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4章 镇守府最漫长的一天(1 / 2)



傍晚──



因为已经将彩云交给加贺,瑞凤手上并未持有侦察机。



所以她在一半是偶然的情况下撞见正在交战中的深海栖舰,相当幸运。



另外一半呢,则是来自「提督的研判」。



瑞凤做过好几次假设「深海栖舰进攻镇守府」时,所要采取的应对措施训练。在几种可以考虑到的可能性之中,就有跟这次几乎一样的状况。



多亏做过这样的训练,瑞凤发现了敌军舰载机,并透过追踪舰载机的方法正确掌握了航母WO级的位置。



夕云站在瑞凤身边。



「轮到你上场了,要好好表现喔。」



「嗯,好!」



瑞凤背对太阳拉满弓。



「加贺姊,就让我派出从你那儿借用来的舰载机吧……上阵了!流星改,起飞!」



飞出去的箭散发七彩磷光。



流星改──



那是最棒的舰攻。HA四三引擎发出怒吼,以高速冲向敌舰。



彷佛划破海浪般紧贴著海面飞过。



因为对空机枪是设计成朝天发射的型态,所以不易瞄准到比机枪配备位置还低的点。这个逻辑就算在深海栖舰上也通用。



虽然飞行高度愈低,被击落的可能性就愈低;但相对的坠海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瑞凤瞠目结舌。



──不愧是加贺姊训练出来的精锐!



这些流星改以海浪几乎要打在机翼上的超低空逼近敌方,接著只短暂爬升了一下。



要拋下鱼雷时必须维持某个程度以上的高度,如果鱼雷无法从前端入水,就会因为整个砸在水上而损毁。



没想到拋下鱼雷的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任何一架失败。



由于瑞凤等人是从敌军舰队后方突袭,所以这些飞机几乎没有承受到迎击炮火。数枚鱼雷朝敌方旗舰──航母WO级和在其附近的三艘轻型航母NU级冲去。



命中!



击沉深海栖舰的舰队旗舰──航母WO级!再加上让两艘轻型航母NU级中度战损!



瑞凤振臂欢呼:



「好耶!」



「做得真漂亮。不过,好戏才要开始唷?」



夕云舔了舔自己的小指。



瑞凤也打起精神点点头。



「嗯,你说得没错!」



因为击沉了WO级,所以敌人往这边杀来了。



──深海栖舰也有报仇这种概念吗?



可以确定的是它们至少有敌意,而且是强烈刺痛的那种。



瑞凤为了要甩开这些敌意而射出了箭。







夜晚──



如同我所预料,随著太阳下山,深海栖舰也跟著撤退了。



毕竟我们掌握这附近所有的海岸线轮廓跟浅滩位置,所以若是在夜晚交战,一定是我们这边压倒性有利……



由于川内派出了夜侦,我解除了灯光限制。点亮的灯火映照出舰娘们的身影。



我站在港口的栈桥上,迎接伤痕累累的舰娘们。



「辛苦各位了。」



收到的回应各式各样。有人很坚强地表示完全没问题,也有人软弱地说出没救了之类的话。



最后,我看到瑞凤的身影。



虽然夕云也在,但她或许因为体贴我们而快步走过,脸上一副在问我「你打算怎么对待她?」的表情。



在栈桥上。



我和瑞凤凝视著彼此,周遭只有海浪拍打桩脚的声音。



──我该说什么才好呢?



她似乎也觉得很困惑,脸上带著有点抱歉、有点安心、有点高兴、有点害怕等情绪起起伏伏的表情。



我大概也一样吧。



我该感谢她吗?我当然感谢她。要是没有瑞凤击沉航母WO级,这边的战线可能就会整个崩溃。



我该气她吗?不至于吧……只是有点困惑。我将始动部队中最重要的侦察任务交给了瑞凤,从她回到这里的时间考量,作战应该还在进行中。我想她是在敌人攻打镇守府的时候就立刻返航了。



依照凤翔报告的内容,击沉航母WO级的似乎是流星改。在始动部队里面,应该是配备在加贺身上。



也就是说,她应该有取得加贺许可,毕竟还有夕云随行伴护。



我有告诉加贺说「若无法取得联络,就依照自身的判断采取行动」,所以我没有理由责怪她让瑞凤返航。



──但这么做真的算是正确的吗?



为了让作战成功,侦察深海栖舰的配置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交付给瑞凤的彩云现在在加贺和赤城手上吗?那么航空战力呢?如果遭遇深海栖舰的强力部队该怎么办?身为提督,或许该问她「为什么回来了?」吧。



尽管如此,现在我还是想用「谢谢」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这想法又是哪里来的?因为她是瑞凤,所以我给了特殊待遇吗?



如果是其他舰娘这么做,我同样会表示感谢,能够说「这样不是违反命令」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我可以。



我做出了合理的判断。我是这么认为的……却因只是看见瑞凤就涌出的奇妙热切情绪而困惑。



连我都不太能相信自己了。



「…………」



「……」



我们彼此凝视著对方,情绪满溢而说不出话。



瑞凤也因为激烈的战斗而受到一些损伤,大致上算是轻度战损吧。



我对她敬礼。



「辛苦了。虽然现在船坞满档,但到早上之前应该可以空出来。你就按照顺序准备入坞保修吧。」



「啊,好的……那、那个……提督…………」



瑞凤说得支支吾吾,大概是还没整理好心情吧。



我也一样。



所以我才选择不要说出多余的话,只是很事务性地应对。



「抱歉,我必须回司令室确认作战的状况,先失陪了。」



「…………好的。」



我背对她迈步而出。



原本以为就到这边,但瑞凤从身后开口说:



「提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留下几位可以保护自己的舰娘呢?」



「……身为军人,我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从结果来看可能不对,但等到事后再重新检视的时候,要怎么解释都说得通。在阅读历史书籍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名军师。而当目标是进攻『即使派出全力也不见得能拿下』的敌方据点时,我不会做出保留实力这种事。」



「不过,这么一来,提督不就……」



加贺也叮嘱过,说我这样太不爱惜自己。



我非常清楚镇守府是很重要的设施。



「我明白。即使如此,攻略前线据点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项。」



「唔……对、对不起。」



瑞凤颤抖著声音,垂下头。



虽然没有那个意思,却变成好像我在责怪返航的瑞凤。



──我真的很不会说话耶!



我重新戴好提督帽。



「你好好休息吧。」



接著我只留下这句话,就前往司令室。







翌日──



深海栖舰的炮击在黎明前开始。



我坐在办公桌前,观察著作战状况。



加贺等人编成的始动部队似乎顺利突破防卫网,掌握了敌舰队的配置。



而以飞龙为旗舰的机动部队则接著逼近深海栖舰的前线据点。虽然她们尽可能地避免交战……



正当与伏击的敌方部队准备开始交战的时候──



落雷般的轰隆巨响震撼窗户。



我冲出司令室,奔到红砖建筑之外,跑向栈桥。



「怎么回事?」



川内以开始泛白的天空与依然一片漆黑的大海为背景,回过头来看我。黑发与白色围巾正随著海风飞扬。



「提督,早啊,天已经要亮了呢。我好想打夜战喔……夜战……欸,今晚有没有机会打夜战啊?」



「我不确定,以战况而言──能够守住镇守府到入夜就要谢天谢地万万岁了。总而言之,辛苦你彻夜站哨了。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深海栖舰来了喔。」



「这样啊……」



「正如提督所料,这回连战舰都来了。」



我点点头。



没多久后,港湾那边便传来爆炸声。



我早已预料到深海栖舰会在这个时间点攻来,且编队之中包含战舰。



川内歪了歪头。



「欸,提督啊,你为什么猜得到?」



「深海栖舰虽然聪明……但意外地很遵从最基本的原则。先派出由小型深海栖舰编组的水雷战队,负责一边扫除潜水艇、一边拉出战线。接著由以航母WO级为中心的部队负责抢夺制空权,并以舰轰削减防卫战力。最后则派出战舰以火力歼灭对手──这其实是很一般的战术。昨天我原本以为战舰会来,但或许是因为脚程太慢没有赶上吧。」



深海栖舰虽然强得不像话,却也并非万能。火力强大、装甲厚实的舰种就是又大又重,航速并不会太快。



然而,一旦进入炮战便会变成具有压倒性威胁的存在。必须在它们接近镇守府前就加以应对。



川内指了指海上。



「在那附近!阿贺野和伊168她们应该正在进攻!」



「嗯。」



我和送出九八式水上侦察机(夜侦)的川内不同,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听到炮战的声响。



作战方针如下──



趁夜晚时躲到海岬暗处的阿贺野和能代等人从敌军舰队的侧面抢攻。



深海栖舰应该会一边护卫中枢的航母与战舰,一边前进吧。



接著潜藏海底的潜水艇伊168和伊58,就可以从背后以鱼雷攻击敌军旗舰。



顺利的话,便能在不交战的情况下收拾核心的大型敌舰……



一位舰娘──驱逐舰潮从红砖建筑处奔来。虽然她剧烈晃著胸前的庞然大物,却意外地跑得挺快。



跑到这里之后,潮用手撑著膝盖。



「呼啊、呼啊、呼啊……我、我来迟了!」



「请航母们让舰攻起飞。」



「好、好的。请问……」



「怎么了?」



「为什么叫我传令呢?比方说岛风不是跑得更快吗……」



「……那家伙不适合当传令吧。」



我耸耸肩说。



闻言,川内「哈哈」地笑了。



「有时候根本不知道那孩子在说些什么呢,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拘泥于『速度』哩?」



「咦……?」



潮原本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还是闭嘴了。我就是看上她很聪明,在这种时候不会多嘴乱说「川内姊不也很拘泥于夜战吗?」之类的话,才找她当传令的。



她敬了个礼,随即往航母舰娘们所在的位置过去。



川内目送她离去之后,耸了耸肩。



「提督还是认为会被敌军突破吗?」



「如果靠奇袭就可以击沉大型船舰,战局也不至于这么不利吧。」



「喔,伊168她们的突袭鱼雷击沉敌舰……驱逐HA级。」



「……没中呢。」



发射鱼雷的潜水艇会暴露本身所在位置,埋伏的猎人瞬间变成逃跑的兔子。



既然潜水艇已经出手过了,阿贺野她们也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接著大概是潮带到话了吧──只见轻型航母祥凤和千代田已让舰载机起飞,这是为了支援埋伏部队的撤退行动。



「……哎,不过算是争取到时间了吧?」



「提督,深海栖舰没有追击阿贺野她们,而是继续前进了!」



「真是猴急耶。」



「战舰RU级一艘……嗯?」



「怎么了?」



川内露出狐疑的表情,将手按在耳朵上。



「……侦察机表示『对方不是普通的RU级』。呃……这……该不会是战舰RU级改flagship?」



听到这番话,我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川内吓得后退几步。



「提、提督……?」



──糟糕了。



我压抑住从体内深处涌现的复仇心,重新深深戴好提督帽,收敛表情。



我必须冷静应对。



虽然称呼的方式相似,但这种敌人跟战舰RU级天差地远,完全是别种船。



纵使重巡舰娘们与之对轰,也完全没有胜算吧。



若驱逐舰能够贴近过去用鱼雷抢攻,或许还有机会……



但是,太阳已经从东边的水平面升起,海面正被朝阳染成一片红。在这么明亮的天色之下,要驱逐舰贴近到敌舰旁边是非常困难的。



舰娘们在水面滑行,来到栈桥这边。



领头的是利根。



「提督唷!似乎是战舰RU级攻来了哪?」



「……比那个还恶劣。RU级改是就算派出长门和陆奥,也不见得一定能拿下的对手。」



「唔唔唔……然而,即使对手很强,也不能先举白旗投降啊!就交给吾辈办吧!」



「……我知道了。你们不能死喔?」



「嗯!吾辈也跟筑摩约定好了,不会太胡来的──咱们上!」



利根呼唤随行的舰娘们,朝著敌舰前去。



很可惜我们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水桶】了,因此筑摩还没保修完毕。



──不会胡来吗?



若说要重巡跟驱逐舰去对抗战舰RU级改flagship还不算胡来,那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才叫胡来了。



如果是夜战,还是有胜算……



敌人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特地抓了个一大早杀过来吧。



深海栖舰的舰载机来袭。



挺进港湾的祥凤和龙凤则彷佛要回应般让舰载机起飞。



争夺制空权的空战开打了。



──战况处于抗衡状态啊。



昨天瑞凤用流星改收拾航母WO级真的帮了很大的忙,因为对方失去了主要航空战力,所以今天才能战成五五波。



问题果然还是在战舰上。



川内迅速地告诉我由侦察机传来的情报,然后大叫:



「利根!重度战损!」



「你说什么?」



「青叶似乎也中弹了!该怎么办?」



「让她们撤退!派妙高的部队前往支援!」



「嗯,好……不过,妙高她们似乎也正在与从西方沿岸攻来的敌军交战……」



我在内心咂舌。



能够算得上预备战力的尽是驱逐舰,而且都没什么实战经验。



小小的舰娘们踢蹬海面,靠到栈桥这边来。



「提督,你似乎很困扰?是不是轮到夕云上场了?」



她带著预备战力的驱逐舰出现,是卷云和长波等人。



要让她们上场战斗,感觉还是不太放心。



但要是放著不管,利根也确实会有危险。



「……麻烦你们支援撤退!」



「收到,好好期待我们的表现吧。不过……提督,若是只能救出舰娘,可是赢不了的喔?」



夕云舔了一下自己的小指。



接著带领舰娘们往敌舰前去。



不愧是足以加入联合舰队的主力舰娘,即使面对强敌,在气势上也不输人。



然后,正如她所说,这样下去也无法获胜。



我确认一下手表。



「……瑞凤还在船坞内保修啊。」



「啊,你果然会担心?」



听川内这么说,我耸了耸肩。



「那是当然,我会一视同仁地担心所有舰娘。另外,若有瑞凤身上配备的舰载机,或许就能够打破这个局面……呢……事情真不如愿哪。」



「提督,怎么了?」



「……这念头根本就是败仗将领的想法啊。」



我忍不住自潮。



「为什么?」



「若想击沉战舰RU级改flagship,就必须编组战舰与标准航母。如果说出『反正战力不够,就只能靠这些不足的战力想办法取胜』这种话,那就根本不需要指挥官了,因为凑到足够的战力应战就是我的工作啊。」



川内「哈哈」笑了。



她的个性挺乐观的,现在明明就是处于「根本笑不出来的危急状况」之下……



「这也没办法啊。话是那样说,但战力就是不够吧?利根也说了,我们不能轻易举白旗,所以提督没有错。」



「……肯定有错吧,只是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即使将想得到的所有答案写在试卷上面,也会得到『不通过』的评价。」



「既然这样,那就是我们要加倍努力啰。别担心,瑞凤一定做得到。」



「……看来只能寄望她了。」



若是平常,我绝对不会执行让轻型航母跟敌方战舰对峙的作战。



川内「喔」了一声,伸手指了个方向。



但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了……



「利根等人平安撤退!夕云的鱼雷似乎有一发命中了RU级改!不过成果很小【擦伤】就是了。」



「很好。」



「提督,不好了!对方的速度比想像中还快!RU级改的航速比RU级快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获得相关的……情资……」



实际上就是速度比想像中快吧。



川内从腰际的鱼雷发射管取出鱼雷。



「只能由我去阻挠了!」



「不准。在不是夜战的情况下,要单靠一艘轻巡以雷击战方式挑战RU级改,太欠思虑了。」



「可是!」



我瞪著水平线另一端。



终于来到我也可以目视的距离了。



──战舰RU级改flagship。



全身散放著黑色与金色的气场,左眼泄出蓝白色的光芒。



外观看起来就像一位女性人类,双手持有彷佛立起军舰的玩意,上面设有巨大炮塔。



它的尺寸明显比其他深海栖舰大,甚至足以与人类打造的船舰匹敌。



「……来了吗?」



我有种视线与它交错的感觉。



要是能够交谈的话,它会说什么呢?它还会记得我吗?



我不可能忘记。



它的炮身喷出火光,一阵黑烟散开。它开炮了。



拥有强大破坏力的炮弹飞了过来。







水柱扬起。



在镇守府前方海面上的舰娘们发出尖叫。



我的身体感受到一股被用力「咚」地一把推开般的力道,扬起水柱时的冲击波甚至传到栈桥这边来了。



「快趴下!」



我护住身边的川内。



她脸红了。



「哇啊……这样好像不太好耶。」



「川内,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显得很慌张。



「啊,嗯!没事……应该说,我一定比提督还健壮啊。」



「说得也是,虽然我很清楚这点……」



比起我,川内应该更能承受深海栖舰的攻击吧。虽然我理性上理解,但就是反射性地保护了她。



满脸通红的川内嘴里碎碎念地嘀咕:



「跟提督……夜战……」



「川内?」



「没、没事!别说这个了,现在这状况真的很糟糕吧?」



「……是啊。」



我把目光转向镇守府前方的海上。



我们没有足以对抗RU级改的舰娘,面对对方的长距离炮击,我们只能四处逃窜。



「…………没能赶上啊。」



始动部队在完成作战之后,应该就会立刻折返回镇守府。但要从南方海域返航,还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



深海栖舰是否也算准了这一点?他们看起来并不在意来自身后的袭击。



RU级改再次开炮。



扬起炮火。



「……咕!」



RU级改的炮击终于打到了这边。



镇守府承受了来自深海栖舰的攻击。



炮弹直接命中司令室所在的建筑。



引发爆炸,红砖碎片四散飞射。



而炮击───



接著直接命中船坞。



「这?」



我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甚至忘了呼吸。



现在,瑞凤──应该还在船坞里保修……



「提督!」



川内的叫声让我回过神。



她顺势推了我一把。



「快去!我们……只能指望她了!这边交给我!」



「!」



比起说理,我的身体先自己动了起来,奔出去。



──瑞凤!



你一定要平安啊!







镇守府内起火了。



「帮浦!多打点水出来!」



手中握著喷水枪的明石,对著来帮忙的舰娘们喊道。



黑发驱逐舰晓出声回应:



「已经在做了!这又不是淑女的工作!不过我很努力在做了!」



「大家一起加油的说!」



电跟晓一起上下压著帮浦的巨大把手。



雷跟响也在这里帮忙。



「我也在帮忙啊!」



「Ураааа!」



起火点应该是在屋顶附近吧。虽说这栋建筑的外墙是红砖,屋顶是瓦片砌成的,但屋顶下面采用了木造梁柱。目前就是那些梁柱起火了。



明石发现我赶到了这里。



「啊,提督!」



「瑞凤……里面的舰娘现在怎么样了?」



响把把手交给雷,向我报告。



「司令官,因为我们正好碰到换班,所以马上就可以逃出来……只剩下瑞凤还在里面。」



「她没有出来吗?」



我觉得眼前一黑。



接著我瞪向船坞。门虽然开著,但灯光已熄灭,里面暗到无法看清。然而因为建筑物本身有采光窗,应该不至于一片黑暗才对。



我拿起灭火水桶,一举将里面的水从头上淋下。虽然看起来没有起火,但毕竟里面这么暗,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响等人出声阻止我:



「司令官,在火势扑灭前都太危险了!」



明石也瞠圆了眼:



「提督,你想干什么?太危险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得去。我不可能这时候让舰娘闯进去,也不可能放著瑞凤不管。面对危险采用『谨慎前进』的方式,就是军人的做法。」



舰娘都会果敢地挑战深海栖舰这种危险的存在了,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畏缩呢。



我推开快要松脱的门板,步入船坞内。



我来到更衣室──



环境略暗。



因为这里是从原本人类使用的镇守府改建的,因此澡堂没有设置大窗户。



而且还设置了类似屏风的墙壁,形成一种从入口射进来的光线到不了这边的构造。



以公共澡堂来说,这样的格局是理所当然的。



若当从更衣室通往外面的门一打开,就能一览无遗里面的人更衣的情境,那才真的是设计缺失。



因此现在这边只有从小小的采光窗透进来的光线,更别说今天是个很可能会下雨的大阴天,整体环境显得相当昏暗。



要是真的下雨了,还能快点灭火说……



放衣服用的棚架上摆著竹篓,其中一个竹篓里面装了衣服。



那应该是瑞凤的衣服吧。



「…………对、对喔,她还在入坞保修,这也难怪!」



我瞬间心想明石口中所谓的「危险」该不会其实是指这个?但现在可不是顾虑这种事的时候。



「…………起码带上一条浴巾吧。」



我拿起放在竹篓里面的浴巾。



接著往更衣室内部前去。



没看到瑞凤的身影。这也是当然的。若她已经在更衣室,那应该早就逃出去了。



我伸手扶上浴室的门。



打不开。



是因为上锁了吗?不,既然是给大家共用的澡堂,这边的门应该不会上锁才对。



而且推动它时传回来的手感,并不像是上锁才打不开的感觉,反而像是有著门板外型的墙壁。



──原来是因为建筑物变形,导致门板被挤压得无法动弹啊!



我隔著门对里面大喊:



「瑞凤!」



没有回应。该不会只是响她们没有注意到,其实瑞凤已经逃到外面了?



这样想还是太乐观了吧。



说起来她根本没有其他逃生路线,毕竟澡堂没有足以让人通过的大窗户。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眼前这道门,现在已经整个被卡死了。



难道她处于无法出声回应的状态?



「哎啊!没时间给我犹豫了!」



这栋建筑物的屋顶也已开始延烧,无法保证火势一定可以扑灭。



我开始踹门。



木板发出折断裂开的嘎吱声响,厚重的门板粉碎。



我同时听到某种东西折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呜……?」



难道RU级改的炮火造成的损伤,比我预料的还严重吗?



建筑物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崩塌。



我冲进澡堂──船坞里面。







「这、这是……?」



里面相当热。我抬头一看,便发现屋顶已经开出了一个大洞,还不时可以看到正在燃烧建材的烈火。



里头充满黑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片昏暗。



原本立于澡堂中央的粗壮柱子,已经整根折断倒下。



支撑屋顶的横梁也掉了好几根下来。



这里头简直像是一片废墟。



对方只靠一发舰炮,就可以让整栋建筑物损毁得这么严重吗。



「…………唔唔……瑞、瑞凤!」



毕竟这里是澡堂式的隔间,回音非常明显。



没有反应。



说不定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救了?在心中浮现的可怕念头,让我的眼头整个热辣了起来。



──不行!



我可是军人!又不是小孩子,哭是能有什么帮助?



「快找!快点找出来!」



我怒斥自己,强行踏出彷佛生根了的脚步。



步伐踩在粉碎的磁砖上,发出啪哩啪哩的清脆声音。



「瑞凤!你如果在这里就回应我!如果不在就说不在!」



我一边大喊著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往里面前去。



大概是因为跟人的身体差不多粗的建材从天花板上落下的关系,只见它们砸碎了地面上的磁砖,插在地板上。



我想像起瑞凤被这些建材直接砸中的画面,不禁感到反胃。



「咕……」



远处再次传来开炮的声音。



RU级改又发动攻击了吗。



地面摇晃不已。



若再被打中一发,这里肯定会崩塌。



这时,我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于是急急忙忙往掉落在地的建材另一边跑过去。



「……什么东西啊?」



虽然不知道真面目为何,但我彷佛在其引导之下窥探了建材后方。



砸在地上扭曲变形的粗木旁边有一道人影,整个人颓倒在地。对方有著一头咖啡色的头发,双眼紧闭,白皙的肌肤,以及有些稚嫩的四肢。



「瑞凤?」



「呜……」



「还、还、还活著!」



我当场跪地,朝她伸出手。



我摸上她的颈部,确实感受到脉搏仍在跳动;接著将指尖移到嘴边,也还有呼吸。



虽然她身上一丝不挂,但我根本没空觉得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发现还好她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



我喊了瑞凤的名字好几次,她的睫毛才微微地颤了一下。



「唔唔…………」



「瑞凤,你没事吧!」



「……咦?」



她稍稍睁眼,一脸茫然地凝视著我。



「…………………………提督?」



「没错,是我!」



「我、我……呃……」



「撞到头了吗?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恩加尼奥角……不……不对!我、我是舰娘……是轻型航母瑞凤!」



「好!」



她的表情恢复正常了。虽然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重重地撞到头,但似乎没事。



「提督,我到底……?」



「你还在入坞保修的时候,设施被战舰RU级改flagship的炮火攻击,应该是被落下的建材打到头了吧。」



要说这是运气不好也确实是不好……但如果是被掉落在旁边的粗木或炮击本身直接击中,就算是舰娘应该也小命不保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可以说是幸运的。



瑞凤打算起身。



「这样啊……我好像听到炮击声……正打算离开船坞的时候……咦?」



「怎么了?」



「我、我原本是在入坞保修……」



「嗯。」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然后双耳红透到即使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也能够看清楚的程度。只见她急忙用双手遮住身体。



「啊、啊哇……啊哇哇……」



瑞凤两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看我。



「提督,你你你你你你看到了吗?」



「蠢蠢蠢蠢蠢春才!嗯哼!蠢才!现在的状况可是攸关性命啊!哪有时间介意穿著啊!」



「是、是滴!说得没错!」



「嗯。」



「没没没没什么地方好奇怪的对吧?」



突然被丢出这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让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到现在才因为瑞凤的裸体就在眼前而动摇。



──等等等等!这是救命!是为了救助人……不,舰娘性命而做出的举动!完全没有非分之想!我只要堂堂正正地回答心里所想的事情就可以了!



「啊,呃……那个…………我没看过女性的裸体,所以,就是,我不太清楚……但……我认为很漂亮。」



我的态度根本不堂堂正正。而或许回答心之所想就是最大的失策吧。



瑞凤的脸「啵」地变得更红了。



「呼啊啊啊啊啊啊~~~~?」



「抱、抱歉!」



我这时才想到自己有带著浴巾进来,于是递给她。



瑞凤接过浴巾后,准备起身。



「好痛!」



「怎么了?」



将浴巾抓在胸前的瑞凤按著自己的右脚踝。



「我、我的脚……抽不出来……」



「什么?」



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她的右脚被压在粗木底下。我因为只注意到她的身体上有没有伤势而疏于确认了。



压住她的脚的,是就算横倒在地上,高度也快与我的腰部齐平的粗大木材。



「提督……怎么办……我的脚抽不出来。」



「有、有没有被压断之类的?」



「没有,好像只是被夹住了。」



「这样啊……那就拉拉看吧。」



我抓住她的手,试著一把往后拉。



「好痛痛痛痛!」



「看样子这招行不通啊。」



「对、对不起……」



瑞凤无力地垂肩。



远方再次传来震荡空气的船舰开炮声,一些细小的碎片「哗啦哗啦」地从屋顶落下。



「不妙啊。瑞凤,我们没有时间磨蹭了。」



「事、事已至此,我就算砍了腿也要走!」



「不可以!别小看损伤,毕竟我们的船坞可能再也无法派上用场,而且也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了。」



「说得也是……这满目疮痍的状态根本……」



瑞凤环顾四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认为光是这里损毁,就足以对镇守府造成致命打击……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要先想办法处理这东西!」



我朝压住瑞凤的粗木伸手。



深海栖舰居然能一击损毁这么坚固的东西,让我重新认识到那炮击威力的可怕之处。



「提督,你打算做什么?」



「……挪开……这东西……!」



我将体重加诸于粗木的侧边。即使无法整个挪开,但只要弄出一个足以让瑞凤抽出脚的空隙就够了。



我喊出口号跟瑞凤搭配时机,用力顶了粗木好几次。



但它文风不动!



不仅如此,RU级改的炮火又逼了过来。



这也是当然的吧……因为没有舰娘能阻止它靠近。虽然我将指挥工作交给了川内,但她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毕竟轻巡和驱逐舰的火力根本不够,加上所有能够作战的重巡洋舰不是被迫撤退,就是仍在别的地点应战。



轻型航母们在争取制空权的攻防上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要是没有她们,现在镇守府应该正承受华丽的轰炸。



「瑞凤!」



「啊,有!」



我使尽全力顶住粗木。



「我希望你能……逃出这里!并以你的舰载机应战!」



「咦?该不会是要跟RU级改交手?」



「没错!我知道这很乱来……但我们只能仰赖你了!」



建筑物又大大地摇晃了一下。



横梁从上方落下。



不幸的是,偏偏是一根燃烧中的横梁往这里掉了下来。



──我不可以躲开!



我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和瑞凤。



虽然那不是一根多粗的横梁,但还是比被木刀打到痛上好几倍。



甚至发出了「喀」的恶心声音。



瑞凤尖叫出声。



我俯视著她,扭了扭嘴唇说:



「瑞凤……你没事吗?」



「提、提督……你的手臂……发出奇怪的声音……」



「嗯?喔,那是刚才建材断掉的声音。」



当然是骗人的。



那应该是我左手手背骨折的声音。



还有手肘也怪怪的。



瑞凤朝我伸手。虽然力道很轻柔,但她一副要推开我般用手按著我。



「提督!你快逃!这边很危险!快逃啊!」



「嗯,我当然会逃,只是要带著你一起。」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单靠人类的力量根本挪不开这么粗的粗木……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带我一起走,就请砍断我的腿吧!」



「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行为。你等等,马上、就可以、挪开了。」



但真的很难。



原本就已经是我使尽全力顶也依然文风不动的状态了,更别说现在我只要左手碰到粗木,就有一股脑内被烙铁搅拌般的剧烈痛楚窜过。



「!」



我冒出大量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咬紧牙根到嘎吱作响。



觉得口中有一股血的味道。



瑞凤叫道:



「那请你去更衣间的竹篓里面拿箭筒走!祥凤应该可以驾驭!」



确实,若把流星改交给祥凤运用,对战况的影响或许跟在这里救出瑞凤没有太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