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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晶世界与破除烦恼的法器(2 / 2)


香澄不知何时化身成人形,走到一旁来,交叠着双臂说。



「封印……?这么说起来,对于刚才的现象,香澄你好像知道些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心里的想法就那样直接传过来……」



「这点你应该直接问雪果。理解那个空间之后,才能决定小子你是否能够成为白毛姑娘真正的主人,届时你可要用心跟她好好对话。」



香球付丧神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这么说,声音里带着师长指导半吊子学生的味道。



「……嗯,没有外伤,不过我还是叫了救护车以防万一。」



「幸好是倒在柔软的土地上,至少铺条手帕给她当枕头吧。」



刚才还笃定彼此就是犯人、情势一触即发的两名女生,宛如没事人一样照料起昏倒的学生。不仅九日,就连向来认为只要有嫌疑,就会彻彻底底地粉碎这些可能性来加以确认的神乐,都丝毫不再怀疑九日。



然而,对于体验过刚才那片空间的我们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那种对方的心与自己的心重合的现象面前,一切的误会都被消灭殆尽,只留下相互的理解。



因为我们完完全全、确确实实地认知到原本无从得知的他人的想法了。



至少在这起事件上,我们三个人已经没有彼此怀疑的余地。



「呼……总而言之,这局面算是解决了。原来在牵扯到付丧神的事件里,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也未必可信。」



「嗯,正是如此,九日。幸好那位镜子付丧神强制性地帮忙解决了这件事……你这样随便怀疑他人很不可取喔。」



九日身旁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声音的源头跟声音听起来一样幼小——身高和雪果及香澄差不多。白袴、白色兜帽……以及披在肩上的袈裟。那是……僧衣?从那张可爱的脸蛋以及从兜帽里流泻而下的一头秀发来看……是女孩子?这位小女孩穿着一身尼姑的打扮?



「看这个模样……她是十月同学的付丧神吗?」



「对,我来介绍一下,她是金刚杵的付丧神——沙门。如各位所见,是个萝莉尼姑,我初次邂逅她的时候,简直兴奋得像富士山火山爆发一样啊!哈哈哈!日本从古时候就开窍啦!人们的意念居然创造出这么艺术性的萝莉,我由衷觉得这里真是个好国家啊!」



九日满脸喜色地炫耀自己的付丧神,那神情又恢复成平素那个笨蛋女色狼,让我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怀念刚才那个严肃模式的九日了。



「而、且!神乐小姐和真太郎的付丧神居然也是幼女,上帝在叫我要好好地疼爱你们!来吧,萝莉精灵们!现在就让大姐姐『嘎   呜!』咬一口你们那Q弹的肌噗噢!?」



事情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看到喘着粗气、两手蠢蠢欲动的九日,金刚杵付丧神沙门变化为器物型态,飞起来冲撞持有者的脑袋。



接着,九日就这么仆街了。面对这跳跃性的发展,我、神乐和香澄都说不出话来。



「初次见面,各位。虽然并非本意,但我是这位十月九日的付丧神,沙门。」



恢复人形状态,沙门朝目瞪口呆的我们低头一鞠躬。看来她的性格一如她的外貌与穿着打扮,彬彬有礼又理智知性。



「我的付丧能力是『破除烦恼之力』。烦恼这个概念的定义相当广泛,不过各位大致上可以把它解读为一种扫除邪念与邪思的能力。」



听到沙门说明她拥有的能力,我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适合用来做为「九日持有的付丧神」的能力了,简直像是老鼠遇上猫一样。



「呃……这个嘛……九日没事吧?仔细一看,她翻白眼了耶……」



「不,我的能力原本并没有让人昏厥的效果,反而能够让人抛却烦恼,重新取得冷静思考的能力,只不过……那个……」



沙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瞄了倒地不起的九日一眼。



「九日的烦恼实在太深重……我在击破烦恼的同时,不小心也把她的意识击碎了。」



「这女人实在太夸张了……」



听完沙门的说明,香澄露出战栗的眼神看着九日。有办法被非人类生物投以畏惧与愕然的目光,这家伙真的是太夸张……其实这家伙才应该被归类为非人类吧?



「身为器具,我原本的功能是用来劝戒修行不足的僧侣,然而……自从成为九日的付丧神之后,如各位所见,我的工作就只剩下阻止持有者的失控行为……呜呜呜……」



香澄拍着苦命性格丝丝外漏的小尼姑的肩膀,安慰道:「哎呀……打起精神来。」



在新付丧神自我介绍完之后,救护车的铃声也接近了,虽然历经了一番迂回曲折,不过……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



而这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进展,不仅发现了九日这位付丧神的持有者,我们今天还无疑遇到过犯人。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和能力,但是我们受到犯人的攻击,并且将这波攻势挡了回去,对方总算——露出了有关自己情报的马脚。



确认午休时间的屋顶上没有人之后,我才放心地叫雪果变回平常的大小。不过,该怎么说呢……携带时先缩小,之后可以瞬间变回平常的大小,这会让我想起某个把怪兽装进球里面的知名游戏。



「雪果,感觉还好吗?在那之后,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没事。真太郎应该也知道,今天早上雪果吃了整整两碗纳豆饭。」



「你身体这么小,怎么会这么能吃啊……」



看到付丧神顶着一张扑克脸炫耀自己的好胃口,我忍不住吐槽。



昨天,知晓彼此都是付丧神的持有者之后,我们决定举办这个午休时间的午餐会来交换情报。



如此一来的问题是,我们就不得不将更级排除在外,所幸那家伙要出席会议,商讨明天排定的和乐社演奏广播,于是很悔恨地表示:「呃啊啊啊啊!今天不能跟大家一起吃午餐了,好不甘心!你们等着!我后天要做一大堆吃的带过来!」



呃,不过我阻止了她准备带食物过来的打算,毕竟要是放任不管,那家伙很有可能真的会熬夜弄一桌满汉全席出来。



「不过,你没事就好。毕竟那招感觉太威了,我总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反作用。」



「…………对不起,让真太郎担心了。」



我试着轻松地抛出话题,而雪果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昨天雪果在家里醒来之后,我理所当然地询问了有关那个水晶色世界的事情,雪果的付丧能力是「映照内心姿态之力」,而那个现象又是什么?难道一名付丧神可以拥有复数的付丧能力吗?试问之下——



得到的回答是缄默与支吾。



雪果似乎认为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放任那种现象发生是一次失态,于是只说了一句:「把它忘了吧。」语气莫名抑郁与消沉。



唉……现在还是先别细问了,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哎呀,两位已经先到了呀。」



「嗨,神乐、香澄,你们也来得很早啊。」



在已经形成惯例的屋顶汇报会议上,神乐与香澄相偕现身。神乐在她平时的位置上坐下,像平时一样拿出三明治来。



是说……这家伙的午餐向来简便,她在家里有好好吃饭吗?



「……雪果,你的身体还好吗?我看你昨天似乎胡来蛮干了一场。」



神乐关心了雪果一句,语气听起来虽然有点冷淡,却没有对我说话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么辛辣或冰冷,纯粹是在关心小付丧神。



「嗯,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神乐只回了一句:「这样啊,那就好。」



香澄则是无奈地表示:「引发了那么大规模的现象却没事,你这家伙真好养活。」



「昨天的事,我要跟你们道个谢。多亏有春先同学和雪果,我们才没有中了犯人的诡计。」



「噗……!?神、神乐跟我道谢!?你居然也会跟人道谢!?……呃、啊……」



冲击太大,我不小心说出心里的想法,结果被神乐以冰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等、等一下!拜托不要像在我家的时候一样把我摔出去!



「……我只是以职务为第一优先而已,并不是不会跟人道谢。」



对于我的失言,神乐感觉无奈多于生气,于是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少女这句发言感到有点在意。



(……职务、是吗?)



听到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个词,我又感觉到那股之前不时会感觉到的怪异感。神乐说起自己的时候,用到「职务」这个字眼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呐……神乐,职务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嗯,比什么都还重要。」



听到我的问题,神乐毫不迟疑地立刻回答。



虽然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了,不过却让我那股怪异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神乐对机构的执着很异常,她太重视身为机构职员的自己,像是被什么驱赶着一样,生活方式很紧绷。



我总觉得,那既不是对机构绝对的信仰,也不是基于恩义的高度忠诚——而是她用另一种更不一样的东西束缚了自己。



「那……职务为什么那么重要?」



我并不期待这个问题能够得到答案,推测顶多只能得到「不干你的事。」这样的回答而已,只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不能不提,所以才问了出口。



然而,当时神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意识飘浮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上。于是,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因为……我只有这个……」



「咦——?」



正当我想进一步追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阵吵吵闹闹、活像脑袋螺丝没锁紧的声音,伴随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响起,往屋顶上接近。



「哦咿哦哦哦哦哦!萝莉付丧神们!神乐小姐!真太郎!天啊!这是我专用的后宫吗!呜吱吱吱!这个世界的春天降临啦啊啊啊啊!」



接着,伴随着一阵不符合高中女生形象的怪叫声,那名少女出现在屋顶上。情绪和俗念看起来比平时更失控的九日,一看到我们就高潮到差点直接昏过去。



「不要学猴子叫,讲人话好吗,九日!身为女性怎么可以又是『哦咿哦哦哦哦哦』又是『呜吱吱吱』地鬼叫!」



坐在九日肩膀上的迷你状态尼姑幼女——沙门斥责九日白痴的行为,同时用力拧了一把她的脸颊以示惩戒,不过看来似乎没什么效果。



总之,人都到齐了……开始开会交换情报吧。



九日在升学高中这个契机下,离开了故乡熊本,现在一个人在这边生活。离开故乡之际,她曾去过老家的旧仓库收拾行李,在那里遇见了沙门。



那一天,九日为了把秘藏的A书带到新天地去,一大早就匆匆地进行打包作业,午餐时间一到,她就这么直接把打包到一半的纸箱搬到仓库里。



当时沙门正以器物型态被安置在仓库的架上,听到久违有人进来窸窸窣窣的噪音后被吵醒,睡眼惺忪之际翻了个身,从架上掉下来,结果就这样直接掉进了装满A书的纸箱里,在睡梦中变成了行李的一部分。



在那之后,打开纸箱准备开始独居生活的九日,以及不知何时被埋在A书之中的沙门,彼此都被这场超乎想象的邂逅吓掉了半条命。



然而,九日毕竟是九日,这家伙得知沙门这个精灵兼萝莉尼姑的存在后,感动得上演了一段怪声加狂舞的组合演出,提出要跟她同居生活的请求。



沙门自己也觉得她无法放任这个犹如七情六欲结晶体的少女不管,于是成为九日的付丧神直至今日……不过我看她的表情已经后悔了。



「九日,我当初被你的祖先买回来,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你的「破除烦恼之力」可能会使我们视俗欲为正道的十月家灭亡,因此就由我们一族加以保管。』当时我心想……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你家从祖先开始就代代俗欲缠身喔……」



九日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反而像是受到拥有相同嗜好的先祖感召一样,泪眼婆娑地胡说八道着:「哦哦,我的祖先啊……你们的灵魂至今仍然活着……」



在那之后,九日与沙门一起生活了一年,迎来连续昏倒事件的开始。然而,一直以为那是瓦斯外泄事故还是其他原因的九日,并没有把事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沙门,直到前几天九日昏倒,沙门在她身上发现了意念的残渣,证实她成了某种能力的作用对象之后,她才知道这起事件有付丧神牵涉其中。



于是她带着沙门火速开始进行调查,结果随即遇上持有付丧神的我们,导致了昨天的那般场面——以上就是九日和沙门在此之前的行迹。



「好了,我和沙门的事情说完了……你们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很波折,其中还发生过跟昨天相同的状况,这点格外令人玩味。」



「是呀,你是指我们三个人分别目击到其中某一个人犯案的场面吧。」



没错,神乐一开始断定我是犯人的依据,就是因为看见我进入美术教室,却无视有学生昏倒在地,而是什么也没做就从容离去的场面。



然后,昨天我和神乐又目击到九日犯案的场面,九日则是看到神乐犯案的场面。假使犯人的付丧神的能力就是让人看见与事实相悖的景象——



「犯人的付丧神的能力应该是幻觉,或者是催眠吧。真太郎你们体验到的那阵头痛……应该就是开端。」



「嗯——不过,那点程度完全不成问题。」



神乐充满自信地勾起嘴角,面对调查将近三周之后终于到手的线索,她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



「首先,要清查当时在那附近的学生和教师,接着再用雪果的能力来锁定犯人,这么一来,抓住犯人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的确,缩减需要调查的人数之后就能马上找出犯人,不过……要是对方抵抗的话该怎么办?要是对方又让我们看见幻觉的话,我们可没有办法对抗。」



「这点倒是用不着担心,真太郎,我和沙门会保护你。」



听我提及危险性的问题后,九日充满自信地毛遂自荐。



顺便一提,九日跟我一样,接到神乐协助调查事件的请求,而且已经爽快地答应了。对于自己的动机——



「学校里阴沉的人变多,性骚扰的醍醐味——也就是慌乱的反应变弱了,我对此很不满意!除此之外,运动社团停止了活动,我再也看不到被汗水浸湿后变得透明的体育服,也无法鉴赏湿掉以后紧紧贴在身上的泳装了,这一点简直糟糕透顶!」九日狗改不了吃屎地这么说。



然而,她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脸上一抹锐利又严肃的表情转瞬即逝,神情中跟我一样,带着容身之处遭受威胁的愤怒。九日之所以会一个人开始进行调查,就是因为她真心希望事件能够获得解决。



「嗯,说得极端一点,我的『破除烦恼之力』可以让导致心念不正的东西烟消云散,用在源于己身内心的过度执着上最有效,但是对于诱惑、洗脑等来自外部的干扰也能发挥一定程度的效果,对方那种强度的能力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我和香澄也会像之前一样一起负责警戒,不会有问题的。」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坚若盘石了。照这个情况看来,犯人已经被逼入绝境了。



决定好作战计划,我们三个人类对彼此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先来吃饭吧!雪果她们简直像被下令暂时不准开动的狗一样。」



听到我这么说,香澄抓狂地喷来一句怒骂:「你说谁是狗啊!」



但是,我家雪果的表现用狗来形容就非常贴切,在我下达许可之后,她随即打开便当盒,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你还真能吃……



「嚼嚼嚼……嗯?九日的便当看起来也好好吃,这是九日自己做的吗?」



「嗯?是啊,虽然只是把昨天的剩饭剩菜装一装而已,不过也算是亲手煮的。哼哼~因为本人十月九日乃是个清纯少女,这种贤妻技能自然也是一应俱全。」



九日一脸得意忘形地打开便当盒,里面装的是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炸猪排便当,炸得酥脆的猪里肌、白萝卜与红萝卜炖菜以及腌高丽菜,营养搭配均衡。这家伙最妙的地方就是空有一堆各式各样的技能,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



「呵呵,炸猪排果然就是要用里肌肉!腰内肉虽然也不错,不过这种扎实的肉质,一口咬下去的感觉实在让人受不了!」



令人意外的是沙门,这位年幼尼姑外型的法器付丧神收起可靠的大姐姐态度,露出一抹莫名喜形于色的笑容。



「嗯~以前说到兽肉只会让人觉得很臭,没想到现在民间居然充斥着这么高品质的肉类,真是个美妙的时代。」



沙门从自己的便当盒里拈起炸猪排大嚼,一脸幸福洋溢地赞美酥脆西洋美食的美味。她的表情很放松,从旁人的眼光看起来,就像是个变装的小孩子正在大快朵颐自己最喜爱的食物。



嗯,对啊,炸猪排很好吃,这是真理,不过,沙门你「那样」真的好吗?



「可是,你……那么肆无忌惮地吃肉当真不妨事吗?妾身瞧你似乎皈依了佛门,佛门不是禁沾荤腥吗?」



「唔……!?」



听到香澄的无心之言,在场的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当事者沙门则是明显地一震,停下了动得飞快的筷子。



总觉得我好像看到她流下了一滴冷汗。



「是、是呀……此身当然是修佛之身,所以像鱼、肉这类有灵的食物原本是很不恰当的。」



「可是,你吃得很开心。」



被雪果冷静的指摘刺中,沙门再度「唔」地呻吟了一声。



「可、可是!有言道:施于僧侣钵里的食物,无论是肉是鱼都得全部吃光!也就是说,我只是基于礼仪,把九日为我准备的荤食便当吃掉而已,我本身并不喜欢吃肉!」



「是喔?可是你刚才吃炸猪排的时候看起来超级开心……不不不,当我没说。」



看到一道意味着「给我住口!」的锐利视线射过来,我连忙闭上嘴巴。



「呵呵~这么说来,你的言下之意是,你原本并不吃肉或鱼啰?」



「当、当然呀!毕竟有灵的食物会徒生烦恼!」



「那么,以后九日帮你准备的饭菜都不用放肉啰?」



「是呀…………咦?」



这时候,表情有点坏心的香澄和雪果默契十足地你一言、我一句。沙门反射性地回答,答完后随即「欸」了一声,僵住了。



「喔?说得也是。抱歉了,沙门,之前一直让你吃到不能吃的鱼和肉。哎呀,我真是太无礼了,这该怎么向佛门的你赔罪才好?从今以后我一定只准备渍菜和白饭给你,请你务必要原谅我。」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不、不不不,你想想看,为了我一个人而改变九日的饮食习惯太麻烦了!你不必勉强,不管是鱼也好、肉也好,照现在这样准备你喜欢的东西就好——」



看到沙门一脸拼命地争取权益,九日有趣地笑得邪恶,逗着她说:「不不不,我不能妨碍你的修行,从今以后,所有肉类统统不放了。」



最后沙门终于忍不住泪眼汪汪地表达希望好吃的荤腥菜色继续保持下去。



看到这情景,香澄和雪果一起露出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看着这一番吵吵闹闹,神乐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周身的气氛柔和下来。她看着开心的香澄,眼神十足温和。



(……真是美好的情景啊。)



人类和付丧神感受到的心情、脸上浮现的表情都一样。人类的愿望造就了付丧神,付丧神将力量借给我们这些弱小的人类,让彼此的心意得以相通。



她们这些人力造就的精灵愿意喜爱人类,而人类愿意像这样待付丧神如挚友、如姐妹,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不由得感到喜悦。



(可是……和神乐或九日比起来,我又是怎么样呢?我和雪果还……)



我和雪果相遇还不到一个星期,所以这或许无可厚非,但是我仍然不了解雪果的身世,雪果偶尔露出的胆怯与悲伤,恐怕与那片水晶色的世界息息相关,不过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涉足那一块——



「呼……总觉得好像历经了一场很严酷的洗礼。」



正当我恍惚地陷入思索时,沙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退避到我这边来。看来她成功地避免了肉类料理被从菜单里剔除,但是和九日的交涉似乎也耗费了她相当大量的精力。



是说,这位尼姑幼女真的很爱吃肉耶……之前雪果说过,付丧神被放在仓库里是常态,不过怎么每个都是贪吃鬼啊……



「唔!不好意思,我就是个爱吃肉的尼姑幼女!更何况,付丧神普遍有种倾向,一旦遇见把自己当人类看待的持有者,就会呼应对方的善意,导致人性化的欲求增强,绝对不是因为我从以前就贪吃或爱吃肉!嗯!绝对不是!」



披着兜帽的幼女鼓着脸颊说。



呃、惨了,难道我又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



「对,你全部说出来了。也罢,或许正是因为你那脑子直通嘴巴的个性,雪果才会那么喜欢你吧。毕竟那个净颇梨之镜(注6)的付丧能力,可是普通人无法掌控的力量。」



「咦……?净……颇梨……?」



沙门口中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汇,然而,我知道那是说明雪果这个存在的重要辞汇。



而且……即使很陌生,但我也不是没听过那个词汇,它应该是个相当有名,而且我曾经在哪里听闻过的名字。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你们的情况了。难怪雪果的表情里带着微妙的阴霾,而你却是这般视而不见。」



「沙门……你知道雪果她隐瞒的身世吗……?」



「知道。可是,这些事情你还是应该让本人亲口告诉你,只有这样,蒙尘的明镜才能找回真正的光辉。」



面对我的询问,沙门明确地跟香澄说了同样的话。她笃定地说,只有透过跟我的对话,才能消除让那家伙感到痛苦的某种东西。



「只是,若要多嘴几句……你对付丧神应该再深入了解一点。你对我们的了解有多少呢?」



「这……」



我把雪果和神乐告诉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沙门,包括——付丧神是生于人类的意念、根据承载的意念内容不同,能力也会各有不同、其中甚至也有足以引起天地异变的付丧神、全体都拥有人性化的感情。



「对,正是如此。只不过,这并不是全部。我希望你知道的是,『生于人类的意念』这件事,也代表着背负人们的希望或诅咒等宿命而生。而且——那种宿命,付丧神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诅咒、宿命,两者都是与那个漫不经心的雪果联想不到一起的词汇,然而,我总觉得,那恐怕就是解开雪果秘密的关键。



「比方说……曾经有一把刀,在光风霁月的武人们的意念影响下变成付丧神,生成了堂堂正正的性格——」



沙门抬头仰望晴朗的天空,娓娓道来,仿佛窥见了一段构不着的过去。



「由于他的锋利,世间流传起一则无视本质的夸大逸闻,声称:『此刀劈空一斩,可断远方兵马筋骨。』于是他被人发现的付丧能力便是『破空斩千军之力』。此能力只要往空中虚斩一刀,便能横扫远方十几名敌军,拥有可怕的杀伤力——当然,在战场上被视为至宝。」



「果然……『武器』一旦变成付丧神,就会是那样的能力吗……」



虽然我之前就约略猜想到了,不过沙门大概曾经实际看过那个能力用来杀人的情景,她的话里有股真实感与沉重。然而,我不得不听,因为那也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一个器物。



「他不再寻常地与人交锋,而是变成一把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兵器,并且渐渐被那样的意念吞噬侵蚀……在他即将被用来虐杀妇孺的时候,他剁碎了持有者方日渐失控的兵士。清醒之后,他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的存在——把自己封印了起来。」



从语气和表情来看,对沙门而言,那应该不是一则事不关己的故事。她的字字句句里,都渗出懊悔与悲伤,就像一个无法拯救亲近邻人的普通人类。



「人类这种肆无忌惮的意念,常常让付丧神被迫背负起他们不想背负的宿命。做为她的持有者,请你……记住这一点,真太郎。」



「啊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沙门。」



听到我的回应,沙门浅浅一笑,双手合十。从那抹微笑中,我感觉到诸多难言的苦处,以及寻找救赎的祈祷。虽然稚幼的容貌让她那尼姑的形象看起来有点搞笑,可或许……她真的称得上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高僧。



注6又名「业镜」,阎王分辨灵魂善恶的工具,一切谎言及生前罪孽在此镜前皆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