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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话 水牛与祭星(1 / 2)



台版 转自 轻书架



图源:轻书架录入组



录入:无语



我们今天来学数学吧。



2□2=4



有人会想在□里面放+,也有人深信要放×。



那么,2□3呢?2□4呢?



我们会发现差距渐渐拉大。



原来,彼此看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



--------



1



『我要退休,之后就拜托你了。』



花颖从父亲真一郎突然的来信中得知要继承家业已经过了半年。



他重新习惯了这栋自十二岁留学后,大约分开了六年的屋子,最近也不太会在半夜睡得模模糊糊之际误把衣橱门当房门打开了。



厨师雪仓做的菜,从花颖母亲尚在人世时就很美味。



司机驹地在乌丸家工作十年,期间保持无意外、零违规的纪录。



园丁桐山来到乌丸家时,据说刚好和留学的花颖一前一后地错开,但他继承了前任园丁的所有工作,花颖母亲喜欢的花朵至今依然美丽地绽放。现在的庭园与花颖童年记忆中穿梭奔跑到大的庭园并无二致。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就只有「他」,花颖还是不太习惯。



「花颖少爷,您准备好了吗?」



询问的声音既不期待也不焦急,有的只是一种淡然。甚至必要时才会说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是冷冰冰的。



他的眼神也是如此,总是绽放清冷的目光,不会放过花颖的一举手、一投足。形状姣好的耳朵连距离遥远的门铃声都听得到;梳整好的奶茶色头发与剪裁良好的西装一丝不乱,别说是行为举止了,他连呼吸都无懈可击。



衣更月,乌丸家现任执事。



「是峻搭配的,造型品和香水都很克制。」



花颖让衣更月看看自己一身连鞋尖都擦过的外出服。在不失礼数的范围内,衣更月若无其事地将花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恭敬地低头说:



「非常适合您。」



「探病的东西呢?」



「在这里。」



衣更月将纸袋提手分毫不差地放在花颖随意伸出的手上,如同安排好般,花颖仅需轻轻一握便将纸袋收入手中。衣更月连这种地方都很完美。



花颖压下不甘心,看着有些重量的纸袋。深蓝色的纸袋正面没有任何印刷,侧面小小地印着店家logo。



「有机果汁……我听说斋姬家的老太爷年届米寿了,这是要给孙子的吗?」



企图利用病人与将来可能会有往来的第二代、第三代套关系——衣更月不是这种思虑不周的男人。



「这是没有使用人工甜味剂的饮料,已经确认过老太爷能够饮用。」



就是这样。执事的工作连要送出去的礼物都得做好万全的调查,不能疏忽。



「你不去吗?」



平常花颖处理家里的事情时,衣更月都会跟着。虽然担任贴身随从的是峻,但公开场合陪同主人是男仆的工作。曾担任男仆的衣更月在这点上,不会没有兴趣。



然而,衣更月却将纸袋递给花颖。如果衣更月会同行的话,应该由他拿才对。



衣更月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宛如收银机朗诵商品名称般开始滔滔不绝地回答:



「花颖少爷身上有着敏锐无比的观察力——」



「不用客套,说重点。」



「——凤先生是这么说的,那么,请容我报告今天的预定工作事项。」



「等等。」



花颖打算跳过衣更月迂回的前言,却注意到一个字。



「凤?凤说的吗?」



「是的。」



「是……是吗?」



前任执事凤是花颖的理想。花颖年纪还小时,就希望能当一名配得上凤的主人,对年幼的孩子来说这虽然是个模糊的概念,却是不曾间断的梦想。凤虽然经常夸奖花颖,但一想到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这么说,花颖心中又生出一股不同以往的喜悦。



花颖用手背压下上扬的嘴角,干咳几声。



「所以,你不去啊?」



「是的。家里今天预计修屋顶,我必须在旁监督。」



「这么说来,上个月因为刮大风,有一片屋瓦掉在院子里了呢。」



建于明治时期的乌丸家,在当时的技术下已经尽可能坚固了,但即使是纯熟的木匠,也无法防止建材因时间而老旧。



「虽说是代替真一郎老爷,但您是乌丸家的主人。不能随您一同前往,我深感抱歉,但我深深相信即使您一个人,也能以一家之主的身分优秀地完成使命。」



「当……当然!」



舌头差点打结,花颖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2



「那是挑衅、阴谋。那家伙是在提醒我,提醒主人,好啊!」



花颖在后座左右蹬着脚,精心打扫的米色地毯从脚底传来柔软的触感。



正面驾驶座上的驹地一板一眼地应和着:



「您真温柔,没有直接指责本人,替对方留面子。」



「……也是。」



花颖说不出口他是上车后才发现衣更月的挑衅。他叹了一口气,自我放弃,全身陷进了座椅中。



最近许多车子的后车窗采用隐私玻璃,降低可见光穿透率的玻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自车内看出去就跟一般的车窗一样可以看见外头的景色。



不过,乌丸家的车子用的是有颜色的遮光玻璃,即使从内部也看不太清楚外面。对花颖的眼睛来说,车窗外流动的颜色变化太过纷乱。



窗外宛如染黑成黑白电影的风景一一掠过花颖身旁。



花颖靠在座椅内,才放松眼皮,心中忽然闪过一股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瞬间的不协调。不安与喜悦不规则交杂,让人误以为是熟悉感。



「爸爸现在会在哪里呢?」



不管要退休还是旅行都是真一郎的自由,花颖没有特别想见父亲的理由。不如说,在内心某处,他一直在寻找不会见到父亲的理由。



就这样,因为碰不了面而松一口气的同时,花颖心中出现了一个奇妙的寂寞空洞。



『即使您一个人,也能以一家之主的身分优秀地完成……』



他不会因为一个人就不安。摆脱了总是跟前跟后的衣更月,他高兴得举双手赞成。



「花颖少爷,马上就要到了,我把车开到门口圆环好吗?」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花颖沉浸在脑海中反驳衣更月,不小心把想法说了出来。



「啊,不……」



花颖才想敷衍刚才的失态,驹地已经流畅地停好车,通过后照镜垂着眼睛微笑说:



「当然了。」



花颖对医院绝对没有什么正面印象。



不过,今后看来该修改这个想法了。



眼前的空间里,打通挑高的天花板引进充足的光线,墙壁以沉稳的米灰色壁纸搭配木纹,同色系的地板走起来有如软木垫般,不会带给膝盖负担。候诊区的长椅虽不华丽,但从弯曲成「己」字形的椅脚可以看出设计师对细节的坚持,分成三层的椅面高度则体现了照顾到用户体型差距的细心。



到处摆放着植物却不会阻挡视线,医院空间里保持视线良好。在清楚的视野内,标示了大大的数字并设有屏幕,引导患者正确走向各科的诊疗室。



时值初夏,大厅一隅立着竹子,竹叶与短签宛如彼此细语般地摇曳。冬天时,这里应该会布置一棵圣诞树吧。



花颖摘下有颜色的眼镜收在背心下的衬衫口袋里,又从同一个口袋中取出衣更月写的便条。



纸条上以漂亮的笔迹写着住院患者的探访时间、病房号码,还在大老爷的名字旁仔细地标上正确念法。



斋姬长十。



他是花颖的父亲——真一郎有往来的对象,也是当年的大地主。



真一郎个性古怪,就算与人有所交流,立场上也常保持一步之远的距离。别人看真一郎应该不只觉得他难以捉摸,可能还会觉得彼此很有距离吧。即使是花颖,也常常觉得父亲很有距离感。



然而,真一郎有时却神奇地很有长辈缘。



据凤说,长十就是其中之一。真一郎年轻时曾遇上不动产诈骗,当时是在长十的处理下才得以平安收场。



花颖走入住院大楼的电梯,看着一、两个人离开。住院大楼中间楼层的装潢从医院入口大厅的风格转为宁静稳重的居住空间。



不过,顶楼便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整体空间简直就像五星级饭店。



走廊上铺的,是比一楼地毯更有触感的长毛地毯,并排在右侧的原木拉门几乎高至天花板,深色系的拉门散发出独特的气度。正面左边的墙壁上,及腰的木制扶手连绵延伸,每隔几公尺设置的细长窗户,嵌着雾玻璃,透着淡淡的光线。



天花板上的电灯也刻意抑制亮度,微光和地板柔软的触感,总让人有身处非现实的感觉。



花颖双手拍了拍两下脸颊,确认便条,转弯前行。



不过,根本没有确认的必要。



「你要去前面干嘛?」



听到询问,花颖瞬间停下脚步。



两名身穿POLO衫与西装裤的男子站在门前,一袭乍看要去打高尔夫球的装扮,然而POLO衫的袖口已经撑到极限,松紧带微微陷入男子手臂的肌肉中,感觉只要拳头一用力,血管就会遭到压迫,血液停止流动一样。不,在那之前,袖子应该已经先破成碎片了。



花颖偷偷确认了一下便条。可惜的是,有如哼哈二将守护在前的房间号码与纸条上的号码一致。



「里面没有病房。」



「你回去跟护理站再确认一次。」



一名男子张着嘴,语气带刺,另一名男子则把嘴抿成ㄟ字形,语带威胁,花颖感觉就像被人交错浇了一桶热水与冷水一样。老实说,他很想哭,内心早已如脱兔般逃离此处,奔回自己舒服的窝里了。



回去吧。照他们说的去护理站把事情说一遍,请护士一起来是比较安全可靠的解决方法吧。



花颖的右脚往后退了半步,正打算朝右转身。



『即使您一个人,也能以一家之主的身分优秀地完成……』



臭衣更月。花颖咬牙切齿。他一天到底要在脑海里出现几次才肯罢休?



一想到衣更月冷漠的语气花颖就火大,往后的右脚朝反方向踏出一步。



「我是乌丸家第二十七代主人,乌丸花颖,代替父亲前来探望斋姬长十先生,能请你帮我转达吗?」



「乌丸……?」



缩紧下巴,视线坚定。花颖正面看着两名男子,哼哈二将你看我、我看你,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我们去确认一下,请在这里——」



「好了,好了,请进。」



拉门伴着稳重的声音打开,相形下显得轻松的口气制止了男子。



「老板!」



哼哈二将慌慌张张跑向身边的对象,是一名宛如柳树的老翁。



他的身高比花颖略矮,虽然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出头,举手投足却完全不像身材娇小的人。



老翁四肢舞动描绘出的轨迹很柔软,看起来比实际还颀长。摇曳的身姿虽然令人难以锁定目光,但浑身上下蕴酿出的气魄、可称之为一个人本质的姿态却稳如泰山,其刚强非花颖柔弱的手腕和生硬的言辞所能动摇。



虽然长著白发的额头略高,气色看起来却不差。花颖被长十浴衣袖口伸出来的白色手臂吸引了注意力,才发现长十偏白的脸色,原来是仿佛画家笔下的日本传统五官突显所致。



「请回床上。」



「还不是因为你们想把所有人都赶走?」



「对不起。请回去吧。」



就算挨骂,两名男子还是不由分说地想逼长十回床上。长十对两人的强势叹了口气,以眼神示意花颖进房。



这个人真是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帅气。长十只要做出一个动作,便有如摄影家截取瞬间似地,令整个空间都亮眼起来。



花颖就像长十操控的木偶戏一员,没有思考,乖乖地进入病房,关起拉门。



「真不好意思啊,乌丸家的孩子。叫小花是吧?」



「好久不见了。」



虽然以重逢的话语问候,但花颖的记忆中没有长十的存在。加上真一郎几乎不带花颖出席社交场合,当时的花颖年纪太小,无法一一认识宴会上几个打过照面的大人,而来到家里的客人,花颖几乎是一打完招呼就逃回自己的房里,因此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好好记住。



长十在哼哈二将的催促下回到床上。



与走廊的肃穆相比,病房显得简朴,虽不像饭店的总统套房,但加大的单人床有着医院病床少见的骨架,以木头打造,配有倾斜功能。病床旁设有沙发和矮桌,面向墙壁的简单书桌上还有一台笔记型电脑。



房内应该也有完整的卫浴设备吧。毕竟花颖在从电梯到病房的路上,没有看到类似设施的入口。



「家父也很担心您。」



花颖从纸袋中抬起手正准备拿出礼物时,听到纸声的长十挑起一边眉毛。



「我可不要探病礼金喔。」



「是果汁。」



「很懂嘛。」



花颖拿出包装纸包好的盒子,哼哈二将之一收下盒子交给长十。不同于优雅的外表,长十唰唰唰地撕开了包装纸。



「阿真过得怎么样?应该没有比我先去见阎王吧?」



「他现在正自由自在地环游全世界。家父要我转告,趁这次机会请您慢下来好好休息吧。」



「啰嗦。」



长十眼尾皱起纹路笑着说道。他从盒子里取出画着桃子图案的细长瓶子,缓缓打开瓶盖。



「老板,外面的东西没处理过不能喝。」



哼哈二将马上从左右出手阻止。



长十狠狠打了大嘴巴男子——暂且先叫他「哈」——放在瓶子上的手,又反手敲了抿着嘴巴的「哼」的头。



「有人对客人的心意这么没礼貌的吗?」



「对不起,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



尽管遭到长十斥责,不听话的哈这次没有放开手。最后,他从长十手中拿起瓶子,摆好三个玻璃杯,由右至左平均倒入果汁。哼哈分别喝下左右两杯果汁,大约一分钟后互相点头示意,将中间的玻璃杯放到餐盘上。



花颖对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所谓的「试毒」。液体里的混合物不是沉淀在瓶底就是浮在上层。不摇晃饮料,只取出中间的液体虽然会影响果汁的味道,却能降低吃进毒物的风险。



长十板着脸拿起男子呈在餐盘上的玻璃杯。



「小花,对不起啊,你别介意。」



「啊……不会。」



花颖含糊地摇摇头。由于太过惊讶,他没有多余的空间生气或伤心。虽然自己也受过在外饮食的相关教育,但没有这么夸张。



长十喝了一口水蜜桃果汁,笑著称赞一声:「好喝。」看到仍不放心在偷瞧自己的哼,用手掌打了对方的额头一下。哼仔细看了玻璃杯与长十后,低下头退开。



果然太夸张了。



花颖压下讶异的心情留在内心深处——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也没那么严重啦。」



花颖的心凉了一下。由于长十就像在回应他心中的想法一样,令花颖下意识用手掌摀住自己的嘴巴。



长十皱起眼角,从喉咙深处发出呵呵笑声。



「因为医院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他们怀疑是不是对我心存恨意的家伙在图谋不轨,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戒备。」



「奇怪的事?」



「没什么,都是些小鬼头的恶作剧,像是点滴里的药换成别人的药啦,空调坏掉差点中暑,柜子里的病历被弄乱之类的。」



「这很严重!」



花颖握紧拳头回道。纸袋起了皱折,袋角刺着花颖的肌肤。



「给药错误是攸关性命的事。」



而且,每年都有层出不穷的人因中暑而死亡,其中多是年长者。老年人由于感官退化,迟迟才发现自己口渴,没注意到天气太热,最后被发现倒在没开冷气的房间里。



哼哈二将对花颖的话表示赞同,不停向长十点头。长十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哼哈二将防备花颖也是情有可原,当事者这么没有危机意识,谁知道何时会遭遇不测。



「人类这种生物,该死的时候就算走在平原上都会死,会活下来的就算在枪林弹雨中也打不死。」



「老板……」



哼哈二将担忧地垂下眉毛。



长十对着通过百叶窗的微弱阳光微笑,指尖敲了敲空玻璃杯的杯缘。



哈把未说出口的话吞下肚,向花颖行了个礼,拿出第二瓶果汁。当哼打算再次排出玻璃杯时,长十瞪了他一眼,这次亲自打开了李子汁的瓶盖。



等活到长十这个岁数,便能很轻易地把生命这件事看很开吗?不论被谁夺走性命,长十都会说那是命吗?



花颖无法这么想,就算是别人的性命也一样。



病房的拉门打开,流动的风吹开了台面下凝结的不安。



「午安。」



门口站着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与一名小男孩。男子一与花颖对上视线,便慌慌张张地把门拉回一半。



「不好意思,有客人在吗?」



「友春吗?进来吧。这是乌丸家的小花。」



听到长十边倒果汁边说话,男子脸上浮现明显的安心神情。



「打扰了。」



「是真一郎叔叔的儿子?长这么大了,上次看到你的时候比赖长还小呢。」



长十的儿子,友春。花颖也听过他的名字,虽然没有印象,但是从他的口气听起来,两人似乎曾经见过面。幸好,赖长就是真正的「初次见面」了。



「赖长,初次见面,我是乌丸花颖。」



花颖借着和赖长打招呼带过与友春的对话,赖长怕生地躲在友春背后。十几年后,赖长大概也会像现在的花颖一样,因为记不得的对象而伤脑筋吧?友春或许也是在这种经验里长大的,所以彼此都不多说是一种传统。



「赖长小少爷,要不要喝果汁?这里还有蛋糕喔。」



「随他去吧。赖长不喜欢待在病房里吧?」



看到哼殷勤招呼赖长的模样,长十以兴致缺缺的口气阻止。哈看了一眼床边的椅子,偷觑着花颖与友春。探病不能久坐。



「请保重身体。」



花颖向长十告别,与友春擦身走向拉门。身后长十柔和的声音令花颖挺直背脊。



「小花,别想太多啊。」



长十开玩笑的语气因对花颖的关心而缓和下来。花颖一回头,长十眨了眨左眼,脸上的表情已经与叮嘱的内容相反,呈现放弃。



「我所尊敬的人很乐于徒劳费心这件事。」



花颖低头行礼。



「告辞了。」



花颖拉开厚重的拉门,离开病房。



「那是执事的守则吧?小花。」



在房门关起的那瞬间,传来长十无言的叹息。



3



花颖对医院没有好感的原因,不是因为建筑物本身。



花颖母亲过世时,是他六岁那年夏天的事。



当时梅雨季尚未结束,天空难得放晴,心急的蝉已经开始鸣唱。



一如往常的某日,花颖跟平常一样走出校门,视线却迷失了目标。



凤应该要来接他才对。早上上学前,花颖的确听凤这样说。



然而,到处都看不到凤的身影。平常,为了避免妨碍放学的学生或车辆,他会避开正门,站在从学校看得到而不会引人起疑的位置。可是,花颖连大门附近植栽的后面都找过了,还是没有看到凤。



该一个人回去吗?花颖在校门前犹豫不定。因为自懂事起学的防身技巧中,将独自改变计划归为危险的行为。



走不了也回不去。光是站在原地汗水便滴落下来。浏海黏在额头上,暑气令脑袋一片空白,只要一拿下黄色的帽子,热气就会笼罩下来。



孤独的蝉唧唧叫着。听着蝉声,意识逐渐散开,神智渐渐变得模糊,感觉只剩下脑袋在不停运转。



当脚边的影子倾斜时,班导师从校舍跑了过来。



老师通知花颖住院的母亲病情急转直下。



(当时他是怎么去医院的呢?)



有可能是在学校一直等到凤来,又感觉像是老师带他到医院的。十二年前驹地尚未来到乌丸家,应该有另外一位司机,但花颖只隐约记得对方的发型和背影,两人应该没说过什么话。



『花颖小弟弟,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我们先过去吧。』



朦胧的记忆。无论如何,乌丸家应该没有人会对花颖说话那么轻率。花颖吓了一跳,无论是记忆力或戒心都断断续续的。



不管是颜色、气味还是声音,现在整个五感感受到的医院空间,都强制唤起花颖的不安。



离开长十房间的花颖,用食指的第二指节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钮。



瞬间,花颖的膝盖失去力气。



好像有一节关节被取出来一样。



花颖弯下右膝跪倒在地上,头顶上方传来强势的声音:



「好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黄毛小子。」



稚嫩的声音与话语的内容、焦急的口气格格不入。花颖转过上半身回头仰望声音的主人,茫然地看着对方一会儿。



站在他身后的是长十的孙子,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