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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台版 转自 轻书架



图源:轻书架录入组



录入:Citrus樱香



「我喜欢的对象,是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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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在与他邂逅之后,随即坠入爱河。



当时花十九岁,除了在此之前,经历过几段类似仰慕的淡淡情愫之外,这是她的初恋。一旦坠入爱河,花这才明白了恋爱这件事的奇妙之处。而所谓的奇妙之处,想必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全盘接受的心理准备吧?



花在遇到他之前,曾作过这样的梦。



和煦的阳光洒满草原。



花躺在五彩缤纷,盛开的野花丛里。



她从幸福的假寐中醒来,深吸一口气之后,睁开眼睛。



青草的味道与温暖的阳光,让她心旷神怡。



轻柔的风吹拂她的浏海。



就在此刻——



「——?」



花留意到有东西接近,她缓缓起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有某物从远方的丘陵另一端,朝她的方向走来。



以四足排开草丛前进,还长着尖耳的身影。



——是只狼。



花立刻就明白那是狼。她并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那的确是狼没错。



风受吹拂,狼走了过来。



狼以整齐协调的节奏,目不转睛地笔直走来。



花并不觉得害怕。



她感觉到,狼是从很远的地方好不容易走到的。或许是有事找她,所以才长途跋涉而来。



因此,她静静地等待。



而狼在行进之间,外形出现了变化。



那确实该称之为「变化」。



狼四周的空气产生晃动,下一个瞬间,变成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花恍然大悟。



——狼人。



她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字眼。



身材高大的男子笔直向她走来。



花屏息以待。



心里怦怦跳。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



花闭着眼睛想回到那场梦境里,然而怎样就是无法看到之后的景象。那只狼想跟她说什么?她只隐约记得身材高大男子的模糊影像。



花是东京郊外一所国立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走出像是童话故事里出现的红色三角形屋顶老旧车站后,就是一条两边种满数百棵成排樱花树与银杏树的大马路。从这条林荫大道大约走五分钟,就可以抵达小巧雅致的校园。以有钟楼的图书馆大楼为中心,礼堂和教室大楼等矗立在一片绿意之中,是一所古色古香的大学。



初夏的大教室里,响起老师悠悠的声音,正在讲授古代思想史。花在笔记本上,工整地记下老师朗声道出将课本内容详尽加注后的授课内容。



这所大学的学生,都是通过称不上轻松过关的考试才得以入学,大家都很认真,穿着也很讲究。他们多半是家境富裕,受过充分教育,毕业后不是进入政府机关或司法界,否则就是到企业就职,都是未来可期的年轻人。也有人已经以取得司法考试等资格为目标开始用功。



至少就「认真」这一点,花与他们有共同点。不过,对于未来她还很迷惘。总之她想成为一个对他人有帮助的人,不过她也很清楚,光靠「只会读书」这件事,对社会并没有任何益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将来该选择怎样的人生,她还没有找到方向。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大教室的长桌上造成美丽的反射。



花停下记笔记的手,偶然抬头,不经意地朝窗户望去,然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某人的背影。



「——」



那个人看起来,跟这所大学里那些家境富裕的学生完全不同,一头蓬松乱发,晒得略显黝黑的肌肤,T恤领口松垮,有好几处开了破洞。结实的手握着原子笔,一个劲儿地把老师说的话写在笔记上,那种写法就像一字不漏地记录。看来他应该没有教学大纲里指定要买的课本。



花的视线停在那个人的背影,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经过那个人的肌肤反射,看起来耀眼夺目。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直射阳光。而且不知为什么,她仿佛看过这样的阳光。



下课了,学生们交出出席单后,纷纷走出教室。



花将写上自己名字的出席单放在讲桌上后,回头在教室里寻找那个人。她看到了单手拿着笔记,独自走出教室的高大身影。他该不会没交出席单吧?花跟着走出教室,就看到那个身穿T恤与褪色牛仔裤的身影,正迈大步弯过走廊转角。如果不用小跑步就追不上了。花总算追上他正走下楼梯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出声叫住他:



「请等一下。」



那个人——他——在楼梯平台停下脚步。清瘦的脸颊缓缓转过来,只有眼睛看着花。



「——」



花的心里怦怦地跳。



他的眼睛,漂亮到令人惊讶。



不过也能从那对眼中,感受到他的难以亲近,总觉得像是神经质的野生动物。花心想若不说点什么,他就会立刻离开。



因此——



「——这个。」



花拿出预备的出席单:「你如果没写好交出去,就会算缺席,所以……」



001



他打断了花的话。



「或许你知道了——」



他以平稳威吓般的声音如此低语。「我并不是这里的学生。」



「咦?」



「如果觉得我碍眼,那我就不会再来了。」



他清澈的眼睛别开目光,只留下步下楼梯的脚步声。



被留下的花在原地楞了一阵。感觉自己是多管闲事表错情了。就像是轻率地伸手要摸稀有动物,遭到动物露出獠牙威吓时的心情。



花想往回走,但一股心里有疙瘩的感觉阻止了她。她想若不做些事,疙瘩会一直都在吧。



花走到一楼,躲在柱子后面向外窥探,看到他越过半圆形的拱门,正好走出了教室大楼。在午后的大学校舍庭园里,回荡着年幼孩童玩耍嬉闹的声音。有不少老人与带着孩子的家长,将这片庭园当成公共空间的公园来利用。孩子们在离一群妈妈有段距离的地方四处奔跑。



突然其中有个孩子跌倒了,小声啜泣起来,但妈妈们聊得正开心,似乎并没注意到。他听到哭声停下脚步折回,将跌倒的孩子抱起。他既没问「没事吧」,也没说「很危险喔」,而是像轻抚般将手放在孩子头上。于是那孩子不可思议地立刻停止哭泣,仿佛疼痛和伤心在瞬间消失无踪。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离开。那孩子只是张着嘴目送他离去。



花在柱子后看到这件小事,不知为何她非常高兴,有如她就是那个跌倒的孩子,被他抱起。



因此——



「呃…,请你……再等一下。」



在他正要走出正门时,花鼓起勇气叫住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里的学生,只是……」



花说着并着急地翻找包包。



「刚刚那堂课,我想如果没有这个会有点难懂。」



花说完后,两手高举课本。



「如果你愿意——下次要不要一起看?」



花竭尽全力提出了建议。



花离开学校后,就到车站前的洗衣店打工到深夜,接着顺道到营业到深夜的超市买东西,回到位于高架铁路旁的旧公寓。她换了放在父亲照片旁边茶杯里的水,在狭窄的厨房做点简单的料理,然后穿着围裙独自坐在小餐桌前吃饭。洗过澡、换上睡衣后,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直到想睡为止。



这就是花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在学校正门前与他约好了——下次一起上课。



在打工的地方,她一手拿着取件单在找洗好的衣服时,不知不觉地想起他;在超市挑选特价青菜时,脑中浮现他的身影;拿钥匙在开公寓门时、将折好的围裙挂在椅背上时、就连在看书翻页时都想起他。



花已经坠入情网了。



这天,花选衣服时耗费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最后她选了一件只穿过一次的蓝色洋装。



他说他工作结束后,下午会过来。



可是,早上当花走到正门时,回过头在来上学的学生中寻找他的身影。早上上课时也一直定不下心,在热闹的学生餐厅角落,独自想着他。



终于到了下午那堂课,可是却没看到他。老师来了,说完简单的开场白后,打开课本,接着上一堂课程开始讲课。花虽然听着老师的声音,却无法集中精神,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就在课上到一半时,她通过窗子看到他跑来了。



他穿着与相遇那天一样的领口松垮T恤。



花的内心相当激昂。



他屏住气息走进教室,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坐进花的邻座。花很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听见,只留下课本,自己移动到长椅的另一边。他拿着课本,不知所措地看着花。像在问道:「你不看吗?」花坐在椅子的另一端使个眼色对他表示:「不用,你看就好。」



下课后,花约他去大学的图书馆。



原则上图书馆只能让教师和学生进去,但花就是想带他去看看。她拿着ID卡感应,感应确认声响起时门开了,花拉着他的手快速进入,女图书馆员纳闷地看着他们俩,两人在她开口说话前就快步走过。



最新移动式书架和大量书籍,让他兴奋得眼睛为之一亮。看到他的反应,花也很开心。



这间大学图书馆藏书之多,在都内有同样规模者屈指可数。特色是六成以上的书都是开架陈列,因此就连罕见珍本书籍都能直接翻阅。他专心地找书,拿出一本之后快速翻页,然后像时间冻结般埋首阅读。花为了不打扰他,自己在附近的书架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见他仍维持同样的姿势专心读书,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花也随意拿了一本正好看到的书,站在他身旁阅读。



走出大学后,彩霞满天,他们在堤防上散步。



「你的兴趣是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



「以前你喜欢过怎样的人?」



花接二连三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然后问花:



「——你为什么叫花?」



「我的名字?」



「对。」



「我出生的时候,庭院里的波斯菊正好开花,不是种的,是自然生长的波斯菊。爸爸看到之后突然想到的;他希望把我养育成像花一样,永远绽放笑容的孩子。」



花看着远处,像是在回想。「——爸爸说,就算痛苦或难过的时候,也要努力挤出笑容。这样一来通常都能度过难关。」



「——」



「所以啊,在爸爸的葬礼上,我也一直在笑。然后就挨了亲戚的骂说『太随便了』,还被骂得挺惨的……」



「——」



「不过,我真的是太随便了吧?」



他凝视着花微笑,然后抬头望向天空。



「你一点都不随便。」



他说。



花安心地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也仰望天空。



「太好了。」



她低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人提起自己父亲的事。



在花应考的那年,她发现父亲生病了。



身为独生女的她在照顾父亲之余,也得在床边准备考试。她心想只要努力读书考上了,爸爸的身体肯定也会康复。父亲在病榻上鼓励女儿。



还没有等到她的上榜通知,父亲就过世了。



原本就只有父女两人的家庭,现在变成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亲戚同情她的际遇,表示过要给她援助。舅舅夫妇说家里有空房间,提议她搬来同住;还有另一对姑姑夫妇说可以帮她出学费。不过她都礼貌地一一回绝。



支付完住院费,存款就只够付注册费和上学期学费了。不过所幸她获得预约奖学金的资格,她心想只要去打工,应该勉强能生活。



她整理家中一切,退掉跟父亲同住的租屋,搬到一间位于高架铁道旁的小公寓。



搬进了旧桐木柜与穿衣镜。



在爸爸用过的书柜上,放上她童年在庭院里拍的父女合照。



她穿着在葬礼上穿的丧服,去参加大学入学典礼。



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然后,她遇见了他。



他就像对待原野里的小花般,对她相当珍惜。



他总是送她回家。他们约在车站前的旧咖啡店门口见;她打工结束后到那里时,多半时候他已经到了,读着文库书在等她。



两人走在夜晚的街头,有说不完的话。



他说他在搬家公司上班,开大型的卡车。他郑重其事地说着因工作关系所造访过每间不同的家,和住在里面的各种人。



「就算是同一个社区,家里面却完全不同。有钱的家;没钱的家;大家族的家;独居的家;有婴儿的家;只有老人住的家。」



他们从高地的公园,眺望整片街景。



眼前一片万家灯火,延展到地平线的彼端。



而正中央,有挤满人的下行电车通过。



搭乘那辆电车的人们,都要各自回到某个亮着灯光的家吧。



他凝望着电车说道:



「有个家好像挺不错的,可以说声『我回来了』,脱了鞋,洗过脸和手,深深坐进椅子——真不错啊。可以做书柜,等到放满书后再做新的书柜。想做什么都行,因为是自己的家。」



他一副颇为向往似地说着:自己一点一滴地在存钱,就算小房子也无所谓,有一天想买个自己的家。



花感觉自己的心里,慢慢地涌起一股暖意。



「那么,就由我来对你说声『欢迎回家』吧。」



她看着街道的灯火低声说道。



这句泰然自若的话,让他惊讶地望向花。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去。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只听见他的凉鞋踩过落叶的声音。走到花的公寓附近横跨一条小河的桥上时,他突然开口:



「花。」



「什么事?」



「其实……」



「——」



「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尽管说。」



「——」



「其实……」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



花很清楚,他要说的是某件很重要的事。



虽然无法想像「某件事」是什么,但她已做好准备,不管他说出什么事,她都打算接受。



浅浅的河底,有水草悠然摆荡。



除了几辆车通过,桥上没有其他人。



他终于开口了。



「下次见。」



「嗯。」



「晚安。」



「晚安。」



花一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之后虽然两人数次在约定地点一起走回家,但他没再提「那件事」,花也不曾主动询问。



就这样到了冬天。



花穿着渔夫大衣,颈上围了围巾走出洗衣店。大学街的行道树上,五彩缤纷的灯饰耀眼夺目。她正好在约定的时间,抵达平时碰面的旧咖啡店门口。



还没有看到他。



这种情况很罕见。



花在手心呵着气取暖,并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踪影。许多行人如同有祭典般熙来攘往。花读着看到一半的文库书,偶尔望向街灯方向的时钟。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许久了。



他没来。



书已经读完了,也没有其他事可做。花无可奈何,只好眺望陆续朝车站走去的人们背影。指挥车辆的道路施工作业人员,偶尔会在意地望向她。



他没来。



来往的行人变少后,感觉更冷了,从鞋底传来寒气,她原地踏步忍耐着。突然咖啡店的灯光剩下一半,让她惊讶地回望。已经这么晚了?开始收拾的店员以怀疑的眼神看着花,花一脸抱歉地移到旁边去。



他没来。



到了午夜十二点,大学街的灯饰熄了,车站前瞬间变得一片冷清。花抱膝坐在咖啡店的铁门前,因寒冷而瑟缩着身体,有醉汉跟她搭话,她不予理会。远处传来警笛声,没多久也听不见了。她把脸埋进围巾里,闭上眼睛。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叫她。



「花。」



「——」



「对不起,花。」



他俯视着她。



「——抱歉。」



花缓缓地抬头仰望。



她的脸颊因寒冷而冻伤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们来到能眺望街景的山丘。



夜空中星光闪耀。



「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很怕或许你会因此而离开我。可是……」



他大衣领子上的毛皮随风飘摇。



「我应该早点说——不,是应该早点让你看到。」



「让我看?」



花呼出白气反问。



「你先暂时闭上眼睛。」



「——」



花虽然照他说的闭上眼睛,但却猜不出他的用意。



等了一会儿之后,花稍稍睁开眼。



「再闭久一点。」



听到他这么说。



花下定决心,闭上眼。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



令人害怕的寂静。



「好了吗?」



花开口问道。



但没有听到回答。



风轻轻地吹过,头发随风飘扬。



花缓缓睁开眼睛。



然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忘了呼吸。



「——!」



他确实在那里。眼睛往下看,凝望着他的左手。



但是——



那只左手从人类的手,瞬间变成了野兽的爪子。



风狂乱地卷起漩涡,他被吹乱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形成野兽的尖耳。



颈子,还有脸瞬间被体毛覆盖,紧接着嘴角就像裂开般变大。



向前伸长的鼻尖缓缓转向花。



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那对眼睛。



是野兽才有的颜色。



被那样的眼睛盯着,花的身体动弹不得。



002



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突然,风停了。



他——野兽叹息般地低下头。



「花,我看起来是什么?」



他静静地说。



吐出的气息融入黑暗中。



眼眸因蒙上忧郁而变成深色。



那是对色彩美丽的眼睛。



没错,那就是他。



明明是冬天的天空,却有数量多到惊人的星星在闪烁。



这天是新月。



花知道了所谓在满月之夜变身来袭击人类,只是个传说。



花思忖着——世上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何其多啊。



在花的公寓里,电暖炉将蓝色的夜照得红红的。



「吓到了?」



他问道。



花没有回答,维持低头的姿势,只是轻轻点头。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花还是没回答,轻轻地摇头。



「可是你在发抖。」



花依然沉默。



野兽的手缓缓地伸来,轻轻碰花雪白的肩。为了不让尖锐的爪子弄伤柔软的肌肤,那是极其小心的触碰方式。



「——我不怕。」



花小声地说完后,抬头看着他。



「因为对象是你。」



他慢慢地将花拉过来,温柔地亲吻她的唇。



那一夜是花的第一次。



他是在明治时代绝种的日本狼末裔。



是狼和人类的混血种,那条血脉的最后继承者。



他的双亲在他还年幼时,就告诉他关于他们的灭亡家族的历史,以及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人之后就过世了。



后来,他被不知情的亲戚收养,吃了不少苦才长大成人。



考取驾照后,他为了找工作而到都市来。



他说,他是在没人认识,也没人会在意他,悄悄躲藏的状况下活到现在。



到了早上。



花赤裸着身子起床,在半梦半醒之间往旁边一看。



熟睡中的他,是人类的模样。



柔韧健美的肌肤,看起来如同大理石雕像。



昨晚听到「绝种」这字眼时,花联想到的是埋在地铁站大理石柱中的上古时代贝类化石。



花盯着他的睡脸。



昨晚的事并不是幻影。



他确实变成了野兽的模样。



然后,她接受了他。



花独自想像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然后悄悄下定决心。



实际上知道他的秘密的人,世上只有花一个人。



他的秘密,也直接成为了花的秘密。



大学同学交往的对象,不是穿着外国制外套的社会人,就是邀请她们去参加活动或演唱会的其他大学学生。



「那么,小花你交往的对象是怎样的人?」



她们的其中一人问道。年纪大你有多少?身高多高?瘦瘦的吗?学历好吗?父母的职业是什么?纪念日时他有送你礼物吗?



接连的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花心想怎样也没办法把他介绍给她们。



她只说了一句:我在跟一个诚实的人交往。



附近营业到深夜的超市,是他们新的约定地点。花跟他一起去买东西,然后回公寓。



她常用鸡肉做料理。



将鸡胸肉(或鸡腿肉)切成一口大小,和青椒用竹签串起来(其实应该是串上葱与洋葱,可是因为他说不爱吃),洒上少许的盐,放在网上烤。趁烤的时候将酱油、酒、日式柑橘醋、洋葱末(他说如果是少量洋葱就没问题)混合后,放入约十五公分高的细长型杯子里。再将烤好的鸡肉串装盘,要吃时将烤鸡肉串泡进酱汁后食用。这是花家里的传统串烧吃法。



花先示范给他看,将烤鸡肉串放入杯子里泡酱汁,拿起来后,酱汁浓稠滴落,看起来很美味。因为他从没有这样吃过串烧,所以有些犹豫。他模仿花的做法,将烤鸡肉串浸入酱汁里,像在询问「这样做对吗?」似地看着花。



他们一起将烤鸡肉串一口放进嘴里。



嚼嚼嚼嚼嚼……



好好吃!



他大感佩服般地凝望着烤鸡肉串,然后继续吃了起来。



烤鸡肉串马上变成他最爱吃的菜,花因此变得很常做。在特卖日时就买大块鸡肉冷冻保存。



当花在煮菜时,他将回家时在路旁发现的蒲公英插入牛奶瓶里,放到窗边。



看到他一脸满足眺望蒲公英的模样,花也露出微笑。



他只要工作一结束,就会去她的公寓过夜,早上就直接出门工作。



在不知不觉之间,这变成了日常习惯。



几个月后,在花的建议下,他退掉原本的租屋,带来两个装有文库书的纸袋,放在花的公寓角落里,搬家就完成了。



他从书里拿出一张旧照片给花看。那是一张拍下陡峭山脊的雪山照片。他说那是他的故乡。



花将那张照片,放在书柜上父亲的照片旁边。



那是个非常晴朗的初夏上午。



插在牛奶瓶里的鸭跖草和老鹳草随风摇曳。花正悠然折他烫好的大件衬衫时,突然感到一阵作呕想吐。因为太不舒服,她靠在一旁的床边,让好不容易才折好的衣服掉到地板上。



花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预感没错。老实说这一个多月来,她感觉格外疲倦,也没什么食欲。



不过今天她明确地自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



花来到公寓附近的妇产科医院,她偷瞄了一下,候诊室里满是孕妇。她好几次从窗外往里头瞄,但就是无法走进去。她心想自己和那些孕妇情况不同,可是她该去哪里找谁商量?在医院的入口前,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花往回走后,朝大学的图书馆走去。



在人不多的阅览室里,花拿了好几本关于怀孕和生产的书,记下重点。她想像着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怎么想。他会高兴吗?说不定他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犹豫再三后,打公共电话到他工作的地方,她只跟他说她到了妇产科却没有去看诊,他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之后就挂断电话。



花在以前常约的旧咖啡店前等他。手上拿了好几本自然分娩和自宅生产的书,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跟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出现了。



就像发生大事般地跑来。



花的心跳加速,她准备好要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在花开口说话前,他就将她抱起。他原本拿在手上的桃子罐头滚落在人行道上,错身而过的人纷纷回过头,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紧抱住花。



一次又一次。



那是开心到难以形容的表情。



所以花也好开心。



时序由夏入秋,花为严重的孕吐所苦。



她一整天都恶心想吐,这种情况怎样也无法去大学上课,在烦恼许久后,她申请休学了,连打工都不得不辞掉。洗衣店老板娘惊讶不已,热情地挽留花,甚至还说:「你有什么不满请尽管说,只要有我能做到的我会去做。」但花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只能说「请让我辞职」。因为那是她进大学后就一直在工作的店,她也觉得很不舍。



生活改变了。



她每天只能过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忍受孕吐的日子。不久她也吃不下东西,本来就很瘦的花变得更瘦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停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