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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 7 Love of My Life(2 / 2)




我制止不知所措的三浦同学继续往下说,站到她的前方开口:



「我确实是同性恋。不过,我很希望自己能变成异性恋,所以想透过跟她交往的方式来改变自己。但最后,我仍没能实现这样的心愿。开始交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让我跟她彻底明白我终究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尽管如此,她仍然愿意陪在我身边,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关系。对我来说,她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今天请她陪我一起过来,令郎也知道她的存在。」



我恳切地道出事实。伯母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只是淡淡地回应:



「你为什么能断言自己『没能实现心愿』?」



出乎意料的提问,我不禁有些怯懦。



「既然能够和女性交往,也认定对方对自己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名女性,应该就能主张自己是异性恋者了吧?。」



跟异性交往、重视那名异性。这样的我,已经是异性恋者了。已经拥有去喜爱女性的能力。



「——不可能。」



我以强硬的语气断言。



「我对自己喜欢的男性的心意、跟对这个女孩子的心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三浦同学垂下眼帘,伯母并没有因此动摇。只是以宛如无机物的冰冷态度,道出宛如无机物的冰冷发言。



「你没能治好,是吗?」



预定下个星期就能拆掉石膏的右手,瞬间窜过一股宛如骨头刚折断的剧痛。



「这不是治不治得好的问题,我们只是生下来就是如此罢了。因为找不到任何理由或原因,所以也无法治疗。要是能治好的话——」



要是能治好的话——



「——我早就去接受治疗了。」



我最后这句话,有气无力得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个人跟三浦同学完全相反,愈是跟她说话,愈会变得讨厌自己。



伯母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嗓音回了一句「这样啊」,然后以一双无神的眸子盯着我,张大自己的嘴巴表示:



「我和外子都曾试着把那孩子治好。」



不寒而栗的恐惧感朝我袭来。



「至今,我还不曾听说过一度感染HIV的人,能够完全消灭体内这种病毒的案例。然而,在活着的时候性取向自然改变的案例,却多得数不尽。透过现代医学的力量,HIV不再是致死的病毒,感染者甚至能透过体外受精的方式孕育后代。所以,你还有机会从现在开始过着正常的人生——我和外子一起这么殷切地向小犬说明。」



正常的人生,明示「你是错的」这样的宣言。



「但小犬完全不愿意听我们说这些,他忿忿地表示『简直像在跟外星人沟通一样,我累了。』看到这样的小犬,外子怒斥『你这是对父母应有的态度吗!』我则是哭诉『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呢?』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不断上演。」



不愿意理解自己的双亲,鄙视他们的Mr. Fahrenheit,隔阂家人之间的墙壁愈来愈高——最后招来了无法挽回的事态。



「可是……」



伯母的眉尾稍稍下垂,类似情绪波动的表现,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最痛苦的,其实是那个孩子才对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临。伯母转身背对我们,伸手打开玄关大门,让它维持敞开的状态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纯同学。」



她硬质的嗓音,化为冰块打造而成的尖刀,刺入我的心脏。



「请你来见见小犬吧。」







我准备来领取的《QUEENⅡ》的CD,就放在Mr. Fahrenheit的房间里。除了多了佛坛以外,他的房间都还维持着他生前的模样。没有动力去整理——伯母是这么说的。



我跟着伯母走上二楼,穿越走廊。她在某扇有着银色门把的浅褐色房门前停下脚步。她没有握住门把,而是从房门前退开。



「这是他的房间。」



像是在表明「你自己打开吧」的无语的压力,在伯母无声的催促下,我往前踏出一步,握住门把。



Mr. Fahrenheit,我一直很想见、却又不想见的存在。



对我来说,你就是神。能够认真倾听我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烦恼,指示我生存之道的神。所以,我不愿想像你呼吸空气、摄取食物、或是和他人说话的光景。我不愿把你当成人类男性和女性生下来的普通人。



现在,我要斩断这样的偶像崇拜情节了。



『我进去喽。』



我在脑中点开聊天视窗,送出一句取代敲门动作的讯息,然后随即收到回应。



『请进。』



我以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的细微动作点点头,扭开门把,一口气打开这扇门。



焚香的气味。



面对这代表死亡的浓烈香气,我不禁蹙眉。我环顾房内。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床铺,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的书桌,跟我的房间大同小异。除了被安置在房间最深处,用力主张自身存在的那个漆黑佛坛以外。



我往前踏出一步,佛坛上的遗照跟着变得清晰。我跟露出灿烂笑容、几乎能听到他以一声爽朗的「嗨」跟我打招呼的Mr. Fahrenheit对上视线。



我变得动弹不得。



——怎么会?



我再次环顾房内。朴素而没有多余装饰、跟我的房间有着类似氛围的房间。不过,有一个大大不同的地方——收纳在书柜里的众多书籍——我也持有同样的书,但它们都已经不在书柜里了。因为不会再看,所以我将它们收进了储藏室。



你确实有着这样的特质。



总是以略微挖苦的态度笑看世事,说起话来装模作样。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帅气,但听到受你影响的我的发言后,三浦同学却有不同的感想。那时候,我只是涌现了「你被说成有中二病喽,Mr. Fahrenheit」的想法。认为三浦同学是因为不了解你,才会这么鲁莽地解读你。我完全不觉得她是正确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



文字浮现在我一片空白的脑中。



『「或许,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喔」。』



来到我身旁的三浦同学,像是说梦话般喃喃开口。



「……国中生?」



遗照里的少年朝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感觉很柔软的脸颊,仍有些稚气未脱的偏圆脸形,在稚嫩中透露出聪颖气质的五官。摊开放在书柜里的国中课本,学习二次方程式和整数分解的身影,想必十分适合这样的他。



「他在五月满十五岁。」



伯母消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连小犬生日那天,我们一家人都大吵了一架。我和外子央求小犬,将生日这天当成崭新的分水岭,从这天开始重生成异性恋者。小犬不屑地以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就是生为我们俩的小孩回呛。外子因此出手殴打小犬,我则是不停哭泣。一边哭,一边对那孩子说我也……我也希望能有个『普通』的孩子……」



接着,伯母「哇」地一声哭喊出来。她一直在忍耐,因为,只要有些许感情泄漏出来,所有的情绪就会跟着溃堤,所以她选择忍耐。她悲痛的哭声,足以让他人明白这些。



我走近佛坛,以左手捧起Mr. Fahrenheit的遗照。原本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爽飒青年的身影,瞬间被替换成眼前这名少年。我们过去的交谈内容,现在以变声期特有的、仍残留着些许高亢童声的沙哑嗓音,在脑内再次播放出来。



「对了,你有说过呢。」



像是受到自己的嗓音催促般,我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说自己没念过高中。」



——笨蛋。



我真心这么想,我完全无法接受,谁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你是个笨蛋、超级大笨蛋。装出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将手上的试题流畅地解答完毕后,便提前交卷,在大家仍为了解题而陷入苦思时,得意洋洋地走出教室。然而,最后却拿了零分。



有很多等着花时间确认的事,有很多令人迷惘犹疑的事。



我是这样,你理应也是这样。



能够让自己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的事情,明明一定存在着才对。



「……什么啊。」



真正令人害怕的,是能够简化人类的标签又多了一个的事实。



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世界,人们总是有将其简化的倾向。



而能被容许简化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呢。」



从女高中生到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啊。你还真是个充满魔性魅力的男人呢。



我们身上,不是都有某个性能优秀的感测器吗?



能让阴茎勃起的「喜欢」,以及无法勃起的「喜欢」。



「我一直觉得你很帅气呢。」



你所谓的「一般的性爱」,到底是什么?



要改变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心中对「一般」的定义。



我也不曾认识过像你这么有魅力的人呢。就是不是单身这点最可惜。



「结果你——」



纯。



我喜欢你。



「只是个中二病患者吗?」



我将Mr. Fahrenheit的遗照揣进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我一边发出呜咽声,一边泣不成声地呼唤了他的本名好几次、好几次。







从伯母手中接过《QUEENⅡ》的CD后,我们马上离开了这个家。我并非完全不想向伯母请教我所不知道的Mr. Fahrenheit的另一面。然而,我不能问。看着哭到双眼红肿的伯母,我这么想着。



离开Mr. Fahrenheit的老家后,我和三浦同学前往他的恋人长眠的墓园。尽管走在艳阳之下,我却没怎么流汗。跟我并肩走着的三浦同学,低垂着头轻声表示:



「安藤同学,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我点点头。回到家之后,得跟母亲道歉才行。我这么想着。



在附近的公车站搭上公车后,过了三个站,就会抵达我们要去的那座墓园。我们先到墓园管理处买了一束香,再将Mr. Fahrenheit恋人的名字告诉管理员,向他请教墓碑的位置所在。朝目的地前进的路上,三浦同学眺望着无数块竖立在这里的墓碑,然后喃喃开口:



「有种『坟墓耶~』的感觉呢。」



「你喜欢这样的氛围?」



「嗯。」



我们一边聊着琐碎无趣的话题,一边往前走。最后,终于抵达了刻着Mr. Fahrenheit恋人的姓氏的一块墓碑前。那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灰色石碑,没有人会知道长眠在其下的,是一名因AIDS而过世的同性恋者。



「说这种话来批评亡者,感觉不太尊敬,不过……」



三浦同学带着复杂的表情开口。



「一想到这个人对尚未结束国民义务教育的孩子出手,然后变成这样,总觉得挺发人省思的呢。」



「在BL星人之中,不是也有很多对学生出手的国中老师吗?」



「……在BL星的习俗中,男孩子只要满十岁,就会被视为成年。」



「这个星球也太夸张了。感觉犯罪率应该很高吧。」



我这么调侃。三浦同学不悦地鼓起腮帮子。



「你都不在意这点吗,安藤同学?」



「你觉得,还是高中生,却跟一名已经有妻小的中年男性交往的我,有权力谴责这种道德伦理上的问题吗?」



「……没有。」



三浦同学闭上嘴。我以左手轻抚墓碑,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我想,在自杀的那个孩子告白前,这个人一定就已经喜欢着他了吧。」



这个世界并不简单。不会因为同样是同性恋者,就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情。在某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死后,擅自推测他生前的心意或想法,可说是狂妄又自以为是的行为。



可是,让我们说吧。



「一般来说,我们这种人的恋爱,是从寻找『就算喜欢上也可以的人』开始的。就算是一段让自己动心不已的恋情,倘若对象不是这样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开花结果。」



在休业典礼当天,追着我到车站的那名少年,那孩子的恋情想必也会无疾而终。这跟情感强烈与否、或是本人积不积极无关。



「所以,如果发生了『一直暗恋的对象向自己告白』这样的奇迹,整个人会动摇到不像自己,我也觉得能够理解。」



是这么一回事吧?我抚着墓碑,在内心这么问道。三浦同学撩起发丝,以成熟而湿润的嗓音喃喃自语:



「……说得也是。」



以火柴点燃线香后,三浦同学将一半的香递给我。我将线香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默祷。三浦同学也照着做了。默祷结束后,三浦同学从手提包里取出《QUEENⅡ》的CD递给我。



我接过她手中的《QUEENⅡ》。伫立在黑色背景之中,穿着漆黑衣物、闭上双眼的四名乐团成员,打造出带着幻想氛围的CD封面。我将它搁在墓碑前方。



这样一来,约定就达成了。



「回去吧。」



我有些消沉地轻喃,结果三浦同学「唉~」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样的吧,真让人失望耶。」



「为什么?我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啊。」



「一开始约我来这里的时候,你忘记你是怎么说的吗?」



一阵南风吹来。三浦同学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不是说好要去海边吗?」







抵达沙滩的时候,海水浴场开放的戏水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们来到人烟稀少的海岸处,两人并肩在沙滩上坐下。我坐右侧、三浦同学坐左侧。缓缓没入水平线的夕阳,绽放出橙色的光芒。在海风和浪潮声环绕下,三浦同学眯起双眼轻声说道:



「我们今天去吊唁的那两人,是不是也像这样一起欣赏过夕阳呢?」



「似乎有喔。他们有聊过要远渡这片大海,到另一头的国度去结婚。」



「这样啊。希望他们能在天堂再次相聚呢。」



「——就是啊。」



我表示同意。哪能让这两人下地狱啊,他们一定到天堂去听佛莱迪的演唱会了。他们会看着佛莱迪和约翰•蓝侬本人合唱原本用来献给后者的〈Life Is Real〉,然后感动到几乎昏厥。我这么下定论。



三浦同学的脑袋微微倒向我这边,这是她撒娇的表现。



「嗳,安藤同学。在QUEEN的所有曲子之中,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首?」



最喜欢的曲子。我从口袋里掏出音乐播放器,松开缠绕在上头的耳机线。



「直接让你听听吧。」



说着,我将其中一只耳机交给三浦同学。在两人共享一副耳机的状态下,我找出那首曲子,然后按下播放键。在钢琴和竖琴谱成的优美旋律之后,佛莱迪以妖艳的嗓音唱出和歌名同样的歌词。



三浦同学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专注听歌。我也同样闭上眼睛。我的身体感受到三浦同学的热度。以反复拍打岸边的海浪声为背景,温柔又哀愁的歌声,慢慢渗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最后,这首歌结束了。看着我以一只左手将耳机线缠绕在音乐播放器上,三浦同学以仍沉浸在余韵之中的慵懒嗓音问道:



「这首歌的歌名是什么?」



「〈Love of My Life〉。是一首别离的歌。刚好是佛莱迪在跟恋人分手的时期创作的曲子,所以,据说是为了那个人而写的一首歌。」



三浦同学陶醉地吐出一口气。



「男人跟男人谈恋爱,果然很辛苦吗?明明喜欢对方到能创作出一首如此动听的歌曲,两人却还是分开了。」



「如果你已经进入腐女模式了,那很抱歉,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喔。佛莱迪这时候的恋人,是一名叫做玛丽•奥斯丁的女性。他们原本还有同居,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我将音乐播放器放回口袋里,三浦同学以几乎能看到灵魂从嘴里窜出来的呆滞表情望向我。有这么惊讶吗?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佛莱迪也交过女朋友吧?」



「是有说过,但你也说他可能是能跟女人上床的男同性恋啊。如果有这么喜欢的女性恋人,绝对是双性恋才对吧?」



「可是,断言佛莱迪是男同性恋的人,就是那位玛丽•奥斯丁呢。」



三浦同学的脸上浮现更多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佛莱迪主动跟玛丽出柜的。说自己是对男人也有兴趣的双性恋,结果玛丽似乎回答他『你不是双性恋,而是男同性恋才对』。不过,这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所以并不知道真实性有多少。」



就算不情愿,还是会察觉到自己喜欢的人,双眼追逐的对象是谁。我想起亮平说过的这句话,将视线移向大海。已经有一半的太阳没入水平线,再过一会儿,夜晚就要降临了。让人无法察觉谁看着谁的温柔夜晚。



三浦同学的声音传入我左边的耳朵里。



「跟佛莱迪分手之后,玛丽怎么样了呢?」



透露出紧张情绪的僵硬嗓音。



我以望着大海的姿势开口回答:



「即使分手了,玛丽仍以一名交情匪浅的朋友身分陪着佛莱迪,也会跟着他一起去巡回演唱会。佛莱迪的身旁,似乎一直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之后,玛丽和另一个男人结婚,建立了家庭,也生了孩子,虽然最后还是以离婚收场就是了。佛莱迪死后,他庞大的遗产都给了玛丽。」



「为什么遗产会变成玛丽的?」



「是佛莱迪本人的要求。虽然没能成为一对一的伴侣关系,但玛丽仍是和他灵魂相系的挚友。」



沉入海中的夕阳余晖,让我眯起双眼。我跟三浦同学都不再开口,漫长的沉默笼罩了我们。然而,我还有话想说。三浦同学想必也是如此。所以,我们都无法说出「回去吧」这样的提议。



最后,先开口的人是我。



「三浦同学。」



我转头望向三浦同学,她也转过来面对我。在两人的视线确实对上后,我这么开口。



「我确定要转学了,我会在暑假时搬到大阪去。」



三浦同学的眉毛弯成八字状。啊啊,她果然露出了这种表情。



「这不是为了逃避,我想试探自己。我想去跟对我一无所知的人接触交流,追求自己的可能性。」



所以——



「安藤同学。」



我准备说出来的话,被她的坚定呼唤声打断。



「我们分手吧。」



浪潮声变大了。



无语的我,满面笑容的三浦同学。浪潮声宛如沙沙作响的杂讯,在我一片空白的脑中回响。



「……啥?」



「因为,人家没办法谈远距离恋爱嘛,我原本也觉得是时候结束了。毕竟,你的嘴巴真的太恶劣了。恶劣到就算事后再讨好对方,也无法弥补的程度。」



三浦同学的嘴角,大大向上弯成一个笑容的弧度。她指着我的额头说道:



「这样的话,就是我甩了你喔。」



指着我的那根手指不断颤抖。



——对不起。



我把浮现在脑中的台词留在心里。这么说不对,被甩的人是我。过去诸多我行我素的行为,耗尽了三浦同学对我的感情,让我被她凄惨地、悲哀地甩掉了。



「我知道了,我们分手吧。」



我没有注入任何感情,淡淡地这么表示。三浦同学无力地垂下原本指着我的手。接着,她缓缓起身,然后转身背对我。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的嗓音颤抖着。三浦同学跑着离开了沙滩。我摊开左手和双脚,把被石膏固定住的右手放在肚子上,仰躺在沙滩上。



开始蒙上淡淡夜色的天空中,浮现了几颗闪耀着强烈光芒的星点。我在这片有着些许坏点的大型萤幕上,叫出了聊天视窗。



『我被甩掉了。』



『我都看到喽,这是你理所当然的报应。』



『好过分喔,你不能对我说几句安慰的话吗?』



『你期待我说这种话?』



『怎么会呢。』



海风卷起一阵沙,从我脸部上空扫过。我连忙闭上眼,然后睁开。那句一针见血的讯息,浮现在我还无法对焦的双眼前。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



我没能马上回应,对方趁机又补上一句劝诫的发言。



『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在等着你喔。』



我轻轻将裹在石膏里的手握拳。



『我明白。』



我关掉视窗。藏在视窗后方的繁星,透出格外炫目的光芒。我在温和的浪潮声包围下,像是陷入沉睡般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