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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啦。其实你很想说出来是吧?我会认真听的,你先坐下来。」



「……」



露露莉鼓着腮帮子,粗鲁地坐回椅子上,别过脸迅速地道:



「我、我才没有很想说呢……!只是因为被说成『杀人凶手』,所以要确实地说明清楚……!是说像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由你们介意然后发问吗!?为什么全都无视!你们讨厌我吗!?对我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吗!?好好瞭解我的过去啦——!」



呜哇啊啊啊!露露莉单方面地情绪爆发,哭了起来,让劳更加不知所措,僵在原地。但那也是当然的。就算露露莉泪腺比较脆弱好了,可是突然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大哭大叫,与平常队伍中「正经可靠」的形象截然不同,会觉得她失常也是当然的。



「没有啦,我和队长不是故意无视,因为不管你被那家伙说成什么,我们都不会当真,所以才没有特地问——」



「可是我很在意!」



「好啦,我会听,我会听你说的。不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



「……」



虽然觉得劳很像在安抚小孩子,所以有点不痛快,但露露莉还是调整呼吸,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有一天……新手队伍的我们,第一次比其他人都早抵达头目的房间。虽然只是等级低的迷宫,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得意忘形地挑战守层头目。」



结果是惨败。



身为盾兵的艾登无法持续吸引敌视,守层头目开始攻击队内的攻击手(Attacker)与露露莉。情况一片混乱中,前卫与后卫都受了重伤。可是当时的露露莉还没有超域技能,魔法也不够熟练,没有同时帮助两人的力量。



因此,露露莉被迫做选择,必须放弃其中一人才行。



「我……没办法做选择……所以半吊子地同时帮两人做治疗……」



露露莉的犹豫不决,导致了最坏的结果。艾登失去右眼与右臂,前卫与后卫也都因此丧命。



「哦——……原来如此,所以那家伙说你是杀人凶手啊。」



劳恍然大悟地说着,但是声音很平坦,没有感情。



「就艾登来说,我是在队友遇上危机时连治愈光都使不出来,害盾兵失去重要的胳膊的补师。被说成杀人凶手,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



劳皱着眉头,搔了搔红色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说啊,虽然你那时的力量可能还不够,但是在队伍崩溃时没办法持续吸引敌视的盾兵,还有没办法抵挡敌人的攻击手,也都有错哦。可是那家伙把错全怪在你头上?如果那家伙是真心那么想的,有点让人不敢恭维哦。」



「可……可是,补师的责任还是很重大……」



「讲出『都是因为谁的错才会失败』那种怪罪他人的话,会变得没完没了的。所以就算队伍中有人死了,也绝对不能怪其他人……这是冒险者之间的默契吧?人类做得到的事有极限,如果状况太不利,不管是菜鸟或者老手都有可能会死。想当冒险者的人都要有这种觉悟。」



「是、是没错……」



但露露莉还是无法接受,支支吾吾的。世界上多的是大道理无法说得通的事。露露莉觉得自己可以明白即使失去一条手臂,还是坚持当盾兵的艾登的心情。



对艾登来说,他是因为毫无道理可言的原因,失去眼睛和手臂的。想按捺下那愤怒与怨恨继续前进,肯定需要难以想像的动力。他之所以选择继续当盾兵,肯定也是为了向露露莉复仇。



「我充其量只是『有强力技能的补师』,本身什么都——」



说到这里,露露莉连忙闭嘴。说出这种话,等于让劳知道自己是全靠技能,没有实力的无能补师。



『——赋予之后就会一直自动恢复的技能?太厉害了吧。』



露露莉被选为《白银之剑》的补师的那天,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杰特惊讶地那么说。



不过,那是常有的反应。自从〈不死的祝福者〉发芽后,人们对露露莉的评价与先前截然不同。光是说明技能,每个人都会眼神一亮地称赞她好厉害。但露露莉无法接受那些赞美。得到这种技能,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只是单纯的神的礼物。



「……」



劳看着沉默不语的露露莉,半晌后,粗鲁地揉起她的头发。



「哇啊!?」



「不管怎么样,被只会拿往事来酸你的小家子气男人说杀人什么的,根本用不着在意啦。比起那种家伙说的话,我更相信实际相处到现在的你。」



「……」



露露莉没有把头发梳理回去,只是垂下眼帘。



一个月前,与魔神战斗时也是这样——虽然劳平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其实很注意同伴的情况。说不定早就看穿露露莉的不安了。



但劳似乎真的就正面意义地不在乎露露莉被说成什么样。这证明露露莉身为《白银之剑》的一员,已经与他们建立了浓厚的信赖关系。



所以,露露莉大可一如既往地生活,不需要为当时的事感到烦恼。



明明不用感到烦恼的。



「什、什么嘛,这样不就显得为这件事烦恼的我像笨蛋一样吗!」



「嘿——原来你也有会烦恼的时候啊。」



「当然有了!」



露露莉鼓着腮帮子,把脸撇向一旁,劳得逞似地坏笑起来。真的一如往常到令人跌破眼镜的程度。



「当然有了……」



尽管如此,不对,正因如此,露露莉的心里才会愈来愈不踏实。



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自己会不会又背叛了他们的信任,害他们失望呢?自从上次与魔神战斗后,偶尔闪过心头的不安,在与艾登重逢后变成明确的焦虑。愈是去想,愈是深刻,且逐渐扩散、膨胀。



「……」



虽然如此,假如继续对劳哭诉,也只会令他感到厌烦吧。露露莉小声道谢后,把视线移向窗外。已经看得到冒险者公会总部无机质的外墙了。



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再次成为「杀人凶手」?这令露露莉恐惧得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