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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决断——于此永诀之际 [DECISION](2 / 2)


——下一个瞬间,我情不自禁为自己的举动叫出声来。



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就像平时一直做的那样,我把自己的信放进抽屉,然后一把关上。送去的是我宣告分别的信,但我都还没写到最后。本来我想的是,要把至今为止自己对静的所有感谢和思念,有多少算多少地一股脑全部倾泻到纸上,然后在信送去对面的时候,不等对方传来回信,就立即将书桌还到那间宅邸里去的。



可是,我写到一半就给送过去了。这和之前手机因突然收到信息而滑落,偶然被送回过去的那时可不一样。这也不像只是因为习惯而导致的条件反射的动作。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是无意之中,但我感觉其中一定掺杂了自己的意志。难道说,是我想阻止自己一口气写完告别的话语、将书桌彻底封印起来的结局吗?



——但是,我现在十分害怕再次打开抽屉。回想美赖用手机向静发去信息的时候,我也曾为静会做出怎样的回复而坐立难安,可事实证明,静本就不是美赖猜想的那种机关算尽的人。



然而,这次是我这一边犯下大错。她会为我致命的隐瞒而大发怒火吗?还是会为百年后的世界在本质上毫无进步而大失所望呢?要不,就像和美赖针锋相对的时候,或者像是拒绝那桩亲事的时候一样,一番谆谆训诫即将滚滚而来呀?



即便如此,我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抽屉,回复的信上所写的内容,却只有单单一句质问。



「和我以书信相通、借助手机交谈,Yiliu姐姐对此已感到厌烦了吗?」



至今为止的满腹踌躇转眼飞散,我一瞬之间便写好答复。



「怎么可能。我想和静一直聊下去,才不想和静分离,想就在一起!」



「太好了。原来Yiliu姐姐的心意与我无异,心中得以释下重负」



「我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变过呀。可是,这个世界不允许我这样做」



「如此也大可不必烦恼。即便此桌如Shou姐姐所言堪以运送病毒,只需我与Yiliu姐姐隔桌相会时不忘佩戴口罩、漱口洗手,上述疑患即可控制在最小限度之中」



「可是,说到底连这张书桌本身,就是用来运送灾祸的兵器也说不定喔?」



「纵是兵器,使用之道避免正中始作俑者的企图即可。受以枪炮,用以狩猎即可;受以火药,用于工事即可。毕竟,无论罐食、正露丸[2]或手表,原本皆为战争所用之道具。此前,Yiliu姐姐提及的所谓“互联网”,不也是如此事物么」



如此一番话,被一位比互联网诞生还早50年的少女旁征博引,实在令人叹服。



「我们早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个遍,而且能放进抽屉里的大小也有限度,我感觉已经没有别的使用这张书桌的方法了吧」



「家祖曾在棺中就寝的传言颇为令人在意,那不也是用盖封闭之物么。或许,那具棺柩也与某一时代相连,而从彼方时代前来的如家祖般的各色人等,也许即是为铺设时间之线路而来。即或如此,那具棺柩实已下落不明,虽已八方找寻,至今也一无所获呀」



「那,看来我们能依靠的,也只有这张书桌了呢」



「是也,但此桌毕竟是已凭未来改写过去的伟大书桌。而以过去改变未来,想必听来要容易许多」



这只是单纯的文字游戏,充其量不过是巧妙的修辞,可是——



「Jing都这样说的话,我觉得就好像真的能做到」



「既然如此,一如Yiliu姐姐为改写我的未来伸出援手之时,Yiliu姐姐既欲改变未来,可否容我一道略尽绵薄之力?」



我坐定在椅子上,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这时的我,正考虑着一件事。面对对方的质问,我的回答没有一丝迷茫。好多天来一个人怀抱的苦恼,只在和静的短短几句交谈之间,便已飞到九霄云外。我仍在考虑的,是不久之前涌上我心头的,一个心愿。



「不要叫什么Yiliu姐姐,我还是想听你叫我Yiliu呀。之前一直这样叫,我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么,可否容我同Yiliu一起,携手改变未来?」



「谢谢你。和Jing在一起的话,或许就能做到」



这段对话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后,2020年4月——某个视频在这个世界传开。



「初次见面,令和时代的各位朋友。这里是一九二〇年、大正九年的日本。在下,是来自兵库县神户市的日向静——」



[1] 红蜻蜓:即《赤とんぼ》,为日本一首经久不衰的民谣歌曲,词由日本著名诗人、歌人三木露风(1889~1964)于1921年8月发表。该歌曲广受欢迎,后世日本音乐家多有对其的致敬创作



[2] 正露丸:为一种主成分为木馏油的非处方药,主要是治疗腹胀腹泻。最早是在战场的日俄战争时日本陆军的军用药品,旧名为“征露丸”(含义为“征讨俄国用的药丸”)。二战结束后“征露丸”被改名为“正露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