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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2)



纵然任职于警视厅搜查一课,一介警部补的薪水与同期同龄的派出所员警并无差别。



非国考出身,即将二十九岁的洼冢悠马没特别不满。他感冒的是警界的风潮。



比方,侦讯透明化。侦讯人员只不过稍微拉高嗓门,就遭指责为逼问口供或胁迫,讯问嫌犯的难度因此增加。



近来还有一个他不乐见的倾向,就是警方不主动出击,而是将民间人士的调查内容运用在办案过程中。由新闻媒体先行报导,坐待民众提供情报的态度十分刺眼。这一阵子,甚至开始倾听调查公司的意见。



身处办案费用益发吃紧的第一线,只能接受这样的时代潮流。上司这么解释,洼冢无法信服。虽然涉及民事问题,但连牵涉到前警视厅副总监意外身亡的案件,都容许侦探业者介入未免太异常。



他忍不住认为,正因民众将「侦探」这个职业尊为比警方可靠的案件承包人,这个严重的误会造成影响。有识者能区分虚构故事与现实的差异,但大众则非如此。一出现将侦探捧为知性职业的专题节目,观众就会毫不怀疑地照单全收。



现在警界高层人士竟全体出动,请教可称为媒体宠儿的阿比留综合侦探社社长——阿比留佳则的意见,洼冢觉得简直没救了。



亡故的津岛修造副总监居所,位于涩谷松涛的幽静住宅区。这是一栋都铎式建筑的豪宅,一楼是天花板挑高的宽广大厅,设有非装饰品的正统暖炉与壁炉架。阳光从上下推拉式的窗户照进来,在波斯地毯上拖曳出长长一条光带。



洼冢很快对笼罩室内的做作气氛感到厌烦。然而,包括现任副总监与参事官在内,多达三十人以上的相关人士到场,他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批判态度。况且,直属上司在他身旁。



室内拥挤得极不寻常。阿比留综合侦探社的三十六名职员全数到场,这纯粹是为了见识社长的华丽登台,或出于与警界高层的会面中一个人也不能少的使命感,理由不得而知。真是奇妙的场面,官方与民间两批人马在并非宴会的场合齐聚一堂。



主角稍迟才登场。四十六岁的阿比留佳则较电视上看起来瘦小。尽管体型瘦削,或许下巴宽阔,给人的印象比实际更壮。他有着像音乐家一样微卷的黑发,及睁得老大的金鱼眼。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嘴角总是上扬,或许是他用来表示亲切的方式。他穿着质料良好的灰西装,搭配没打领带的礼服衬衫。



阿比留站在屋子中央,格外恭敬地行一礼,低声开口:「劳烦各位聚集于此,真是万分惶恐。接下来我将针对这件委托进行说明。」



洼冢陷入仿佛在看电视的错觉。眼前的男人积极担任谈话节目的特别来宾,透过这些活动,将「侦探」的定义推近推理小说中的角色。根据他的说法,似乎是基于提高侦探业地位的远大目标。他总大肆宣传自己协助警方调查、引导破案,实际上不过是提供民事案件方面的情报罢了。不知透过何种高超的自我宣传与神奇力量,此刻连前副总监宅邸都化为他的剧场。



阿比留静静说明:「二〇一四年四月二十二日,津岛前副总监永眠。由于在浴室发现他意外身亡的遗体,警方有必要介入调查,但根据验尸结果已判断并非他杀。不过,当初在结果明朗前,警视厅向敝社提出委托,希望我调查在协议遗产继承的眷属中,哪一位在民法上拥有继承权。」



洼冢知道来龙去脉。在前副总监的亲儿子与同居人之间,为了继承问题产生对立。考虑到他杀的可能性,原先认为厘清哪一方拥有继承权,是探索嫌犯动机的重要情报。然而,警方无法插手民事问题。律师主张死者立有遗嘱,儿子提出异议,导致状况一片混乱。征询顶头上司的意见后,专案小组决定委托阿比留。



不久判定这不是他杀,但警方不乐见前副总监的丑闻悬而未决,于是,尽管此案属于民事范围也没抽手,只求尽早解决,造成警方不得不依赖阿比留佳则的调查能力。



宛如由侦探担任主角的故事情节,相关人士全受邀前来。浅坐在扶手椅上的和服妇人是死者的同居人柳野千寻,坐倚在沙发上的中年西装男子是死者的亲生儿子津岛雄一。



推理剧的舞台已备妥。真亏阿比留能将这个机会利用到极限,洼冢有些受不了他的作派。



「遗嘱写明这栋房子与土地全由千寻夫人继承。然而,死者的亲儿子雄一先生主张自己拥有继承权,据他所说,故津岛先生曾亲口告知。顺带一提,故津岛先生将遗嘱所在地储存于电脑中的日记,两位当事人都知道。上述内容都正确无误吧?」



听着阿比留的话,千寻和雄一点点头。两人并未直视对方,视线斜斜交错。



「很好。」阿比留打手势指示社员,接着一台笔记型电脑送过来。「经过调查,在这台电脑没找到相关纪录。亲笔遗嘱在故津岛先生的顾问律师手上,根据笔迹鉴定为真遗嘱。考虑到以上事实,可认定继承权属于千寻夫人。」



雄一的表情转为阴郁,千寻浮现安心的神色,但还不至于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