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葡萄干蛋糕(2 / 2)
美久不知该如何回答,悠贵却笑得开朗。
「你又谦虚了。刚才不是告诉我白山羊的身分了吗?你是担心证据还不足以迫使对方承认吧?如果是这个问题,请交给学生会处理。我有个不错的办法。」
迫使白山羊承认身分──真有那种方法吗?
是说……白山羊到底是谁啊?
尽管脑海里满是疑问,美久也只能一脸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3
隔天下午一点,美久在大音乐教室里陪茉琴练习。
今天就是调查的最后期限。一想起这件事,目光就下意识地飘向时钟。
……悠贵究竟打算做什么?
昨天在学生会办公室讨论结束后,悠贵说要准备某个计画就跟百百花一起出门了,所以没机会问清楚。虽然悠贵办事不需要担心,但还是有点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
美久舒了一口气,把心情调适好。现在茉琴的事比悠贵更重要。
茉琴练习到整个人几乎黏在钢琴上,脆硬的音响环绕四周。横跨四个八度的琶音在她指尖卷起狂风,节拍与和弦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茉琴的演奏如机械般精确,听起来虽然不带感情,却能透过琴音清楚明白这首曲子的难度以及演奏者的功力。
然而茉琴似乎对自己的演奏始终不满意,好几次都停下动作懊悔地叹气。她皱著眉头、紧抿双唇,不断重复练习同样的段落,连看著她练习的人都觉得辛苦。
「要不要休息一下?」
练琴的手停了下来,美久邀茉琴休息片刻。两人并肩坐在阶梯式平台一隅,美久把带来的点心递给茉琴。
「这是我们店里卖的蛋糕,很好吃喔!」
拆开蛋糕包装,一股淡淡的甜香飘散开来。
美久带的是一块葡萄乾蛋糕。用戚风蛋糕模制作的奶油蛋糕体比较高,里头加了很多白巧克力和兰姆酒渍葡萄乾。烤得稍硬的蛋糕里头湿润扎实,表面则是漂亮的焦黄色。淋在蛋糕上的糖霜凝成一条条白色的小河。
茉琴捏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吓了一跳似的瞪大眼睛。
「好好吃……」
脱口而出的呢喃让美久露出微笑。
「太好了。你知道吗?葡萄乾蛋糕是一种魔法蛋糕喔!」
茉琴一脸惊讶,美久又接著说道:
「『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写的。其实应该用葡萄乾在蛋糕上排出『EAT‧ME』才对。
爱丽丝吃下蛋糕后越长越高,变成头都顶到走廊天花板的巨人。现实中的身体虽然不会长得那么大,美久却觉得那种变化或许是一样的。
「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变得有精神。即使心情低落,吃过饭之后又能生龙活虎。虽然这块蛋糕不会让身体变大,但我希望你吃了之后心境更加开阔。如果能让你觉得不能输、还要努力,哪怕只往前迈进一点点……这蛋糕的效果就跟那块EAT‧ME蛋糕一样了呢!」
鼓励和支持对现在的茉琴而言或许都是负担,既然如此只好用别的方法为她打气。如果吃了美味的蛋糕之后能稍微打起精神,那也很不错──美久的心思如此,茉琴也很心直口快。
「学姊,没想到你这么相信童话。」
「咦!?唔……会吗?」
奇怪?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对吗?美久心里有点著急,茉琴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柔和了。
「那么……你知道钢琴会唱歌吗?」
「唱歌?」
「这是演奏纲琴时常用的说法。不能只是弹得好,应该说……要和纲琴合而为一。不讲求技术或理论,而是和钢琴交心畅谈。唯有将由衷的心意放上琴键,钢琴才会为你歌唱。」
歌唱的钢琴──这说法真是唯美。或许人人都能把琴键敲出声音,但能让钢琴歌唱的人一定不多。
「那种演奏可以让听到的人感到幸福,真的就像魔法一样。」
说著说著,茉琴脸上绽现笑容。
「哥哥以前就是那样的演奏者。他真的很厉害,小学一年级就能弹奏全音钢琴曲集里的〈给爱丽丝〉和〈土耳其进行曲〉,只要稍微改编手太小构不到的部分。哥哥的梦想是成为钢琴家,钢琴教室的老师也说他一定能达成梦想。哥哥的演奏技巧也很棒,但他的钢琴总是会自己唱歌。」
茉琴回忆著当时的情景,彷佛在描述一场梦。
幼小的哥哥坐在直立式钢琴前,弹奏出时而清脆高亢、时而沉稳低鸣的乐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看似箱子的乐器发出多采多姿的声音?茉琴一直觉得很奇妙。
从此之后哥哥就成了茉琴崇拜的对象,因为他能操控那台比自己大上许多的乐器。
「所以我后来也开始弹钢琴……结果却是个错误的决定。」
只是仿效哥哥,但茉琴的才华很快就展露光芒。
一有进步就会受到夸奖,对此产生兴趣的茉琴更热衷于弹琴。
练习时间与日俱增,即使在家也越来越常在钢琴前待上好几个小时。然而茉琴练琴的时间增加,哥哥练琴的时间就相对减少。哥哥越来越不常接触钢琴,生活也发生变化。
晚餐时间定在茉琴练习结束后。周末要到当地的名师家中学琴,每次都由父亲开车接送。从前以哥哥为荣的双亲现在事事把茉琴放在第一位。
等到茉琴发现时,哥哥在家中早已毫无地位。
「我家爸妈都是音大毕业,所以非常重视音乐,还说希望有一天能全家一起开演奏会。可是……哥哥上国中时放弃了钢琴,说专心念书将来比较有前途,还因此跟爸爸大吵一架。」
茉琴突然安静下来,悲伤地垂下眼帘。
「后来爸爸妈妈就不管哥哥了,全副心思都放在接送我学琴或参加比赛……所以哥哥很恨我。先开始弹钢琴的明明是哥哥,他的钢琴、梦想和在家中的地位却都被我偷走了。也因为这样……他已经好几年不跟我说话了。」
美久想起七里看到茉琴哭泣时视若无睹的模样,安排面谈时也表现得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原来那样冷漠的态度背后是有故事的。
「如果我当初不开始学钢琴,哥哥现在一定还会继续演奏。所以我希望自己也该拿出点成果,有一天能听到哥哥对我说:『实力不如你也没办法,还好当初把钢琴让给你了。』不过这可能只是我在作梦吧……」
「为什么?你在音乐大赛上得奖了不是?那就是你的实力啊!」
美久如此反驳,茉琴脸上却浮现自嘲似的笑容。
「其实每个比赛各有取向,选曲和演奏方式都要符合评审偏好。我的演奏就是如此……避免被扣分而刻意雕琢的声音。只求正确,连声音表情都只是依照老师的要求呈现。我有时候也会想这究竟是属于谁的琴音……明明演奏的人是我自己。」
茉琴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练琴的关系让我完全游离于班级之外,举办庆功演奏会也给许多人带来麻烦……其实我也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叫我不要演奏。」
既然是因为崇拜哥哥而开始弹钢琴,当初一定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对哥哥造成伤害吧?为了补偿哥哥而努力不懈,情况却不知为何老是往坏的方向发展。钢琴演奏和学校生活都不如人意。
美久正在搜寻适合的言词,音乐教室的门却突然打开,秋月探了一颗头进来。跟悠贵同样就读二年级的秋月个头不高,而且完全不受他的毒舌打击。他似乎刚出去买吃的回来,手里还拎著一个超商塑胶袋。
一看到美久和茉琴,秋月就笑开了。
「太好了,两位都在这里。我奉副会长之命来带你们过去!」
「咦?悠贵叫你来的?我是无所谓,但茉琴同学正在练琴……」
「他说不会耽误太久喔!」
在秋月的催促之下,面面相觑的美久和莱琴离开了音乐教室。
走出特殊教室大楼的秋月进入连接走廊,一旁的美久忍不住问:
「我们要去哪里?」
「体育馆。下午三点要举行校庆开幕典礼,现在正在彩排。」
「开幕典礼……校庆不是明天吗?」
秋月瞬间露出讶异的神色,接著一捶掌心。
「对喔……转学生还不知道吧?其实开幕典礼只是一个形式,虽然会召集全校学生,但仪式并不代表活动开始,只是让校长演讲、发表抱负感想之类让人想睡的流程提早结束罢了。算是顾全校方和师长的面子,也让学生明天能尽情享受校庆时光吧?」
开幕典礼结束后就是校内成果发表会,但这段时间通常被视为校庆的准备时间。学生们普遍都认为明天才算是校庆。
「你觉得……校庆能够顺利举办吗?」
秋月低声呢喃。
虽然能否顺利举办的关键就是现在,在茉琴面前却无法详细说明。何况都调查到这个地步,美久实在不想给否定的答案,也由衷希望能让校庆顺利举办。
怀著这样的心情点点头,秋月也露出由衷感到放心的表情。
「太好了〜校庆是很重要没错,万一办不成的话黑山羊先生还会使出下流手段对付我们吧?不管怎么想,我都是第一牺牲者。」
黑山羊送来的第一封威胁信里就附带了秋月违反校规的证据。万一校庆无法如期举办,黑山羊恐怕就会把证据交给学校。
「竟然能查出我跷课没去补习,黑山羊的情报网实在有点危险。会长和其他人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大概也七上八下的吧?会长那个人老是乱来,一查下来肯定没好事,经常被她拖下水的书记长恐怕也很危险。」
副会长好像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听到秋月的自言自语,美久不禁露出苦笑。岂只秘密多而已,其实他还是个侦探,目前正试图厘清这起事件。
从事侦探业这件事……不知道悠贵以后会不会告诉秋月?
美久试著想像,却实在想像不出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一走进体育馆入口就听见麦克风的声音透出来。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听得出似乎是百百花在说话。
推开滑轨式的门扉,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地板上绘有篮球之类竞赛场地的边界线,天花板特别挑高,正面的舞台上挂著色泽高雅的布幕。
舞台前方铺著简易的地毯,管乐社的人就坐在那里。或许是负责在开幕典礼上奏乐,大家手里都拿著乐器,似乎刚刚才结束彩排。
美久往舞台方向看去,中间的讲台上站著百百花,悠贵则静立在她身后。
百百花透过麦克风说明开幕典礼的流程,交代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说明的过程十分顺利,最后一句话却让情况急转直下。
「──除此之外,开幕典楼的流程有部分变更。原本开场预定由管乐社负责演奏,现在改由七里茉琴同学演奏钢琴。」
礼堂上一片哗然。惊讶和疑惑的声音不小,管乐社更是清楚传来不满的声音。然而最受冲击的却是美久身边的茉琴。
「咦……?」
茉琴一脸不解地喃喃自语,愣愣地望著讲台上的百百花──显然事前并不知情。
「请保持肃静!我们接到通知,理事长校庆当天无法前来。但他十分期待日前在音乐大赛中得奖的七里茉琴同学演奏钢琴,因此表示在开幕典礼上欣赏一曲也好。卖理事长一个人情日后会有好处,请大家帮帮忙!麻烦管乐社的社长过来找我,我还有些事情要说。」
以上报告完毕──百百花的报告结束,管乐社的不满却还没完。
其中几位社员注意到茉琴在场,纷纷用饱含怒火的眼神瞪视她。
茉琴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往后退。她紧紧按著自己的胸口,怯怯地望著管乐社,表情看来像是打算当场逃走。
然而茉琴忍住了。
「……只能试试看了。」
这句话也许只是自言自语。
「茉琴同学?」
美久叫了茉琴一声,只见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按在胸口的手渐渐不再颤抖,再次睁开眼睛时,脸上的迷惘也消失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
茉琴如此回应,沉静的表情不带一丝阴霾。她再次将目光移向管乐社,挺直背脊猛地弯下腰。
「管乐社的各位同学,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竭尽所能地努力,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而畏首畏尾,如今却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茉琴鼓起全身的勇气,第一次为自己发声。
这副模样深深打动了美久。不只是美久,日高和几位管乐社社员也都一脸感动地望著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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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将提供全面协助,所以你大可放心。两点五十分进准备室可以吗?集合地点在体育馆前。集合前要先确认流程和引导入场,场内可能不会有学生会的人。如果你想早点进去准备就跟我联络,我的电话号码是──」
茉琴边听边点头,拿起手机输入了秋月的号码,谈妥之后又回音乐教室练习了。
美久留下秋月目送茉琴离开,自己去舞台那边找悠贵。讲台上没看到人,但他应该还在后台。
推开舞台左侧的门一看,里头的空间比想像中宽敞。狭窄的通道半途有上台的楼梯、机械室还有储藏室,通道尽头的房间看来似乎是准备室。准备室里还有另一扇门,应该可以直通舞台。
「怎么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背后传来悠贵的声音,美久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
「太好了,我找了你好久!茉琴要演奏的事惹恼了一些管乐社的社员吧?这样下去没问题吗?白山羊先生的事也还没解决……」
「没问题,那是钓出白山羊的诱饵。」
悠贵直接打断美久的话。美久瞪大眼睛,确定悠贵周围没有别人之后关起房门。
「我们已经跟日高社长说好了。只是加上七里茉琴的演奏,实际上仍依照原来的流程安排。管乐社协助了这次的计画,所以学生会答应安排他们在其他活动上出风头,也算是为校庆排程的临时变更致歉。这个条件对管乐社而言应该不差。」
「原来如此……」
「你不需要担心七里茉琴,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这句话让美久总算放心了。
茉琴决定跨越重重障碍登台演奏。虽然在演奏方面帮不上忙,还是希望能为她确保一个安心的表演环境。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白山羊揪出来。
「接下来就看白山羊如何行动,这样就能解开所有谜团了。」
白山羊想逃也逃不了了──悠贵藏在眼镜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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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半一到,学生们开始往体育馆集合,热闹的话语声响遍礼堂。舞台上摆放著一架平台钢琴,台前则是为学校理事准备的座椅。开幕典礼即将开始,连接紧急出口和后台的通道上突然出现一个学生。
学生走得很慢,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转,留意周遭是否有人窥视。接著安静无声地打开准备室,从门缝间溜进去之后迅速关上门。
准备室里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听见聚集在体育馆中的学生谈天说笑,没有任何人靠近的动静。
学生打开书包取出一张纸。纸上的内容之前已经出现过两次,这是第三封传达目的的信。纸才刚碰到桌面,里侧的门就在那一瞬间猛然开启。
突发状况让学生惊慌失措,脚被椅子绊了一下。书包从手臂上滑落,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
「同样的手法用了这么多次,实在不太明智呢……白山羊先生。」
悠贵从门口出现,随手按下了门边的日光灯开关。
炫目的灯光瞬间将四周染白了。
准备室里站著一个女学生,小巧的脸庞上有一对杏仁形的眼睛,过肩的中长发绑成一束马尾──正是七里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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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悠贵身后进入准备室的美久哑然失声,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错笔盒、课本、小瓶和散落的乐谱洒了一地,茉琴就站在混乱的中央。
茉琴整个人结冰似的动也不动,白色的纸张在手里飘摇。胡乱撤出的鲜红字迹在美久眼中异常鲜艳。
为什么……?不过几十分钟前茉琴才刚展现出演奏的决心,即使面对管乐社的瞪视依然抬头挺胸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当时的模样和现在的情景完全连不在一起,美久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凤的声音将美久拉回现实。回头一看,晚了几步的百百花、凤、秋月和七里都进来了。百百花一脸不解地看著美久。
「阿一的妹妹应该是……受害者吧?小美,你昨天跟悠贵同学找管乐社的社长谈过对吧?说是为了过滤可能的嫌犯?」
「不,昨天的谈话是──」
悠贵一如往常地正要解开事件之谜──一想到这里,美久忽然按住悠贵的手臂。悠贵不明所以地转头看著她。
「……让我来说明。」
美久的声音就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她不知道茉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即使亲眼见到也十分不愿意相信。然而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也只能接受。
美久知道茉琴不好过,即使快撑不下去依然努力不懈。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两人谈过一些事,所以只有美久明白她的想法。
正因为希望站在茉琴身边支持她的人是自己,美久才有意亲自了断这件事。
不是受命而为,而是自己想这么做。
悠贵无言地凝视美久。
统整至今搜集到的白山羊相关情报,就算是美久应该也能迫使对方吐实。线索和证据都已备齐,剩下就看她的决心和谈判技巧了。
你真的可以吧──悠贵以眼神询问。
美久点点头,悠贵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
彷佛在背后支持著美久,鼓励她「试试看」。
美久再次面对茉琴,以百百花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昨天的面谈是为了找出形象符合白山羊先生条件的人。我们手上有两条线索,一是拿走秋月同学班上展览用纸的人是个带著乐谱的女生,二是犯人知道茉琴同学的练琴时间表。」
这些都是悠贵昨天对日高说过的。写给茉琴的威胁信没放在鞋柜或教室桌上,反而放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的大音乐教室,而且时机抓得正好,表示犯人一定知道茉琴练琴的时间。
「这两个条件……茉琴同学自己也符合。」
美久喃喃说完,茉琴不禁倒抽一口气。
「可、可是也只是符合条件而已,我为什么要威胁自己?这样太奇怪了。」
「说的也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威胁自己。」
悠贵说开幕典礼上的演奏是为了钓出白山羊,也说这样就能解开所有的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悠贵已经怀疑到茉琴头上了。他的怀疑也许有根据,但大概也无法理解真正的动机,所以才想出这个计策。
「一般人的确不会写威胁信给自己,会这么做一定有特殊理由。比方说讨厌校庆,为了迫使校庆停办而不得不假装自己受到威胁,或是为了受到同情或注目而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登台演奏,只能透过你的行动来判断你真正的心意,所以才会请你在开幕典礼上演奏。」
茉琴讶异得瞪大眼睛。
「所以开幕典礼上的演奏……是骗我的!?」
「理事长明天确实有事不能来,我们也的确利用了这个现实情况。」
百百花接口回答。美久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推理。
「如果你愿意上台演奏,威胁信的内容应该就不是真心的吧?」
体育馆里还有理事和校长等人,要是因为这种情况而闹出骚动,就别谈什么演奏了。
若是为了得到同情和注目,大可不必破坏自己表演的机会。恶作剧也不可能──万一闹过头被校方停学就得不偿失了。
倘若茉琴最后还是坐上演奏席,就证明她的威胁并非真心,白山羊一案也形同解决。校庆照常举办,茉琴的处分应该会延到校庆之后。然而事情并未如此发展。
「茉琴同学,你的目的是让校庆取消──不对,是让演奏会取消吧?」
美久看向握在茉琴手中的威胁信。
「停办校庆。不要让七里上台演奏,否则会发生不幸。」
虽然开头第一句跟校庆有关,后半的内容却旨在妨碍表演。
特别准备了新的威胁信……表示茉琴真心希望表演活动取消。
不惜选在理事和校长都会出席的场合采取行动,茉琴的心意坚决可见一斑。她是如此不希望上台演奏,美久却无法理解原因。
「为什么?不想演奏的话直说就好了。这是属于你的演奏会,如果你说不愿意弹,大家应该都会理解才对。」
茉琴低头不语,再次抬起头时却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刚好提早过来了而已,威胁信也是刚才碰巧发现的。」
「茉琴同学……!」
「你能说不是这样吗?又没有证据显示我就是犯人!」
美久无言以对。早在茉琴过来之前,他们就守在准备室了。现场有这么多证人,真要查的话一定也能找出写信用的红色麦克笔。装儍否认不但无法洗清嫌疑,只会让人对她的印象更差。即使如此,美久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茉琴说得没错,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
「要证据的话当然有。」
准备室里响起悠贵凛然的声音。
悠贵转头望向秋月。
「拜托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秋月在手上的超商购物袋翻了翻,献宝似的拿出一块手帕大小的淡褐色布料。布料似乎还没乾,湿答答地正在滴水。
悠贵点点头,视线转回正前方。
「第一封威胁信用的是草木染纸,上头有一部分彷佛用了含铝的媒染剂般变成亮黄色。根据情况推测,偷纸的学生手上一定沾附了某种物质,问题是在哪里沾上那种物质的。明矾或硫酸铝铵……本来怀疑是化学教室里的药剂,没想到答案意外单纯。」
悠贵拿起掉在地上的小瓶,茉琴的表情倏然一变。
「等一下──!」
悠贵将小瓶里的药喷在布料上,结果出现戏剧性的变化。药品接触布料的瞬间,淡褐色彷佛化开似的转变为柔和的黄色。
秋月惊讶地叫了起来。
「哇!真的变色了。那个瓶子里装了什么?」
「止汗的药剂。铝盐常应用在抑制出汗方面,制汗喷雾里也含有这种成分。」
茉琴因为压力太大而严重出手汗,手汗问题让她变得相当神经质,擦药的次数往往超过医师嘱咐,这样的情形美久也看到过几次。
「从秋月班上偷走草木染纸的就是你吧?」
悠贵对茉琴说道:
「刚才的证据只能指出特定偷纸的人物,但是如果再符合以下这个条件,你是威胁者这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
悠贵似乎在补充美久刚才没说清楚的部分,进一步说明了细节──包括不可能把潮湿的纸张误当成自己的东西带走,以及那张纸后来被用来写威胁信的事。
如果第一封信是茉琴写的,笔迹相同的第二封一定也出自她的手笔。这样也能解释犯人为何能抓准时机让不定期前往大音乐教室的茉琴收到威胁信。
「带著乐谱、掌握茉琴的练琴时间表、随身带著止汗药剂──翻遍整个学校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符合这些条件的学生。所以你就是威胁学生会停办校庆的犯人。」
悠贵如此断言,眼神凌厉地望向茉琴。
「请你认真回答小野寺同学的问题。不愿意上台的话可以婉拒,但你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手段?」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茉琴身上。
茉琴整个人结冰似的僵在原地,低垂著头让人看不清。只见她的手微微颤抖,手里的威胁信几乎被捏烂。
「我只是……替大家说出心声罢了,因为……根本没有意义!没有人期待这场演奏会,不过是学校理事为了招揽客人而起的头,其实根本没有人想听!」
美久正要说没这回事,就被茉琴尖声打断。
「骗人!英里姊就说过我的钢琴演奏烂透了!」
英里姊──美久搜寻脑海中的记忆,赫然想起管乐社的社长。不妙的念头刚闪过,茉琴已经激动地大吼起来。
「弹得那么烂还自以为了不起,办什么庆功演奏会根本是浪费时间,听那种演奏音感都被搞坏了!管乐社的人就是这么说的!其他社员硬逼英里姊来要求我取消表演,她还笑著应和!」
管乐社的社员曾经逼迫日高去要求茉琴取消演奏会。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茉琴显然从旁听见了。所以第二封威胁信就出现在隔天──不是偶然碰巧,而是那件事成了茉琴写威胁信的动机。
「班上同学也一样!每次我有事没办法帮班上准备布展,他们就说我可以随便跷班真好,还说反正我在不在都没差!我又不是溜去玩不帮忙,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校庆被人说成这样!?所以我觉得乾脆不要办算了!学生会也是,说什么为了全校同学举办校庆,其实根本对理事会言听计从!我都表示不想举办演奏会了,却没有人帮我去跟校方协调!」
百百花望著茉琴,脸上带著大受打击的表情。
「我当初是认为就算取消庆功演奏会,还是会有其他人被威胁者盯上。你不想弹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那么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
茉琴哑然失笑。
「我怎么能直说?演奏会是理事会要求的,拒绝之后天知道又会被说什么闲话!还不如博取同情让校方主动取消,既轻松又有趣!所以我今天也必须这么做……所以我才又写了一封威胁信!」
这不是真心话──美久强烈地如此认为。如果打算扮演受害者逃避演奏会,根本不会努力练琴。不需要为了坐在钢琴前而承担那么多痛苦,更不必练习到破皮渗血。究竟是为什么?茉琴为什么要这么说?
茉琴的表情微妙地扭曲,笑著说道:
「大家都被骗得团团转,像白痴一样……!不过每个人都有错,谁叫他们不说真话还装出一副笑脸,却在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我帮他们把想说的话写出来了!我只是替他们发声,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变成这样全都是你们不好!一切都要怪你们!」
这不是茉琴的真心话,有些地方不对劲,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关键。
美久拚命思考。
茉琴之前哭著诉说自己没办法兼顾校园生活和钢琴,打从心底渴望能和大家一起成就校庆,所以总是在不用练琴时努力遵守跟同学的约定。
如果没有答应举办庆功演奏会,茉琴应该就能专心协助班上布展。压力太大导致身体状态不佳,这个理由绝对足以推掉演奏会。茉琴应该可以拒绝才对──这么说来弹钢琴这件事也是如此。没有必要为了弹琴而承受那么多痛苦,觉得辛苦可以休息,厌烦的时候更该保持距离。然而她却没有这──
想到这里,美久脑海中的记忆历历在目。茉琴不经意流露的悲伤表情和话语,她真心的心愿。当一切串连在一起,答案再清楚不过。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冷漠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响起。
咄咄逼人的茉琴忽然没了声音,似乎有些畏惧。
一直保持沉默的七里哥哥冷冷地望著妹妹。
「就算演奏会是理事为了招揽客人而办,日高私下批评你、管乐社叫你放弃表演,班上同学刻意疏远你……那又怎样?我从刚才听你说到现在,内容都是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没有自己的主张吗?」
「不是……」
「哪里不是?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凡事都怪别人。总是看别人脸色行事,一出问题就编造理由逃避。每次都把自己当成受害者,那样的确很轻松。」
七里的眼神里掺杂著轻蔑,直直射穿茉琴。
「你只是不敢跟别人面对面,害怕接受正当的批评,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这一点真的让人觉得很烦。」
茉琴的确太容易受周遭的批评影响,也不曾坦然面对朋友或同学。然而光是这样并不会让一个人写出威胁信。
美久转身站在七里面前,彷佛在袒护茉琴。
「七里同学,你说错了。如果真的容易受别人的意见左右,听话地上台演奏也无所谓,没有想法的话脑袋放空依然可以弹琴。但是茉琴同学却深感苦恼,说她不知道自己弹奏出的琴音究竟属于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而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怀著这样的心情继续努力,再怎么喜欢的事也会越来越讨厌去做。」
「她只是没有勇气说放弃吧?」
「她没有办法放弃,原因就是你!」
──哥哥的钢琴、梦想和他在家中的地位全都被我偷走了。
茉琴曾经这么说过。
「茉琴同学一直觉得自己把你的钢琴夺走了。还说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开始弹钢琴,现在的你应该还会继续演奏。所以她没办法说放弃,无论多么痛苦,即使琴音早已不属于自己,她也觉得不可以说放弃。因为她当初把属于你的音乐抢走了。」
茉琴一直对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感到愧疚,因为抢走了他的地位和梦想。
这个事实像刺一样戳在心上,不停折磨莱琴。
第一次见到茉琴时,称赞她的演奏却让她悲哀地笑了。她在练琴的时候从来没笑过,总是一脸痛苦地好像被逼到绝境。
越弹越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琴音,在学校里也没有自己的时间,还被班上同学和朋友疏远。即使如此,茉琴还是没能放弃钢琴。
威胁信是一种求救信号。茉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失去了容身之处,精神早已不堪负荷才终于发出求救信号。
然而七里却状似嫌弃叹了一口气。
「意思还是一样。看我的脸色然后自己想得很可怕,这家伙果然无法独立思考。」
「七里同学!」
七里直接忽视美久,直瞪著茉琴。
「开幕典礼的时间到了,快点给我上台。就算你的演奏对日高或班上同学而言没有意义,还是有人抽出时间等著欣赏。所以你有义务上台演奏。」
茉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七里。
那是一种悲壮的表情。茉琴的心情并未透过美久传达给哥哥,被视为一厢情愿的坚持还被践踏在脚下。
茉琴不发一语地垂下头。
「哦……你又打算逃避?我太清楚了。」
七里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打开里侧直通舞台的门出去通知表演取消。几个学生正在后台确认开幕典礼的流程,正一脸担忧地往这里瞧。七里往学生所在的方向走去──忽然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咦!阿一!?」
察觉情况不对的百百花奔出准备室,但是来不及了。
七里穿过学生身边,信步走上舞台。担任司仪的学生目瞪口呆地望著七里,只见他朝著台下深深一鞠躬,接著往钢琴方向走去。
美久瞬间领悟──
七里同学打算代替茉琴演奏……!
小时候就能弹出高难度的乐曲,七里当年的实力让人深信他将来可望成为钢琴家。他是茉琴崇拜至今,无人能出其右的演奏者。
「啊……这位是在音乐大赛上得奖的……七里同学。」
司仪的语气难掩讶异,台下却响起热烈的掌声。
七里就位之后调整了座椅高度,挺直背脊抬手放在琴键上。
掌声如涟漪般渐次消弭,四周鸦雀无声。
第一个音符随即温柔地响彻会场。
曲目是兰格的〈花之歌〉。这是初、中级程度的热门演奏曲目,F大调的旋律甜美优雅,和弦更为整首曲子增添色彩。演奏者七里对这首曲子的诠释实在是……令人惊异地──
差劲到家。
「哇……太悲惨了。」
秋月的低喃解释了一切。说差劲还算客气,这演奏技巧之差简直堪称超级。
的动作僵硬,老是按到隔壁琴键而停顿。相较于右手,左手奏出的音色更是磕磕绊绊,跟不上节奏的音零零落落,碎散得不成曲调。
「惨不忍睹」大概就是指这样的光景。很难想像平时严谨禁欲的书记长表现出如此滑稽的模样,台下渐渐泄漏出憋不住的笑声。
然而七里并没有停止演奏。憋笑声逐渐转为明目张胆的笑,还有学生忍不住噗哧大笑。似乎有人以为这是某种惩罚游戏,还发出「副会长加油!」之类的声援。
超过四分钟的演奏终于结束,观众有些苦笑有些叹气,显然都是终于解脱的模样。七里在稀稀落落的同情掌声中下台一鞠躬,悠然自后台退场。然而回到美久等人身边时,七里的脸却红得像刷了一层油漆。
「哥……」
茉琴正要开口,七里却狠狠一瞪让她闭嘴。
「想到有你这种自卑又自我意识过剩的蠢妹妹,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七里忿忿地吐出这一句,后面的话语却夹杂著叹息。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妹。快去吧……无论你的演奏被谁如何看待,至少都不会比我更差。你就尽情地出错,爱怎么弹就怎么弹。」
七里好几年没碰钢琴,想必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表演不好还会遭人讪笑。但他还是踏上了舞台,至于这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答案已经被他揭晓了。
面对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的茉琴,七里忍无可忍地大吼:
「还不快去!」
眨眼的一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自茉琴眼中溢出,脸上却浮现前所未见的开朗笑容。
茉琴用手背抹去眼泪,用力点点头转身上台。
体育馆中的掌声不绝于耳,舞台上的茉琴略显拘谨地回答司仪的提问。美久、悠贵和学生会成员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关上了准备室的门。
「没想到受害者竟然就是犯人。」
凤说边叹气,百百花却笑了起来。
「不过幸好事情没有闹大,结果还是圆满成功!」
这时秋月却有点不满。
「可是……白山羊是没问题了,还有黑山羊呢?结果好像只有我受到威胁,感觉有点吃亏。那份日常行为调查应该不会流到家长会手里吧?」
「你不用担心,小野寺同学说那只是争取时间的手段罢了。」
突然被悠贵点名,美久吓了一跳。
唔!这是……要她假装知情的节奏!秋月完全不懂美久心中的忐忑,兴奋得眼神发亮。
「难道你已经知道黑山羊的身分了!?」
「呃?唔……嗯……应该算是吧……」
「咦!是谁!?」
「是我。」
回答的人是七里。突然的自白让秋月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嗄──!?为什么!」
瞥了鬼吼鬼叫的秋月一眼,七里对美久说道:
「你果然早就发现了。」
「咦!?这个嘛……!」
眼看美久的目光就要开始游移,悠贵笑容满面地插嘴代为解说:
「她好像在接下委托的第一天就发觉了喔!城崎学姊开始考虑是否停办校庆的时间是星期一放学后,本来应该在隔天早上的周会上公布消息,黑山羊的威胁信就在那时送到了。不管怎么说,这动作都太快了。」
虽然传出校庆可能停办的风声,但对一般学生而言也不过如此。很难想像有人会因为不可靠的谣言而特地跟踪秋月,捏住他的弱点威胁照常举办校庆。
「除非确定校庆一定会临时取消,否则不需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手段,这表示黑山羊早就知道校庆会停办。得知校庆要停办的机会只有前天放学后到隔天早上收到威胁信之间的十四个小时,黑山羊却在晚上八点就去跟踪秋月。换句话说,黑山羊是星期一放学后就掌握校庆停办消息的人。」
「这么说来……有嫌疑的不就只剩下城崎学姊和七里学长?」
秋月有些儍眼,悠贵却耸了耸肩。
「掌握学生会实权的城崎学姊没有必要写威胁信,实际上可疑的只有七里学长。小野寺同学本来还考虑是否可能有人窃听或泄漏消息,但在她接下委托那天,七里学长是这么说的:『跷掉补习班的课跑去做这种事,也实在不应该。』」
七里说过这句话吗……!?美久实在想不起来,悠贵又继续说道:
「威胁信的字面或附带的照片都看不出跷课没去补习这件事。本来以为可能是秋月自己承认的,但他应该没对学长们提起这件事吧?」
秋月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唷……我不就是想稍微减轻罪状嘛……」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悠贵指出秋月绕掉补习班的课时,他先是惊讶然后试图蒙混又一脸难为情。悠贵果然连这些细节都不会放过。
「根据以上结论,黑山羊只可能是七里学长──小野寺同学,是这样没错吧?」
美久吃惊地抖了一下,点头如捣蒜。
不过片刻就被看穿身分还条列理由,七里有些目瞪口呆地盯著美久瞧了一会,最后微微一笑。
「提出威胁之后美术社的展示作品立刻遭到破坏,又发生肥皂被戳得破破烂烂那件事,我以为这些全都是白山羊干的。虽然陆陆续续在讨论是否应该临时停办校庆……但停办之后我家妹妹又该怎么办?白山羊的目标依然是茉琴,没有人能保证他不会再下手。所以我想争取时间,亲自逮到他。」
「只要校庆不停办,白山羊就会再采取别的行动……学长是打算追踪证据揪出白山羊吧?」
听完悠贵的话,七里点了点头。
「我想让那家伙自由自在地演奏。这是她第一场不受奖项束缚的演奏会,我希望她能随性发挥……但我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对钢琴产生厌恶。」
七里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我自己就没能正直坦然地面对一切,无论对茉琴、对城崎或对学生会都是如此。我不敢要求大家等我查明之后再决定是否停办校庆,也怕人家觉得我会受私情影响,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秋月、城崎……真的很抱歉。」
秋月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道:
「嗯……我自己也有疏失吧?毕竟信上写的那些都是事实。」
「的确。如果秋月不这么吊儿郎当,威胁恐怕也无法成立。」
悠贵认真地说完,秋月也笑了。
「就是啊!而且学长都说是为了妹妹,我哪还气得起来啊!」
「就算道歉我也不能原谅你。竟然背著我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百百花狠狠地瞪著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七里。七里承受著她眼神中的熊熊怒火,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做好接受惩处的觉悟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百百花郑重地点点头,乾脆地说道:
「那么……阿一你现在开始练钢琴,让茉琴妹妹进学生会。」
「城崎!那也太……」
「你不是说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百百花嘴角浮现无畏的笑容,摆明了就是不会让步。七里经常被胆大妄为的百百花拖下水,肯定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
七里的回答就像在认输,百百花则露出愉悦的微笑。
一直在旁守候的凤突然叫住百百花。
「百百花,其实我一直不认同你的做法。虽然你很有行动力,有时候却会固执地横冲直撞,这次更是选择了一条险路。老实说,这样的你非常不适合代表慧星学园。」
「不过……」凤垂下眼角露出微笑。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守住校庆吧?如果没有你,校庆恐怕早就临时取消了。你真的很厉害,虽然是最差劲的学校代表,却也是最棒的学生代表。」
刚展开调查的时候,凤直言百百花还不够成熟。他放不下这个容易乱来的继任者,即使毕业了还是回来帮忙。而这样的凤现在却对百百花表示肯定。
百百花面露惊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多亏有大家帮忙才能解决这件事。尤其是小美,真的非常谢谢你。这样校庆就能如期展开了。」
美久笑著点点头。
白山羊和黑山羊的威胁、美术社展示作品遭破坏之谜,以及消失无踪的肥皂小偷──这件关于校庆的委托其实暗藏各种事件,回顾之下才发现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不但犯人的真实身分令人讶异,还牵扯上许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调查结束,事件全部解决。
「这下案子就解决了吧?」
美久压低声音问悠贵,只见他露出「这还用说」的微笑。
──校庆如期展开。
终于可以尽情享受期待已久的日子,一想到明天将至就莫名兴奋。
一定会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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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久等人这时还不知道──
真正的事件尚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