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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与黑(2 / 2)




“你们在体育馆有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马上就要上锁了。”



仓敷用跟疲惫表情相符的低沉声音向他们询问。



“不,那个……”



真当彰犹豫着在会长勉强是否可以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真理亚却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马场君喊我过来的,说是体育器材室里有化石,叫我过去看看。”



“广道吗?”



会长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可是……器材室的水泥墙上会有化石吗?”



他说出了和彰一样的话。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是马场君这么告诉我的,你连年级第二都要怀疑吗?”



“和考试排名没关系,这真的是广道说的吗?”、



“是的呦。对吧,阿彰。”



“不知道,我当时又不在场。”



“说啥呢阿彰,难不成你想背叛我。”



“请等一下,我只是从真理亚学姐那边听说了而已,请好好回忆一下!”



“……好像是呢。”



于是真理亚转向荒子的方向——



“无论如何,马场君真的是这么说的,你不信任我吗?”



“好吧,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话。”



会长像是思索似地把手支在嘴边。



“那我就先去锁别的地方了,请告诉那个人尽快把事情办完。”



或许是觉察到了险恶的气氛,又或者是觉得这场谈话会很漫长,勤务员仔细交代了之后,快步踏上了通往二楼观众席的楼梯,应该是去确认大窗是否落锁吧。



“嘛,好吧。总之问问广道就知道了,不介意我也跟着过去吧。”



“没问题,你也对化石感兴趣吗?”



“怎么可能!”



会长耸了耸肩,最终摆出他为先导的队形,一行人走向了器材室。



在裸露着的荧光灯照耀下的无人通道中转了两个弯,便抵达了器材室,被刷成浅蓝色的铁质双开门并没有上锁,会长拉了一侧的把手就很轻易地开了门,这里的门锁也跟体育馆一样,是由勤务员最后来上锁的吧。



器材室有十张榻榻米的面积,荧光灯的光线辉映着室内,高高的天花板配上漆成蓝色的地面,水泥覆盖着四面的墙壁。地板上放有装满排球和篮球的筐子,垫子上摆着跳箱,还有放着得分板摇摇欲坠的铁架,七彩的呼啦圈,外加通红的独轮车。由于器材室面具很大,所以这些东西也显得稀稀落落,两侧则设有钢制的架子,上面摆放着篮子,球网,带有把手的木箱等。正面的墙壁相当于眼睛的高度上有个不能开关的小采光窗,上面没有任何装饰。



然而室内看不见人的踪影,马场好像不在这里。



“广道!”“马场君!”“马场同学!”



三人各自用各自的称呼呼唤着,但都没有回音。



“广道!”“马场君!”“马场同学!”



又喊了一通,但结果还是一样。



“他真把你叫到这里来了?”



会长提出了合情合理的疑问。



“水泥墙上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化石的样子啊。”



“我干嘛非得撒谎啊!”



真理亚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的确啊,这么简陋的墙上怎么可能有化石?难不成他是被鸭嘴兽的距爪拍出幻觉了?但灯可是亮着的啊。”



“……怎么了?”



应该是二楼的全都锁好了吧,勤务员出现在彰的背后,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不好意思,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学生会长代言道。



“没人在里面等着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能把门关上吗?”



还没等会长作答,仓敷就关掉了器材室的灯,阖上了门,喀嚓喀嚓地给门上了锁。



“马场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沿着狭窄的通道返回时,真理亚仍旧大惑不解地歪着脑袋。这幅样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讲还是蛮天真的。



“你是不是把体育库房错听成了器材室啊。”



学生会长提醒道。



“怎么可能啊?在体育馆那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库房也是水泥墙对吧?不可能有化石的。”



“嗯,这里也是一样。仓敷先生,这间体育馆有能找到化石的地方吗?”



“化石吗……”仓敷摇摇头说:



“我对这个不太了解呢。不过这间体育馆就是普通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我想不会有这样特别的地方。”



“特别倒没有必要,有用到大理石或者石头材料的地方吗?”



真理亚也提出了疑问,可勤务员还是不得要领。



“怎么说呢……我刚才为了上锁把这里巡视了一遍,除了你们以外就没其他人了。”



“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体育馆入口的时候,会长代表大家道了歉。



“不不,能找到那个学生就好了。”



勤务员也低下了头,对于彬彬有礼的会长,他亦还之以礼。



“但是广道那家伙又在搞什么呢?”



“该这么问的是我啊,正是清理化石的要紧时候呢。或许到了年级第二,就跟普通人不大一样了吧。”



被怪人当成怪人,那可真是没救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去库房看看……假如没什么事的话。”



走出体育馆后,会长带着几分严肃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对这个人来讲,这话也太懦弱了吧,彰自忖道。



只不过他最疼爱的义弟突然加入古生物部,而且现在又有了不可理喻的言行,也难怪他会担心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校舍和操场上的夜幕沉沉落下,平日里热闹的“真相墙”,或许是因为考试期间的缘故,仅仅只有三个社团的灯光映照在上面。



3



马场的遗体是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



马场是蹲在体育器材室中央的垫子上丧命的,两手抱膝坐在地上的姿势,后脑勺有两处击伤。铺着的垫子和一旁的跳箱侧边,以及内侧裸露着的水泥墙上,溅有少量的血迹。



凶器是体育器材室架子上的铁哑铃,足足有五公斤重,头骨上有圆形的凹陷。用完铁哑铃后,犯人似乎将其再次放回了架子上。由于表面附着了少量血迹和毛发,所以可以断定这就是凶器。



马场是头部遭到重击后倒地当场死亡的。除了后脑之外没有明显的外伤,不知道究竟是被突然袭击,还是被人一击倒地,现场并没有留下抵抗的痕迹。



发现遗体的是三名男子排球部成员,那是在排球部的晨练中,为了张网而打开体育器材室的门时发生的事情。那么都是干杂物的一年级学生,其中有一人吓到休克被送进了医院,其余两人则在保健室是心理咨询师陪同下接受了警方的讯问。在佩尔姆学院里,由于之前发生过杀人事件,所以除了保健老师外,还有心理咨询师常驻。



原本在考试期间是不允许社团晨练的。但由于排球部在考试之后马上要参加京都市的大型比赛,所以得到了校方的特别允准。



发现遗体的时间是在早上七点四十分。距离死亡已经半天多了。死亡的推定时间大约在昨晚的五点至七点之间,从这个时间也能看出,马场昨晚并没有回家。他为人一直都非常正派,迄今为止似乎从未擅自在外过夜,所以他的父母非常担心。只是碍于脸面,没有立刻报警,而是在第二天早晨将此事报告给了学校,且正在考虑是否向警察提出搜索请求时,传来了遗体被发现的消息。



马场家是京都印染界的大亨,而且和同样对京都金融界有很大影响力的荒子家的长子,即现任学生会长关系密切,因此警察的调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审慎。同时为了尽早解决问题,警方头上的压力也是相当巨大。



只是马场平时的言行无论校内和校外都堪称优等生,也没有发生过和杀人有关的纠纷,似乎没有获得任何有力的信息。



因此,古生物部会成为焦点也是没办法是事吧,不管怎样,他也是在事件发生一周前刚入部的,这个事实不但引起了搜查员的注意,而且通过调查家人和友人的证词以及受害者的房间得知,直至最近一段时间为止,马场完全没有中意化石和古生物的迹象。也就是说,与真理亚的解释相反,马场似乎是在被她的招募的前后一段时间里,突然开始对古生物产生兴趣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说,当真理亚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混乱到了极点。



“马场君难道一直不是古生物爱好者,我一直被欺骗了吗?”



虽然在活动室里,她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朝彰发着脾气。可她还是没有意识到最重要的事情,真理亚被标记为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彰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本人。



真理亚作为古生物部的部长,当然想要为入部时间只有一周左右的部员马场报仇雪恨。虽说她一直主动回应警方的调查,反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被叫去的次数要比其他人多得多。粗略地讲,是同为社员的彰次数的两倍。



只是真理亚被盯上不仅是因为入部的事,还以为案发当晚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受害者的人。



真理亚也对彰做了和警察那边一样的说明,可从那以后,再也没然看到过他的身影。而此前马场最后一次去学生会露脸是在五点,而和真理亚见面是在六点。因此过去的一个小时他究竟在何处做了何事,目前尚不清楚。



话虽如此,真理亚并未被充分怀疑为凶手,因为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动机。倒不如说,考虑到社团的续存,马场可是宝贵的人才。



因此,她依旧嚷嚷着诸如“又是学生会干的好事,为了让古生物部废部,年级第二也是绊脚石”,像往常一样将罪名全部推诿给学生会的言论。



“但是马场在下届选举中可是学生会长有力的候选人吧?学生会会干掉那么要紧的种子选手吗?即使学姐红灯挂得再多,甚至让整个世界都染上了血色,也请考虑一下再发言吧。”



正如彰所言,马场已经内定参选学生会长。事件发生以后,学生会长在悼念马场的时候也正式公布了这一消息,他正是下届学生会长最有力的候选人。



“对叛徒进行死亡制裁可是学生会的铁则哦。虽说是敌人却加入古生物部的心地善良的马场君,便成了他们残酷的牺牲品。不过没有直接冲我来,而是以年级第二为目标,真是太卑鄙了!”



心地善良的马场君?明明刚刚还在叫嚣被背叛了呢,真理亚似乎把这事完全忘了。据说鸡走三步就会忘事,可真理亚还待在原地一步都没走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脑容量连鸡都不如,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总之体育器材室的钥匙又该怎么办?学生会可没办法进入器材室啊。”



为了让她停止暴走,彰亮出了王牌。虽说是王牌,可他已经对真理亚说明过很多次了。



“那是……”



然后和之前一样,她沉默了下来。



有关这张王牌,虽说真理亚未曾注意到,却也是证明她自己无辜的王牌。



就像那天晚上彰等人所遇见的那样,勤务员锁上了体育器材室的门,之后在确认了体育馆内没有人后,又锁上了体育馆的大门。



而教师办公室一般过了六点就会上锁,而体育馆的钥匙和器材室的钥匙一道,都会被锁在勤务员室的钥匙箱里。当然,钥匙箱也是要上锁的。



除去校舍本身之外,教师办公室和校长室等校舍内的钥匙全都由学校保安负责保管。而体育馆和焚烧炉相关的钥匙则因工作需要由勤务员保管。而且勤务员室是一个房间,室内有勤务员常驻。于此相对,保安室的取用钥匙的机会更多,而且钥匙都存放在另一个房间,所以反倒是保安室的安保比较松懈。



原本有关勤务员和保安的区别就很模糊,彰也是从这个事件发生后才知道的。事实上两者的雇佣形态也不一样,勤务员是由学校雇佣的,而保安则委托给了安保公司负责。



总而言之,勤务员在上锁的时候,不仅是真理亚,学生会长也确认了里面确实没人。而从垫子、墙壁以及凶器上的血痕可以确定现场就是器材室,因此可以认为犯罪时间至少在上锁后的六点半以后,而在这之后,不管是体育馆和体育库房的钥匙都收藏在勤务员室里。而且器材室的门一旦关闭,无论从里还是从外都无法打开。



要是真理亚(以及学生会的众人)真是犯人的话,就必须潜入勤务员室偷走钥匙,或者准备好备用钥匙,但钥匙都是特别定制的,此外勤务员在回去的时候,声称自己认真地锁上了勤务员室的门。此外,体育馆和器材室的钥匙孔内也未发现撬锁或者强开的痕迹。



而勤务员下一次从钥匙箱中取出钥匙则是在第二天早晨,晨练的排球部主将是七点半借走钥匙的。因此,上锁后的犯罪被认为是没有可能的。



“是啊,这样就会变成密室杀人了。”



真理亚委屈地歪着脑袋。



“没错,只要不解开密室杀人之谜,那么学生会的成员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进入器材室或者体育馆。”



还有学姐也是一样。彰砸心底默默地补充道。



“要是只有体育馆的话,只需要打开一扇窗户的月牙锁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怎么说呢?学姐也很清楚勤务员非常尽职不肯通融,动不动就会被他责骂,我是觉得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传闻上一任勤务员是个粗枝大叶的家伙,而且由于他的疏忽引发了不明火灾。不过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而且只是场小火灾,所以并不知道详情。只是上一任就是因为那件事情遭到解雇,雇佣了现在这个矫枉过正又稳重过头的勤务员。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又是谁杀了马场君?”



“警察现在不是正在调查吗?”



与以往不同的是,彰一直在强调着密室杀人,还故意怂恿真理亚的侦探行为,这是为了转移她的兴趣,不让她知道自己被怀疑的事。



但诡吊的是,万一真理亚真解开了密室之谜,反倒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不过器材室里虽然有小小的通风孔,但在唯一的采光窗也没法开关,是不可能有将遗体搬运进去是手段的。



“这是一场吊唁之战,作为部长的我,要好好地为我可爱的部员复仇。明白吗,阿彰?”



真理亚像是女流氓头子一般威风凛凛地怒喝道。



“我知道了,但还请千万别暴走。这回荒子会长珍视的义弟遇害,他肯定也怒火中烧吧。要是用之前的语气指名道姓地揭发学生会的成员,会长也会毫不留情地打倒学姐的。”



为了慎重起见,彰还试着引导了她一下。



“要是不玩侦探游戏,而是继承马场同学的遗志,学姐也拿下年级第二的话,社团不仅能稳如泰山,马场同学也能在幕后感到高兴吧。”



“……遗憾的是,人各有所长。在学习上,我也只会在考试时才会动真格呢。厉害的风神翼龙②可是会把爪子遮起来的。年级第二的任务就交给阿彰了,而我则会不惜性命,让密室之谜大白天下的!”



把学弟的忠告当耳边风,真理亚以仿佛晋升为横纲的气势喊出了豪迈的话语,充满了打倒密室的斗志。



明明不用那么燃的。



*



代替专注于解谜的真理亚,彰被赋予了跑腿的重任,这是一项非常要紧的任务——将被真理亚稀里糊涂忘记的值日笔记交给她的班主任。彰似乎没必要专注于向年级第二奋进了。



他去了二年级的教师办公室,这才知道那位老师是田径部的顾问,正在进行社团活动。因为时间点缘故,剩下的考试都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放学后的社团活动重新开始。当然体育馆依旧不能使用。



彰无奈只能出了校舍,去往运动场交还了笔记。那位老师在惊讶之余接过笔记并向他致谢。由于不是本人而是一个陌生的一年级学生带来的,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不够照这样下去,仆人的事情在教师中间也会传开的吧。



在归途中的饮水处,可以看到小本正用龙头往头上浇水。这么说来,小本就是田径部的。他抬起头来和彰对视,微微点头致意,在学生会的成员之中也几乎没和他说过话。正当彰犹豫着要不要马上离开的时候——



“有什么事么?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对方轻易地就跨越了沟通的障碍。于是彰说明了事情经过,“你也很辛苦啊。”——被他打心眼里地施予同情。



大概是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光头的发量似乎有所增长,一公分左右的头发浓淡不一,所以现在脑袋的外观比起芋头更像海老芋了。或许是注意到了彰的视线吧,他开始解释说:



“正打算去理发店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哪有心思理发啊。”



“你是和马场同学争夺下一届会长的候选人吗?”



“对啊。”



小本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头,一边不假思索地承认了。



“我还想堂堂正正地取得荒子会长的认可呢……啊,着可要保密啊,在公示之前都是秘密事项呢。”



渚也是这样,嘴巴是不是太松了一点呢,彰在心里吃了一惊——



“你没忘记我暂时属于水岛派的下层吧?”



“你是不会到处乱传的。稻永也是这么说的哦。”



他摆出运动员的样子爽朗地笑着。



“谢谢你信得过我。”



“嘛,对方应该也有很多这方面的情报吧。”



“是啊。”



刚刚那样的道谢还真是亏大了。



“而且我是觉得谁当会长都行啦。”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话,彰更加紧张地在意着四周。



“马场君好像和我不一样呢。我是家里的幺子,没那么多大人之间的条条框框,所以不用在这种地方挣积分啦。”



他以若无其事的语调诉说着,听起来不像是说谎。



“但是这样的话荒子会长会不会很失望呢。”



“怎么说呢……会长应该很好地完成了自己这一代的任务定额吧。我想他们一开始就把我当做候选人的。实际上,即便是自治权很强的佩尔姆学院的学生会,无论哪个派系掌权,所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吧。”



“是吗?”



由于春季入学之后马上进行了选举,所以彰只见过荒子这届的学生会。



“因为学校当局也不是傻瓜嘛。”



爽朗的笑容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佩尔姆学院的派系头目与成人的世界不同,一两年后基本都是会禅让出去。倒不如说能否很好地传递接力棒,资质才是要紧的部分,凡事善始善终嘛。因此专横是相当困难的。要是学校里只有一个压倒性的派系另当别论,在两大派系、三大派系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要是搞得太过,就会被学生反感,甚至连续几年都遭冷遇。前些时间坠楼而亡的浦田的派系,会沦落到替水岛打掩护的地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为了势均力敌,校方一直在保持着候选人之间的均衡呢。”



小本微微一笑——



“要是再深入下去的话,说不准会被抹杀掉的哦。”



虽说当然是玩笑话,但彰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实在笑不出来。



“嗯,既然是这样,其实谁当会长都无所谓啦。或许桑岛你也可以试试竞选学生会长呢,神舞应该会很开心的吧,我也会悄悄给你投票的。”



“玩笑就免了吧,我还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我的高中生活呢。”



“就这样在濒临废部的古生物部待上三年吗?仆人君喂。”



“……这也是从稻永学姐那里听来的吗?”



“即使她不讲,二年级的大家可都是这么称呼的哦。无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马场君,还是一本正经搞体育的笹岛君都一样呢。”



这样啊。



“……随你便吧。”



彰背对着小本那哈哈的笑声,返回了校舍。他真切的感受到,要是小本真当上了学生会长的话,真理亚还是会和现在一样被纠缠上,照样会烦恼不堪的。



当然,古生物部首先得存续到下次选举之前吧。



4



真理亚取得侦探活动的成果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校方之前早早就宣布了运动会无限延期。由于十一月的学生会选举是不能改期的,所以有传言说不久后将会被宣布取消而不是延期了。



虽说相比于文化祭和学生会选举,校方和学生一方都不太重视运动会,但由于杀人现场就在器材室,所以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也确实会受到影响。



而且原本用于运动会训练的课时也全都换成了全校学生的心理咨询。若是平时的话,这种咨询一年也没一次吧(直到去年为止还没有心理咨询师),现在几乎成了每月的惯例活动了。



悲剧的是,在考试期间仍在晨练的排球部以女排弃权,男排首轮淘汰的成绩结束了市大赛。男排去年都已进入了四强,如今很明显是到受了这个事件的影响。



真理亚虽不至于真的就如她所言不惜性命,但似乎不仅在放学后,还翘掉了咨询时间,进行了各种调查。无论警察、学校还是学生会,对于旋涡中心的人物在事件现场附近徘徊,神经也会非常紧张吧。



然而只是隔了双休,彰便无意中听闻了风向有变。警察似乎已经放弃了解开密室之谜。不对,若说放弃对警方而言也是很失礼的吧,总之似乎转向了更为合理的解释。



所谓更为合理的解释,便是倘若杀人需要钥匙,那持有钥匙的人便是犯人这一简单的结论。也就是说,怀疑指向了持有体育馆和器材室两个地方钥匙的勤务员。



而勤务员仓敷和马场之间尚未发现任何交集,因此这样的怀疑完全无视动机。但这同样也适用于真理亚,且不说两人之间的纠纷,就连为马场何要加入古生物部都不得而知。



也有一些家伙听信了真理亚的风言风语,认为马场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过来的,把不是妖艳而是谣言的东西半开玩笑地大肆传播。在只知道真理亚个怪人的人群中,已经出现了一些听信的人。还有一些人,尤其是一年级的学生,甚至恐惧地将她称作“魔性的妖妇”。即使在这个时候,还能入手这种语义重复的不及格外号,真不愧是真理亚啊。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再回到原先的话题上面,总之真理亚一如往常地在古生物部的活动室里意气风发地宣告着。为了不让她在除此以外的地方乱传,他多次苦口婆心地劝告,这才取得了成果。总算像是调教猫上厕所一般训练成功了。



彰无意间反问了一句,可真理亚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愣在原地,似乎连勤务员被怀疑上的事情都不知道。这事就连未曾积极参与这个事件话题的彰都打听到了。恐怕在真理亚的侦探百科辞典里,根本就没有“就地打听”这个词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犯人是学生会长啊!”



真理亚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学生会长吗?”



“没错,学生会中只有会长还没杀过人呢,所以这次犯人就是他没错了。”



“所以是会长吗,那些全都是学姐的不及格的妄想吧,学生会无论哪个都没杀过人哦,福井的事情姑且不论,其他事件不都是以犯人落网或者认定事故解决的吗?”



彰发出错愕的声音瞪着她,而真理亚却自信满满毫无畏惧地说道:



“都是冤假错案,日本警察的恶习罢了。实际上在被抓到的犯人里面,哪个都没有认罪吧。”



最不负责任的冤案制造机在这大放厥词。



“况且我并不是说这次荒子会长留到最后所以才是犯人,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做到。”



“只有会长吗?那我就来听听推理吧。”



彰没有办法,只得又坐了回去。要是对真理亚太过冷淡,使她跑别处去鼓吹她的推理可就完蛋了。正因为义弟成了受害者,最近有传言说最近会长机敏地让人感到害怕。而此前虽说他的外表似乎是强硬派,但品格上还是到了温厚的评价。现在就好似正宗化身成了村正一般。



如果此时宛如东北虎一样的学生会长被真理亚这只吉娃娃咬上一口,那真理亚的身体就会染成鲜血的红而不是红灯的红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听听她的推理,先给点满足感,然后再讲道理将之否定才是上策。因为不管怎么说,真理亚并不是想要解决事件,而是单纯想让人听听她的推理而已。



“首先,为何我会觉得会长很可疑呢?那是因为当时会长就在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



“就是和我们一起站在器材室的前面。我先搞定了密室之谜,所以才知道当时犯人若不在现场就没意义了。”



“密室已经破解了吗?”



彰咽了咽口水。



“没错,现在我就从这里开始说明吧。”



真理亚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在白板上画器材室的示意图。她画的并非平面图,而是斜向的插画风格,真理亚似乎很不擅长数学和展开图。



“器材室的墙壁四角有四个朝外的通风孔对吧,而中央有一个垫子,旁边放着的是装有球的筐。另一边则是跳箱,后面放着排球网一类的东西。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马场君应该是双手抱膝坐在垫子上。刚开始我没注意到,不过今天我翘掉心理辅导和午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当晚我们查看器材室内部的时候,房间中央也就是筐子和跳箱中间的位置并没有垫子。”



“没有垫子吗?”



“对,能看到蓝色水泥地有些开裂,中央大约有几毫米的凸起,隐约可以看到深海热液喷口一般的景象,所以肯定没错,就像是管虫③建立的栖息地一样呢。”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陶醉。



“我懂了,就是说那里没有垫子,地板是裸露的对吧。那我就相信好了,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意思是他是在别其他地方的垫子上被杀害的,然后连人带垫被搬到器材室里了吗?”



“那样的话室内的血迹就没法解释了,马场君到底还是在器材室里被人杀害的。”



还真是不多见的理性的反对意见。



“这让我想起来了,那边的墙壁和天花板,也就是地板以外的地方都没有上漆,全是外露的。特别是天花板,不仅有水泥,还有几根钢筋构成的横梁,离天花板大约五十厘米高,都一模一样裸露在外,组成了格子的形状。而在房间的中央,一组细长的荧光灯与钢架焊接在了一起,如同连接在井字形的框架上一样。”



“确实是这样。”



彰虽不是体育社团的成员,但因为在体育课上进去过几次,所以这点记得很清楚。



“亏你还记得啊,当时我们查看器材室的时间还不到十秒吧。”



“当然了。阿彰知道光开关④的理论吗?目前谜一样的寒武纪进化大爆发,是因为获得了眼睛的缘故,以可怕的势头进行攻防而进行自然选择的结果。前寒武纪时期还没有获得眼睛的那些生物,都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吃和被吃全凭运气,但因为得到了视觉这样的传感器,才让他们专注于高效的捕食和防御呢。”



“话题跑偏了吧。”



“总而言之,视觉是重要到足以改变世界原理的东西。阿彰也别只顾着打游戏,要牢记光开关理论,时刻注意观察周围环境。”



真理亚大模大样地说教道。不过对于上课连黑板都不看的红灯收藏家的宣言,实在欠缺一点说服力吧。



“于是我便想了一想,为何那时候没垫子呢?接着就领悟了密室的诡计。”



似乎终于讲到了核心的诡计部分。



“马场君那时候已经被杀了,和垫子一起被吊在了天花板上。”



“和垫子一起?”



“对,就是连垫子一起。垫子的四角通常有布制的环,抓住它就可以方便地拖动垫子。只需用细绳穿过环,利用靠近天花板四边的钢筋横梁将它吊起来,就像以前的蚊帐一样。只要足够高自然就连天花板一道都看不到了。马场被迫以双手抱膝的姿势死去,也是为了减少与垫子的接触面积,以便按照吊床的要领用垫子把他包裹起来。”



真理亚似乎对自己的推理很有自信,一脸得意地盯着彰看,好难啊,到底该从那里挑刺才好呢……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当门被锁上的时候,垫子还挂在天花板上吧。又该怎么把垫子放下来呢?没有钥匙也是办不到的吧。还有,为什么这一定就是学生会长干的?”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早就想出来了呢,挂垫子的不是绑在钢筋上的,而是穿过横梁以后,从上方的两个通风孔中穿出来的。”



真理亚用红色的马克笔从垫子上拉出四根线,经由钢架一路延伸到了通风孔上。



“也就是说,是从体育馆的外侧拉动绳子将它吊起来的。器材室的边上是体育馆的后门吧,所以这些工作本就不难。实际上我刚去体育馆的后面确认了一下,后门的两侧是向外突出的锅炉房和供水设备,门正好处于中间的死角位置。而且锅炉房的门把手是钢制的,可以暂时绑上绳子。最重要的是,把手和通风孔处都留下了崭新的绳索印迹。”



真是的,她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行动力啊。正当彰表示佩服的时候,真理亚还在接连进行着推理——



“于是,在锁好门后隔一段时间再返回器材室的后面,慢慢地放下绳子,就会变成尸体发现时的状况。密室就完成了,当然之后还要把绳子回收。”



真理亚心满意足地补充了一句。



“那么荒子会长为什么会是犯人呢?最重要的是他当时就在现场。”



“什么意思?”



“这个诡计的关键点,在于必须确保勤务员在上锁的时候必须确认过里面没有任何人,勤务员虽说有着一丝不苟的风评,但也可能因为偶然的疏忽没去检查器材室,或者只是从外面喊一声来确认有没有人。”



而且若是被他知道怀疑到了自己头上,确实也有可能改口说没确认过吧。彰在心里补充道。



“总之他必须让勤务员确认清楚。正因为是密室,才能助他逃离嫌疑圈,因此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亲眼目睹锁门的场面。”



“原来如此,对学姐来讲这倒是合情合理的。但若是这样的话,不仅是会长,当时在场的我和勤务员,甚至加上学姐你都有可能是犯人啊。”



“说的也太可怕了吧,你真的是阿彰吗?”



明明至今为止一直都把学生会的干事当做犯人来看的,彰不禁紧握住了右拳。



“但我俩肯定不是犯人啊。先说勤务员吧,勤务员既然有钥匙,何必使用这种密室诡计呢?既然是密室诡计,那勤务员就不可能是犯人了。如果勤务员真是犯人的话,倒不如故意跑去器材室里发现尸体,把嫌疑人的范围扩大到全校呢。再说我和阿彰吧,我俩想要用这个诡计其实是没可能的,因为这需要在器材室外用绳子将垫子连同尸体拉起来,然后慢慢放下去的技术。如果哗啦一下掉下来,是没法端端正正地坐到垫子上的吧。且不说力气,首先只有体重大于马场君的人才有可能。马场君是稍胖的体型,别说我了,就算是阿彰也拉不起来吧。三人中比马场君重的只有精壮的武道家会长了。当然勤务员也有可能吧,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也就是说,只剩下会长了吗?”



也许是中午捡了什么变质的东西吃下去了吧,今天的真理亚很是清醒,且不论是否正确,不过看上去还是很正经的排除法。所以想否认这点也挺棘手。要是不在这里把她彻底虐趴,还不知道后面会遭到会长怎样的报复呢。



“不管怎样动机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荒子会长要杀掉他如同亲弟一般疼爱的马场呢?”



“是这样的,因为马场背叛了会长加入古生物部。说不定他一开始是打算做间谍,想把我们的社团彻底击垮。但却被古生物的魅力所深深吸引。比起人世的条条框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化石的沃土。马场君对古生物的知识如此丰富,除非是有骇人听闻的热情,否则就是天方夜谭吧。阿彰完全不晓得安尼阶和拉丁尼阶⑤哪个更古老呢,但马场君却记住了所有的地质年代。作为会长却被接班人背叛,所以相比怜爱,恨意要多出一亿倍吧。搞不好连自尊心都碎一地了呢。他还特地把我们叫了出来,万一运气好能让我们背锅的话,肯定会在背地里偷笑呢。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真理亚脑瓜里会长完全是一副恶魔的形象呢。于是彰长叹了一口气,以淡定的口气说:



“学姐,虽说这回的推理难得看着挺有道理,不过还是挂红灯的哦。”



“为什么?有啥不对吗?”



“学姐可能是用那个光开关把眼睛瞪得老大,可耳朵却还是捂着的。恕我才疏学浅,实在找不出眼睛很好但耳聋的生物来打比方。”



“蛇就是这样的啊。”



真理亚小声嘟囔了一句。



“哦哦,这样吗。那学姐就是蛇了,还是全身挂满红灯的赤蛇呢。干脆就叫你红蛇卡蒙(red snake come on)吧。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现在不是正要拆除旧社团楼吗?从春天开始,那里将要建成一幢新的社团楼呢。”



“新的社团楼?”



“对啊,当然我听说这栋社团大楼也会保留下来,也就是说,低人气社团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据说学生会已经在八月向校方递交了意见书。也就是说,在杀人事件发生的时间段里,古生物部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可他之前不是还来威胁过我们吗?”



“就是来存心来整我们一下吧,要说恶趣味嘛倒也没错。”



“那就是说古生物部保住了吧。”



她似乎已然热泪盈眶。



“只要部员没有断绝的话,大概是吧。”



“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万一真这样的话,不管是留级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让社团续存下去的!”



“还是给我打住吧!”



要真是这样,彰恐怕会被亲爹胖揍到死吧。



“总之,学生会长已经没有动机了。不管马场加不加入古生物部,古生物部都将继续存在下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喜上眉梢么,真理亚一副呆头呆脑的表情,仿佛在桑拿间里煮开了脑浆一般,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不小心就会从嘴角淌下口水。因为挖掘化石而晒的黢黑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此刻她的眼里大概正有一群玫瑰色的三叶虫吧。



也不知道刚刚彰否定会长动机的言论有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实在让人深表怀疑。真是和蛇没什么两样。



也罢,现在这个样子就够了吧。彰已经很满足了。真理亚绝非理性而是感性的生物。一旦对学生会的执念消退,便不会再把他们看作犯人了。毕竟对她而言,推理只是拿来发泄郁愤的手段而已。



为了不让社团在自己的时代终结,为了不让真理亚过上留级生活,明年即使连蒙带骗也要拉个高一新生进来。要是社团在自己手上关张的话,还不知道真理亚会说什么呢。



相比说服真理亚,或许这边才是个真正的难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