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章·chapter 5(2 / 2)




凉亭后面是一片石壁,上面凿开许多莫名其妙的圆洞。



理濑注视石壁,猜想,是星座吗?



“……在这座凉亭后面?”理濑问正在探看石壁后面的忧理。



“找到了!理濑,过来吧!”



“咦?”



忧理消失在石壁后面。



“忧理!”



理濑慌忙探头至石壁后方。



“啊!”



石壁后面有一条半圆形的隧道,似乎是很久以前打造的。忧理的背影消失在隧道深处。



“等等我!忧理。”



理濑踏入黑暗。



空气比想象中干燥,应该是一条风道,而且比外面温暖。眨了几次眼,视线习惯黑暗后,隧道内部才隐约可见。前方约五公尺处有一面以石头堆积而成的墙壁,没看到忧理的人,看样子前面应该有个转角。



理濑回过头。隧道入口被凉亭的石壁巧妙遮掩,如果只是信步至凉亭小坐,应该不会发现这条隧道。理濑低头在隧道中前进,弯过转角,前方十公尺处有微弱的光线,以及一道似乎通往地表的铁制螺旋梯。她听见铿铿的沉闷脚步声,看到正在爬楼梯的忧理下半身。



理濑也急忙扶着生锈的扶手爬上楼梯。



一来到空旷处,一个巨大的绿色物体突然跃入眼帘。



“理濑,这里!”忧理从那绿色物体的另一边探出头。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巨蛋型温室,生锈的铁制骨架之间嵌以带点脏污的玻璃,形成几何状的图案。这间温室没有维护得很好,感觉像废弃了一阵子。不过,里面依旧有空调,比外面温暖许多。



棕树与椰子树的叶子呈放射状伸展,没有照料得很好,泥地里长满蕨类与杂草,充满植物特有的腥臭与腐败等象征生命活动的味道。



“这是旅人蕉喔!”



“我听过,就是这个吗?”



理濑仰视往温室圆顶伸展的巨大植物,这植物看起来像被剥下扇面的绿色团扇,扁平如扇骨的方形叶子呈扇状朝天空展开。



“听说叶鞘的部分有水,可以取出来喝喔!不过我没试过就是了。”



“哇!真的吗?不过,晚上看到就有点恐怖了。”理濑提心吊胆地穿过热带植物区。



在有如另一个世界的浓密绿荫中,四张没有椅背的黑色折叠椅散置在铁裂圆桌周围,圣与黎二就坐在其中两张椅子上。



“嗨!好久不见。”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同一个家族吗?应该常见面吧!”忧理惊讶地说。



“是没错,但总不能在聚会时讨论修司尸体如何处置吧?只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了。”圣轻声说,手里正在擦拭脏污的眼镜。



“也是——对了,那家伙的班上与家族的人,难道都没怀疑他出了什么事吗?”忧理双手插腰,站在两人面前。



“好了好了,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先坐下吧!理濑也是。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谈。”圣轻轻挥手,示意她们坐下。



“我还带了这东西。”黎二从桌子下拿出一瓶葡萄酒,另一只手拿了两只酒杯。



“真是服了你们。从哪儿弄来的?”忧理双手交臂,一屁股坐上椅子。



“从青木厨师那里偷来的,反正是料理用的,没关系啦!”黎二将酒瓶举到眼前,歪歪头说,“这是不是开瓶后放了一段时间啊?酒精全挥发掉了。”



“真狡猾,我也要喝!”忧理抢过黎二手中的杯子。



“真凶!”语毕,黎二将酒倒入杯里。



“真棒!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从下面根本看不到这里。”理濑也坐下,频频张望四周。



刚才那条路不论再走几次,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会将温室盖在这里,肯定就是因为是视线上的死角。



“几年前,这里八成有个立志当园艺家的有钱学生吧!虽然现在几近荒废,但这温室仍具备基本机能,没什么人知道这里。”黎二回应。



“对了,看得到星星吗?”理濑看向天花板。



“谁知道?真的很黑的夜晚应该看得到吧!不过得先将上面玻璃的灰尘擦干净才行。”黎二也抬头望向天花板。



对话中断,四人的视线无预警地过上。



“他们说修司因为亲戚过世,得暂时回家奔丧。”圣一脸大梦初醒的样了,开启话题。



“老套!也不想点新鲜的!”黎二托腮,不层地哼道,“八成一个礼拜后,就会说他因为家里的事要转学了。”



“也太多人转学了吧?不过,搞不好哪天也轮到我‘被转学’。”忧理将杯子抵在嘴边,以干哑的声音说。



“这种事很常见吗?”理濑问,下意识地玩着手指。



“嗯。包括真的转出去的人,一年就有十几个。”



“这样真的很多。”



“不过,会来念这所学校的人,大多都是些个性怪异的家伙,我蛮好奇其中有多少人是非自愿离开的。”



“那他……他的尸体后来怎么了?”理濑的眼神带有畏怯。



“那家伙是‘坟场’的人,也是被丢来这里的。校长很擅长处理这种事,只要付点钱,就会帮忙伪造意外死亡的证明书,听说一次的代价是五万。”



“喂,他真的死了吗?”忧理看向圣,轻声道。



“你不会以为那是演出来的吧?”圣意外地说,“他没必要这么做吧!而且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



“嗯,但我总觉得是这样。我们看到尸体的时间只有一下子,当时四周那么暗,确认他已死的人是校长,赶我们走的也是他,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像在做梦。”



“不,修司的确死了。”黎二反驳,“尸体与活生生的人体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已经死了。问题是,杀死修司究竟有什么好处?”



“应该没有,不过,我总觉得校长的行为很诡异,也很难懂。在理濑这件事上也是。”忧理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酒,皱起脸,“搞什么?这根本变成葡萄醋了!”



“果然,没喝是对的。”



“可恶!你也给我喝!”



“好痛!”



忧理似乎捏了黎二的手臂。



“办那场茶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圣低语。



“咦?”



三人令看向圣。



“为什么找我们去?又为什么突然进行降灵会?”



“为什么?这不是他的兴趣吗?他从以前就要我与黎二参加茶会,我们都不理他。但这次实在太卑鄙了,居然拿理濑来威胁我。”忧理从口袋拿出牛奶糖分给大家,似乎为了盖掉口中的酸味。



“他果真很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一直用色咪咪的眼神注视黎二与忧理。”



“别说了!怪恶心的!”



“不过,我还蛮讶异他居然会对超自然的事有兴趣,你们不觉得那场降灵会很唐突吗?”圣的目光刺探似的看向其他三人。



三人露出不安的神情。



“他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应该不会相信算命或幽灵之类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需要算命,与其相信毫无根据的占星术,不如靠自己的脑袋计算思索还比较快。”



圣的声音带点畏怯,三人沉默地注视他。



“至今为止,我曾接受过好几种不同的智力测验,不是针对小学生那种程度,而是让美军研究人员做的测验,而且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完。我在这间学校也曾接受过相当正式的智力测验,大概是哪里的研究机关委托办理的吧!至今为止,我的测验结果都在全国前百分之五以内,本来还以为自己应该是这间学校智商最高的人,没想到一次从主考官那里意外得知,我其实是学校历届学生中的第二名,猜猜第一名是谁?就是校长。”



平时只以为圣的个性沉稳,没想到他还是个天才。更令人讶异的是,校长居然在他之上。



“俗语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不认为吗?”黎二嘲弄地打岔。



“那家伙是怪物。”圣摇摇头说,“他根本不像个地处偏僻的私立学校校长,如果去当学者或商人,一定都很有成就。茶会的时候也是,他能和我讨论老师出的习题,如果不是没有几把刷子,不可能谈到那么深入。”圣将牛奶糖塞进嘴里,脸上微微露出败北的神情。



“我们都知道校长那个人是个现实主义者,所以,那时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梦吧!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天花板的影子,感觉到桌椅震动,不是吗?”忧理双手一摊道。



“降灵会会不会只是校长的一个幌子?”圣交抱双臂,神情严肃地说。



顿时齐声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理濑不满地问。



黎二与忧理一脸尴尬,圣则面无表情地直视理濑,聪颖慧黠的眼神与理濑对个正着。



“理濑,别生气,我是说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也能进一步说明校长的目的。更何况,我也没说你说谎啊!我想,你或许是潜意识被操控了。校长在操控人心上很有一套,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对学生做这种事。理濑,你觉得呢?你很容易被暗示吗?”



理濑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清楚,我不认为自己是自我意识很强的人,难不成我被校长催眠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催眠术,但那么暗的房间再加上点起的蜡烛,不只你,我们也陷入容易接受暗示的状态。我很在意校长开窗的举动,举行降灵会有必要开窗吗?”



“开窗?”



“什么意思?”



“这点我还不是很清楚。”圣思索道,“可能在红茶里掺入一些不易察觉又能立刻见效的药物,让我们陷入幻觉,而打开窗户是必要步骤之一。搞不好校长和修司根本是一伙的,他叫修司从外面将某种迷药熏入屋内,让我们产生幻觉,然后再自己除去修司。”



“不会吧!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而且成功机率又低,何必特地给自己找麻烦?”黎二一笑置之。



忧理与理濑也觉得圣的话荒唐无稽,以为他在开玩笑而轻声窃笑。



然而,圣却一脸正经,“不论如何,我都认为校长开窗的举动很奇怪。”



窗子?窗子到底怎么了?



理濑想起校长开窗的样子——迅速灌入的寒气、内心的焦躁不安、敞开的窗子……



“如果我们真的中了圈套,产生幻觉,校长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吓我们?”



忧理说话时仍面带笑容,嘴里嚼着已变软的牛奶糖。圣冷冷地注视忧理,她立刻停止咀嚼。



“那时,那家伙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不是说要阻止丽子已死的谣言到处散播,所以要证明丽子是否已死吗?”



“嗯,然而出现的却是功。也就是说,我们猜错了,死掉的人是功,而且——”



“丽子还活着,是吗?”黎二接着圣的话说。



“没错。”圣露出一抹浅笑。



“总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也就是说,校长为了让我们相信丽子还活着,所以才办这场茶会?”忧理语带挑衅,斜睨着圣。



“我只说也许。是有这种可能性。”圣不为所动地答。



“不过,若是这样也有点奇怪。理濑没见过功,为什么会说出只有功才知道的事?”



理濑想起自己那时变成两个人的感觉。



那是幻觉吗?但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我确实看见那贴在天花板上的背影,而且那物体重重地落至身上的冲击,以及躲在体内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些事不一定只有本人才知道。还记得那时理濑说了什么吗?‘父亲病危得赶回去,但下山时被人推落’,只有这样。理濑之前就听我们说过,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功时,他正好得知父亲病危一事——对了,我将家族受诅咒的历史告诉理濑时,忧理并不在场——校长也说过,他想听听理濑如何推理功离开山顶的野外剧场后,突然失踪的真相。理濑具有超乎自己想象的敏锐观察力与直觉,她能理解功不安的心情,想象当时的状况,而她的推理只是说出自己的想象,所以校长只要再给理濑下个‘功会现身’的暗示就行了。他也早已看出理濑的不凡观察力与直觉。”



“可是——”理濑怯怯地开口,“校长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应该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不是吗?如果要对我下暗示,给个‘没有人会现身’的暗示不是更好?就算要让我们认为丽子还活着,也没必要刻意引出功的亡灵呀!这样不是自找麻烦吗?毕竟我们不曾对功的离开起疑。假设这是为了保护学校而布置的诡计,最后如果不能证明两人都活着,不就失去意义了?”



“说得也是。相反地,如果这是校长设计好的,不就可以证明丽子已死?因为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说服认为丽子还活着的我们。”



“假设论点一样。”黎二注视忧理,继续说,“不论如何,功都已经死了。谎称还活着的功已死,对校长与学校并没有好处,不过,就算功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差别——等等,莫非校长的目的是功?没错,如果忧理的说法正确,丽子或许已经死了,而且校长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功的情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忧理搔搔头说。



“也就是说,校长知道丽子怎么了,却不知道功的下落。”



“什么?”



“所以功一定失踪了。校长要找的其实是功,他要我们帮他找到在校内失踪的功。”



啪嚓一声,天花板摇晃。似乎是鸟儿撞到了玻璃,有羽毛散落。鸟儿啪啪地振翅站起,再次消失于灰色天空。



四人铁青着脸,默默地仰望天花板。



“我不懂……”圣喃喃自语,“这实在很不合理,那场降灵会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目的是什么?丽子与功到底是生是死?如果功死了,又是谁下的毒手?”



“只有一件事很清楚。”忧理冷笑,“这所学校里有个拿刀从背后刺杀别人的凶手。”



理濑猛然抬头,温室玻璃外,成群的鸟儿正划过天际。



鸟儿在天际飞翔,哪儿都能去,我们却无法逃出这座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