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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令人棘手的杀人事件(2 / 2)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什么时候?”她看起来似乎感到疑惑,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问的。“昨天吧,或许应该说,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也就是一月一日的晚上。虽然她这么说,但我却感到有些奇怪。外公在大家的面前宣布,他预定在那一天的新年会之后写遗嘱,结果却没有写。瑠奈姊姊是怎么在那天夜里得知这件事,不但取得了证据,还和世史夫哥哥及舞姊姊有所接触?“瑠奈姊姊有提起她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吗?”



“不知道,她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她当时兴奋地说若‘看样子还没有写呢’!我一开始也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看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算了,那个女人一直都自信满满的。”



“瑠奈姊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除了舞姊姊之外……还有谁?”



“世史夫也在!富士高大哥那时不在。”称呼世史夫哥哥的时候,就不以为意地把敬称省略,但称呼富士高哥哥时,却加上了“大哥”两个字。平常不在场时,别人又是如何称呼我的?我不禁在急起来。“然后还有我妈……对了,加实寿阿姨也在哟!中途槌矢先生也加了进来,就只有这些人。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不在,友理小姐也不在,当然爷爷也不在。”



“她是在哪里说这件事的啊?”



“大客厅呀!这是一定的呀!那时候大家都在喝酒。”



“大家又喝了啊!”我并不清楚外公是在何时决定不写遗嘱,但我中途离开新年会,躲到主屋里去,是晚上十一点以后的事。在那个时段里,包含外公在内,大部分的人都还在大客厅,所以应该不会早于这个时间。在那之后开始迷惘于不知道该选谁才好,最后决定不写,这个时点,可能应该是在黎明时分吧!“还熬夜了呢!”



“哎呀!是你太早睡了啦!”



我不认为晚上十一点还叫“早”,在还没来得及为此争辩之前,别馆的门就打开了。事情按照着“时程”走着。经过瑠奈姊姊的煽动,认为只需说服外公,就能成为继承人的富士高哥哥,与瑠奈姊姊一齐从入口处出现了。“外公应该是在主屋。”我对舞姊姊说悄悄话。“所以,最要紧的是,不可以让他们靠近主屋。那么,预祝你凯旋归来。”



“等、等一下。”事到临头,舞姊姊探身询问:“小Q不一起来吗?”



“如果我一起去,你会受轻视哟!他们会轻视你。在争夺男人的战场上,还带着‘保镖’来。”我不负责任地持续煽动舞姊姊,虽然有些微的罪恶感,但已经走到这一步,现在也不能走回头路了。“如果真想夺回富士高哥哥,你就要勇敢一点。怎么可以在气魄上先输了呢!舞姊姊,你没问题的,你绝对有能力和他们两人正面对决的。”



我想,这次对‘“时程”的修正策略,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对!就是计画让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这对情侣,与舞姊姊互相对峙。如此一来,他们便同时远离主屋。把或许在“存在的过去”里,杀害外公的三名犯人集合起来,让他们动弹不得,杀人事件便不可能发生。



当然,要瑠奈姊姊放弃说服外公,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却能让她决定择日再谈。事实上,只要让她在今天放弃就可以了。而这件事是否能顺利进行,关键就全在舞姊姊身上了。舞姊姊对于富士高哥哥的爱慕,究竟能化为怎样的魄力和气势,好重重挫败他们呢?



照我判断,能重挫对方的可能性很大。在见过前一轮舞姊姊跳上桌子,丧失理智袭击瑠奈姊姊的情景,就能得知她对于富士高哥哥的执着,以及对妹妹的敌意。现在让舞姊姊冷不防地展开攻势,实是上上之策。舞姊姊挡住了从别馆走出的两人,立刻拿着耳环,在惊讶的瑠奈姊姊面前晃动着。照着我提供的诡计,说这是她看到耳环从富士高哥哥手上掉下来,打算捡起来还给她。接着将耳环扔到瑠奈姊姊手中,让她吞下先发制人的一拳,之后的局面就完全任由舞姊姊摆布了。从“小富”一词起头,最后到马铃薯炖肉,只要确实使用手里的王牌,对他们造成的震撼必定不小。除了将两人的关系曝光之外,原本应该只有他俩才会知道的事,也将—一披露出来。想必两人只会方寸大乱吧!



“你根本就是不要脸!”让妹妹感到畏惧——舞姊姊沉溺在这有生以来的初体验中,气势十分惊人。“即使你说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好,我都不可能答应了!你竟然还厚额无耻地想占据继承人的宝座。说你厚脸皮,还太便宜你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绝对不会!”



“我……”争吵时总是输家的姊姊,现在却占尽上风,将自己骂得毫无反驳余地,瑠奈姊姊想必会感到相当屈辱吧!她倒竖起柳眉,平常是个美女,现在这样子更是魄力十足。她眼睛往上吊成三角状,和家母格外相似。真要说这与甥女和阿姨的血缘关系有关,我也无话可说。“我从来没想过征求姊姊的许可,我高兴爱上谁,高兴和谁做爱,都是我的自由吧!”因为过于激动,她连言语都变得异常亢奋,将平常没有用代名词就不方便说出口的猥亵言语,连珠炮似地说了出来。她尖声喊道:“就算做了爱,也是我的自由吧!”站在中庭中央,大声揭露她自己的性生活,着实会让听者感到不知所借地捏一了把冷汗;但让她更气愤的是,平常被自己压在下面的姊姊,竟然干涉她的交友关系。“为什么我非要你答应啊?每一件事都得经过你答应,要你这种人的答应?真是愚蠢!笨、笨蛋!你是头壳坏掉了吗?你头壳坏了吧!那是因为你自己没办法做吧!因为男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的脑浆都溃烂成大便了!你是欲求不满吧!你那里因为太久没用,都长蜘蛛网了吧!哇哈哈哈哈!”



“富士高大哥,你真的与这女人在一起吗?我记得听谁说过,说你讨厌和你老妈同样类型的女人?”真令人讶异,舞姊姊居然冷静地说出我方才所想的事。瑠奈姊姊的声音越是狂野,舞姊姊反而更加镇静,观察对方的眼光,也变得更准确。“请你看看现在的瑠奈。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你不觉得她跟加实寿阿姨一模一样吗?眼睛上吊、歇斯底里,大声吼叫那种不堪入耳的事。你确定要娶这种女人当妻子吗?”



舞姊姊确实着穿了富士高哥哥的心。他的表情胆怯畏缩,向后退了一大步,注视着姊妹两人的对决。瑠奈姊姊突如其来的下流言语,已经抹煞不少他对她的感情,而在两人关系上出现了微妙的裂痕。



“为了马铃薯炖肉,赔上一生的幸福,这不是很蠢吗?不过是马铃薯炖肉而已,我也会做!我有自信做得比瑠奈好!”



“又、又不是只有马铃薯炖肉。他喜欢我的理由,也不只是料理,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说他喜欢的事,那种让他通体舒畅的事,我都会帮他做,很多都是我做喔!姊姊可以吗?你办得到吗?你可以吗?可以吗?”



“又不是顺着男人的要求,就表示是个好女人!”瑠奈姊姊又大刺刺地讲起那些要用代名词才能说的事,舞姊姊对于妹妹的说词,只是冷笑着说:“那不就成了男人的奴隶?根本就是奴隶嘛!我是喜欢富士高大哥,但如果非得穿那种不实用的内衣,非得摆出那种会让肌肉酸痛的姿势,那我可不做,就算当不成他的妻子,我也不介意。你别误解,我是想和他做精神上的交往,而不是被当成玩物,我可不像某人一样。”



这种表现几乎快将对方攻击得体无完肤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舞姊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瑠奈姊姊哭哭啼啼起来,开始迁怒到富士高哥哥身上。“为什么你放任姊姊说那种话!你不是爱着我吗?不是说要守护心爱的女人吗?光会说一些漂亮的话,像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挺身保护我啊!说你该说的话啊!你说话啊!对着那个女人说!”



原本感到困惑的富士高哥哥,不久就露出不悦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耸耸肩,看也不看瑠奈姊姊和舞姊姊,径自朝本馆的方向走去,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可想而知,富士高哥哥必定认为,不管他站在哪一边,在立场上都只会被当成笑柄吧!如果冒冒失失地袒护瑠奈姊姊,会被说成是个受美色诱惑,让歇斯底里的女人给吃死的软弱男人;如果支持舞姊姊,又会被认为是个轻易移情别恋的差劲男人。不管帮了哪一方,都只会被嘲笑,再度让自己丢脸。因此,他干脆选择两边都不帮,决定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从富士高哥哥的举止看来,与其保护自己的女人,他宁愿选择保护自己的尊严。



虽然这一幕的发生与我的介入有关,但如此令人感到凄凉的结局,却让我胸口十分疼痛。大概是我无法相信,富士高哥哥竟会如此冷淡……不!该说是冷血的行为。在他离开后,瑠奈姊姊如婴孩般抽抽噎噎地哭着。至于舞姊姊,则是沉醉于痛快的感觉中,因为她一雪长年以来的自卑与怨恨,脸上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她发现了“伤害别人=自己的幸福”这个公式的真实性,沉浸于邪恶的喜悦中,眼神也变得十分危险。



我决定,到了下一轮,就要将这一幕“重设”从大家的记忆中抹去——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件事只在这时候发生,是一件让人谢天谢地的事。而且,我也不愿意到最后一轮以前,都要重复使用这种令人难受的方法,甚至还要代入“决定版”。“如果依这一轮的作法,会产生这种结果,那还是算了。”我毫不犹豫地下了这个决定。虽然我这么做,必须想出别的方式阻止外公被杀,但与其有这样凄凉的结果,还是另觅他法来得好。



瑠奈姊姊哭着进入本馆,照那样子看来,大概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到主屋去。她应该想冷静下来,而打算把自己反锁在房里。我藏身在灌木丛里,观看整个过程,舞姊姊也全然忘了我的存在,头也不回地进入本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难道要放声狂笑之后举杯庆祝吗?”她说。



我是否变成了见死不救的自私鬼?——这道种情况真是让人担心。我不由自主地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就在此时,在走廊上行走的人影,映入我的眼帘。那是外公,他正提着一瓶清酒,兴高采烈地朝主屋走去。这样非常好,和先前的时程一模一样。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一外公并非一个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外公一同朝着主屋走去,鬼鬼祟祟地窥视四周的,不正是世史夫哥哥吗?他手上拿着许多下酒菜。从两人的神情看来,他大概是想和外公躲到阁楼房喝酒。两人脸上带着的笑容,很明显地带着共犯意识。



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心里一片混乱,却又不能介入他们。既然我已经为了躲避外公灌酒而四处乱跑,他就该是独自喝酒呀!怎么会杀出世史夫哥哥这个程咬金呢?在先前的“时程”里,可没有出现这个设定!



假设在第一轮中,除了外公和我一起喝酒外,还有世史夫哥哥,那么就是三人一起喝酒了。如此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即使我逃走了,还剩下世史夫哥哥陪外公喝酒,他们还可以一起喝酒,事情就变成了简单的减法。不过事实却非如此。在第一轮中,和外公喝酒的,绝对就只有我一个。另外,在我逃跑的第二轮和第三轮中,我也曾亲眼确认,外公是独自前往主屋的。



话虽如此,我也亲眼目睹了刚才的情况。外公并非独自一人,的确和世史夫哥哥走在一起。这种原本不存在于“时程”里的变数,为何会突然出现?理由大概是一一我做出了与前一轮不同的事,进而形成奇怪的因果关系,才与前一轮的时程不一致吧!



造成变化的契机,就只有我与舞姊姊谈话时,被世史夫哥哥听见了。我曾对他说过,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因而拒绝了他的参与,强行将舞姊姊带了出去。他似乎没有尾随在我们后面出来,至少当时看起来是如此。但是,他真的没有尾随前来吗?我不认为好奇心旺盛的世史夫哥哥,在遭到弟弟冷淡的对待后,会如此轻易退缩。或许,他当时打算偷听我们交谈,因此在用完早餐后,没有回到二楼,而是在本馆一楼的窗边窥视我们吧!那里的位子非常靠近走廊。



我与舞姊姊之间的对话,以及舞姊姊与瑠奈姊姊两人的对决等等,世史夫哥哥究竟听了多少呢?或许他对那种残酷的场面感到厌烦,而中途放弃偷听。当他准备回房间时,碰巧遇见提着清酒的外公经过。即使外公邀他一起喝酒,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讶。毕竟世史夫哥哥很喜欢凑热闹,他或许会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如果可以,就让我陪您一起喝吧!”,接着便如小狗摇着尾巴似地,爽快地答应陪外公喝酒。



姑且不论细微之处,我想事态的梗概,应该与我的推测所差无几。而且,一定是“时程”里出现了反常的变数。除了这种理由之外,似乎找不到其他合乎逻辑的原因。算了,反正即使能修正时程,我也不会再采取这一轮的策略。如果在一月二日的“决定版”里,运用了这一轮的策略,那么,舞姊姊、瑠奈姊姊与富士高哥哥三人之间的关系,就会产生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而且那还是我亲手造成的。既然都要考虑其他策略了,即使出现与先前对程不一致的现象——原本没和外公喝酒的世史夫哥哥,与外公一同到阁楼喝酒——大概又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虽然我这么想,但为何仍伫立在寒冷的中庭?我也不清楚理由何在。我心里还是有种不样的预感!口里吐出白色气息的我,不知凝视了走廊多久。



世史夫哥哥竟然又现身了,他慌慌张张地奔跑着,因为视角的关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走进本馆,看来是和外公喝完酒了吧!我等待着外公出现,但却完全不见他的踪影。不知不觉间,世史夫哥哥又现身了。



“啊!”看到他的姿态时,我不禁发出低沉而愚蠢的声音。世史夫哥哥手里拿着的花瓶,插满了花瓣如饺子皮般的花——那是插满了蝴蝶兰的花瓶。世史夫哥哥没注意到茫然失措的我,再度进入主屋。



当世史夫哥哥再度由主屋回到本馆后,被吓得全身瘫软的我,也回到本馆去。我想暂且等看看外公会不会出现,却完全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有如不该发生的宿醉般,我顿时感到头昏。不对!这比宿醉还要严重。难道……难道……世史夫哥哥把外公给……怎么会发生这种蠢事!重点在于,他的动机何在?不,动机一点都不重要,这件事原本就不该发生。在我已经透过策略,阻止了瑠奈姊姊、富士高哥哥与舞姊姊三人的行动之后。如此一来,外公就应该不会被任何人给杀害了呀?我已经把外公被杀害的可能清形,都封印在“历史”之中了!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发生这种事是不对的总之,我必须先确认外公是否安全。由于过于恐惧,我在不知不觉间四肢瘫软。强打起精神后,好不容易走到本馆去,此时,却传来了那个声音……



那是叶流名阿姨的哀嚎,有如野兽咆哮般凄惨。阿姨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愕。对于问题的答案,我已无须探查,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