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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 谁是下一个目标(1 / 2)



六月二十七日



这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



看上去很年轻, 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



脸朝着右边。



手臂朝着左边伸去。两只手臂都是。



肚脐朝右屁股朝左,膝盖两个都朝右。



这是一种像是在做体操,或者也可以被形容成在扭腰跳舞一样的姿势。并且她的两只手还握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以这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的穿着睡衣的女孩。她的身体是扭曲着的,所以睡衣也缠在了她的身上。睡衣的下摆上翻到了隐约可以看到胸部的位置,但是这种衣着的凌乱却不是发生了性行为后的那种“衣衫不整”的感觉。



她的头上戴了顶三角形的帽子,帽子的额头部分印着米奇图标,顶端垂着两只黑色绒球。睡衣的花纹也是米奇。



这是aXe发过来的照片。文件名是10001.jpg。



“被害人名叫松尾亚橙,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三日生,十九岁,O型血,是花菱女子短期大学家政学部营养系的大二学生。”



从音箱中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是aXe。



“字是什么?” 残虐君问道。



虽然<残虐君>的窗口中出现的只有一只俯卧着的鳄龟,但是因为每个窗口下面都有一个电子音量表,哪个窗口发出声音,下面的音量表就是发生相应的变化,因此立刻就可以知道发言的人是谁。



“是这样。”



过了几秒之后,aXe 的电脑显示屏上就重新开启了一个窗口,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松尾亚澄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三日生十九岁O型血花菱女子短期大学家政学部营养系大二学生>



“死因是什么?”



提问的是黄色头发的伴道全教授。这家伙的嘴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颈部压迫而造成的窒息死亡,这是警方公布的死因。还有一张照片,发……送。” aXe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没一会儿,头狂人的电脑屏幕上就传来了一个名为10002.jpg的文件。点开之后,是死者颈部的特写照片。白暂的皮肤上浮现清晰的红色勒痕。



“凶器是什么?”伴道全教授问道。“留在床边了。那张照片我明明已经发过去了,还没收到吗?”



说着,桌面上就出现了名为10003.jpg的照片。点开之后,是一个家用游戏机的手柄。



“你发错了吧。”残虐君说道。



“是用这个手柄的线勒死的吗?” 头狂人用达斯·维德的声音说道。面具中装置着声音转换器,可以让声音听起来像是达斯·维德一样。按下按钮之后,面具还会发出星战迷们熟悉的维德粗重的呼吸音“咳——嗬——”。完全没有在商店里出售的只值几千



日元的玩具会有的廉价感,效果很好。



“对,好像就是用手柄的线勒死的呢。“aXe 答道。



“说什么‘好像’啊?就是你干的吧。” 残虐君吐槽道。



“没错。就是在下用手柄的线围着她的脖子缠了一圈,然后不断勒紧不断勒紧……” aXe 改口道,用手捂着杰森面具的嘴角发出了嗤嗤的窃笑声。



“……钟。”



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



“什么?”



“钟。”



是044APD 在说话。他的声音总是微弱而模糊, 听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钟怎么了?”



“最开始的那张照片。"



“然后?”



“在床头那里。”



“对。”



“有一个架子。”



“没错。”



“那里有个闹钟。”



“在它的右边。”



“怎么了?”



“放着电池。”



“很好很好,你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呢。”



说着,一张名为10004.jpg的图片被传送了过来。是一张枕边的特写照片。枕边有一个米奇的闹钟.是那种头顶两边有两只铃铛的典型的机械钟。而在闹钟的旁边放若一节单二电池(a1)。



“这个电池。"



“嗯。”



“是这个闹钟的电池吗?”



“对。"



“那么这个闹钟…… ”



“没错。"



“已经停下来了?”



“已经停下来了。”



“所以说,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就是你的作案时间对吧?”



太慢了,你们都不急的吗,残虐君插话道。



“是在动手的时候把闹钟打落,盖子弹开,里面的电池滚了出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闹钟显示的时间就等于是作案的时间,对吧?”



指针直直的指向了四点整。但是aXe却说道:



“根据警方的调查,被害女性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六月二十一日的凌晨零点到两点左右。可是,不管这个闹钟指的是凌晨四点,还是下午四点,都跟死亡推定时间相差挺远的呢。”



“那到底为什么电池会被放在外面?”



“那当然是因为凶手自已取出来了啊。"



“所以说,凶手就是你自己吧,不要说得好像自己跟凶手无关好吗?说吧,为什么要把电池取出来?”



“是为了让人误认为作案时间是在四点吗?” 头狂人猜测道。



“难道警察会被这点小伎俩蒙蔽吗?” aXe笑道。



“各位,停一下。凶手不仅取出了电池,应该还拨动了指针吧?” 伴道全教授说道。这家伙总用表演戏剧时那种装模作样的语气讲话。



“也就是说把指针拨到四点整,是有特殊含义的?”



“啊,终于说到了关键点呢。没错,把指针询到四点整当然是有特殊含义的。这一点,可以说是第三重要的关键线索。””为什么这么重要?”



“这个不是得由你们自己来想吗,不然,还算什么解谜游戏呢?”



说着,aXe用手里拿着的袖珍斧头往脸上扇了扇风。



在他说完之后,好一会儿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没有人想出答案。



“还有别的信息吗?” 残虐君开口道。



“还有几张照片。”



说着,名为10005.jpg到10018.jpg的文件全部被传送了过来。玄关、厨房、卫生间等等十四张,全部是屋子内部的照片。



“真是恶趣味的家伙啊。”



其中的一张照片里,一个戴着曲棍球面具的家伙正蹲在床边冲着镜头比V字手势。而那个穿米奇睡衣的女孩就躺在他身边的那张床上。



“虽然是自拍,但这张拍得还不错吧?”



“你还专门把面具带去了啊,真是辛苦你了。”



“别看我了,仔细去看看这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吧。这里面隐藏着对推理来说非常重要的线索哟。”



“哪一张?”



“所以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得由你们自己分析推理的吧。”



玄关、厨房和卫生间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即使尸体在的那个房间也同样如此,除了尸体与那个闹钟,根本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忘记问最基本的信息了。案发现场就是松尾亚澄小姐自己的家吧。” 伴道全教授问道。



“是的,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地址是在……”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文本。



<东京都千代田区富士见一一x — x 鲸冈公寓一O三>



“千代田区?就是皇居和国会议事堂所在的那个区域吗?原来还有人住在那里啊。” 残虐君的预期有些惊讶。



“与她一同居住的人呢?” 伴道全教授问道。



“她是一个人居住。”



“她的老家是在……?”



“不知道。”



“交友关系呢?尤其是和男性朋友。”



“不明。”



“与公寓的邻居有来往吗?”



“谁知道呢。”



“有兼职吗?”



“嗯……”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不知道呢。”



“什么啊。你那边不好好提供信息,这边怎么开始推理。”



残虐君开始烦躁起来。



“我没有故竟在隐藏信息,只不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提供给你们?关于被害人,如果你们还想要了解其他信息的话,就请自己去调查吧。说起来,福尔摩斯和波洛都是行动利落的人呢。” aXe眯了眯面具之下的眼睛。



“从刚才的发言来看,你的潜台词就是即使不知道被害人的详细信息也能够解答,对吗?” 头狂人一边把图片一张张打开又一张张关掉,一边问道。



“嗯。基本上来说。从我这边提供的数据就足够你们解题了。但是如果你们想要自己查找数据,从别的角度切人真相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积极搜集其他信息也不会完全没用吧。还有人有问题吗?”



“啊。”



滑着鼠标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头狂人有些惊讶。



“怎么了?”



“有一张冰箱的照片。”



“10012吗?”



“对,冰箱门上贴了很多纸条。”



几张从书上剪下来的料理食谱,购物备忘录一样的草稿,披萨店的菜单,米奇的厨房计时器……



“在左下角那张淡紫色的纸上好像写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按照原来的尺寸看不清纸上的字迹,而放大到百分之两百后就十分清晰了。字迹看上去不是手写,而是由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字体。



【贤者帕拉墨得斯曾说,汝等迷途的旅人,就跟随我水晶杖的指引,横渡卢比孔河吧。】



“不错不错,终于发现了。” aXe鼓了鼓掌。



“这是什么啊?” 残虐君有些在状况之外。



“当然是凶手留给各位侦探们的信息啊。真是个连二十面相(a2)都要甘拜下风的胆大包天的家伙呢。”



“所以说,这不就是你自己写的吗?你疯了,居然敢把那种东西留在现场。”



“你是在担心会被警察发现吗?放心,放心。警察绝不会想到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要说为什么?因为在现实中发生的杀人件里。从不会有哪个凶手会在现场留下用诗歌传递的信息。警察只会以为是被害人把自己喜欢的某句戏剧中的台词贴在了冰箱上罢了。”



“那么是否意味若这句话中隐藏着解谜的关键信息呢?” 伴道全教授用手指抬了抬漩涡状眼镜的镜框说道。



“如果你们能明白它意味着什么的话,会起到某种作用的。”



“这是某种暗语吗?”



“用了寓意法,或者说比喻法呢。与江户川乱步的《孤岛之鬼》(01)中的那首诗是一个手法。”



“神佛若相会(02)。” 头狂人反射性地想起了那句话。



“将巽鬼击碎。” 伴道全教授接道。



“寻觅那弥陀恩赐” 残虐君说道。



“勿迷于六道路口。” 最后,044APD用小到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



“不错不错。” aXe戏谑的鼓了鼓掌。



“解题的关键就在这个语言游戏,或者说解谜游戏之中对吧。我们需要花些手段去解开这个暗语。所以说,帕拉墨得斯,这人谁呀?”



残虐君话音刚落,044APD就开始敲击键盘。



<布腊神话中出现的最具智慧的英雄,国王瑙普利俄斯于克吕墨涅之子。他发明了天秤、骰子、灯塔、战舰等,并在特洛伊战争中使用划时代的战术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因为得罪了英雄奥德修斯、后被其设计诬陷贪污了黄金,最后被处以投石之刑死去。>



“你真是知识渊博啊。”



刚才在网上查出来的。”



“说话那么慢、动作还挺快的。”



“‘汝等迷途的旅人’指的是我们吧。”



“指的是什么呢?”aXe装傻一样左右歪了歪头。



“‘水晶杖’?听起来像是角色扮演的道具啊,是贤者拿着的那种权杖对吧。‘卢比孔河’?听起来有些耳熟。”



“是意大利北部的一条河。尤利乌斯·恺撒当时就是渡过了这条河带兵进军了罗马、与格奈乌斯·庞培展开内战,最终获胜成为了掌权者。”伴道全教授说道。



“帕拉墨得斯是贤者,所以可以说他手持权杖,但是卢比孔河是什么意思?帕拉墨得斯是希腊人,卢比孔河在罗马。不管是国别还是时代,这两个都相差很远吧。”



“毕竟是暗语诗,没有必要在意一些有出入的地方。”



“好了各位,不要把精力都放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上。”aXe拍了拍手。



“这首诗只不过是我附赠的一个提示而已。从数学的角度上来说,就是一种类似于辅助线的东西吧。即使没有解读出其中隐藏的含义,也不影响大概的解题思路。反过来说,即使无视这首诗,只要好好研究事件本身也可以得到答案。所以说,请各位在解题时,只把它当作一个参考来看。



“说到这里,既然我已经把所有的资料全部发送过去了,还是问一句吧,现在有谁已经想到了正确答案吗?”



“抱歉,问题是什么来着?”头狂人敲了敲维德面具的额角。



“看吧,太注意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才会这样。这次的问题是……”



一行鲜红加粗的字体出现在了屏幕上。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不用说出具体是谁或者他的名字是什么,只要能说出那个人的特征就够了。比如说,某个一月一日出生的女人或者某个拥有二级小型船舶驾驶证的海归之类的。当然,也必须说出选择那个人的理由。也就是说,这次的主题就是‘隐藏的关联’,请找出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吧。那么……”



<连续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鲜红加粗的字体再一次出现在了屏幕上。



“知道答案的人,有吗?有吗?嗯,确实不应该有呢,毕竟杀人事件才发生了一起。如果能在连续杀人事件发生之前就找出凶手作案规律的话,是可以解救下一个被害人不错,但如果那样的话,各位岂不是成了比埃勒里和金田一都更厉害的人了吗?如果现在就有人能说出正确答案的话,我就脱掉衣服全裸从横滨地标塔的一楼跑上八十楼以示奖励。”



aXe用斧子对着脸扇了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七十楼。”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



“什么?”



“地标塔一共七十层楼,就算把塔顶加上也才七十三。”044APD道。



“我是在举例子啊,举例子。这都听不懂吗?”



对于这个略带挑衅的说法谁也没有应声。



“那么,我就给你们三天的思考时问吧。每人三天,三天之后没有人能说出正确答案的话,就会出现第二起杀人事件了。”



“三天的时问能做些什么?如果阁下们都是学生或者赋闲在家的话,想必会有许多空余时间,但是,吾辈(03)在平日里不到晚上都是走不开的。“伴道全教授有些不满地说道。



“嗯?教授是上班族呢。”残虐君说道。



“嗯。”



“是什么工作?”



“呃……”



“系统工程师?销售?装修?”



“其实也不能算在工作什么的…”



伴道全教授突然忘记了使用往常那种装模作样的语气,用手挠了挠黄色的爆炸头假发。



“那你在忙什么,难道是在做照顾卧床老人的看护之类的吗?喂喂,你该不会是警察吧?这是什么卧底调查吗?



“也有可能是在撒谎哦。比如故意表现成一个成年人,其实只不过是个中学生什么的。”



“有可能。用那种时代错乱的说话方式,说不准是想让自己显得老一点呢。”



“无所谓。”044APD开口道。aXe也点了点头道:



“没错,不要去试图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喜欢找人的话就去找到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吧。找人的时间限定三天。不过,虽然只有三天,我也觉得有些太长了。毕竟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依靠直觉一下子猜出答案的话,就算用上一年的时间你们也想不出来的。”



“自以为是的家伙。”残虐君咒骂了一句。aXe则无视这句话继续说道:



“那么各位,七十二小时之后再见吧。”



接着,他的窗口变成全黑。随后<伴道全教授>、<残虐君>也退出了聊天室。



“再见。”向还没有下线的044APD打了声招呼,头狂人也关闭了聊天窗口。



六月二十八日



在东京地铁有乐町线江户川桥车站的东北边,有一条用水泥加固了堤坝的神田川,渡河之后可以看到一道山坡。从一条蜿蜒的小路走到坡顶,可以看到在小日向台地的中间有一个四周都被高高的砖墙包围起来的地方。从砖墙往里看,是一片松树、白橡树、喜马拉雅杉之类的常绿树,郁郁葱葱地拥簇着四五栋同样由红砖砌成的建筑物。



在第一回视频推理会议的第二天,头狂人就换乘了三辆电车来到了这里—花菱女子短期大学。这所大学创立于明治三十二年,是在女子大学中堪称开创者一般的存在。



走进学校的正门,是一条稍显狭窄的单行道。头狂人假装路过这里的样子,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在大门旁边有一个派出所一样的大正时代(04)的守卫所,旁边站着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他们会亲切地对路过的女学生们打招呼,但只要发现可疑的人,就会板着脸堵在门口不让其通行。



在离大门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时,头狂人停下了脚步。天空已经聚集了深灰色的鳞状云,这是典型的梅雨季的天空。但是应该不会立即下雨,暂时可以放心。



从大门里走出了三个大声聊天的女生,三个人不行。然后是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这对也不行。她们的后面终于出来了一个没有结伴走的女生,但她的身后又紧接着走出了一个人,所以也只能目送她们远去。



当走过了好几个人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个背着单肩包的女生正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慢悠悠地走上了山坡。而在她的前后三十米都没有再出现其他人。



头狂人在她(就叫A子吧)的后面追了过去。在A子快要走到坡顶的时候加快脚步追上了她。走到比她稍前的地方,头狂人转过头问道:



“请问您是营养系的学生吗?”



当然、这时候的头狂人并没有戴上达斯·维德的面具。



穿牛仔裤的A子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然后取下了挂在耳朵上的耳机的其中一边。



请问您是营养系的大二学生吗?”头狂人又再问了一遍。花菱女子短期大学一共有四个系,每个系的学年都是两年,所以概率为八分之一。



“是的。”



她有些戒备地皱起了眉,但还是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回答。第一关,突破。



“这是我的名片。”



头狂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自制名片,将它快速递给了A子。



“TVJ,超惊奇节目组助理导演……什么?这是电视节目吗?”



A子睁大了双眼,将名片和头狂人来回比对。头狂人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前,故弄玄虚地往后退去。



“松尾亚澄小姐与您是同级生吗?”



“嗯?噢对。”



“我在TVJ的晨间节目中负责广告宣传的工作,就像名片上写的那样。”



头狂人继续往后退去,不一会儿就退进了巷子里。



“超惊奇节目,我每天早上都在看啊。”A子说着,也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感谢您的支持。那么接下来,我将就此次不幸的事件,即松尾亚澄小姐的那次事件进行采访。本来我应该拿书面资料向您讲解此次的采访主题,但是准备太多把时间拖长反而不利于节目的形成。毕竟,节目的生命力就在于新鲜感。说到松尾亚澄小姐,真是太令人遗憾了。那真是一起悲惨的、可怕的、令人不快的事件啊。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周,而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同一栋公寓与周边的邻居们都十分恐惧。而作为平日里与她亲密无间的同学们、在为她伤心的同时,想必也因为害怕凶手盯上了花菱大学而感到十分不安吧。不仅是花菱的学生,还有全国同年龄的女性,甚至大家的父母们也同样如此,大家都恳切地盼望着凶手能够尽快落网。因此对于搜查工作到底进行到哪一步,犯罪嫌疑人是否已经出现这方面的情报都十分关心。但是警察不管做什么都奉行秘密主义,从不会泄露相关的信息。所以说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独自开展调查,为国民们送上情报,这就是我们公共节目的使命。”头狂人随口乱编了一通。



“总之,就是想知道我的看法对吧?”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这么回事。”



“没问题,摄像机在哪儿?”说着,A子往左右看了看。



“没有摄像机,这次就是单纯地想采访一下您的看法。”



“嗯……”A子迟疑地用手摸了摸侧脸。



“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虽然比较少,但……"



头狂人从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拿到胸前。但是并没有把它递给A子,而是快速地又放回了包里。



“那么,是否有幸能得到您的帮助呢?”



“嗯,可以呀。”



A子的眼角浮现出了笑意。趁她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头狂人连忙问道:



“已经过世了的松尾亚澄小姐是位怎样的人呢?”



“她很可爱哦。”



“那她的性格、兴趣、朋友关系之类的呢?”



“还挺普通的。但……其实也不算普通。”



“不算普通是指?”



“她喜欢迪士尼。”



“可现在喜欢迪士尼的女生不是非常多吗?”



“话是没错,但是她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她的衣服、包包、手帕、雨伞、项链、钱包、手机屏保、来电铃声全是迪士尼。我以前去她家玩过一次,结果发现她的杯子、桌子、拖鞋、窗帘、鼠标垫、电脑屏保、肥皂、马桶坐垫也全是迪士尼的,看得我头晕。才在那儿呆了三十分钟,就让我有点反胃的感觉了。”



在aXe拍的照片中,她的屋子里确实也充斥着米奇的周边。



“迪士尼乐园也一样,她只要有空就会过去,比如说放学之后的那段时间。当然,她购买了包年的门票。不止这样,她还会偷偷买些周边回来。就连婴儿的鞋子、男子训练服都有。不是用作礼物,而是买回来自己收藏用的。像她这样,有再多钱都没用。所以就去租了那种破烂的旧公寓住。而且她平时连公交车都不坐,简直不可思议。不仅如此,家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她就去神乐坡的澡堂洗澡。不过她怎么去的啊,难道是抱着浴桶去的吗?从饭田桥的车站前,从外护城河道那边走过去的吗?真是不敢想象。”



“她还有别的爱好吗?”



“没有了。就是个迪士尼宅女。”



“那她的性格怎样?”



“没按开关的时候挺老实的。”



“没按开关?”



“平时她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声音很小,从不会自己主动搭话,一直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但是我们有时会聊到迪士尼的话题不是吗。比如说,我下周要跟男朋友去迪士尼约会之类的,经常会跟朋友聊到,然后一听到这个,她的开关就被打开了。她会从角落一下子冲过来,‘强烈推荐迪士尼画廊的迪士尼素描班,可以学会怎么画迪士尼的人物,只要五百日元超级划算!地点在世界市集,从大门进去后直走左边’这样喋喋不休地向人推荐。真的很吓人诶。我有次看她穿着米奇的T恤,觉得挺可爱的就夸了她一句,然后她又开始说这是哪次活动的限量版只有在米奇公馆(05)的哪家商店里才能买到之类的,真是一点也不会聊天。好像觉得自己就等于全世界,自己喜欢的别人理所当然地也会喜欢。虽然我



没有恶意吧,但是说实话真的很让人讨厌。”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松尾小姐其实一直被所有人所排斥、疏远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嗯?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们吗?”



A子说着皱起了眉。头狂人连忙摆手道:



“没有那回事。那个,她既然有这么需要花钱的爱好,那么平时肯定有份兼职工作吧。”



“也许吧。”



“您没有听说过她打工的事情吗?”



“没有。”



“不需要她具体在哪里工作那么详细,比如说她在兼职当服务生,或者她会夜里出去工作,或者听到她与同事打电话什么的。”



“没有这种印象。”



“她有男朋友吗?"



“不像有的样子。要说恋人的话,米奇就是她的恋人吧。”



“社团呢?”



“她好像没有加入社团。”



“那校外的活动呢?”



“一样吧。放学之后就算到了晚上她还是会去迪士尼乐园的,哪儿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啊。”



“去迪士尼乐园的时候,她会和特定的什么人一起去吗?”



“所以说,我不是说过了,她没有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某个普通朋友也可以。比如说,有相同爱好的两个人,都喜欢迪士尼之类的……有这样的男生或者女生吗?”



“她说过,如果有同伴的话,反而会打乱自己的节奏和安排,所以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居然会有人这么想,简直不敢相信。”



A子说着,用手抱住肩膀缩了缩脖子。



“这么说来,联谊什么的也……”



“绝对不会去的。她可没有那个钱和时间。”



“那您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吗?”



“嗯………在哪儿来着。”



“那她的家人呢?”



“啊,想起来了。她老家在冈山。咦,你们超惊奇节目里不是播过吗?”A子“咚”地捶了下手掌,指着头狂人问道。



“啊,不,我不负责那边的采访所以……那么,今天就问到这里吧。感谢您的支持,在百忙之中打扰了。”



趁着还没露馅,头狂人把之前的信封拿出来递了过去。A子早就等着这个时候似的一把把信封抢了过去,站在原地就打开了封口。



“这是什么啊。”



信封里只有一张叠好的纸。



“酬谢金将会用银行汇款的方式给您。请在这张纸上写下您的银行卡卡号。”



“原来是汇款啊。”A子失望地撇了撇嘴角。



“公司的规定,两万日元以下的酬谢金才能使用现金的形式。”



“你的意思是,这次我能拿到两万以上?”



“一共三万日元。可能有些少,不过这也是公司的规定。”



“明白,明——白。”



A子展颜一笑,从钱包里抽出了银行卡,然后在那张写有TVJ财务室名字的汇款确认书上写下了卡号。



“另外,您对这些词有什么印象吗?帕拉墨得斯、法杖、卢比孔河。”



“没有印象。”



与A子告别以后,头狂人向饭田桥走去,在路上把那张假的汇款确认书扔进了垃圾桶。



松尾亚澄居住的鲸冈公寓在一个山坡上,距离JR饭田桥站徒步仅有三分钟的距离。明明再往里走就有一栋二十层楼的高层建筑,但是她住的这座公寓,却是在大约半世纪前建起的仅有两层楼的旧式木质房屋。在这座钢筋丛林的大城市里就如同隐形一样。



一〇三号室的房门与它旁边的窗户都被罩上了蓝色的编织布,头狂人本来想去问邻居一些线索,但察觉到周围还有些警察留在现场,于是在公寓前徘徊许久还是回去了。



回家之后,头狂人在网上搜索起来。松尾亚澄出生于冈山县玉野市,父亲是五十六岁的团体职员,母亲五十三岁职业不明,有一个哥哥,但其年龄和职业不明,老家还有一个八十六岁的祖母。在其小学的毕业文集里,她说自己将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美容师。在中学时曾加入软式网球(06)社,高中时进入了吹奏乐部。明年三月将于短大毕业,但是没有参加就职活动,而是想要进人系统的四年制大学学习。



头狂人努力思索着。



但是不管怎么想,到底谁会成为下一个目标,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七月七日



“结果,还是没有人答得出来啊。你们不是自称推理狂吗。说到底,也就这种水平而已吧。”屏幕里的aXe说道、想必现在正在曲棍球面具下得意地嗤笑吧。



“你的自吹自擂说完了吗?”残虐君不快地说道。屏幕那边的镜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水槽中的鳄龟。



“那么既然如此、我就开始讲述第二起事件了。第二个被害人名叫关本浩纪、男性。”



<关本浩纪一九七三年九月四日生三十一岁0型>



一行文字显示在屏幕上,随后一张名为20001.jpg的图片也传送了过来。那是一个背着小型旅行包的趴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脑袋旁边还掉落了一顶藏青色的棒球帽。穿着白色T恤的上半身在腰部渗出了大量的红色血迹。



然后是一张名为20002.jpg的图片。同样拍的是那个趴倒在地的男人,但这张镜头离远了些,把周边围着男人站立的人们也一起拍了进去。有瞪大了双眼的小孩,有用手捂着嘴巴的老婆婆,有指着男人的辣妹,有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性,有把手机举在面前的学生。估计正在拍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吧。



“电车?”头狂人用达斯·维德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因为在围着男子站着的人中间还看得到一根细长的银色柱子。



“有些人一看就知道,这趟车是E231系500番台(07)的山手线,但是要求你们几个能够一眼看出,确实有些苛刻了呢。”aXe趾高气扬地说着,伸出食指左右播了摇。



“山手线?”



“没错。不是神户市营地铁的山手线,而是JR东日本的山手线,在东京,绕圆行走的绿色的山手线。”



“事件发生地点在山手线的车厢里?”



“如你所见。”



“被害人看起来是腰部出血。”



“右腰,刺中了肝脏。凶器是匕首,已经被凶手带走了,所以并未留在现场。”



“你在电车里就动手了?”



“没错,你们还要问几遍。”



“周围这么多人你都敢动手,胆子真大啊。而且居然还留在现场拍了照片。”残虐君惊讶地说道。



“不,虽然旁边站着很多人,但是人越多反而越不引人注意,不是吗。在星期天的晚上,在这个所有人都刚刚从外面度完假、逛完街回家的时间段,车厢里的人多到爆炸。一直到终点站的东京站之前,上下车的人流都会向车门那里移动。在那种环境下刺人一刀,根本不会有人看见,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看得见。这就跟在满员电车上抓不到痴汉是一个道理。拍照也是,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拍,多的是人围在那里咔嚓咔嚓地拍照。明明有人流着血倒在了地上,大家都在想什么啊。”



“东京站……”伴道全教授喃喃自语道。



“山手线、东京站、星期天、晚上、男子、匕首、背部、山手线、东京站…”伴道全教授不断低声重复着几个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黄色假发加漩涡状玩具眼镜,上半身套着宽松的白大褂有一个名叫杰克·福翠尔的侦探小说家,在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十分出名。然而在一九一二年的四月十一日,他却搭乘上了那艘泰坦尼克号,从此与泰坦尼克一同沉眠在了无边的大海之中。



在那位福翠尔的作品之中,塑造了一个有着“思考机器”之称的侦探。他同时是哲学博士、法学博士、医学博士、口腔医学博士、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等等,拥有着多到超乎想象的头衔。在下象棋时,即便面对着象棋国手,他也能在十五招之内完胜对方。



这样一个名侦探,不,应该说超人侦探的名字,就叫做奥古斯都·S·F·X·凡·杜森。伴道全这个网名想必就是由此而来。而且不论是风格还是模样都在与其尽量贴近。凡·杜森教授总是一头乱蓬蓬的黄色头发,鼻子上架着厚重的眼镜,胡子也会剃得干干净净。所以伴道全也有样学样,选择不戴假胡子而戴假的胡茬,在嘴的周边贴上一圈橡胶制青色胡茬印。然而就像那个模仿长岛茂雄的艺人一样,那圈从双颊延仲至下巴的胡茬总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这大概也是派对的变装道具。



“吾辈刚刚回想了一下,最近的确发生了一起山手线车内乘客遇袭事件。难道这就是那起事件吗?”伴道全用手指推了推漩涡状眼镜的镜架,仲着脖子问道。刻意的语气想必也是模仿的那位有着思考机器之称的名侦探吧。



“嗯,应该是同一起事件。”aXe有些兴奋地回答道。



“诶?是那起事件吗?那次是你干的?”



头狂人也随之发现了,惊讶地用手指指着屏幕对面的aXe说道。



“嗯,是我做的没错。”



“那起事件?什么事件啊。”残虐君说道。



“至少你也看看新闻吧。”



“别废话!到底是哪起事件,你好好说清楚。没有数据怎么推理。”



七月三日的下午六点左右,途径东京站的外环山手线的六号车厢里突然响起了女性的尖叫声。一名女子在电车里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自己。是痴汉吗?赶忙挣脱之后,身后的男子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突然倒在了地上。面朝下倒在地上的男子并未起身,而是像刚从水里钓起的鱼一样不停地痉挛抽搐。他的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T恤一点点地渗出了鲜红的血迹。你没事吧,快来救命啊,大家冷静,不要啊,大家空出通道来,在座的有医生吗,快叫工作人员……刹那间车厢和站台到处都是尖叫和怒吼声,人声嘈杂一片混乱。



遇袭男子是居住于爱知县的企业职员,前一天为了观战职业棒球(08)赛而来到了东京,第二天在神宫球场看完日场比赛之后,他正准备乘电车回到位于春日井市(09)的家中。



受伤部位仅有右腰一处。长三公分,深十公分,经鉴定是由匕首所致的刀伤。而在车厢内与东京站的站台内均未发现凶器。



虽然凶器已经刺伤了肝脏,但遇袭男子仍万幸地捡回了性命。现在正在其被送往的医院内接受救治。因其状态已经稳定,且意识清晰,其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据称,关本浩纪在走出神宫球场之后,顺路去了一趟秋叶原购买了职业棒球的周边卡片,然后乘坐山手线驶往了东京站。到站后他在正准备下车换乘新干线时,突然感到腰部传来了剧痛。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凶手,关于遇袭的原因也毫无头绪。诸如踩到了别人的脚、在途中打电话、耳机漏音等等在车内致使乘客间纷争的事件一概没有发生。



于是警方认定,这是一起不针对任何特定人物的通魔(10)犯罪事件。而因为这起事件是在山手线这样东京标志性的铁路上发生的,因此尽管只出现了一名遇袭乘客,但还是被报纸、电视等各大媒体大肆报道了一番。



“他居然没死吗?”残虐君有些失望地说道。



“按我的计划本来是会的。”aXe叹了口气。



“切。”



“我有什么办法,在那种地方,总不可能再多刺几刀吧。”



面对镜头,aXe来回挥着那只袖珍的斧头。



“真是丢脸。”



“闭嘴。死没死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叫做关本浩纪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我的第二个目标。第一个是女大学生,第二个是公司职员,两个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呢?嗯?还不快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怎么答题。”aXe恼怒地说道。



“我们需要更多被害人的信息。这次的信息太少,感觉推理起来有些麻烦。”为了隔开势同水火的两人,头狂人赶忙插话道。



“被害人的工作地点在小牧市的汽车零件厂,工种是销售,工作态度良好,因为口才上佳还广受老客户的欢迎。家住爱知县春日井市高山町,与父母同住,未婚。爱好是车和棒球。关于棒球,他不仅爱好去现场观战,同时自己也会参加公司中的业余棒球比赛,并在里面担任左场手。这是我这边的个人资料,以上。”



“那他的出身呢?是不是在冈山县?”



说不定跟松尾亚澄是同乡、同窗或者前任男女朋友……



“不知道。”



“他喜欢迪士尼吗?”



“谁知道呢。”



“在进入现在的公司之前是不是在东京工作过?或者在现在的公司工作时是不是曾去过东京出差?”



“不、知、道。”



“他的大学呢?是去东京上的大学吗?”



“哦?你是想说他的母校也是花菱女子短大吗?”aXe嗤嗤地笑了出来,而头狂人则有些恼怒地接着说道:



“我是想说,如果关本浩纪曾在东京居住过,那么说不定曾与松尾亚澄有过交集。比如说是她打工的地方的常客,是鲸冈公寓一○三室以前的租客,或者曾坐过同一辆公交车之类的。”



“用这种方法寻找线索确实是作为侦探的正确做法呢。但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以上’就是我掌握的全部资料了。至于他的公司名字是什么,有没有兄弟姐妹,住宅的地址和门牌号是什么,获得过什么奖,得过什么病,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这些我一概不知。所以,要想知道的话,就只能劳烦各位大侦探自己去调查了。”



达斯·维德面具下的头狂人皱了皱眉。



这次的照片是只有刚才那两张吗?”残虐君说道。



“还有两张。”



20003.jpg和20004.jpg传送了过来。前一张是遇袭男子被担架拾走的照片。他的棒球帽还被放在了他的胸口,这种待遇简直就像是已经身亡了一样。后一张没有那名男子的身影,而是只拍了几个乘客膝盖往下的部分。看起来像是正要拍照的时候,被什么人撞了一下,不小心改变了镜头的方向。



“……片。”一个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再次出现。



“怎么了,可伦坡(11)先生。”



被称为可伦坡先生的就是044APD。044APD原本是那名可伦坡探长的爱车,一辆破旧的标致403敞篷老爷车的车牌。而044APD应该就是那位可伦坡探长的狂热粉丝吧。



“担架的照片。”



“20003?"



“表。”



“啊,被发现了呢。”



20003jg的左下角有些失焦不清,但那里确实有一块手表。它应该是正在拍照的aXe的手表,因为照片聚焦在远处的担架上,近处的物体反而变得模糊不清了。



“三点?”



伴道全教授偏着头问道。那块手表的指针正好指向了三点。



“嗯没错。”



头狂人也发现了。事件发生在六点,然而这明明是在事件发生之后拍的照片,手表却品示了三点。虽说照片有些模糊,但是无论如何六点也不会被错看成三点,毕竞指针的方向完全不同,即使手表被戴反了,指向六点的指针也应该变成十二点三十分。



“跟松尾亚澄的那次一样,是你刻意调好的时间吧。”残虐君说道。



“回答正确。”a用养子指了指镜头说道。



“拨乱时针到底有什么含义,况且这次的案发现场里有那么多目击者,想要搅乱犯罪时间根本不可能,那么伪装手表又有任何意义吗?”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含义需要你们自己去找答案吧,还要我重复多少遍?”



“啰嗦。我这是在自言自语,蠢货。”



哎?”伴道全教授出马了,“上次的显示时间是四点,这次是三点,减少了一个小时呢。”



“难道是在倒计时吗,当下一起事件发生,现场显示的时间就是两点。”线虐君说道。而aXe当即就反驳道:



“错。”



“你是在嘴硬吧??”



“那好,我问你,倒计时的意义在哪里?”



“再下一次就是一点,最后变成零点,然后再发生点什么吧。”



“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某件事。”



“你不说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没有说下去的必了。”



“连续杀人将会结束。”



“不会结束的。”



“呵恶……我很快就会解开的,你给我等着。”



“那你必须得做好解不开的心理准备了。”



“去死吧。”



“……片。”



争吵不休的两人中间插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可伦坡先生?”



“另外—张照片,20004那张。”



“怎么了?”



“脚下的纸。”



“不错不错,可伦坡先生的观察力可太敏锐了。”



在就像前卫艺术一样并排着的脚和脚之间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正好被一只黑色篮球鞋的脚尖所踩住。原本看不出上面的文字,可把图片放大到百分之两百以后字体便清晰可见了。



<这是人生游戏吗?不,这是大富翁游戏(12)。>



“凶手留下的信息第二弹?”头狂人寻求确认。



“好像是呢。”aXe装傻充愣道。



“人生游戏,是那个人生游戏吗?先转轮盘,然后根据转到的数字移动汽车状的棋子,当车开到生孩子的格子之后,就噗嗤地刺一下那个火柴棒状的人偶取得礼金,接着投保或者买股票,最后实现一发逆转的那个轮盘赌博游戏吗?”



“应该是吧。”



“那大富翁,就是那个大富翁?先买地、建房,然后向路过的玩家收取租金并抽取共同基金或者机会卡,每次同时掷出两枚骰子,而当点数连续三次相同就会被关进监狱的那个游戏吗?”



“应该是吧。”



“纸条中的‘这’,指的就是连续杀人事件吧。”



“这样解释的话比较自然呢。”



“连续杀人事件不是人生游戏而是大富翁游戏……简直就像禅僧的问答一样莫名其妙啊。”头狂人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它与大富翁具有相似点对吗?”伴道全教授说道。



“相似点在哪里?”



“大富翁这个游戏的特点反映在了杀人上面吧。”



“特点包含的范围也太广了吧……”



在上中学之前,头狂人也常和家里人一起玩图版游戏(13)。因为有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哥哥,所以常会玩些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游戏。大富翁就是其中之一,头狂人在小学低年级时曾痴迷过地产买卖中的策略,像大西洋街道、文特诺街道、马尔文花园这些地段的名字,至今也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但即便如此,头狂人也想不出大富翁游戏与第一、第二起杀人事件之间存在任何的关联。



“反之,既然不是人生游戏的话,那么将大富翁与人生游戏进行比较之后去掉共同点、就能找到它们的关联了吧。”



比起不同点,共同点反而更少。虽然两个都是图版游戏,但不管是棋子的形状、前进方法、货币单位还是游戏的目的都不同啊。”



“人生游戏的诞生地是英国,大富翁最初发售于美国。"044APD补充道。



“好了各位、这次的信息也和上次一样,希望你们不要太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比起解读这份信息,观察事件本身其实更加重要。”



“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多此一举不是更好?出了这种谜题谁能不在意啊。还是说,这个信息只是你在故弄玄虚想要扰乱我们的视线,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有每次拨乱时针,也只是故弄玄虚的烟雾弹吧。”残虐君挑衅地逼问道。而aXe却完全无视了这番话道:



“时间紧迫,今天我们差不多就到这里吧。那么,有已经知道了答案的人吗?松尾亚澄与关本浩纪之间存在的隐藏关联是什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你这家伙,可恶,我一定会杀了你——残虑君不断爆着粗口,面另一边伴道全教授也在快速地喃哺自语道:



“松尾亚澄,关本浩纪。名字里既没有相同的汉字,也无法形成接龙。首字母是A·M(14)和H·S,不是接龙,字母也不是相连的。A、M、H、S,排序之后能组成单词吗?不能吧。出生年日分别是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三日和一九七三年九月四日,数字上也没有一致的地方。星座分别是双鱼座和处女座,并不相连。血型……哦?两个人都是0型血,这是0型血连续杀人事件吗。”



“那个,我怎么可能会出这么低级的题目啊。上一次我可是出了一道利用汽车在网球场无足迹杀人的题目哦。”



“上一次不是没有人答出来,弄得大家都很扫兴吗,所以你这次降低了难度也说不定。”



“的确,上次那件事我也反省过了。因为是一个利用了最新技术的机械诡计,不是那方面的行家的话很难解得出来。但是,就算要把难度降低,也是有限度的吧。”



“但是事实上,他们的血型都是O型啊。”



“那个只是偶然。有百分之三十的日本人是O型血。只有两个人的话,连续是型血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凶手并不是有意在寻找型血的人下手,而且对两个人的血型也根本就一无所知——这件事,由凶手本人我,在此亲自澄清。”aXe装无辜地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接着说道:



“所以说,O型血连续杀人事件驳回。其他人有答案吗?有吗?”



没有人应声。



“真是拿你们这群侦探先生没有办法呀。那好吧,就再给你们一点思考的时间。这次的时间期限也同样是在三天之后哦。请各自在这段时间之内,不管是用脑还是用腿,努力去找到事件之间隐藏的关联吧。不然的话,就要出现第三个牺牲者了哦……”aXe像是单纯开了个玩笑似地说着,在面前来回地挥动着手中的斧头。



七月二十一日



“喂喂,侦探先生们,第三个辆牲者也要因为你们的沉默而出现了,不觉得很丢脸吗?”屏中曲棍球面具装模作样地嘲讽着,而残虐君立刻回嘴道:



“你还以为这是勇者斗恶龙吗?”



“不过大驾光临的各位名侦探先生们,既然这一次也没能阻止杀人事件的发生,是不是把名侦探的招牌摘下来比较好呢。”



“名侦探一般都无法阻止连续杀人事件的发生吧。侦探只存在于解谜的时候,也就是说,在凶手结束了连续杀人之后。”



“那就请各位名侦探多多指教了,也就是说在这场游戏中,各位准备在旁边咬着手指一直等到最后一个牺牲者被杀掉吗?但是这次的事件可不是什么只有五个人被困在暴风雪山庄里的密室杀人案,也不是什么加上私生子一共才二十个人的家族老屋杀人案。可能会是上百人,不,说不定连十万人也可以杀掉的事件。如果不快点阻止它的话,说不定会变得非常难以控制哦……”



在上次的视频推理会议结束之后,头狂人就在网上调查了第二个被害人的资料。



关本浩纪出生于并居住于爱知县,高中和专门学校(15)也在当地,并且没有在东京工作过的经验。虽然为了观看职业棒球比赛,在赛季会每月去东京一次,但即使他会去卖职业棒球周边的商店逛逛,也绝没有一次踏足过迪士尼乐园或者商店。他没有什么熟人居住在鲸冈公寓里,也没有任何家人亲戚毕业于花菱女子短大。



与第一个牺牲者松尾亚澄之问,完全找不到任何相关联的地方。



“你的废话怎么每次都那么多啊。好了说吧,这次又杀了谁。”



残虐君不快地说道。而屏幕的画面里出现的依然是那只翻着肚皮眯着眼睛的深绿色乌龟。



“这个人。”



<正田裕一郎一九五一年八月三日生五十三岁>



“顺便说一下,这个人的血型是A型。这样一来,O型血连续杀人事件这条线就可以不用再提了。”aXe说着愉快地笑了笑,然后发送了一张名为30001.jpg的图片。



这是一名倒在木地板上的男子。他的脸朝左,身体俯卧在地。两只手呈四十五度斜举着,两只脚都呈笔直的挺仲状。



男子的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半身穿了一条宽松的阔腿牛仔裤,脚上是棕色的袜子和鞋子。在脖子和腰间都围了一圈较粗的带子,还系上了蝴蝶结,所以应该是围裙的带子。



与他年龄相符的是快要秃掉的头顶,还被染成了深红色。而在头发尚且浓密的后脑勺处鼓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肿包。



“最初是女大学生,第二个是团块(16)青年,第三个是中年大叔,年龄正好是完全分开的呢。”



“不过一次比一次更高了,这是需要注意的点吗?”头狂人问道。



“嗯……谁知道呢。”说着,aXe歪着头故作思索状。



“关于正田裕一郎先生我再多说一点吧。他曾在学校里担任过行政老师。”



“是花菱女子短大吗?”



“这个词的出现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不,是在神泰川县的一所私立高中。但是他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那里,在被杀掉的时候,他的身份是苍狼大饭店新桥三号店的店长。”



<苍狼大饭店新桥三号店东京都港区虎之门一一×一×版本大厦一楼>



“中华料理馆?”



“是蒙古料理,成吉思汗料理的连锁店。最近几年不是很流行成吉思汗料理吗,说是里面富含一种可以促进脂肪燃烧的有机酸、好像叫做肉碱(17)来着?”



“……料理。”是044APD的声音。



“什么?



“成吉思汗锅是日本料理。”



“哈?”



“最早是在昭和初期的北海道出现的。”



“啊?”



“它还与摩周湖、五郭一起被列入了北海道的遗产名录。”



“啊?等等,成吉思汗,就是那个成吉思汗吗?蒙古帝国的始祖。”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那为什么会给一个日本料理起名叫成吉思汗锅啊。”



“气氛。”



“什么意思?”



“店里的羊肉用的好像是蒙古的羊肉,然后锅的形状与蒙古军的头盔很像。”



不知是不是因为聊天的气氛活跃,044APD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精神一些了。但因为<044APD>的窗口仍然一如既往地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屏幕对面的人的表情。



“啊……喂喂?”戴着漩涡状眼镜的伴道全教授开口道,“成吉思汗是蒙古料理还是日本料理—一这个是解题的重要线索吗?”



“非也非也,实际上它就算是法国料理也没什么关系。”



“那就请你赶紧把要点说出来好吗,我很忙的。”



“果然是上班族呢。”残虐君说道。



“总之,赶紧说要点,要点。要一条条列出那样清晰地说。”



伴道全教授对着镜头挥着食指说道。



一张30002.jpg被传送了过来。点开一看,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苍狼大饭店”几个大字。字体鲜红,这是一块非常引人注目的招牌。而招牌的下面就是一扇木质的大门。



“这是从外面拍摄的苍狼大饭店新桥三号店。至于店里的样子,就是第一张照片里所呈现的那样。”



“在别人的工作地点下的手啊。”



“没错。”



“在事件发生的时候,店里还有其他店员和客人在吗?”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要是店里还有其他人的话,我现在不早就被送进局子里去了。”说着,aXe忍不住发出了偷笑声,用手里的袖珍斧头对着脸扇了扇。



原来这是他一个人的店啊,看来生意很冷清嘛。”



“他是雇了店员的哦。”



在随后被发送过来的30003.jpg中,可以看到一台上下班计时器和考勤打卡机(18)。在打卡机的卡槽里有五张卡,上面依稀写有角田,大流,李,汉森和佐藤五个人的名字。



“根据警方推断,案发时间大致是在七月十八日的凌晨一点到三点左右。而餐馆的歇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在案发的时间段里店里既没有客人,店员们也早就下班了。”



“那在那个时间段他一个人留在店里做什么?打扫卫生?核定账目?”



“谁知道呢。”



“不能隐藏必要的信息好像是游戏的规则吧。”残虐君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要我说几遍?想知道的话就请白己去查。”



“换言之,在餐馆关门之后,正田裕一郎独白一人留在店里做什么,对于推理来说并不是一个必要的线索。对吗?”头狂人寻求确认道。



“嗯……差不多吧。不过,你们去做了调查之后说不定可以发现些别的什么线索。这也是我之前早就说过的。各位,你们真的很缺乏学习能力。”



“最早发现尸体的人是谁?”伴道全教授问道。



一个送货员。在当天下午两点半把食材送到店里的时候,发现店长倒在了地上。这是报纸上写的。”



“死因是?”



“颈部压迫所导致的室息死亡。”



“不是由于击打吗?”



在照片中,被害人的头部肿大且沾有大量血迹。



“松尾亚澄是在睡着的时候被杀掉的。关本浩纪是从背后被捕了一刀。但这次不方便使用之前那些手段,因为我不可能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动手。所以,我就先从他的背后用电击棒电击了他的脖子,等到他全身麻痹之后,再用钝器狠狠击打了他的后背。打的第一下他就倒在了地上,又打了五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动弹了,但当时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死,所以以防万一,我又用围裙的带子勒紧了他的脖子。最后警方判定是室息死亡,看来当时那几下他确实还没有断气,要是我没有多事的话他说不定可以死里逃生。所以幸好最后补了刀啊。”



“还挺能干的啊,凶手。”残虐君嘲讽道。



“还行吧。”aXe朝脸挥了挥斧头作扇风状。



“被害人居住在?”伴道全教授问道。



“川崎。具体的你们自己去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就连他们家的门牌号都已经被记者报道过了。”



那他的家庭呢?”



“调查这些不都是你们的事吗。什么信息都要求凶手来提供的人是没资格做侦探的哦。”



正是知道aXe会这么说,头狂人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地在网上搜索与事件相关的新闻报道。



正田裕一郎的家位于神奈川县川崎市中原区上小田中二丁目的一栋公寓楼里。他之所以会从收人稳定、福利待遇优握的私立高中辞职,并改行开了一家成吉思汗料理屋,原因在于在职时他曾深陷于柏青哥片子(19)的狂赌之中,而最终把手伸向了学校的公款。因此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事实上是被学校解雇,而不是辞职。而他的妻子与孩子由于过于震惊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后来双双离开了他。之后,他转行开了一间成吉思汗料理屋。可能是想到最近正流行这样的瘦身餐,所以肯定能赚到钱吧。但世事难料,他的料理屋开业之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受到追捧,甚至还一直处于亏本当中。在遇害当晚,他也是为了研究出新配方新菜单,而独自一人在歇业之后留在店内苦苦思索着。



以上就是在网上能搜到的一些传闻,但即便知道了这些,也完全找不到与第一、第二起事件之间的任何关联。正田辞职之前呆的那所学校在神奈川县,并不是冈山出身的松尾亚澄的母校。他离家出走的女儿与亚澄年龄相近,但也不是花菱女子短大的学生。而他妻子的娘家宫城县,也与关本浩纪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其他可以提供的信息吗?”伴道全教授有些烦躁地问道。



随后从30004.jpg到30016.jpg的图片全部被发送了过来。一张是被害人的颈部特写,剩下的十二张全是拍的店内的各个角落。有放着一口头盔似的锅的红色餐桌,有贴着木质挂牌菜单的墙壁,有油腻的厨房地板,有放在冷冻库里用作食材的冷冻肉块,有自动门的入口以及门边的收银柜……



“喂喂,凶手先生。”头狂人注意到了什么,对着镜头喊道。



“怎么了?”



“你还偷了钱的吧。”



“啊,被发现了吗?”



“收银柜的抽屉开着。”



“既然要玩这样的游戏,总是要花点钱的吧。这个可以说是顺道收的跑腿费……”



“从被你亲手杀掉的那个男人的钱包里也拿了?”



“什么啊,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各位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嗯?”aXe挥了挥斧头。



“不,我是说,你把他的卡也偷走了吗?”



“没有,用卡会被追查。”



“那就好。”



“话说……比起收银柜什么的,还有更加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啊。”残虐君好像也发现了什么。



“注意到那个地方了吗?”



“刚才我想确认一下案发地点的正确位置就去查了地图。结果我才发现,案发地点与樱田门(20)的警视厅本部之间的距离也太近了吧。”



“嗯,确实挺近的。”



“在那种地方也敢杀人,胆子真不小啊。不得不说我对你有点改观了,虽然也只有一公分左右。”



“虽然很近、但至少也离了三四个街区,从警视厅门口看不到那个店门口的人流状况。”



“你就坦然接受这个褒奖吧。因为说不定,今后水远也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管距离警视厅本部是远是近。都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收银柜和钱包里面的钱都被我拿走了,警察肯定会以为这次作案是以盗窃财物为目的的。他们绝对不会把这起事件与两周前山手线上发生的那起乘客遇袭事件联想到一起。因为他们还以为那次事件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通魔搞的鬼,这种误解对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不过、对在他们本部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件也能这样无所作为、还真是好笑啊。太松懈了吧,警视厅?”aXe一边说笑着一边用斧头顶了顶镜头,然后突然转变语气道:



“不,现场离警视厅是近是远,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应该还有更值得你们注意的地方吧。各位,你们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差诶。”



“钟?”头狂人喃喃自语道,然后回放了一遍图片。印象中好像确实曾看到过钟的样子。



是30003.jpg。那是一台上下班计时器,被放在了不锈钢的桌台上,它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十一点。在桌台边缘垂挂着一根电源线,插头悬在半空中。由此可见,计时器早就停下了。



“这又是凶手的花招吗?”伴道全教授说道。



“好像是呢。”aXe又开始装傻道。



“不只是拔掉了插头,还拨动了指针吧。”



“按照推理来说是这样呢。”



被害人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左右。如果只是拔掉了插头,那么计时器的时间应该会停在这个时间段当中。



“不仅让指针停走,而且每次都会拨动它,为什么,做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不不,思考这个问题是我们的工作对吧。四点,三点,然后这次是十一点。不是倒计时…”



“三零零………。”



“哈?”



“30011的图片。”



是044APD的声音。30011.jpg是贴在墙壁上的菜单的照片。



“<韩国泡菜什锦拼盘>的旁边。”



右边是<米饭二百日元>的挂牌,左边是一张与挂牌的形状有些许不同的纸条。纸条上好像印着几行竖写的文字,放大后才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我们是双胞胎,同日同时诞生,并肩一同成长,却拥有永远无法交汇的可悲宿命。】



“惯例的那份谜语?”头狂人问道,aXe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把相田光男(21)的什么诗给贴上去了,就忽略掉了它。”



“可以啊,现在也继续忽略吧。这只不过是那家伙故弄玄虚的一个东西,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也可以说这是一个伪造的线索。所以把它无视掉吧,用那些内容具体的数据来推理就够了。”



残虐君有些恨恨地说道。而对于他的话,头狂人实际是赞同的。



第一个人是勒死,第二个人是刺杀……虽然没有杀掉但第三个人也是勒死,那么下一次又会是刺杀?不,这个只是作手法的共同点、不能算是被害人之间隐藏的关联…”伴道全数授喃喃了几句后便不再开口。



“亚澄小姐在成吉思汗料理屋打过工之类的吗?”残虐君说道。



“你看过考勤打卡机的卡片了吧。上面可没有她的名字。”aXe否定道。



“她一个月前就死了,上面当然不会有她的名字了。”



“话是没错,但是松尾亚澄从来没有在苍狼大饭店新桥三号店打过什么工。”



“那就……她曾经是这家店的常客。关本浩纪也曾在来东京的期间光顾过这家店。”



“不对。”



“亚澄小姐以前做过援交。关本、正田都曾经做过她的援交对象。而且她的手机里还存有其他援交对象的名字,你的计划就是一个一个杀过去。”



“话说,乱猜是被禁止的吧。认真推理好吗,推理。”



“谁乱猜了。她不是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迪士尼了吗,不停不停不停地买,还跑去住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的旧房子,说明她的家庭也并不富裕,她必须自己去赚钱。然而去做时薪八百日元的工作一点一点攒钱的话,去迪士尼乐园玩的时间就被大大医了,想要来钱快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出卖身体。怎么样,我推理得很精彩吧。”



“这个根本不是推理,只是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松尾亚澄做过援助交际,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关本浩纪、正田裕一郎曾是她的援交对象?就算她住在连浴室都没有的房子里,如果她家很有钱而且一个月还给她三十万的生活费,但她为了尽可能地购买迪士尼周边而故意选择了一栋便宜的公寓,这种说法也是成立的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的推测是事实,也不能算作正确答案。这是推理解谜游戏,为什么能这么想,有什么证据可以支撑这个想法,不说清楚的话根本不算数。”



只要残虐君开始夸夸其谈aXe就会连声反驳,这无疑会让残虐君更加恼羞成怒。然而无视两人之间的纠纷的话,可能隔着屏幕两人也能大打出手。



“其实被害人的年龄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了分开硝烟味浓厚的两人,头狂人赶忙插话道。



“之前也提到过每发生一起事件被害人的年龄就会上涨的这条线索,而你当时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把话题给岔开了。”



“是吗?”



“感觉像是在故意隐藏什么东西一样,很可疑。”



“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第一个人十九岁,第二个人三十一岁,第三个人是五十一岁。这些数字看上去是随机的,但是算算他们之间的年龄差,第一个人与第二个人相差十二岁,第二个人与第三个人相差二十二岁。”说到这里头狂人停顿了一下,然后伴道全教授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第三个人与第四个人之间也许会相差三十二岁?”



“喂喂,五十三加三十二得是多少啊。”aXe诧异道。



“八十五岁怎么了?你知道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吗?”



头狂人有点不服气。



“那按照这个规律,第四个人与第五个人之间的年龄差就是四十二岁。八十五加四十二就是一百二十七岁!这种人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啊。”



“不会有第五个人出现的,在第四个人出现之后你就会停手。”



“意思是这场游戏仅仅会死掉四个人?”



“有始就会有终,这是万物的必然。还是说这个连续杀人事件一直要到杀光全人类六十五亿人才会结束?”



“六十五亿说不上,但目前我还是暂且列出了一个三十人左右的被害人候选名单。”



“三十人?会杀掉这么多人吗?”



“只是候选人哦。实际上,要杀那么多人的话会耗费相当大的体力和精力,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自己能杀掉那么多人。但是才杀掉三个人就结束那也是不可能的,只要现在在座的各位名侦探们没有解出被害人之间隐藏的关联,就不会结束。而每杀一人年龄差就会增加十岁的规律根本没有任何含义。凶手没有在事前计算过这个差值,也没有在故意选择这种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是巧合罢了。”



“虽说是巧合但是……”总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但却找不到话来进行有效的反驳,头狂人有些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质数。”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



“十九,三十一,五十三。它们都是质数。”



的确如此。这些数字除了1及它们本身之外没有其他因数。



“你说被害人候选者大约有三十个人左右。”轻声说完之后,044APD在屏幕上打开文档输人了一段文字。



<2 3 5 7 11 13 17 19 23 29 31 37 41 43 47 53 59 61 67 71 73 79 83 89 97 101 103 107 109 113>



“这是从最小值开始的前三十个质数。你将会杀掉年龄在这些数字里的人。我认为一百一十三岁的老人的话,在日本还是有的。况且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并没有说一个年龄只能对应一个人,所以只用把一百一十三岁的这个选项去掉就好了。一百零九岁、一百零七岁找不到的话也同样如此。”



“哟嗬!天才啊你!”残虐君兴奋地怪叫了一声。



“天呐,这真是个超级大的偶然。”aXe鼓了鼓掌感叹道。



“不是质数年龄连续杀人事件吗?”



“不是,凶手并没有故意把这些年龄的人作为目标。真的只是偶然。”



然而就在aXe否定了这个答案的瞬问



“不!”音响炸出了一个惊呆众人的巨大声音,“就算凶手没有故意这样做,这种想法不也是成立的吗?如果说在入学考试中有人得出了符合问题条件但并非参考答案的答案会怎样?也会被算作是正确答案吧。在这次的隐藏关联的线索搜寻中不也一样,不管你准备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被害人的年龄是质数是事实,被害人之间的年龄差十二、二十二这样的规徘递增也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我和头狂人的回答都应该算作是正确答案。”



说了一连串话的声音,的确是044APD。



四人被044APD从未有过的大发脾气惊得目瞪口呆。而扔下些话后,<044APD>的窗口突然就变为了全黑,之后也再也没有回来。



“他说的话其实也有点道理。”不知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残虐君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诚恳。



“感觉他帮我说了一些我也存在疑虑的地方。”头狂人也喃自语道。



“我明白了。这样行吧。”aXe转了一圈手中的斧头。



“在不久之后我将会杀掉第四个人。如果那家伙的年龄是质数,或者加上三十二等于八十五岁的话,我就把你们的答案算作正确答案,然后再公布我准备的答案。这样总行了吧?”



八月十日



“跟之前说好的一样,第四个人已经被我杀掉了哦。”说完将被害人的基本数据显示在了屏幕上。



<印南义员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四日生 五十七岁 A型 居所不定 前年年末失业 目前正在求职中>



“五十七岁不是质数,也不等于五十三加三十二吧?”



这次没有人反对。044APD也没有。



在前段时间突然发火,还提前退出了聊天室的044APD,今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地参与了进来。是一段时间过后怒火平息下来,释怀了,还是依旧心存着隔阂,没人知道。因为那边的镜头仍旧模糊不清,完全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表情。而上线后不打招呼,之后也一直保持沉默,也都是044APD一贯的作风。



“居所不定还没有工作?是流浪汉吧?”伴道全教授说道。



好像经常会夜宿在蒲田车站周边的公园,或者多摩川的河岸之类的地方。”



“五十七岁,被解雇,还变成了流浪汉。真是可悲啊。那他的家人怎么样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单身汉,嗯?”有些不同于往日,伴道全教授心平气和地轻声问道,一边用手指推了推漩涡状眼镜的镜框。



“有什么头绪了吗?”



“吾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印南义员,印南……”



“的确有可能呢,毕竟早就被新闻大肆宣扬过了。”



“不会是那个吧?投放了氰酸钾(22)的乌龙茶。”



“回答正确!”



“哟嗬,那个是你干的啊。厉害厉害。”残虐君怪叫了一声说道。



“一般般啦。”aXe挠了挠曲棍球面具鼻子的部位。



头狂人也听说过那件事。



时间是八月七日,地点在港区东新桥的JRA(23)留场外投站。那天是星期天,场内正在举行中尖赛马会。当天的主要赛事是由函馆两岁马出战的赏金赛(G3(24))。就在出赛的十一匹马刚刚进入待命区的下午三点过一点,站内发生了一桩悬案。



沙留投注站共有九层楼,从三楼到六楼是可以免费入场的普通投票场所。在六楼的22号白动售票机前排队的人群中,有一个男子突然倒在了地上。不是喝得烂醉,也不是因为人群拥挤闷热而昏倒。男子剧烈地呕吐着,像刚从水里钓起的鱼一样不停地整李抽搐、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动静。在他随身携带的装有中国茶的塑料水瓶里,被检测出含有氰化物的成分。



“等等,这个流浪汉,没死啊?”



“没有……”aXe有些尴尬地低下了戴着面具的脸。



“真没用啊、又失败了。”



“没有达到致死量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多倒点进去啊,蠢货。”



“已经加了很多了,只是没有起到效果。”



“倒了很多怎么可能没有效果啊,死章鱼。难道你想说,因为流浪汉经常会吃变质的食物,所以他的肠胃变得更有耐毒性了吗?”



“也有储存不当的原因。接触到空气以后,氰酸钾会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反应,毒性就降低了。”



“储存的问题?那不还是你那边出了问题吗,蠢货。”



“啊你说得太对了,我可真笨啊。要是没有在投毒之前把那瓶氰酸钾打开就好了呢。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所以我稀奇得不得了,每天晚上都会把盖子打开用掏耳勺挖一点出来看看。哎、我真傻我真傻。”aXe仰起头一边连声忏悔道,一边把手中的斧头挥来挥去。



“好了好了,插一句话行吗。我想向凶手先生确认一下信息。”



头狂人拍了拍手、岔开了话题。



“根据报道、那个流浪汉说那瓶装有乌龙茶的塑料水瓶其实是自己在投注站捡到的。在投注站第四层楼阳台的吸烟室里。这个报道是正确的吧?”



“没错。”aXe有些不高兴地回答道。



“他真的是自己捡到的对吧?”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不是凶手对他说‘这个,给你’之后他收下了,而是凶手提前放在那里的东西,被他白己拿走了。”



“没错。我只是把水和面包装进了一个便利店的袋子,然后放在了那里而已。是他自己拿走了袋子,喝掉了水,然后中了毒。氰酸钾是把盖子打开之后放进去的,不是什么用针管注射进去之后再用粘着剂把洞口封住的那种技术活。所以他在准备喝水的时候,不可能没察觉到这是之前被人拧开过的。又不是襁褓里的婴儿了,自己没有警觉性,中了毒也怪不了别人。全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但是他没死。”残虐君打岔道。



“闭嘴!他死没死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成为我的第四个目标,他跟松尾亚澄、关本浩纪、正田裕一郎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来吧,猜猜看。”



在两人的矛盾发酵之前,头狂人再次拉回话题道:



再问一遍。你把混入了毒药的塑料水瓶放在了吸室里,对吗?”



“什么啊,怎么又是这种废话。”



“是很重要的信息确认。”



“好吧,放了,放在了四楼的吸烟室里。”



“然后被害人把它捡了起来。”



“嗯。”



“也就是说,他不把它捡起来的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捡起来之后,觉得可疑然后不喝,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