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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 第六个侦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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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暗处袭来,向主人公猛地挥出了巨石般的拳头。主人公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开来,用手肘重击了彪形大汉的胸口。趁着大汉痛晕过去,主人公连忙向出口跑去。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左右两边的大门也出现了敌人的身影。由于过于紧张,主人公不慎跌了个趔趄。可没想到的是,敌人也在一瞬间失去了目标,差点击中友军。走廊上不断响起枪声,主人公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躲在柱子后。就这样不断躲藏、逃跑,主人公终于逃进了电梯里,由此避开了一枚朝他射来的榴弹。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一秒电梯的顶板便被人拆开,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嘴里衔着苦无的忍者2!主人公慌乱之余想要逃走,可他身处在狭窄的电梯当中,周围只有铜墙铁壁,哪儿有出口?难不成,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aXe>的画面是杰森面具的特写。虽然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到人物是否在动嘴说话,但其窗口的下面有音量条,与传出的声音以同样的频率时而向右伸展时而向左收缩。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残虐君>窗口下的音量条也与其声音以相同的频率伸缩着。当然,<头狂人><伴道全教授><aXe>的窗口下也有同样的音量条。



“主人公猛地撞上了电梯墙壁,终于到此为止了吗?不,并不是。电梯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主人公在后退之时,慌乱中肩膀撞到了紧急停止按钮。于是忍者因为突如其来的停止而丧失了平衡,从电梯顶板上坠落到了电梯之中。”



“所、以、呢?”



“从电梯中逃出之后,主人公仍然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差点被十字弩射伤、被油锯割伤、被武士刀砍中……然而他仍旧无比幸运地躲过所有的攻击逃到了大门口。虽然大门安装着电磁门锁,但由于敌方爆炸物的误伤,门锁早已被损坏。主人公最终成功地从第三研究所逃了出去,然后将千辛万苦偷出来的芯片解析了出来,终于摧毁了邪恶团伙征服世界的计划。最后,职员表缓缓出现。”



“本大爷早晚拔了你的舌头。谁让你说昨天看的电影了?”



“这是电影院未上映的、在下亲自创作的剧本。”



“去应聘编剧的话,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吧。本大爷要听的不是什么瞎编的故事,本大爷要听的是你昨天或者一周之前杀的某个倒霉鬼的故事!”



“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哈?”



“听了在下刚才的故事,没有什么想法吗?”



“很啰嗦。”



“还有呢?”



“去死吧。”



“还有呢?”



“所以说,跟你杀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觉得,主人公有些过于顺利了吗?”



“白痴。动作片的主角都有主角光环,这是常识,就连小学生都知道。”



“别说史泰龙阁下与西格尔3阁下了,就连毫无格斗技巧的家庭主妇与技术宅的十三岁少女,击败俄军特种部队十人、二十人也是不在话下的。”<伴道全教授>苦笑道。



“而且武器还是平底锅或者游戏手柄之类的东西。”自称<头狂人>的人物也笑道。



“真是的,原来各位全都陷入一个滑稽的心理陷阱里去了呀。”<aXe>道,“并非因为他是主人公,所以才所向披靡。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所向披靡、活到了最后,所以他才成为了主人公。”



“原来如此。就像教科书里只有丰臣秀吉的光辉史诗一样,如果这个人没有围攻高松城、讨伐明智光秀、击败柴田胜家、平定九州、灭掉北条氏,最终完成一统日本的大业,是不会留名青史的。”



<伴道全教授>说着点了点头,用手指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印。



“没错。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所以说,那又跟你这家伙杀人有什么关系,你要让本大爷说几遍?”<残虐君>不耐烦道。



“在下的意思是,在下就是那个胜利者。”



“你是说这次的谜题没人能破解吗?叫嚣什么呢混蛋。”



“在下并非那个意思。虽然在下有那个自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流行一种设计师公寓,就是在设计师提出的理念下装修而成的具有独特个性的公寓。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时尚的象征。”



“这家伙完全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啊。”



“各位知道什么叫做色彩心理学吗?这是一种研究色彩对人类心理产生何种影响的心理学。比如,红色会使情绪高涨、绿色让情绪得到缓和、粉色缓解焦虑、紫色有催眠效果等等。”



“这个人讲话真的毫无逻辑。”



“这是一种说话技巧哦。就叫做设计师演讲如何?”



“随你怎么说。”



“这一次在下杀掉的被害人,是一位叫做出井贤一的男子。”



“突然进入正题了啊?”



“职业是撰稿人。主要写一些介绍手机与摄像机之类小物件的文章,无署名地登在纸媒上。同时他也在博客与推特上面发布一些文章,有时也会进行一些深度的测评,不过只是副业,拿到的是成果报酬型广告的那份收人。



“年龄三十七岁。单身,与父母一起住在神奈川县海老名市。只不过他真正回家的时间不过一月一次,真实的住址其实是自己在新宿租的一间办公室。即便回到了海老名,也是招来当地的朋友一起喝酒唱歌,每次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才会回到家,接着又是倒头便睡。他排斥回家的原因似乎与讨厌继母有关,但是住民票4上的住址仍然没有改变,原因是想要继续享受交税上的优待。不过,这些背景与解题一概无关,在下也就不再赘述了。



“出井贤一的尸体就是在他新宿的办公室当中被人发现的。办公室在五丁目的一栋叫做番众町的公寓内。这是一座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半修建的公寓。因为老化,公寓不断流失住户,最终在五年前进行了整修。榻榻米改装为了木地板,把墙壁推倒两间合并为一间,卫生间安装上了温水冲洗坐便器,虽然在各个方面的改造力度都很大,但要说改造后最大的亮点,当属色彩心理学的应用。



“室内的墙壁一般都是白色的。稍微暗一点的会选择象牙色,甚至还有浅棕色。但是粉色呢?浅粉色的墙壁,也许在美国圣塔菲5附近的住宅区内并不罕见,但是在日本却是十分稀有的。番众町的房子原本也是白色墙壁,但是碾压烟头留下的痕迹、阳光暴晒后的褪色,以及住户自己留下的污垢等等,在经年累月的破坏下,墙壁早已不再洁白。于是在五年前墙壁翻新,变为了粉色。但是,却不仅仅只有粉色。蓝、绿、紫——四层楼高的公寓,每层楼三户房间,一共涂成了十二种不同的颜色。窗帘、鞋柜等家具也设计成了同色系。而这样的装修在国外也并不常见。此外,黄色的房间有助于记忆力的提高、蓝色的房间让减肥更加高效等等,把颜色作为卖点吸引入住者,这完全可以视为设计师公寓中的一种形态吧。



“如何,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渐渐开始联系起来了,对吗?顺便一说,各位觉得出井贤一的402号房间会是哪种颜色的呢?答案是,黑色。不觉得是一种与死亡相配的颜色吗?当然,他并不是有意选择一个会给他带来不幸的颜色,也不是因为性格孤僻之类的缘故。他之所以选择黑色房间,是因为黑色有让人保持高度紧张的效果,除此之外,黑色也是一种十分具有高级感的颜色哦。就像VIP的高级轿车一定是全黑的,欧洲的名流会使用黑色的卫生纸一样。”



“话说……”



插话的是<头狂人>。



“不管你在使用什么说话技巧,先把关键的部分说清楚好吗?”



“嗯?”



“你说,出井贤一死在了新宿?”



“新宿五丁目。”



“我不是这个意思,新宿是哪里的新宿?”



“啊?”



“千叶县?爱知县?”



“啊?”



“群马县?神奈川县?”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东京的新宿啦。”



“怎么就当然了?千叶市中央区、名古屋市名东区、群马县馆林市和神奈川县逗子市明明都有新宿。”



“也就是说,刚才在网上查到这些之后感到不快是吗?”



“那又如何?我并没有提过分的问题。我只是在说如果你没有明确指出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没错没错。只有东京人才会默认新宿在东京,蠢货。”



<残虐君>得意洋洋地说道。



像是就等着这句话一般,<头狂人>很快反驳道:“我没有这么想。”



“别装傻了。”



“东京也不止一个新宿呢。葛饰区还有一个。”



<伴道全教授>将笔记本放在一旁后开口道。



“葛饰区的那个新宿叫做‘niijyuku6’。”



“啊。献丑了。”



“各位才是笨蛋吧。”<aXe>打了个哈欠道。



“阁下不要再嘴硬了。直接承认自己的不周全,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在下并非在说读音的不同。在下的意思是,其实各位只要认真听了在下刚才说的,就能够很快判断出新宿五丁目就在东京都新宿区了。”



“哈?”



“各位是没有听清建筑物的名字吗?”



“番众町公寓,是吗?”



“看来是听清了呢。不过,还没想起什么来吗?真是让人困扰啊。番众町以前是东京都新宿区内的一个地名,但在一九七八年住居表示法实施以后便改为了新宿五丁目。”



“啊?”



“既然叫做番众町的建筑物就在新宿五丁目的话,不是很快就能推断出它就在东京都新宿区吗?就连华生博士都推理得出来。”



“不,并非如此。吾辈又不是东京人,怎么会有当地町域变更这类的基础知识?”<伴道全教授>不悦道。



“平成7一代的人有几个知道这种事情啊,白痴。”<残虐君>骂道。



“看来在下误解了各位呢。”



“什么?”



“爱上推理小说后,遍阅古今东西的名作,接着开始犹豫是继续阅读更深层次的作品成为狂热爱好者,还是自己执笔冲击大奖。可是,不论选择哪条路都显得那么普通、平淡、乏味。就在这时,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前卫集团,不惜在现实中杀人来完成自己的诡计,同时互相出题进行比赛。虽然最终他们有人死了,还有人进了监狱,但是这份遗志却在网络上扩散,开始涌现出一群擅自继承他们衣钵的人。在下也是其中之一,并且在找到密室杀人游戏的同好者后,现在就坐在这里……不是这样吗?至少在下是这样。”



“本大爷当然也是。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废话干什么?”



“因为‘新宿’产生疑问的人,在下很难把他看作同类啊。”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人人都有的基础知识,蠢货。那本大爷问你,你知道千叶市中央区新宿旧的町名是什么吗?”



“即使不是人人都知道的知识,但如果是痴迷于诡计的人,这份知识一定藏在大脑深处的某个地方。”



“哈?”



“你知道鲇川哲也8这个作家吗?”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各位居然还不明白?果然只是这种程度的爱好者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鲇川哲也怎么了?给本大爷说清楚。”



就在<残虐君>连声质问时,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细长的窗口,里面出现了一行文字。



<椙田博人>



“是可伦坡吗?”



自称<044APD>的人物很少发言,一般都是用键盘打字来加入聊天。



<一茶庵>



“好了。不愧是可伦坡,已经明白了在下的意思呢。”



<aXe>鼓了鼓掌。



“Masada Hiroto9?这是谁啊?”



“是Sugita Hirondo。你连《五个钟表10》都没有读过吗?这样还能自称推理迷吗?”



“本大爷肯定读过啊。就是那个吧,星影龙三的……”



“鬼贯警部。”



“没错没错。鬼贯警部系列的破解不在场证明,对吧?”



“鬼贯警部一直都在破解不在场证明呢。”



“丹那刑警……”



“丹那刑警并没有在这一本中登场。”



“……”



“利用后辈做不在场证明的伪证对吧。先带他去啤酒屋、电影院,最后回到了自己家中。然后点了荞麦面的外卖,好像是天妇罗荞麦面,对吗?”



<伴道全教授>模仿电影导演拿剧本的样子,将笔记本卷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啊,所以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在事件发生的时候自己正在吃外卖送来的荞麦面,不可能来得及跑到青山去杀人。再加上洋货店老板的证词以及利用收音机电台制造的不在场证明也都能够成立,鬼贯的面前竖立起了两重、三重难以跨越的高墙。”<头狂人>也一副终于想起来了的样子。



“作为嫌疑人的椙田博人就住在新宿的番众町哦。因此只要看过《五个钟表》的人,在看到番众町这三个字之后,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是东京的新宿了吧。然而,各位却……真是让人失望啊。”



<aXe>叹了口气。



“很久之前看的……”



<残虐君>低声抱怨道。



“平成年代最早也就二十年前左右吧?阁下是刚断奶就不看小人书,改看鲇川哲也了吗?原来如此啊。”<aXe>揶揄道。



“书中的町名,谁会每个都记得?而且跟诡计还没有直接的关系!”<残虐君>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是我们的阅读量尚且不足。”



<头狂人>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我记得>



这一次<044APD>有了自己的坚持。



“好好好,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的<头狂人>似乎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



2 of 9(五月十三日)



“出井贤一租借的番众町公寓402号室是一个工作室。”<aXe>回到了正题。



“工作室,你们懂吗?就是除了浴室和卫生间,整个房子没有隔间的一种房型。简单来讲就是单身公寓。但是以前提到单身公寓,常常会给人一种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台电视机,逼仄狭小,就像廉价旅馆一样的印象。因此近几年房屋中介开始模仿欧美的叫法,会把相对比较宽敞的单身公寓称作工作室。到现在,连许多狭小的单身公寓也开始使用这个叫法了。”



“就像把明太鱼的肉糜做成的蟹棒炒饭叫做蟹肉炒饭一样对吧。”<伴道全教授>用手半掩着嘴笑道。



“402号室原本是2DK11,在前几年整修过后,用来隔断的墙壁被拆除,卧室变为了三十平米,也就是十八叠12,相当宽敞。但是房间变大之后,空调的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在下比起这样还是更喜欢小房间较多的房子呢。而出井贤一的尸体也不在玄关和浴室,正是在那个最大的房间,即客厅兼主卧当中。



“这是一个东西朝向较长的房间,南边的一半都是落地窗。又因为它并不是一栋楼最外面的一间,因此房间的窗户就只有这一处。与此同时,虽然它的朝向朝南,但是与隔壁的一栋楼离得极近,因此光照应该不会太好。而窗外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狭窄的阳台,就算晾衣服也有些勉强。在没有窗户的墙边有一个金属架,上面放着旧电话机、掌上电脑、电子词典、数码相机、手表、迷你汽车以及条形码读码器等等电子产品,像是随意放置的,也像是一股脑塞在这里的。



“东侧的墙壁边是一张铁制的高架床,是只有上面是床的那种类型。下面的空间可以放一张小沙发、一个收纳架之类的东西,把衣服挂上去之后还可以做衣柜用。不过出井选择在那里放一张桌子,于是就变成了他工作的地方。在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一支录音笔,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台打印机以及一个外置硬盘。



“北侧是一个书架、一个置物柜以及一个橱柜。全部都塞满了跟工作有关的书籍与资料,塞不下的都堆在了地上或者纸箱子里。



“西侧全是一些电子产品。有大型液晶电视、蓝光播放器、家庭影院、游戏机、电影与游戏光盘等等。衣帽间也在这个地方,大概只有一叠左右大小。



“在房间中央是一张双人沙发与一张矮桌。沙发面向电视,桌子应该同时也用作了餐桌。



“而出井贤一正是死在了这张沙发与高架床之间的地方。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两手朝两边伸开,一条腿竖直,另一条腿弯曲,整个人呈汉字的‘方’字形。尸体在五月八日的上午九点多被人发现。后来经调查,死亡时间是在七小时前,也就是五月八日的凌晨两点左右。”



“失礼了,打断一下。”<伴道全教授>举手示意。



“很抱歉在渐入佳境时打断了阁下,但是吾辈想知道的是可否将现场的照片先发送过来,这样更加便于理解。”



“失礼了,在下刚才忘记了。”



“阁下是在模仿吾辈的说话方式吗?”



“不,只是一不留神就变成这样了。嗯……是的,没错,重要的照片全部都放在了图片库里,各位可以随意浏览。”



“什么啊,为什么不直接发过来?”<残虐君>抱怨道。



“每次都重复做一样事情的话,不觉得有些无趣吗?世界上在不断诞生新的技术,在下不能不去尝试一下。”



“可是你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那个不是图片共享的网站吗?在那里上传的照片,全世界都看得到。”



“在下并没有上传那些不能随意让别人看到的照片。全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感到可疑的东西。在下是以<小早川让二>的名字上传的,各位搜关键词的时候可以搜索这个。”



“这是什么鬼名字。你这家伙要取也该取杰森沃赫斯之类的吧,按照常识来讲。难道说……这不会就是你的本名吧?小早川让二。”



“当然不会用本名,按照常识来讲。不过,你果然没有看过《五个钟表》呢。小早川让二不正是被凶手利用的那个后辈的名字吗?”



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后,<残虐君>陷入了沉默。



图片库就是一个图片的共享发布网站。在这里,照片可以展示给不特定的多人,也就是浏览到它的所有人。发布者可以将自己拍摄的照片上传到这里。其中,有些发布者单纯出于展示欲,想将诸如郊游时的抓拍或者UFO的照片公开展示给全世界。有些发布者则将这里视作了自己的个人展会会场,时不时地将一些自己出于爱好观察到的蝴蝶照片上传到这里。在画廊办画展耗时耗力,但是上传到网站上却是免费的,还能躺在家中就达到自己的目的。除此之外,发布的照片还能收到网友的评论,作为社交手段也有良好的效果。



<小早川让二>发布的照片共有二十余张。有番众町公寓建筑整体的照片,有一楼的入口、402号室房门的内外侧、走廊、浴室、卫生间、厨房,以及从多角度拍摄的客厅的照片等。不止客厅,从玄关到卫生间、从地板到墙壁到天花板,都是一样的黑色。从其中的一张房间平面图来看,玄关朝北,客厅朝南,两者由一段很短的走廊相连,在走廊的左右配置着厨房、浴室以及卫生间。



进入玄关之后,左侧是浴室与卫生间,右侧是厨房。客厅虽然有十八叠,但实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宽敞,可能是因为房间中堆放的东西过于杂乱的缘故。首先四面墙壁都被床或架子等家具遮住,从视觉上形成了压迫感。地板上到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其中一个还从盖子的缝隙中露出了一个掉了胳膊的美少女人偶、硬盘、电子基板等。还有一些没有放上架子也没有放进箱子而是直接扔在地上的物品,比如杂志、露出铜线的电源线、电子镖靶、扑克牌、痒痒挠、碎纸机、营养品的瓶子、脚部按摩器、现在已被淘汰的Zip驱动器、已经成为文化遗产的小狗型宠物机器人、手持吸尘器、单反相机的替换镜头、超声波清洗机……各种类型、型号、大小各异的物件被随意扔在地上,甚至侵占了从沙发到桌子周围的空间。在车载导航与电子阅读器之间还能看见零食的残渣与没喝完的饮料瓶。



就在这样杂乱无章的房间当中,一个人面朝下倒在地上。这是一个头发稍短、身材瘦小的男子。



“好脏的房间。桌子底下圆盘一样的东西是扫地机器人吗?这么多东西放在地上根本就动不了吧。”<残虐君>道。



“是出于工作的缘故需要收集这些东西吧。不,也有可能是正因为有收集东西的癖好,才选择了这样的工作呢。”



<伴道全教授>摩擦着下巴的胡茬印。



“不过,真是做得彻底啊。床、架子、沙发、电脑、电视机、蓝光播放器、相机……就连U盘都是全黑的。这些应该不是房间里原来的配置,而是他自己为了契合这种色调买的吧?真是厉害啊。还有衣服也是全黑。”



“手办的颜色倒是有白色、紫色、红色和绿色的呢。纸箱子也是棕色的。”



“白痴,全黑的手办就不性感了啊!还有纸箱子,倒是有黑色的,但寄箱子的人又不会特意去选黑色。不过话说,一般谁又会去选黑箱子啊?”



“这个人就是出井贤一?”<头狂人>确认道。



“没错。”



“还有从其他角度拍摄的吗?”



“有两张吧。”



“角度不是一样的吗,一个离得近点一个离得远点的区别而已。”



“不巧,只有从一个地方拍摄的照片。”



“算了,一个角度的也行。爽快点。”



“抱歉。”



文件名pic19的是一个全身上下穿着黑色运动装、呈“方”字形趴在地上的男人的全身照。pic20是肩胛骨往上的特写。两张看上去都是从上往下拍摄的视角,虽然都有对焦,看上去却有些模糊。尤其是那一张特写,画质相当粗糙。



“明明其他照片都很清晰啊。”



“是那会儿太害怕了吧。对,当时这家伙脑子里只有赶紧逃离现场,所以就赶紧拍完了事了。”<残虐君>嘲笑道。



“因为只有尸体的照片用了不同的相机。”



“你是用手机拍的吗?”



“不,在下拍的是监控摄像头里的画面。19是默认的取景范围,20是把镜头拉近之后的效果。因为只有数码变焦而没有光学变焦的功能,画质就变差了。”



“监控摄像头?这栋楼里的房间里都装有监控摄像头吗?啊,是在前几年整修的时候吧。不止色彩心理学,安保系统应该也成为了一大卖点呢。”



“不,并非如此。番众町的安保系统从昭和以来就没有变过。一楼的大门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密码防盗门,甚至连管理员都没有。而这个监控摄像头是出井贤一自己安装的,一直处在联网状态中。在他外出的时候,他就会用电脑或者手机检查自己的房子。简单来说,就和现在我们在视频聊天时使用的镜头是一样的原理。虽然开发出来是用于防盗,但是放在家中不仅可以防盗,还可以用来观察小孩、老人以及宠物。这是一个家用的防盗摄像头。”



“家里是有五百块限量的卡西欧G-SHOCK表还是拍卖买下来的僵尸嘎拉蒙13吗?还是说他养了一只猫?”



“好像在哪里还有一只小狗型宠物机器人?”



<伴道全教授>滑了滑鼠标。



“你提机器人干嘛,是怕那家伙会随地撒尿吗?”



“虽然在下并没有从本人那里得到证实,但是也许被害人并不是想要使用这些东西,而是喜爱尝试一些新事物吧。比起彻底掌握一样东西,他更喜欢从身边的任何事物上发现意义。就像刚才被你吐槽过的扫地机器人也是同理。”



“被害人有什么想法根本就无所谓吧。”



“但是为什么只有这两张照片要换相机呢?”<头狂人>问道。



“因为在下也喜欢尝试新事物,所以就换了一台。这样的回答可以吗?”



“不行。”



“因为在下害怕将镜头对着刚刚杀掉的人。”



“不、行。”



“真正的理由即将揭晓。”



“在三个广告之后?”



“因为会接触到问题的核心,请让在下保留一会儿悬念。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在下可以先做解答。”



“行吧,那……被害人的死因是什么?”



“根据警方调查,是脑挫伤引起的急性硬膜下血肿,然后颈椎也受到了损伤。”



“啊,勉强看得见头上肿起来了一块。”



pic20拍的正是尸体的后脑勺部分。但是由于画质太差,无法确认头部是否流血以及伤口的形状是什么。



“凶器是什么?”



“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是被带走了吗,因为留下了找到凶手的线索。你用了什么东西?”



“很微妙的提问啊。”



“不止警察,就连我们也不能透露吗?也就是说,凶器是十分特殊的东西,只要知道了凶器就能够发现真相。对吗?”



“内角14偏高啊。”



“哈?”



“在下是说,问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



“不回答的话就太不公平了吧。游戏规则可是规定了出题者必须要提供推理所需的所有材料。”<残虐君>不快道。



“不,这并不算违反规则。因为,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啊,一不小心给了一个很大的提示呢。”



“是吗?”



<残虐君>冷哼一声,<伴道全教授>清了清嗓子。



“说起来,在20号照片里,似乎被害人的左耳还戴着一只助听器吧。”



“那是日本还未发售的蓝牙耳机,叫做骨传导耳机。”



“凶手是在他听音乐的时候袭击了他吗?”



“在下可不会干这么卑鄙的事情。”



“还有19号照片,在尸体的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块稍大的四边形板子。”



“那个是榻榻米。”



虽然画质很差,但依稀看得出是绿色的。



“榻榻米?这个房间不是铺了木地板吗?”



“也有可以放在木地板上面的榻榻米吧。比普通的榻榻米更薄,当作垫子用的那种,叫做榻榻米垫。”



“啊,那个啊。果然日本人还是爱睡榻榻米啊。和外国人不一样,在家里还是喜欢光着脚走路,随时都能躺下,但是直接躺在地板上就不舒服了。啊?诸位,先等一下。”



<伴道全教授>突然闭口不言,朝前伸长了脖子。他用手抬了抬眼镜架,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刚才的姿势。



“吾辈还想就19号照片再提一个问题。在尸体的周围豪放不羁地摆放着的,是书本吗?似乎在榻榻米的下面也有几本啊。”



“不错,正是。”



“在照片的一端还有一块长方形板状的物体,是书架的侧板吧?”



“不错,正是。”



“从这个角度来看,书架倒了下来啊。”



“在下感觉也是这样。”



“但是其他照片当中,书架却并没有倒下。比如10号、14号,可以看出在床与沙发之间,书架不仅没有倒下,地板上也没有几本书。”



“是这样的。”



“以及10号与19号决定性的差异在于,后者拍摄到的尸体与前者的大有不同。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10、14号是凶手在杀人之前拍摄的,而19、20是凶手在杀人之后拍摄的呢?”



“不错,正是如此。”



“在杀人之前书架还在原地,在杀人之后书架就倒在了地上。怎么看都像是在凶手动手杀人时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斗,于是才撞倒了书架,不是吗?”



“这样解释似乎不无道理。”



“书架倒了,又有这么多的书落在了地上,当时应该发出了相当大的声响与震动吧。番众町公寓虽然接受了整修,但应该并没有进行隔音降噪的处理。”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按照一般的隔音效果来说,书架倒在地上发出的动静一定会传到邻居的耳朵里。尤其是正下方的那个房间,甚至能听见一声巨响。刚才阁下说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也就是说书架倒下也在这个时间段。现代人虽然会熬夜,但是按照一般的社会生活规律来说,到了凌晨两点,大部分人已经在床上熟睡了。但是,如果就在这时脑袋上方的房间里突然有人碰倒了一个书架,放着的书也接二连三地如同雪崩一般砸在地上的话,即便是熟睡的人也会误以为是地震或者煤气泄漏,而从床上一跃而起的。”



<伴道全教授>用手向上指着,连珠炮般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正如教授说的那样。尸体被人发现的契机,应该就是同一栋公寓楼的住户听到了402号室传来的声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一些地方解释不通了。比如,刚才阁下曾说尸体被人发现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多。可是邻居听到402号室传出的异响明明在凌晨两点,为什么要等到七小时后才上楼查看呢?”



“谁知道,在下可不是什么事都清楚,毕竟在结束之后,在下并没有留在现场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而且调查这些事不正是诸位侦探的职责吗?在下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杀人犯罢了。”



“嗯,说得有理。”



<伴道全教授>拍了拍自己蓬松的爆炸头假发,像是不想忘记刚才与凶手的对话,开始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行云流水地记录着什么。



“还有别的问题吗?”<aXe>催促道。



在几秒的沉默之后,<残虐君>开口了。



“话说,你这家伙不说最关键的事情,要我们怎么提问?”



“最关键的事情?”



“问题啊,问题。这次你究竟要我们回答什么问题?”



“哎呀,在下还以为你们早就猜到了呢。”



“在现场不见踪影的凶器是什么?”



“咦,比这个更重要的问题不就在眼前吗。还是说,因为太重要,反而被忽略掉了?”



“哈?”



“维德勋爵与教授还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两位要是没有发现的话,那就证明记忆力、注意力与判断力都有些欠缺呢。”



“什么跟什么啊,你说清楚。”



<aXe>还没有回答,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字。



<出井贤一的死亡推定时间是五月八日的凌晨两点左右>



“看吧,可伦坡还是想出来了。”



“这种事本大爷也知道!刚才你这家伙不是说过了吗,谁会这么快就忘了啊。”



<事件发生地点在东京都新宿区>



“这个本大爷也记得,还有以前的番众町那件事。”



<凶手是aXe>



“这不是废话吗。”



<五月八日的凌晨两点左右,aXe在名古屋>



“哈?哈!?啊!”



“反应太慢了吧。明明就是五天之前的事呢。”



“那这次的主题就是,破解不在场证明吗?也就是说,在名古屋的人是怎么瞬间移动到东京杀人的,对吧。”



3 of 9(五月八日)



“……满愿寺的钟声解除了长达三百六十四天的封印。一声、两声、三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震动了冰封的大地。夜深人静之中,608号室的窗户也随之震动起来。震动传到了室内之后,在墙壁边拉开的钢丝弦随之共振起来,打到了垂在一旁的湿透了的和纸。和纸一下子裂成两半,其中一端连接着的包着纱布的一千克重小苏打受重力作用下坠,落在了一个盛满了厕所用清洁剂的洗手池中与之发生了化学反应,以下七个步骤省略,最终刀刃长二十公分的军用匕首顺利地刺入了目标人物的颈动脉中。”



一边挥着手斧,一边热情演讲的人正是<aXe>。



“简而言之,就是鲁布·戈德堡机械15。要移动某个物体的时候,并不直接接触它,而是利用某种巧妙的机关经过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去实现。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升级版。从名作中举例的话,横沟正史代表作中的诡计便是鲁布戈德堡机械。说一句有些僭越的话,在下想要与横沟先生较量一下,也尝试利用鲁布·戈德堡机械完成诡计。不,在下的确实施了这个诡计。然而,嗯……该怎么解释呢?



“十二个机关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当数利用共振的第一个步骤了。在复杂的鲁布戈德堡机械当中,乐器的琴弦占领了重要地位,因此在下使用琴弦也有发起挑战的含义。



“准备工作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毕竟满愿寺的钟一年只会敲响一次,就是在大年三十那天的夜里。将前年的大年三十除夕夜的钟声录了下来,然后不断回放,把吉他琴弦的拉力调整到与钟声固有振动频率相一致,即共振最强的状态。然后在终于等来的去年的除夕夜,在下潜入了无人的608号室,安装好复杂的鲁布戈德堡机械,接着无比期待地等待着满愿寺的钟声。然而,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吉他的琴弦并没有与钟声发生共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一共一百零八次的机会,然而琴弦连丝毫的震动也没有。琴弦不震动,和纸就不会裂开;和纸不裂开,小苏打便不会落到洗手池中,最终致命的一刀就连一毫米也不会移动,目标人物就这样生龙活虎地迎来了新年。最后在下勉强回收了所有的装置,然后眼看着一整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了泡影。



“但是,在下做过无数次试验,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却失败了呢?是录音机的音调出了故障,让录音中的钟声与实际的钟声频率不符吗?还是受到温度与湿度的影响,频率发生了变化?又或者去年寺院的钟控自调整了频率呢?”<aXe>叹了口气,双手抱住了头上的曲棍球面具。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文字窗口。



<我要走了>



“抱歉,本来只是想要消磨时间的,一不小心就入神了。”



<集合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五分二十八秒>



“啊,已经一点了啊。那么这次就三个人吧。”



“全员没到齐就开始出题吗?”



鳄龟出镜的那个窗口下面,音量条震动了。刚才没有打断天敌的夸夸其谈,可能是一边看电视,一边把他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不,后天才会出题。今天是在这之前的步骤,也就是余兴节目。因此在下才说,有时间的人上线就可以了。”



“反正本大爷不用工作也不用上学,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



<头狂人>与<伴道全教授>没有上线。



“那么,现在就进入正题吧。请可伦坡先生别急着下线。”



<aXe>摆了摆手斧做邀请状。



“失败的原因是必须查明的,不然就不会获得成长,但是即便最后在下查明了琴弦没有共振的原因,下一次的实行机会也得等到今年的除夕夜。整整一年的时间啊,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怎么还是抱怨啊,本大爷真的要下线了。”



“请吧,请不要客气。”



“你这家伙,刚才对着可伦坡酱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画廊里只需要一个观众就够了。”



“去死吧。”



“果然在下的热情还是不够再支撑一年,于是便果断放弃了鲁布·戈德堡机械的诡计,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题目。于是,现在问题来了。在下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呢?”



“谁知道。”



“果然没有提示的话,谁都无法解答呢。”



<在车里>



“啊!不愧是可伦坡先生。”



<有头枕的椅子。左边还有像安全带一样的东西>



“但是在下所在的地点还是很难猜到的吧?先给一个小小的提示如何。”



<aXe>的右手伸到了画面之外,再次出现时,手斧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像笏16一样的东西。但与笏不同的是,它并非硬质的物体,左右摇晃时会像橡胶一样晃动。<aXe>用左手将面具稍微抬起,然后将这个物体放入了嘴里。过了一会儿拿出来后,这个物体的最前端已被咬掉了一截。



“在山口,是吗?”



“看见外郎糕17就回答了山口,看来你对它相当熟悉啊。难道是本地人吗?”



“别废话。”



“总而言之,在下现在的确在名古屋。并且作为来到这里的证明,买到了这份外郎糕。但是在下又转念一想,在这个年代,外郎糕这种东西在东京、札幌之类的地方哪里买不到呢?去年,在下去曼谷游玩的时候,甚至在Rachadamri大道的百货商店都看到了它,那时的心情真的有些微妙呢。那么,还有什么独特的伴手礼吗?棋子面?鸡翅膀?虾片?铜锣烧?这些东西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后,又被在下一一否决了。毕竟,它们现在早已随处可见了。多么便利的时代呀。地域特色什么的就是扯淡。



“但是,即便在信息流通如此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仍然有不在当地就绝对得不到的东西。在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把那样东西弄到手。”



随后<aXe>的身影在窗口内不规则地晃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在这之前,在下一直将镜头固定在仪表盘上,所以画面里出现的一直是驾驶座上的自己……”



<aXe>的声音依旧清晰。



“现在,在下要把镜头放进上衣的口袋里。放心,口袋上已经切开了足够镜头拍摄的空间。”



画面突然变暗。等再次明亮起来时,画面中出现的是方向盘上端的仪表盘与挡风玻璃。挡风玻璃上还隐约可见杰森面具的轮廓。



“那么,出发。”



随着引擎声响起,汽车缓缓启动了。



“你要去哪儿?”



“等会儿各位就知道了。”



“哦,那到了之后说一声。本大爷看YouTube去了。”



“好的,这是阁下的自由。如果阁下想要错过决定性瞬间的话。”



“发生车祸,然后去死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是戴着面具开车的吗?看来真的会发生车祸啊。”



无视残虐君的忠告,汽车在十字路口缓缓左转,开向了一条有中央隔离带的大马路。尽管已经到了深夜,路上还是比较拥挤。



“对了,还得打一个电话。”



方向盘旁边的手机在画面中一晃而过。



“在开车的时候打电话违反道路交通法。”



“没关系啦。”



“发邮件和看视频也是。”



“说了,没关系。接下来就去让他们抓到在下。”



“哈?”



“请注意左边,是否可以看到一栋楼……就是这座大厦旁边的那栋。”



一栋白色的五层高的小楼出现在了画面当中,然而汽车很快便飞驰而过,把小楼甩在了身后。



“看到楼上的广告牌了吗?”



“没有啊,谁看得到啊!画面又黑,开得又这么快。”



“是很大的几个字哦。啊!刚才看到信号灯上的标牌了吗?”汽车左拐。



“没有。”



“就在刚才说的那栋楼的左边哦。”



“都说了看不到!你调整一下镜头的方向啊。”



“啊……不听在下说什么吗?”



“哈?”



“那就再看一次吧。”



“明明是你这个混蛋一直在不听别人在说什么。”



汽车左拐了数次,终于又重新回到了那条马路上。



“请各位注意观察楼上的广告牌和信号灯上的标牌。”



<aXe>调整了一下镜头的方向,镜头朝左边移动了一些。



“千、种……不行不行,还是看不清楚。再往左一点,不对!你先停车!”



不理会急躁起来的<残虐君>,文字平静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千种警察署>



“回答正确!不愧是可伦坡呀,动态视力超群。”



“警察署?”<残虐君>不可置信地喊道。



“看吧,又错过了一个信号灯。”



“<千种警察署南>?你这家伙……”



“回答正确。”



“什么回答正确啊!”



“这边的小路才是正面哦。看,带着木刀的警察就站在那里。看得清楚吧?”



汽车速度稍稍放缓,往左边开去。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啊,在下说的话又被无视了。到底能不能看得清楚呢?”



“所、以、说,一直在无视别人的不是你这家伙吗!警察署现在是你最应该绕着走的地方吧?你居然还跑上门来,来证明你不是胆小鬼吗?”



“当然不是。好,再来一次。这次在下把灯打开。”



车内灯亮了起来。



接着汽车开了第三圈,比前两圈的速度更慢了。然而从马路往左拐的时候,左手边出现了几个人影,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向这边照了过来。



汽车减速,缓缓地停了下来。



4 of 9(五月八日)



副驾驶一侧的窗户被人从外面叩响。窗户降了下来。



“你是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吗?”



穿着制服的警察将手电筒照了进来。



“是别人打来的,一不留神就接了。”



<aXe>爽快地承认了。



“脸上的面具是怎么回事?”



“啊。之前有一个活动,结束之后我忘记取下来了。”



“那现在取下来,露出你的脸。”



“好的。”



“你喝了是吧?”



“是的。”



“喝了多少?”



“在车里就喝了这么一点。然后就是吃过饭后,喝了一点咖啡。”



<aXe>在警察面前拿出了只剩半瓶的乌龙茶。



“你这家伙,在装傻吗?”



“没有。”



“警察问司机喝了没有的时候,是在问他有没有喝酒,这连小孩儿都知道。”



“抱歉,我从不喝酒,所以没有理解您的意思。”



“驾照。还有车检证18。”



“好的,请等一等……这就是。”



“那是什么东西?副驾驶座上的。”



“只是一个塑料玩具而已。请看。”



<aXe>伸出左手,用手斧敲了敲手臂。



“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车上,你是初中生吗?”



“初中生是无法取得驾照的吧。”



“你出来,把面具和斧子都放在车里。出来,快点。”



警察对驾照与车检证进行了调查。



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为<aXe>测起了酒精。



过了一会儿又走来了两名警察,开始对车内进行检查。



5 of 9(五月八日)



“不过,的确比在下想象当中更麻烦一些呢。应该是因为戴着面具让他们的印象变差了吧。真是有点后怕呢。”



戴着杰森面具的人物出现在了镜头前。



“废、话!你以为你能跟警察开玩笑吗?蠢货!”<残虐君>怒骂道。



“刀具的话,就算是纸刀似乎也会遭到逮捕呢。那么我在开车时打电话,只赔偿了六千日元就解决了还算幸运。”



<×赔偿√违章罚款>



“没错。蓝牌,是违章,而不是刑事处罚。”



<aXe>在脸边用蓝色的纸片扇了扇风。



“你这家伙没有自觉,太没有自觉了。你搞清楚,你已经杀了好几个人,至少也应该有点避开条子的自觉吧。连去派出所问路这种事也别想了!”



“不必担心,在下没有把与游戏相关的东西放在车内。而且,如果因为警察来了就把车开到巷子里去,反而看上去会更可疑吧。”



“你这家伙会不会被条子抓到,本大爷才无所谓。但要是你被抓到了,不是连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吗?行行好,放过我们,行吗?”



“你果然还是这么胆小呢。”



“你这家伙……”



<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才能拿到的东西,是交通违章通知书?>



“正是。爱知县警千种警察署的罚单,只有亲自来到千种警察署的辖区之内违反了交规才能拿到手。比起车站印章和景点印章的可信度要高得多吧?不如趁此机会,在下开始在全日本范围内收集罚单吧?”



“收集十张就可以吊销驾照了。”<残虐君>冷漠地嘲笑道。



6 of 9(五月十三日)



“在下已经用<千草泰辅19>的名字将名古屋的特产纪念品上传到了图片库里。想必东京地检千草检察官的大名,在座的诸位一定听说过吧。至于借用他的名字的原因,自然是想要和千种警察署产生关联,关于这一点,就算不是推理爱好者应该也能听懂在下在说什么,对吧?”<aXe>挑衅道。



“啰嗦!话说,那个名字根本没有上传任何照片啊。”<残虐君>不耐道。



“根据在下的推理,是输错了汉字吧。警察署是千种,但是检察官是千草哦。”



“……啰嗦,只是转换错了而已。爱找别人毛病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种风潮迟早会毁灭日本的!好,找到了。有两张。”



两张交通违章通知书的照片,为了让人能够看清上面细小的文字,拍摄者特地将一张纸分为了上下两个部分。



违规日期的那一栏里,写着<平成20年205月8日凌晨1点32分左右>几个字。违规地点在<爱知县名古屋市千种区觉王山通8-6附近路上>。违规种类为<使用手机(通话中)等>。



“出井贤一被杀的时间为五月八日的凌晨两点左右。地点在东京的新宿。而在这个时间段,在下正在往西三百五十公里远的名古屋市。没有直接拍摄尸体的照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毕竟在下那时并没有在现场。于是才通过网络,拍下了监控录像当中的一幕。如何,是无可撼动的不在场证明吧?”



<aXe>偷笑了起来。



“什么鬼,这是假照片吧?涂黑了这么多地方,谁知道这是给谁开的罚单啊?”



在这份交通违章通知书里,有关违规者的信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籍贯、居住地址、电话号码、驾照编号……全部都被涂黑了。



“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开始注意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了呀。”



“这种连给谁开的都不知道的罚单,也能算不在场证明吗?”



“这些信息,在下认为知道与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分别。”



像是在等着这句话一样,<伴道全教授>在镜头面前举起了一只手。



“是的。我们本来就不清楚aXe阁下真实的姓名与住址,因此就算看到了这份通知书上面的个人信息,我们也无法确认这是否aXe阁下本人。”



“看来这份罚单越来越失去物证本身的意义了啊。”



“这一点倒也不至于。重要的是,aXe阁下在五月八日的凌晨一点三十二分的时候身在名古屋这件事,有了第三个人可以为他证明。而这第三个人,既是残虐君阁下,也是可伦坡阁下,同样还有开了罚单的警察。最后,连吾辈也有幸参与了这个过程,所有人一起见证了aXe阁下违反了交规,拿到了罚单这件事。而那份罚单现在就在这里。的确是无可撼动的铁证。”



“大叔,你也太向着这个人说话了吧!问题在于,谁能证明当时在名古屋被开了罚单的那个戴着杰森面具的人物,就是现在这个跟我们玩游戏的令人讨厌的家伙呢?他不是一直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吗?如果说掌握了一些个人信息还好,可以和罚单对照。可是现在,连这条路也被堵上了。”



“阁下是想说,面具下的人物被替换了?”



“没错。那个替换的人去名古屋,本人在东京杀人。毕竟在聊天室里听到的声音是可以随意改变的。”



“在下可以指使一个人故意去违反交规吗?虽然交罚金不算什么,但如果不走运的话,是有可能被吊销驾照的吧。”



“是不太走运,可如果你多出一点价钱的话呢?如果能出到十万日元,应该就多得是人愿意帮你了。毕竟这年头,在网上都可以委托人杀掉自己的丈夫。只要钱出得够多,就连自己呆在名古屋、让代理人去东京杀人都不算什么大事,对吧?本大爷回答正确?”



“真是遗憾。”<aXe>答道。



“但这也是可能性的一种。既然从逻辑上都说得通,不就算是回答正确了吗?”



“不在场证明的诡计里,两人一役从来都是第一个会被怀疑的对象。在下有什么必要去使用它呢?”



“你完全就是在凭心情这样说。要否定这个推理,你先把能够证明本大爷出错的证据、数值和理论拿出来啊!”



“真是让人困扰的人呢。”



“让人困扰的人明明是你这混蛋。既然知道两人一役会最先被怀疑的话,就先把证据准备好啊。”



“是吗?那好吧,在下就再去一趟警察署吧。”



“哈?”



“去自首,告诉他们杀了出井贤一的凶手就是在下,然后警察就会通过指纹与DNA查明,的确是在下杀害了出井贤一。与此同时,他们还会查到在出井贤一遇害当晚在下在名古屋违反了交规。当时执勤的千种署的警察也能够证明这一点,更别提他们那里记录在案的驾照事项,上面也写着本人的名字。接着,警察们也会陷入混乱当中。在东京杀人的那个凶手,同时还存在于名古屋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在下会拒绝回答一切问题。接下来,就看最先破解在下不在场证明谜题的到底是警察,还是在座的诸位名侦探了。世纪的对决,将由此拉开序幕。”



“别开玩笑了。”



“冷静冷静。”<头狂人>插话道,“虽然出题者拿不出否定两人一役的证据,但是答题者也拿不出证明两人一役的证据,那么就先把这个可能性搁置一下如何?毕竟怀疑出题者的话,应该由我们先找到证据才行啊。”



“如果这个家伙自己承认了的话,我们找起来不是更快了?”<残虐君>咄咄逼人。



“就算在下认可了这个答案,但事实与答案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aXe>也毫不让步。



“不周密的谜题本身就有问题吧。作为惩罚,你直接把脸上那张面具换成脑袋上扎个毛巾的那种造型如何?可能更适合你。”



“幼稚,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吗?”



“是啊。”



“好,在下明白了。那在下就先变成大人吧。这个问题作废。”



“哈?”



“你们不用破解在下的不在场证明了。”



“等等,阁下先别发脾气。”



双手向镜头的方向按了按,<伴道全教授>劝道。



“在下没有发脾气。”



“鲁布·戈德堡机械的诡计半途而废,这次不在场证明的诡计也半途而废。这个家伙现在肯定气得要死吧。”



“没有半途而废。在下只是放弃了这个题目而已。”



“实际上,这次的问题分为了上下两个部分。首先是不在场证明的诡计,在被你们破解之后,在下才会提出第二个问题。如何,这是一种全新的形式吧?既然你们拒绝回答第一个,那么就直接开始第二个吧。”



“哇!那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呢?”



“在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现场是密室状态。”



“啊,王道问题啊。”



“现场门窗紧锁。大门的照片,你们都看到了吧?”



大门的照片是pic06。打开以后,整个画面除了黑色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颜色。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张怎样的照片。但仔细看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道门,上面有门把手、旋钮锁、带盖子的猫眼……只是它们居然全部都是黑色。大门是从外面打开的类型。从室内看,门把手在右边。门外的锁孔则是在把手下面的一个球形锁上。而门内的防盗门扣,就是一个形状像音叉一样的U型金属臂,有类似于插销一样的作用——一端固定在门上,另一端是活动的,能够扣入门框上的凸起部分。



“原来只有普通的防盗锁链,但后来似乎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小偷将防盗锁链剪断之后进入了屋内。于是在整修的时候,为了提高安保水平,还特意换成了效果更好的防盗门扣。



“至于其他的门窗——客厅的落地窗上有一个月牙锁,尸体被发现时处于上锁状态。旧公寓的厨房与浴室都有面向走廊的窗户,而窗户在上了锁之外,还额外安装上了铁制的格子窗。除了这些以外,再没有其他通往外部的出口了。如何?堪称完美的密室吧。”



“是吗?玄关的大门明明没有上锁也没有把门扣锁上。而且外面的旋钮是竖着的,说明根本就没有关闭。”



残虐君很快开始了反击。



“06是杀人之前拍摄的照片。尸体在被人发现时是上锁的。”



“这种锁,你不会是从外面锁上的吧?”



“你可以试试看。”



“把屋主的钥匙拿走,从外面把门锁上。老把戏了。”



“在下并没有说不可以从外面锁上,只是门的内侧似乎还有防盗门扣吧。这个东西你也能从外边锁上吗?”



<残虐君>沉默。



“但是,大门的确是用钥匙锁上的吧。”



<伴道全教授>转了转手腕,做出锁门的样子。



“这个问题恕在下无法回答。在下从哪里走出了这个密室,本身就是一条很大的线索吧?”



“的确。”



<伴道全教授>挠了挠自己的爆炸头假发。



“可以再给我们一些思考的时间吗?”<头狂人>问道。



“当然,一定有人想要独自进行调查。不过时间拖太久的话,可能会被警察抢先破解。所以,答题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如何?”



7 of 9(五月十六日)



摩擦着自己下巴上的假胡茬印,<伴道全教授>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aXe阁下对出井贤一杀人事件的讲述,完全没有唤起吾辈的任何记忆。明明吾辈有读报纸、看电视、上网看新闻的习惯,却丝毫不记得东京最近还发生过这样一起杀人事件。



“在重新进行了调查之后,吾辈才发现这起事件几乎没有引起媒体任何的关注。虽然被害人不年轻,不是美人,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等等不利的因素也是曝光少的原因之一。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被其他新闻挤占了生存空间。事件发生在五月八日,那一天全日本都在进行爱国大合唱,全国都沉浸在热烈的氛围当中。就连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退休金问题、紧急经济对策、院内感染等等问题都被赶到了报纸上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那么三十七岁单身撰稿人神秘死亡事件的新闻价值,又和公园当中的野猫之死有什么区别呢?甚至,吃了驱虫剂而死的野猫都更能引起社会关注。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明明这是我们从小听到大的道理啊,然而到了这个岁数才能体会到这句话有多么天真。市井的人命,还没有政治家们早餐吃剩的残渣重要。”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这三天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残虐君>像是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说道。屏幕中的鳄龟也懒洋洋地半闭着双眼。



“吾辈上网查找了,也亲自去了图书馆,但不管是三大报纸21还是通讯社的报道,新闻里只找到了被害人的姓名、住址之类的信息。看来新闻业现在已经一蹶不振了。”



“没有找到什么有效情报,所以才变得这么啰嗦吧,教授。”



“不是……”<伴道全教授>埋下了头。



“那个摊开的东西是笔记本吗?本大爷一开始还以为教授收获颇丰,需要看着笔记本来讲解了,原来只是一个装饰品啊。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也总会有一个家伙喜欢老老实实地把黑板上每个字都抄下来,但最后成绩还烂得要死呢。”



“抱歉。”



“既然原来的媒体都靠不住的话,自己去当媒体不就好了。为什么不去现场周边寻找情报啊,明明还买了一个笔记本。”



“那是因为,吾辈平时还有自己的生活……”



“哦?”



“没有工作的话就很轻松,可以自由支配零花钱了……”



<伴道全教授>看了眼屏幕,又低下头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



“出井贤一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间是五月八日的晚上九点多,第一个进入现场的人是新宿消防署的消防员。然而在早些时候,就有同一个公寓的几个住户听到了402号室传来的异响。”



另一个声音响起。



“等等,维德勋爵。本大爷在你前面吧。”<残虐君>不悦道。



<头狂人>自动无视了这句话。



“凌晨一点半左右的番众町公寓,有七个房间的住户听到了异常的声响。旧番众町离歌舞伎町与新宿站很近,附近的靖国路是公路干线。但是,除了商业设施与事务所,也有许多公寓建在这里,其中还不乏有独栋别墅。在这个区域内,越往里走就越安静,因此在公寓内也时而能听到其他住户家中的声响。



“听到异响的共有七个房间的住户,其中六个都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毕竟,异响只有一声。只有其中一人,也就是住在402号室正下方的那名男子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302号室住了一名叫皆本悠太的美术大学生,那一晚正熬夜制作自己课题中的版画。然而,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响的同时还发生了剧烈的震动,版画的木板碎屑瞬间四散开来。皆本一开始也没有去探究它的成因,而是重新埋头于自己的课题当中。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异响的成因到底是什么,却让他越发感到疑惑。



“是夫妻吵架发出的声音吗,是屋主睡姿不好从床上滚落下来的声音吗,还是说楼上发生了瓦斯爆炸,还是屋主喝醉了酒回家之后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异响只发生了一次这一点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上述几种可能性的话,后续应该还会传来收拾房间的声音、站起来后走路的声音等等,然后自此之后再无声响。难道说,那个人在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脑袋,然后晕倒在了地上吗?皆本想到这里,突然感到有些坐立难安。自己是否应该尽快前去查看情况,以免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故呢?



“胡思乱想一旦开始,就难以控制。皆本心不在焉的时候,手上的雕刻刀也接连刻错了几个地方。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制造出无法挽回的事故的,意识到这一点后皆本立刻放下了雕刻刀,出门来到了楼上402号室的门前。这时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多,但是不论他怎么按门铃都无人回应。果然是屋主撞到了头现在还在昏迷吗,还是说,是一个小偷趁屋主不在悄悄进屋偷窃时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呢?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十分不利的。但是皆本却无法进入房间一探究竟,因为房门是锁住的。而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去找周围的邻居帮忙。而把警察叫来强行把门打开的话,如果只是屋主醉倒,场面就十分尴尬了。



“于是,皆本暂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但是他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于自己的版画上了。即便躺在床上,也不知为何心脏跳得很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样煎熬着一整夜没合眼,终于等到天亮之后,皆本再次出门来到了402号室的门口。这时,时间来到了早晨七点左右。在按响了门铃之后,依旧无人应门。接着皆本又听到了401号室中洗衣机启动的声音,于是又去敲响了401号室的门,询问屋主昨晚有没有听到隔壁402号室的响动。邻居称,在昨晚凌晨一点半左右,隔壁是传来了有些不同寻常的声响,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使皆本有些焦急地表示房间里有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邻居也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



“最终皆本把公寓的房东请了过来。番众町公寓的房东在附近还有一栋公寓,她本人也居住在那里。在皆本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之后,房东带着钥匙跟随他来到了402号室。这时是早晨的七点半左右。然而两人仍旧没能进去,因为房门从内侧挂上了防盗门扣。从大门扯出来的缝隙间向里呼喊,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但是,既然门扣只能从内侧挂上,那么就说明屋主现在一定就在这个房间当中。然而不管怎么喊都无人应答,也就说明屋内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



“皆本当即拨打了119。赶来的消防署员从邻居家的阳台爬到了402号室,然而没想到402号室的落地窗也从里面锁上了。同样落了锁的还有浴室、卫生间以及厨房的窗户,外面的格子窗也纹丝不动。于是,消防署员只得暴力破坏了防盗门扣。这时时间来到了上午九点多。客厅当中,书架倾倒在地,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人趴在地上,已没有了脉搏。虽然将他立即送往了最近的大学医院,但也回天乏术。



“在事件发生的时候就有人察觉到了异状,但尸体被人发现的时间却是在几个小时之后。但是,这也算发现得相当早的案例了。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感觉到不对劲之后不但没有抛诸脑后,还专门前去查看情况,除非看到有人家中着火或者闻到了奇怪的臭味。更别提这还是在深夜。如果是我的话,就算听到了怒吼声和尖叫声,也一定会当作没听见的。毕竟,如果是一个挥舞着菜刀的瘾君子怎么办?我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多管闲事。所以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把家里的灯全部关掉静观其变吧。在这个年代,这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左邻右舍亲如一家这种美梦,只能在以前那个淳朴的年代做做。在价值观多种多样的现代社会,三观不同的人们住在一起,就是为未来发生矛盾埋下了祸根。比如,听到楼上传来了异响,你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发现是屋主在装修自己的房子,接着你愤怒地指责他不应该大半夜地做这种事,屋主却辩称自己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昼夜颠倒,接着反而恼羞成怒地质问你是不是看不起上夜班的人。从此以后,这个人就与你结下了仇怨。作为报复,他可能会在半夜用洗衣机轰隆隆地洗衣服,或者在房间里又蹦又跳地进行有氧运动。现在这个年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是城市还是乡下都是这样。所以说,现在儿童的虐待死亡案件才会层出不穷啊。直接去指责父母的话,他们一定会装傻充愣,说自己只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罢了。如果你将这件事上报给儿童心理咨询中心,也会被好心当作驴肝肺,被他们怀恨在心。所以,出井贤一的尸体本应该到了白骨化才被人发现。毕竟他连一同居住的家人与恋人都没有。



“皆本悠太干得不错,是一个很独特的青年。他那身街头风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流连花丛的不良少年,好像除了年轻女子之外对其他事物都没有兴趣。但他不也是个现代人吗,还是说,他本来只是想去看看热闹呢?



“嗯,实际上,他也不是单纯的好心。因为,他一直将这件事的进展实时发布在了自己的推特上。他料定自己楼上的房间应该出了什么事,于是认为那上面如果是一个濒死的重伤患者的话,自己救了他一定会被当成英雄的。所以他才会那么主动地去探究这件事情。同时他也一直在推特上更新自己的状态。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料到,楼上的那个人居然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么自己发推的行为也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于是他便将在推特上发布的所有记录与照片全部都删除掉了。如果还留存在网站上面的话,教授应该能够查到的,真是可惜。他似乎还拍了一张房间内部的照片,我装成记者,用记者的身份向他提出看一眼照片的要求,却被他强硬地拒绝了。据说他拒绝了一切媒体的采访。所以,可以说他也算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吧。”



“维德勋爵也和教授一样,拿不出成果的时候会变得特别爱说废话啊。”<残虐君>又讨打地插嘴道。



“你是说成果吗?我拿出来了呀。”



“什么成果?”



“我证实了aXe并没有说假话。大门的确上锁了,门扣的确扣在门框上,窗户也被锁了起来。总而言之,402号室确实处于完全的密室状态当中。”



“这是值得你得意的成果吗?你无非是把问题单纯地证明了一遍而已。”



“当然还有新的收获。比如,防盗门扣与窗户的月牙锁是无法从外面锁上的。反过来说,它们只能从室内操作。那么凶手就一定是在杀人之后从内部上锁,然后制造出了密室。也就不排除有凶手在杀人之后一直待在密室之内,直到有人进入房间的时候凶手才趁乱逃出的这种可能性。



“然而事实上,在急救队员破坏了门扣进入室内之后,皆本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并趁乱拍摄了屋内的照片。这个期间,房东一直站在玄关门口。接着皆本走出了房间,一直到警察到达现场将他从现场赶出去之前,他都守在402号室的门口。这个时候,他还很乐观地认为被害人能够被救活,甚至还考虑起了如何在博客上总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即将要接受的调查。”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后才逃出来的话,一定会被皆本或者房东看到的。”



“正是。”



“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之后一直留在现场,这个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没错。这个可能性可以完全被排除掉了。”



“什么?居然有人解题不用加法,反而做起了减法呢。”



“我的成果可不止这一个。皆本在四楼的走廊上向警察说明来龙去脉的时候,听到在搜查现场的搜查官报告称‘这个房间的钥匙找不到了’。而这是不是说明,正如<残虐君>所说,凶手就是使用了那把钥匙将房门从外面锁上,然后带走了呢?也就是说,如果能够找到从外面将门扣挂上的方法,这个密室之谜就可以破解了。



“用线和铁丝进行操作的手法应该是最先被怀疑的。但是番众町公寓虽然有了些年头,它的房门却安装得严丝合缝,门与门框之间并没有足以让线或铁丝穿过的缝隙。与此同时,房门上也没有安装邮箱,因此也没有信封口。那么,可不可以用磁铁呢?遗憾的是,防盗门扣并没有磁性,因此就算是磁性再强的磁铁也起不了半点作用。



“结论,从门外将门扣挂上也是无法做到的。”



“这不还是消极的成果吗?下一个。”



“没了。”



“差劲。”



“很出色的推理吧,把许多可能性一个一个排除掉了。你这么说,自己又有什么成果呢?”



<头狂人>的声音隐约带上了怒气。



“明明好不容易混进了现场,怎么就只跟302号室的美术大学生说上了话呢?”



“现场隔壁的两个邻居,401号室与403号室的住户我都拜访过了。也是在他们这里,我才验证了门缝的大小以及防盗门扣的材质。但是,与他们的交流当中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因为他们虽然都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异响,但是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完全就是正统派的现代人。”



“那房东呢?”



“房东?她只是看到了门被打开之后的事情。在事件发生的时候,她人在另一栋公寓当中,当然什么都没听到啊。”



“这也不一定吧。”



“你是想说她会在大半夜巡视番众町公寓吗?”



“当然不是啊。她从警察那里问到了很多情报吧。”



“警察?”



“那个房东其实是一个特别爱听八卦的大妈。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介于少妇与大妈之间的女人。每次她看到了搜查员,都会抓住他们问一些出井先生是怎么死的、是谋杀吗、找到嫌疑人了吗之类的问题,不像是讨论杀人案,反而像是拉家常一样。而那些面对歌舞伎町的地头蛇都能毫不犹豫掏枪的警察,在面对八卦大妈的时候却节节败退。最后被问得烦了,一些本来需要保密的搜查情报也就不小心说漏了嘴。报社和电视局与其雇用六大名校的精英们,还不如雇用大妈来当记者吧?”



“好了好了,真有趣啊。所以说,是什么搜查情报?”



“在出井的血液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以及少量的酒精。所以那些警察现在正在怀疑出井因为事故意外身亡的可能性。”



“哈?”



“出井是独自一人待在家中,出事的时间又正好在半夜,门窗也都是从内部反锁的。所以他如果在醉酒之后又服用了一些安眠药的话,很有可能是他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然后晕倒在地,可没想到脑袋撤到了某个尖锐的地方,因此才丢了性命。”



“什么?那地板上和桌子上有留下类似的痕迹吗?还有书架呢?是他把书架倒了吗?不,不对。这可是一起杀人事件啊!而且凶手本人不就坐在这里吗?”



“没错,正是在下。”<aXe>道。



“看吧!为什么会说是意外啊?”



“冷静。并不是说事实是意外,而是警察怀疑有意外身亡的可能性而已。”<残虐君>说道。



“但是,警察会怀疑这是意外,是因为在室内发现了可疑的痕迹吗?难道说地板上或者家具上真的有碰撞的痕迹?但即使如此,这也和aXe杀了人自相矛盾吧?”



“说了让你冷静一点。室内并没有这样的痕迹,也并没有在现场发现凶器。”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没有道理去怀疑这是一场意外了不是吗?凶手用凶器击中了被害人的头部,然后把凶器从现场带走了。除了这个以外根本没有别的解释吧。”



“被害人遭到袭击是在房间之外发生的事。”



“哈?”



“出井在外面喝了酒以后,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在了电线杆上或者是自动贩卖机上。回到家中之后,锁上了门,在睡觉之前喝下了安眠药,结果不知为何感觉身体不适,突然倒在了地上,就这样没了呼吸。密室之谜也就完成了。”



“哈?”



“就算是头部受到了袭击,也不是所有部位都会瞬间致命的。有可能在酒精的影响之下,痛感也变得迟钝了起来。如果出血量也很少,路过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发觉他的异常。也就是说,在受伤之后还能在一段时间以内正常活动,然而伤势在某一瞬间恶化之后,短时间内就会突然死亡的案例也并不少见。不是吗?”



“不,但是,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对了,安眠药!难道说出井一直以来都有失眠的烦恼,就去医院开了安眠药的处方吗?并不是这样吧。这个安眠药是凶手放进他的杯子里的,就是为了让他在被伤害时没有反抗能力,在等到他睡着之后就可以一击致命了。”



“如果在下告诉你们这件事的话,就相当于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不过,好吧。没错,在下的确在出井的杯子里放入了短效安眠药,并且这个安眠药是在下自己从诊所当中拿到的。”<aXe>说道。



“看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出井的血液当中检测出的安眠药的成分就很可疑了。警察没有去调查他出入医院的记录吗?没有去垃圾桶中寻找拿走了药片后扔掉的薄板吗?明明没有找到进出医院的记录,在房间里也没有自己服用药物的痕迹,却把被害人认定为意外身亡。这算是什么推理?”



“安眠药是从别人那里拿到的,所以只有药没有包装,包裹在了一张纸巾里。”<残虐君>说道。



“什么,可以这样解释吗?而且,最可疑的还是那把钥匙吧,402号室的室内没有找到大门的钥匙,不正是说明这是一起谋杀,钥匙是被凶手拿走的。不是吗?”



“让你们知道在下最后逃出的地方,可能就是一个提示……”真正的凶手在一旁迟疑道。



“那么,你就只告诉我们出井的那把钥匙是否被你偷走了吧。不用告诉我们你是否从大门离开的,也不用告诉我们是否使用了那把钥匙。”



“好吧。就是在下偷走的。”



“既然凶手本人都这么说了,那么没有比这个更清楚的事情了。如果说出井身上并没有钥匙,那么他在外出时受到了袭击,逃到家门口之后又是怎么开门进去的呢?他身上的钥匙不是已经被凶手拿走了吗?”



“出井在离开时并没有锁门,因此即便他在外出喝酒结账的时候不小心被凶手偷走了钥匙,也能够顺利回到家中。”<残虐君>说道。



“你是说,被害人虽然忘记了锁门,但是却没忘记把钥匙带在身上,然后还恰好在外出的时候弄丢了钥匙?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没错。但是,警察就是这么认为的。”



“别开玩笑了,就连高中生也不会这么没水平吧。是那位房东大妈听错了,还是给你添油加醋地捏造了一些事情?”



“不,的确是有可能的。”



<伴道全教授>抬起头,“警察是为了维护社会正义、维持社会秩序而存在的——这不过是一种理念,或者说一种理想罢了。只要做这些事情的是人类,就一定不会像想象当中那么单纯。虽然警察也想要查明真相,但是同时他们也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留下一桩悬案。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就会有一些单纯追求数据上好看的事情发生。吾辈就恰好知道这样一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