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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于梦幻宫中(2 / 2)


「是我们这个小队的名字。」



「咦? 这个,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 到底是谁决定下来的啊?」



「毕竟这个小队的智囊是我啊。所以是我决定的。实际上,在“云雀亭”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用这个名义向女店主订座。世纪的天才泰蕾莎·艾姆诺斯与她愉快的伙伴们——」



「别那样好不好! 不对,这也就是说,我有时候到“云雀亭”去,然后客人们都看着我笑,这也全都是多亏了你吗!?」



「你首先,或许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是否是自己一贯的作风招致了别人发笑——」



「我说你啊——」



「停,停一停,你们两个。」



温德琳面露严肃的神情,制止了妮露和泰蕾莎的争吵。



平淡无奇的下一个路口处,有人倒在那里。想想刚才的一连串经历,也不奇怪为何妮露和泰蕾莎顿时也进入备战姿态了。



「……是什么情况呢? 这次它好像没有要动的意思了。」



「唔……大概未必这里所有的尸体都能自发行动。」



三人在高度的戒备下,慢慢走近那具尸体。



「实在可怕……居然有半只腿都没了。」



死者是个壮年男性。看那将用旧了的短剑抵在脖子上气绝的模样,恐怕是自杀身亡的。不过既然他右腿膝盖以下已经荡然无存,想必早晚也是难逃一死。



「你们两位,快看。」



「什么啊?」



「所幸他还留下了探索日志一类的东西,里面可能写着什么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说完,泰蕾莎从尸体怀中抽出一个自制的小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读了起来。



「泰蕾莎,泰蕾莎,你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神官吧? 不用对这个死者祈祷一下吗?」



「嗯? 啊,喔,对他而言,我们能解开遗迹的谜团,这就是胜于一切的祭奠了。我这种没什么信仰的人,大概祈祷了反而更不合适。」



「真是的……那个大老师,她打算一边走一边看笔记啊?」



「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泰蕾莎看书的速度比我们快了好多倍呢。而且等她看完再请她讲里面的内容,这样也更省事。」



温德琳和妮露叹着气耸了耸肩,对死者致以简单的祈祷之后,也追着特蕾莎继续走了起来。



「……虽然我一开始没有抱着多大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这个笔记啊。」



只有眼珠在镜片后转动,以飞快速度翻完了笔记本之后,泰蕾莎难掩兴奋地开了口。



「首先,刚才的探索者之所以没有像料理长的牺牲品那样动起来,其理由有一个简单且明了的回答。——在此倒下之人并未迎来完全的死亡,话虽如此,但也并非是活着。它们就在这狭缝间痛苦地不断搜寻,以图增加自己的同伴,或是说增加新的牺牲者。要避免如此结局,就只能亲手为人生落下帷幕。」



温德琳转过头去,望了望走来的路。也不知是考虑后来的探索者,不愿意死后还成为他们的负担,又或是单纯无法面对变为怪物的恐惧——至今真相虽然已经不可得知,但对最后关头作出如此决断的那个无名的探索者,温德琳心中暗暗多了一分尊敬。



「——不过,这里还写着更重要的内容。」



「什么?」



「虽然我实在有些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查清如此多的信息——」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能不能只讲最重要的?」



「那么要讲得让性急的妮露君也能明白……这里,似乎的确是古代的皇帝所营造的宫殿。」



「皇帝?」



「没错。果然假设是对的,此处就是阿尔凯亚帝国时代的遗迹。」



「说起来……就在之前一段时间,镇上还有个谣言对不对。」



「啊,那似乎就是在我们发现这个宫殿之后。」



霍尔姆地下的古代宫殿中,至今还有不死的皇帝沉睡着——不知道是从何处传出的这个谣言飞快地在城镇中扩散开来。



「……昨天我去港口的时候,也听到水手们猜测灾厄袭击霍尔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皇帝。我想若是有人目睹过着可怕的地下宫殿才产生如此想法,那这个想法或许也不算错。」



「假如说这个宫殿真的被施加了什么诅咒,是不是也是那个皇帝干的呢?」



「至少,笔记的作者是如此考虑的。据他说,栖息在宫殿中的怪物们都受皇帝支配,延伸至地上的灾厄,也是这个皇帝所施加的诅咒。……虽然的确是让人颇感兴趣的理论,而且似乎也确实能解释种种事实,但眼下它还不过停留在臆测的阶段而已。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



一边听着泰蕾莎讲解一边向前走,三人忽然发现眼前豁然开阔起来。



「好大……」



「看来,这就是这座宫殿的大厅了吧……」



大厅的地面呈极浅的擂钵状,四周则绕有一圈粗大的石柱。这些石柱原本也并非支撑宫殿屋顶的构造,明显是为装饰目的设置。施加有精细雕刻的拱梁以复杂的方式连接在石柱之间,石柱外侧的壁面则装饰着令人费解的马赛克壁画,壁面之上是巨大的穹顶。此处穹顶的高度远胜于一路走来所经的通道或房间,高高举起提灯仔细观望,还能发现这穹顶内侧也描绘着什么壁画。



「……要建造这样高大的穹顶,必然需要极其高超的技术。当然单纯的劳动力也至关重要,但无论如何,这里都称得上是最能直接体现古代帝国之国力的建筑艺术了。」



泰蕾莎抬头望着遥远的穹顶喃喃自语道。温德琳拍拍她的肩头,指着大厅中央附近的区域说。



「嗳,你觉得那是什么?」



「哎呀哎呀……温德琳君,你身为为政者的女儿,居然还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吗? 实在是可叹呀。」



「毕竟爸爸又不搞会需要那种东西的政治。」



「你这不是对那东西认得很清楚嘛。……当然,不必疑问,那就是处刑用的十字架。」



大厅正中附近,更细的柱子呈圆形排列,柱子内侧则整齐地立着三行三列共计九个十字架。的确除了处刑用具之外,这些设置不会被错认成任何别的东西。



「嗬……快看啊,你们两位。」



泰蕾莎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用手中的提灯照亮一角地面。



「是什么?」



「古代文字。……但是真是蹊跷。这些字怎么看也不像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那有又什么蹊跷?」



「如果是最近刻上去的,就或许是抵达此处的某个探索者想要炫耀自己的知识,便用古代文字在这里留下的记录。这里的字则是更久远之前就留在了这里。照此而论,究竟是什么人刻上的呢?」



「别管这些了,上面写了什么?」



「……你还真是不管何时都急于看到结果啊,妮露君。稍等片刻。」



泰蕾莎似乎已经把那个手工制作的小笔记本当成了自己的东西,她掏出笔记本蹲下身子,一边仔细誊写文字的内容一边解读起来。



「……对了,温德琳,你去过首都吗?」



「咦? 没有……怎么问这个?」



「我在想,纳泽利的王宫,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大厅。」



妮露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



刹那之间,温德琳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在附近。虽然并没有听到脚步或别的声音。



但是,确实有某种存在。某种存在正在注视着她们。眼睛无法捕捉,只能通过气息来察觉,这愈加令温德琳感到不安。



「到、到底是什么啊!?」



温德琳和妮露跑到泰蕾莎身边,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提灯的光亮也无法照亮的黑暗中,确实有什么东西。而且它已经把握住了三人的存在,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们——那视线甚至仿佛能引起痛觉,温德琳感觉自己背上冒出冷汗来。



妮露瞥了一眼身后的泰蕾莎,



「大老师! 快、快点!」



「再等一等! 我现在还正在誊……!」



泰蕾莎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她露出往常不曾有的慌忙神色,前倾身体继续将那些古代文字誊写到笔记本上。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感觉我们绝对打不过。」



温德琳舔舔干裂的嘴唇,握紧了手中的剑。



「——好,完成了!」



「快、快点,快逃! 总之不能留在这里!」



妮露抓起泰蕾莎的行李首先跑了出去。温德琳则在泰蕾莎身后,将她夹在二人之间。要逃向哪里,现在全凭妮露决定了。



「这……现在事情可能变得有些麻烦了。」



泰蕾莎一边跑,一边像梦呓般说道。



「不,情况真的相当棘手了……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那个大厅就会变成尸山血海——」



「为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安定下来我会说明的!」



泰蕾莎抓着长袍的衣摆,拼死追在妮露身后。温德琳转头往背后一瞥,或许该说是万幸,并没有什么东西追着三人一同跑来。刚才的邪恶视线,如今也再感觉不到了。



「跑、跑到这里,姑且是没事了吧……?」



妮露退回来时的路,飞奔进中途一扇开着的门里,确认泰蕾莎和温德琳跟上来之后便立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用脊背将它顶住。



「虽然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作此判断的……但我、我也同意。刚才的那个,令人战栗的气息,确实已经再感觉不到了……」



泰蕾莎当场坐倒在地上,两手撑着地不断地喘着粗气。她平日里就公言肉体劳动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之外,对她而言,刚才的一番显然可以归入最激烈的运动了。



「所、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吗,特蕾莎?」



「当然……这可不容疏忽啊。」



泰蕾莎仍旧坐在地上,翻开手中的笔记本。



「首先,刚才的……那个大厅,如果我们假设古代帝国的建筑家们具有和现代的我们相似的感性,则可以推断其深处就是王座。」



「深、深处?」



「就是,那个传来可怕气息的方向。」



「————」



笔记里有一幅未完成的宫殿地图,泰蕾莎将三人刚刚经过的部分也加入地图中,点头说道。



「如果我们先前提到的那个皇帝至今仍然活着,并且没有离开宫殿的话,恐怕他就在刚才的王座上。」



「所以……刚才的感觉,就是那个皇帝的——」



「人们都说这些灾厄的元凶就是皇帝,我也希望的确如此。想想看,栖息在宫殿里的怪物们,据说全都受到皇帝的支配。如果那样恐怖的气息还不是皇帝发出的,那就只能是皇帝支配之下的怪物之一。那么,支配它的皇帝又究竟该有多么恐怖?」



「那种不吉利的话就不要再更拐弯抹角地说啦。」



妮露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长长地发出了渗着疲惫之色的叹息。



「……那,地上的古代文字就只说了这些吗?」



「不,我刚才说的仅仅是自己从宫殿结构中得到的推测而已。古代文字的内容则是一些更为棘手的事情。」



「说起来,你刚才提到尸山血海什么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



温德琳掏出皮袋,喝了一口装在里面的麦酒,然后对泰蕾莎问道。



「那段古代文字,是某人为了打败皇帝而留下的提示。」



「提示?」



「对。」



泰蕾莎也从温德琳手中接过皮袋,喝下麦酒缓解干渴后,翻开笔记对两人说明道。



「——首先,这个皇帝似乎是不死的。」



「不死!?也、也就是说,他怎么都不会死!?」



「不死,或者也可以称作不灭。但是,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地方,妮露君。我们虽然不知道这座宫殿自从地面消失以来经过了几百年,但如果皇帝至今还能操纵着宫殿内的怪物们,则至少可以明白他是不会衰老的。笔记上提到,要打倒这个不死的皇帝,就必须经过一种魔术类的仪式。」



「怎、怎么做?」



「关于仪式的那些复杂程序,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更进一步地确认。毕竟万一解读有什么差错就要酿成大祸了。……不过,要以极其简略的方式说明的话」



泰蕾莎翻开笔记中画着地图的那一页,指着大厅中央的位置继续道。



「——似乎那位皇帝陛下把自己的生命,或者说灵魂分割成了九份,然后分别保存在九个罪人身上。这里的罪人究竟代表着什么现在还不清楚,总之,击败那九人,并且在十字架上处死,仪式似乎就完成了。」



「然后就能够击败皇帝了吗?」



「这还不确定。把这一部分译作现代语言,的确『能够对皇帝施以毁灭』,但这究竟是直接地消灭皇帝,抑或是令皇帝不再不老不死——两者间虽然看起来相似,其实意义却有很大不同不是吗?」



「喂喂喂,大老师! 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呀!」



「……你怎么就只会催人。就是因为这里很重要,所以我才要加倍慎重,以免误译啊。」



「话是这么说——」



「————」



泰蕾莎和妮露又开始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以往温德琳总会见机制止她们,可是现在,有另外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发现,从哪里飘来了一股清澈的,水的气息。







「——稍等,妮露君。」



打断了怪力少女那欠缺知性的詈骂杂言后,泰蕾莎看了看四周。



「温德琳君怎么了?」



「——咦?」



经泰蕾莎提醒,妮露这才开始观察起自己周遭的环境来。



「咦!? 她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你一直挡在门前,所以她不可能是回到了通道中。」



「但是,这个房间里又——」



尽管不如刚才的大厅,但这个房间也有相当的大小。一张形式优雅的长桌设置在房间之中,似乎表示此处是权贵们的食堂。然而如今房间中只有泰蕾莎和妮露,以及再也没有进食需要的,围坐在长桌边的无数骷髅而已。



「我真笨,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也是那个料理长的兴趣吗?」



「不管是不是,眼下这些都没有寻找温德琳君更重要。和你不一样,她是个知前顾后的人,不可能无端地一个人在这宫殿里游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温德琳虽然跟你不一样很有本领,但是一个人在这里乱走的确很危险呢。」



泰蕾莎懒得逐一回敬妮露的讽刺,她收起笔记本,背好行李,接着开始借着提灯的光亮仔细检查这个房间。



「……快看,那里也有一扇门。」



三人进入房间的门的对角线处,还有一扇几乎无甚装饰的小门。泰蕾莎借着灯光细看一番,发现地板上的灰尘像是被门扫过了一圈。



「好像刚才有谁打开过这扇门啊。」



「除了温德琳还能有谁……但是,里面是死路唷。」



妮露二话不说打开门走进里面的小房间,在天花板上悬吊的天幕前停住脚,回头对泰蕾莎说道。



这个房间中的确只有一扇门,然而就此便止步不前,也仅能说明妮露的短视罢了。



「你看这足迹。」



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有温德琳的靴子留下的足迹。虽然跌跌撞撞,但还是一直延续到门北侧的墙壁处,并且那里戛然终止。



「难道说……是隐藏门?」



「大概就在这道墙壁的某处。——瞧。」



泰蕾莎发现墙壁的一部分实际上是某种旋转门,她让妮露准备好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后。



「……不可能——」



想不到,旋转门后竟是一处只能形容为中庭的场所。打磨过的石砖砌成的圆形泉水,同周围肆意怒放的鲜红花朵共同构成一处庭园,被北侧和东西两侧的高大建筑物俯瞰着。



然而真正远离现实常理,令泰蕾莎不得不断言「不可能」的,是头顶上铺开的,呈现出不可思议色彩的星空。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咦? 所以我们不知不觉来到地面上了吗?」



「那也不可能。我们一直走到了“龙之塔”的最底部,从那里开始也基本仅仅在水平方向移动。现在这里应该还在霍尔姆的地下才对。所以,理论上我们的头顶也不是天空,而是岩石构成的巨大天顶——」



泰蕾莎一边为妮露解说,一面为这虚假的天空倾倒。



昏暗的空中有无数光道构成的同心圆。就好像呈现环形的彩虹一般。



呆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切,泰蕾莎才发现温德琳此刻也坐在泉水边,与她同样抬头看着上空。



「找到了,温德琳君在这里。」



「啊!」



泰蕾莎和妮露跑向温德琳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摇动。



「喂,温德琳君!你突然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



「温德琳,你到底——」



然而温德琳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空,对两人的声音毫无反应。



「……她这样子不对劲。」



泰蕾莎伸出一只手指在温德琳眼前晃了晃,然后说道。



「简直就好像被什么夺去了神志一样……」



「怎、怎么办啊?」



「无论如何这个样子是没办法继续探索的。首先得让温德琳君恢复正常才——」



究竟是该即刻给她一些刺激——例如扇一巴掌,抑或是使用什么令人清醒的药物,泰蕾莎一边考虑一边在行囊中摸索,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



「!?」



「呀啊!?」



就在泰蕾莎睁大眼睛的同时,妮露也发出了平常不曾有的尖叫。仔细一看,绿色植物的藤蔓已经在她的脚腕到小腿之间卷了好几层。



「这、这究竟是什么——!?」



再回头看时,那些鲜红的花朵竟然纷纷站了起来,刻意似地抖动着油润的绿叶发出沙沙声响,卷在一起的藤蔓也渐渐变成了四肢的形状,再过片刻,这群如噩梦般血红的花朵就要群聚起来扑向少女们。



「怎么这样……!」



妮露拔出小刀,慌忙割断缠在腿上的藤蔓。



「连花儿都成了怪物,实在是可怕。妮露君,千万别因为甜香的味道好闻,就吸多了它们放出的毒气!」



泰蕾莎扯开藤蔓,试图撤退到中庭里,这才注意到温德琳仍旧坐在原处不动,眼看就要被蔓延过来的藤蔓如绷带般包起,拖拽向剧毒的花园之中。即便如此,温德琳却依旧茫然地注视着头顶不可思议的天空。



「温德琳君!?」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温德琳!?——大老师,你拿着这些先逃走!」



妮露把自己的行囊扔给泰蕾莎,然后挥动大剑斩断捕获了温德琳的藤蔓。



「可是就算你叫我先逃……回到通道里要是又遇到那种会动的尸体,我又能怎么办?」



泰蕾莎则瞄准逼近另外两人的花朵怪物扔出了手中的提灯。提灯里溅出的油被火引燃,瞬间就将鲜红的花朵吞没在更加赤红的烈焰中。



「趁现在,妮露君!」



「我知道——!」



妮露背起温德琳,强行扯断残留的藤蔓跑了起来。



一度被火舌吞噬,似乎表现出畏惧模样的花朵此时再次开始朝着两人移动。动作虽然迟缓,数量却极其庞大。恐怕庭院中开放的所有花朵,此时都已经成为了挥舞绿色触手的怪物。



「下次再来这里的时候,真想把它们全都烧光——」



穿过隐藏门逃回到食堂之后,妮露再也坚持不住,当场摔倒在地上。泰蕾莎则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平常还总说我没有体力云云,不过是背着温德琳君稍稍跑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真亏我还在心里暗暗将你们两位比作霍尔姆引以为豪的怪力少女之双璧。」



「什么叫怪力少女……」



妮露用力地喘着气,从温德琳身下爬出来。



「——背着失去意识的人跑步可是很不容易的喔? 虽然我猜你肯定想象不来。」



「什么? 就算反应淡薄,她直到刚才为止应该还是有意识的才对啊。」



泰蕾莎将耳朵贴在温德琳胸口确认她的心跳声,接着又检查了她的脉搏和瞳孔。



「大概是什么情况?温德琳有事吗?」



「我对医学只是稍有涉猎……不过就我所见,她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



「只是睡着了? 真的吗?」



「是真的。她身上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表现出脉象或是心跳的异常。」



「我一看她突然失去意识,还以为——」



「现在还不到安心的时候,妮露君。毕竟还有帕里斯的妹妹那样的例子。」



自从夜种袭击的那一晚,霍尔姆的城镇中便开始有孩子莫名地落入昏睡状态。尽管还未曾听说温德琳这个年纪的少女也患上怪病,但联想到不久之前她的奇怪模样,这种可能性本身是难以否认的。



「该怎么办啊,接下来。」



「首先把温德琳君带回地面上吧。就算她醒了过来,也难保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失去意识。还是暂时好好休养为妙。虽然一开始是我催促温德琳君,所以现在或许没资格这么说,但我觉得我们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也许是真的呢。尤其是她总觉得所有责任都在第一个发现洞穴的自己身上,结果就因为这个,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



「换做是我,我大概会觉得这种行为是何等愚笨,可偏偏温德琳君似乎是将父亲的正直和一板一眼都继承了下来。」



事实上,打开通向洞穴之路的原本是天上的落雷,哪怕温德琳没有发现崖壁的裂隙,恐怕不久之后也有谁会发现。再退一步,如果无人发现那处裂口,镇民们也就无从防备夜种来到地面上的威胁了。



这样说来,温德琳自己其实没有任何责任。



然而她却认为所有一切的起因都在于自己,既然身为领主的女儿,则更应该时常身先士卒地挑战危险的遗迹。这样的行为本身确有值得赞赏的勇气,但另一方面也似乎太过于勇武了。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需要更多整理线索的时间。」



泰蕾莎隔着长袍用手按着她小心保存的笔记本,站起身来说道。



搬运沉眠不醒的少女到地上已是相当的难事,然而将温德琳带回宅邸之后,又究竟该如何向她的父亲解释呢?想到这里,泰蕾莎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