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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醒梦(2 / 2)




醉汉们立刻发出欢呼声。这个时候拉邦正在酒馆深处的一个桌子边和一名玛鲁迪利亚女战士喝酒,他也举起酒杯,对温德琳眨了眨眼。



「我还在想是为什么突然吵起来……原来是你啊。」



酒客们举着再度添满的啤酒杯发出快哉之声时,泰蕾莎也睡眼惺忪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看来你终于恢复到能外出走动的程度了。……不过,我听说你一回到宅邸就立刻苏醒,所以也没有多为你担心。」



「其实你还是担心了吧。」



「并没有。」



泰蕾莎坐在温德琳身旁的柜台坐席上,向奥哈拉点了往常的菜肴。



「……要说我有什么担心的,至多也就是失去了你这面优秀的盾牌罢了。要前往危险之境探索,盾牌只有妮露君一面是怎么都让人放不下心来的。」



「泰蕾莎,老板娘也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温德琳说完后,泰蕾莎和柜台后的奥哈拉看了看彼此,一同叹气起来。



「……你对最近的情况有把握吗?」



「如果你说的是听来的消息。」



「直截了当地说,不容乐观啊。」



泰蕾莎和妮露带着温德琳逃回地面上之后,似乎又有几位探索者穿过那大厅向着王座进发。但是,理所当然地,他们都没有再回来。如果不完成那十字架的仪式,要打倒占据王座的皇帝果然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但是尽管如此,大家也至少查明了要打倒皇帝就必须完成仪式,对吗?」



「并非如此。」



泰蕾莎将一块烤鹿排沾满了蜂蜜和树莓做成的酱汁,然后送进嘴里。



「那些做着一攫千金之梦的,大半都是些连脑袋里也只有肌肉,有勇无谋的男人。要让他们理解古代文字,正确解读写在大厅里的内容首先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有那样的探索者,那也恐怕是百里挑一的程度。」



「那,大家是怎么知道仪式的事情呢?」



「是我告诉他们的。」



「你?」



「没错。」



泰蕾莎一边喝麦酒,一边点了点头。



「——任由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在宫殿中徘徊,也仅仅会无谓地增加牺牲不是吗?不完成仪式就挑战皇帝恐怕难免一死。于是我就想,不如将这信息共享出去,借助有实力的探索者们,看看能否向前迈进一步。」



「……真的吗?」



「为什么你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这个人,很可能还有其他的什么小算盘。」



「唔,要说有也的确是有。」



「我就知道。」



「只靠我们去打倒仪式所必需的九名罪人,或者说受皇帝支配的九只怪物实在是太劳累了。但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或许不就有人能替我们去打倒怪物了吗?」



「啊,原来是这样……」



「我原先想着他们要能打倒九只怪物中的五六只便好,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中用,就现状而言,距离完成仪式恐怕还有相当的距离。」



泰蕾莎压低声音,然后回过头看了看在大厅里抱着酒杯不放的男人们。



「……更教人头痛的是,我明明都告诉他们只要不完成仪式,皇帝就是不死之身,可不理会这最重要的仪式,就朝着皇帝发动突击的愚蠢之人却格外地多。明明是事关性命的大事,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耍起小聪明来,实在教人难以理解。」



「那也不奇怪呀。跟打倒九只怪物相比,战胜那一个皇帝看起来显然更简单。」



「不过那样短视的人,无论如何终归也在那地下宫殿里活不了多久吧。」



泰蕾莎小口喝着加了麦片的汤,吐出一口热气之后,对温德琳问道。



「——所以,你什么时候方便呢?」



「咦? 什么方便?」



「不用我多说了吧,当然是能再次探索地下的时候。」



「这个——」



「泰蕾莎小姐。」



还不等温德琳小心翼翼地说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芙兰开口说话了。



「——温德琳大小姐不会再去探索遗迹了。老爷也已经坚决申明了这一点。」



「温德琳君。如果父亲命令你的话,你会和艾尔森结婚吗?」



「才不会呢!」



温德琳不由得大声说道,结果顿时引来众人视线。她随即难为情地蜷缩起身子,小声对泰蕾莎问道。



「……为什么你突然要提起这个呢?」



「单纯是比喻罢了。就算有父亲的命令,你也没有必要去和艾尔森结婚,同样也没有必要放弃探索宫殿的念头。」



「泰蕾莎小姐!」



泰蕾莎无视了提高音量的芙兰,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不顾危险去探索遗迹,是因为我的好奇心催使我那么做。毕竟以我个人的一己之见,所谓好奇心可是能与恐惧并列,最能驱动人的感情。……那么,你又是如何呢,温德琳君?」



「我……?」



「驱使你前进的是什么? 至少我看你和那些随处可见的,受物欲和名誉驱使的泛泛之辈不同。驱使你的是作为领主女儿的义务感,还是罪恶感? 又或是和我一样的好奇心? 无论如何,我觉得这动机不至于脆弱到父亲说一句不行便就此作罢。我说的不对吗?」



「…………」



温德琳没能回答出特蕾莎的问题。原本她之所以开始探索洞窟,确实是因为觉得灾厄的起因正在于自己,而那之后则是出于想要保护霍尔姆居民的愿望。



泰蕾莎扫干了盘中的料理,喝完麦酒,站起身来。



「——我要再去跟古代文字格斗一番。毕竟如果能确定九个罪人的身份,事情也会有一步的进展。……所幸你没有一直沉睡不醒,那么既然平安无事地醒了过来,不妨趁此机会考虑一下自己今后应有的行动如何?」



说完,她便哈欠连连地回到二楼的房间中去了。



「温德琳小姐,我们回去吧。」



芙兰像是催促温德琳一样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温德琳对奥哈拉告别之后,就这样被芙兰拉着手臂乘上了马车。



「——回到宅邸之前,我想稍微去拜访一下泰奥罗公子。」



「拜访公子?」



「嗯。……也许是我太操心了。我在“云雀亭”里没有看到艾尔森的影子。」



「说起来……温德琳大小姐您在宅邸里修养的时候,他也一度都没有出现。」



以艾尔森的性格,听闻温德琳在地下昏倒的消息,他恐怕会立即捧着大量的玫瑰花束前来探望。姑且不论这到底该叫人感谢还是头疼,艾尔森正是如此性格的人。换而言之,若是他没有来探望温德琳,唯一可能的理由也就只剩下了他还在地下探索,尚未返回。



可是,温德琳在宅邸里整整躺了五日,要说有谁能在这五日间一度都不返回地面而持续探索,这也未免太过不自然。事已至此,假定艾尔森发生了什么事故才更妥当。



或许他的堂兄泰奥罗会知道什么消息。温德琳来到建在苍郁林中的别墅后,让芙兰在马车里等待,自己敲响大门要求见泰奥罗。



「——哦,是温德琳小姐啊。」



久未造访的别墅里此时聚集了许多温德琳不认识的男人们。当然其中有泰奥罗从首都带来的『火车骑士团』成员,但也有仪表散乱的探索者模样的人频繁出入。



泰奥罗走出来欢迎温德琳,抚着胡须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我听说足下在那地下宫殿中昏倒的消息后着实担心,现在看来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传闻未免太过夸张。……更何况,说是倒下,我也仅仅是因为过于劳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那就好。足下向来先行于其他探索者们为其开辟道路。足下若是壮志未酬而倒下,难免要对后继者的士气带来影响。」



「您实在是对我过誉了。」



温德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后又一改表情,对泰奥罗问道。



「——说起来,我刚才去了“云雀亭”,但在那里没有看到艾尔森。公子您知道什么消息吗?」



「艾尔森? 不,余也有一段时间未见过他了……说来,最后见到他应该是在足下宅邸参加宴会后的次日。他说被足下丢在了酒馆里,然后带了骑士团的人出发前往探索了。——亚伯!」



站在窗边的泰奥罗向楼下庭院中的一名骑士问道。



「您有何吩咐,公子?」



「跟随艾尔森的骑士团员返回了吗?」



「……不,还没有。」



「是吗……」



泰奥罗面色严峻地回到沙发处。



「也就是说……可以认为艾尔森出发去探索,然后就下落不明了,对吗?」



「恐怕是这样。」



即便前往遗迹探索是艾尔森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他终究还是泰奥罗的堂弟,涅斯大公的侄子。倘若他也在霍尔姆的地下遗迹中失去了生命,事态必然将变得更加混乱。



「——可是,余也有多名部下前去探索遗迹。倘若真有什么异变,他们的报告会逐一送到余的面前。得知艾尔森的行踪后,余也会立刻通知足下。」



「十分感谢。」



温德琳这时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院落里的人们,也是公子召集的吗?」



「没错。遗迹中沉眠着财宝,这一消息对募集勇于挑战之人或许是有益处,然而也难免要导致探索者们的混乱失控。」



事实上,在如今的霍尔姆,为战利品利益分配而起的纷争有如日常茶饭般普遍。传言说,甚至还有一些歹徒专门瞄准了带着财宝返回的探索者。



「因此余要召集这些走投无路之人,令他们在骑士的监督下继续探索。骑士们奉行余的名号,有他们的监督,这些人也不敢擅自妄为,袭击其他探索者的风险想必也能降低一些。此外,余还向他们发放充足的日薪,命令他们消灭发现的一切夜种,并且告示所有探索者们,余会用比镇中商人们更高的价格收购他们带回的财宝。」



「这的确是明智的计策。」



泰奥罗的策略虽然不能完全防止探索者之间的冲突,但却能为原本各自为政的探索者们带来一定的方向性,进而统领他们。据说泰奥罗擅长用兵,这样的策略的确有他的作风。



「尽管在当事人听来或许只觉得哑口无言,如今纳泽利正流行着与古代帝国有关的种种事物。」



「您说……流行?」



「没错。或许是他们无需面对奇病与夜种的恐怖,又或许是古代的浪漫云云,现在遗迹中出土的遗物在贵族之间经常被当作艺术品交易。学者们也将目光转向了关于那个时代的研究。——不过,余自己对这古代帝国,也有更甚于寻常人等的兴趣。」



「公子您也是吗?」



「足下莫非感到意外? 余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不解浪漫的鲁钝之人,但对余而言,古代帝国还有更现实的意义。」



泰奥罗玩弄着手里的一把小刀,继续说道。



「——足下既然已经亲眼目睹过那遗迹,想必比余更能清楚地理解。古代阿尔凯亚帝国的文明,在某些方面明显凌驾于现代的我们之上。尤其是魔术这一领域,哪怕将全世界的魔术师和学者们集于一处,恐怕也未必能揭开帝国时代的魔术之要义。」



「我明白您说的意思。」



威胁霍尔姆安宁的夜种们——包括在那宫殿中遇到的在内,据说它们全都是太古的魔术师人为创造出来的。以前泰蕾莎也曾讲过,现代的魔术师们完全创造不出那种等级的造物。



泰奥罗将小刀放在桌上,然后对温德琳说道。



「…… 众人都称余为公子,殿下,称余的父亲为陛下。可涅斯公国说到底,也只是将无数贵族们的领地松散地团作一处形成的,换而言之,绝非是磐石一块,且远不及自古以来便贯行王政的西席瓦尔。如果再与其爆发战争,也难保这不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会再发生战争吗?」



公国与西席瓦尔王国最后的战争,据温德琳听说是发生在自己还未出生——距今约三十年前的事情。涅斯公国在这场称作拉洛兹安战争的斗争中取胜,从西席瓦尔手中获取了拉洛姆和兹安等领土。现在,表面上公国虽与西席尔瓦保持友好关系,但也不难想象他们一直梦想着要夺回曾经的领土。



「战争是否爆发,全凭对方决定。但余也不打算拱手以待。……余的野心,是要让这个国家更强大。」



泰奥罗敲着膝盖,探出身体来说道。



「余要让这一盘散沙的国家成为一个整体,还要吞并西席尔瓦和艾鲁帕迪亚,让它成为更强,更辽阔的国度。——为此,余需要古代帝国的智慧。」



「————」



温德琳不了解难懂的政治。但她似乎大概明白泰奥罗在说什么。他要令古代帝国时期诞生的魔术与技术在现代复苏,利用它们让涅斯公国在大陆称霸—大抵就是如此。



「霍尔姆是公国的要地,如果战争再次爆发,此处也将成为最前线的阵地。纵然没有战争,这里也沉眠着如此的古代帝国遗迹。在余看来,这里对公国的意义远胜于纳泽利与其他任何地区。这是余的想法——也是余希望霍尔姆伯爵,以及足下能够理解的。」



「……是。」



温德琳静静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我也该返回宅邸了。时隔许久外出,我感到有些疲惫。」



「是吗……足下终究会经历婚姻,继而统治此地。请务必保重。」



泰奥罗翘起嘴角露出笑容说道。







从窗口目送温德琳的马车消失在林木之间后,泰奥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们离开了,使者阁下。」



「…………」



通向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的铠甲满是伤痕。



「……十分感谢您的理解。」



「但这真的必要吗? 如今这处馆内,像足下般的战士比比皆是。余不明白足下为何要特地在那姑娘面前躲藏起来。」



「……因为我也出入于“云雀亭”中……」



「尤鲁弗莱尔的神官战士打扮成了流浪的冒险者? 大神殿究竟是有何考虑?」



「正如我先前所述……关于先前提及的地下遗迹一事,请将此事全权委与我等处理——」



「包括独占发现于遗迹内的太古之睿智,是吗。」



宽大的桌上摆着欠缺边缘的石板,锈蚀了的道具,以及护符之类无数物品。或许是温德琳原本对遗迹文物没有多少兴趣,她几乎没有注意桌上的物品,但它们全都是发现于地下遗迹中的“战利品”。



「失落的古代帝国之睿智并不属于如今的任何人,不是吗? 不,严格来说,它是属于这霍尔姆——也就是公国的。纵然是神殿的塔里那长老,也不能对此置喙。……正因如此,身为大公之子的余才会亲临指挥。现在足下却要余与人民一同坐坐视旁观,将一切交由大神殿处置? 足下当真觉得此事有可能实现吗?」



「虽然稍有独断之嫌,但还请您——」



「使者阁下……足下之名,可是梅洛达克?」



「是……」



从外表看来,这位战士——梅洛达克,大概是从青年时起便走过许多战场的历战勇士。他身上穿戴的盔甲,裸露上臂处显现的疤痕,以及站立不动时的姿态,所有这一切都暗暗表明这一点。



「若是能召集一批足下这样的战士,探索遗迹的确也并非不可能……然而余的工作却不止于此。驱逐霍尔姆周边的跋扈夜种,恢复治安亦是当务之急,更何况还有传闻称西席尔瓦正准备乘我等之危而大军压境。」



「既然如此,倘若您将遗迹之事交予我等——」



「哼——」



泰奥罗轻轻摇了摇手,示意梅洛达克离开房间。



「足下也只是一介战士而已。若想与余交涉,至少也应该带个有些地位的人来。……不过,哪怕是长老亲自出面,余的回答也不会更改。余的声音就是涅斯大公的声音——足下尽可以这样想。」



「……那么,我便改日再来。」



梅洛达克没有再多执着,干脆利落地告辞了。



「——凯特!」



「在。」



泰奥罗叫来一名麾下的骑士,在他耳边吩咐道。



「命令几个班去重点搜索艾尔森的行踪。艾尔森虽然不谙世事,实力却也不弱,应该不至于简简单单就丢掉了性命……倘若他不能斩获温德琳小姐的芳心,余就有麻烦了。余亲政之后,能否让这霍尔姆成为心腹之地,可是足以左右局面的一大要因。」







又是一个梦境。



今夜的清醒梦中,温德琳首先感到的是恐惧。尽管明白是梦却无处可逃的恐惧令她全身颤抖。



之前的梦中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处大河河畔,然而今夜的梦究竟是以何处为舞台,她完全没有线索。四周都禁闭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亮和声音,哪怕连无月的夜晚,也未必能有这般黑暗。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什么



双眼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听不见。



但是,确实有什么在接近。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地下宫殿的大厅中,被那不明来由的视线盯着一样。



温德琳能感觉到有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并且一点点朝自己靠近。但究竟是从何处靠近,她无从知晓,因此也无法判断该逃往何处。



就在这时,有谁抓住了她的手臂。



「!」



比黑暗更黑的某种存在扑向她,在她耳边低语。



「——不要!」



她不由得喊叫起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温德琳大小姐!?」



芙兰手持烛台赶来时,只看到温德琳从床上坐起身,满面茫然的模样。



「——您刚才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



温德琳调整着慌乱的呼吸,凝视自己的手。



明明刚才还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此刻她却完全忘却了梦的内容。但那一定是个极其恐怖的梦,否则,她也就不会大叫着跳起来了。



「——温德琳大小姐,我可以立刻为您准备热水,您首先洗去身上的汗水如何?」



直到芙兰这样说,温德琳才发现自己出了很多汗。手上自不必提,她一低头,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便大滴地落下来。



很快,女仆们便将白瓷的浴缸和大量热水送进卧室来。



「……说起来爸爸呢? 今天一整天我都没有看到他。」



「老爷日间似乎是去了郊外的城寨,傍晚回来之后,未用过餐就去了神殿。」



「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老爷说今天回来得会很晚。」



父亲绝不是个会求神的人,不过还好自己在噩梦中从床上跃起的模样没有让他看到。否则,如今的卡穆罗一定会把这也归于擅自探索遗迹的后果。



温德琳脱掉睡衣坐在浴缸里之后,芙兰便把热水浇在她的肩头和脊背上。在温暖的舒适感中,温德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芙兰,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您是说,自己的梦话?」



「我说了什么?」



「我听到的只有一句,声音很大,只说了『不要』。」



「是对什么说的?」



「这我也不知道……您自己不记得了吗?」



「嗯。」



温德琳舀起浴缸中的热水淋在自己身上,试着回想梦境的内容。



「——说起来温德琳大小姐,这是您因为什么留下的痕迹呢?」



「咦?」



听芙兰这样问,温德琳也低头看自己的上臂。



左肩下方淡淡地泛着红。与其说是痕迹,更像是受到压迫后淤血一样。摸上去也没有特别的痛觉,因此温德琳想不起来这是何时留下的。



「……究竟是什么呢?」



「是因为睡相不好撞到了什么吗?」



「真要是那样,我就会全身都是这种模样了。」



温德琳向开起玩笑来的芙兰轻轻泼起一些热水,然后合上了眼睛。



那个梦无论怎样都在脑海中无法散去。明天要再去一次“云雀亭”找泰蕾莎试着商量,她在心中如此计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