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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组长(1 / 2)



自从那孩子来到班上以后,事情就开始了。



草太暗自心想。



那孩子来到班上以前,区立楠道小学五年二班的中心人物是中尾虎之介。虎之介的爸妈都是律师,从一年级同班的时候成绩就很好,是会在各种场合被大人称赞「了不起」的孩子。



「了不起,因为父母都是律师嘛。」



「了不起,都是妈妈教得好呢。」



──虎之介的妈妈,在校内也是出了名的重视教育。她也积极参与学校活动,每年都在亲师会担任干部,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就像是整个学年的领袖人物,其他母亲也经常和虎之介的母亲连络。草太的妈妈也常说:她工作一定也很忙,却能为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太厉害了。



虎之介确实功课很好。个子高,体型健硕,力气也很大,因此也很擅长体育和球类运动。



但是草太讨厌虎之介。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和虎之介要好的小朋友里面,是不是其实也有很多人讨厌虎之介?



理由是虎之介很骄傲,又很粗暴。



因为成绩和运动表现比其他孩子好,所以虎之介认为自己是最厉害的。



「学校的功课我都在补习班上过了,觉得程度实在很低啊。」



虎之介老是这样说,所以经常不写功课,或是忘记带课本。「课本看了又没用。」虎之介这么说,但如果有人忘记带课本,坐隔壁的同学就必须让他一起看,结果总是附近的同学倒楣。虎之介或许很会念书,但是他就像这样,生活没纪律,邋里邋遢的。



而且性情反覆无常,会毫无来由地突然打人或踢人。明明别人一点过错也没有,完全就是没头没脑突然动手。



草太也被虎之介踢过好几次。



因为太常发生了,这要是平常,他应该也会觉得没办法,忍气吞声算了,但是去年有一次虎之介不晓得在发什么火,把打扫时搬到桌上的椅子踢下来,草太刚好经过,椅子压在他身上,害他撞伤了膝盖。



这次实在无法息事宁人了,校方请草太的母亲去学校,和导师讲了很久。好像为了害草太受伤的事而道歉。



然而始作俑者的虎之介却没有向草太道歉。挨老师的骂,他只是露骨地不高兴,臭着脸撇着嘴,背着墙默默站着而已。



老师好像也和虎之介说了很多,但那天结果虎之介坚持「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肯向草太道歉。



老师答应草太和母亲,说也会连络虎之介的妈妈,要她在家里跟孩子好好谈谈。



然而隔天早上──



「唉,你知道你妈传这种东西给我妈吗?」



虎之介突然跑来跟草太说话,他的手上握着智慧型手机,显示某个画面。草太总是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的智慧型手机,对其他只有儿童手机的同学说:「你们还在用那种幼稚的东西喔?」当然,学校禁止学生带智慧型手机。



撞到的膝盖已经没事了,但用力按还是会痛,而且变红的地方开始转成蓝色的瘀青了。



虎之介继续把手机萤幕对着这里。草太拗不过那种「叫你看」的压力,接过手机,发现上面是LINE的画面。草太自己没有手机,但他看过几次母亲手机里的LINE画面。



画面上方显示『草太妈妈(早智子女士)』,似乎是翻拍下来的。是草太的妈妈传给虎之介妈妈的讯息。



『虎之介妈妈,抱歉在你工作忙碌的时间突然传讯息过去。



刚刚学校把我叫去接草太,好像是虎之介踢了教室的椅子,撞到了我家小孩的脚。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草太好像也还好,但我想虎之介妈妈等下就会接到学校连络,所以先连络你一声,免得你吓到。



刚才去学校的时候,我也看到虎之介了,但我知道虎之介不是会毫无理由做这种事的孩子,也知道他是个很活泼的孩子,所以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结果虎之介说:「我不知道。」



我说:「这样吗?可是草太很喜欢你,我也不希望你们两个受伤,所以下次要小心喔。」不晓得虎之介现在状况怎么样?草太很喜欢虎之介,所以希望他们两个以后还是好朋友。往后还请继续指教。』



底下是虎之介妈妈的回覆。比草太妈妈的回覆更简短,两句而已。



『咦!对不起!早智子,虎之介居然做了那种事?』



『谢谢你告诉我。我刚接到学校连络,我这就去学校。』



画面到这里结束。



看到这内容,草太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有什么感受才对,归还手机,看着虎之介。虎之介脸上带着贼笑,看着草太。



「你妈怎么这么可怕啊?」



虎之介说,嘴上的贼笑似乎比刚才更深了。



「昨天我妈给我爸看这个,说『唉你听我说,虎之介在学校啊……』,把我念了一顿,可是我妈说你妈『突然传这样一大串过来,有够恐怖的。吓死人』。」



草太听着,想起妈妈的脸。



昨天妈妈探头看他变红的膝盖,一脸忧心。「草太,还好吗?」她再三追问:「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草太说「我没事」,妈妈便从冰箱拿出保冷剂,用毛巾包起来替他冰敷。草太想起妈妈的手的触感──耳朵热了起来。



妈妈是写给虎之介的妈妈的。这么说来,回家路上妈妈一直在用手机,他本来还以为是在通知爸爸。



「一大串」,虽然这说法有些陌生,但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大串。有够恐怖的。吓死人。



草太不知道该有何感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他明确地知道一件事:虎之介不打算道歉,虎之介的妈妈也瞧不起我妈妈,还有我。



对于我妈妈礼貌地拼命打出来的「一大串」,虎之介的妈妈只回了短短几行字。



怎么搞的好像不对的是我妈妈一样?怎么会这样?我很讨厌虎之介,这件事妈妈应该也隐约察觉了才对,然而却写什么「草太很喜欢虎之介」,只顾虑对方的感受,妈妈干嘛要低声下气成这样啦?草太觉得不甘心极了。



为什么?因为虎之介的妈妈是亲师会成员,就像是妈妈们的老大吗?就算是这样……



虎之介也是,为什么要给草太看这种东西?耀武扬威似的。再说,这画面是虎之介的妈妈让儿子翻拍的吗?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后来老师来了,虎之介把手机收起来,虚应故事地对草太道歉说:「昨天对不起。」老师也一脸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虎之介跟爸爸妈妈谈过以后,好像也知道错了,草太也原谅人家吧。」



接下来国语课以「朋友」为主题写的作文里面,虎之介写道:「我绝对不原谅欺负朋友的人」。



「欺负朋友的人是最糟糕的人。我听说如果制止霸凌,反而会成为霸凌的目标,但我还是想要成为制止霸凌的人。我想要保护我的同学。」



读到这内容,尽管气得牙痒痒的,但草太什么也不能说。他强烈地想:尽量别跟虎之介牵扯上比较好。



很快地,神原二子来到了班上。



听到「二子」这个名字,草太以为是女生,但背对黑板站在讲台旁边的二子,是个瘦瘦小小戴眼镜的男生。



「我的名字是我爸爸妈妈取的,和『微笑』同音,也就是『微笑』的意思。请大家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请多指教。」



二子说,低头行礼。在转学过来以前,搞不好他也曾因为这个名字而受到同学嘲弄。戴眼镜看起来很认真的二子成绩很好,喜欢阅读,经常看到他在下课和放学后去图书室。草太听妈妈说,二子的妈妈好像也喜欢阅读,加入了学校的「说故事委员会」。



「二子的妈妈好像有点奇特呢。小孩的名字个性十足,所以他们家可能有很多自己的坚持吧。」



草太的妈妈不是说故事委员会的成员,好像是从参加的其他妈妈那里听说的。妈妈没有更进一步说明是怎样的「奇特」,但她这么问草太:



「二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唔……他很聪明,也很懂事,说起话来有时候满特别的。」



可能是读了很多书,二子的遣词用句很成熟。妈妈听了点点头说「是喔」,接着问:



「最近虎之介怎么样?」



「没怎样啊。」



「你说在班上,你们是同一组对吧?」



「嗯,二子也是同一组,二子是组长。」



听起来像顺道一问,但草太觉得妈妈真正关心的是虎之介。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感受得出来,妈妈也不希望那家伙跟自己的小孩有瓜葛。



「这样啊。」



妈妈点点头。同样态度轻松地,就像在说「妈妈没在担心喔」。接着她真的是「顺道」一般,说:「希望可以跟二子变成好朋友呢。」



隔天,二子站在教室后面贴出来的「小花贴纸表」前面。



「草太,这是什么?」



草太刚好轮到打扫值日生,在二子附近用扫把扫地。突然被这么一问,他点点头说:



「哦……那是小花贴纸。如果小组里面每个人都记得带东西,或是上课的时候踊跃举手发言,老师就会贴一张鼓励。」



框里写着一组到六组,旁边排着贴纸。虽然号称「小花」,但其实只是红色的圆形贴纸。大家都很努力在搜集贴纸,虽然就算累积了很多,也没有奖品,第一名的小组也不会特别被表扬,但光是听到「比赛」,大家就会干劲十足,只为了不想输给其他组,每一组都拼命努力。



「我们组的贴纸很少呢。」



二子看着五组的小花贴纸说。草太点点头,心想:那当然了。



「因为我们组有虎之介啊。」



「他在我们组里,有什么不妥吗?」



如果说二子哪里奇怪,就是这种说话方式奇怪。草太确定周围没有虎之介和他的朋友后,回答:



「虎之介真的很常忘记带东西,而且又完全不写作业。他很聪明,上课经常举手发言,所以靠这个赚了不少分数,但之前有一次虎之介举手,老师却指名其他同学,他就抓狂说老师偏心,后来就闹起别扭,上课中完全不举手发言了。」



「这样。」二子说,推起眼镜说:「换言之──这张表是为了让众人追求累积这些贴纸,而遵守纪律、积极发言、努力向上,由班上设计出来的系统?」



「呃,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草太点点头,其实听着二子的话,他内心恍然大悟:对耶,这个贴纸比赛,确实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设计出来的。虽然他努力想在比赛中得胜,却没细思过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有意思。」



二子点点头。他看着贴在墙上的表说:



「很有参考价值。谢谢你。」



很快地,草太便再次感觉二子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



对于虎之介,众人不是像小弟一样对他唯命是从,就是像草太那样不想扯上关系而保持距离,但二子居然开始照顾起虎之介来了。



比方说,虎之介忘记带橡皮擦或尺,就会向坐在附近的二子借。这要是草太或其他同学,就会觉得「讨厌死了」「又来了」,不甘不愿地借他,二子却不会这样。上课的时候,虎之介伸手要拿橡皮擦,二子便用相当大的音量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借,借你反而是害了你。别人一直用我的东西,我也觉得很不舒服。」



虎之介大吃一惊。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得这么白,他整个人呆住,甚至连生气的样子也没有。



正在上课的老师也吓了一跳,但接着露出有些松了口气的表情,只说:「就是啊,虎之介也要记得带自己的文具来。」



二子不是这样就完了。这天他在课后班会上提议:



「请大家不要借东西给忘记带东西的人。今天我没有借给虎之介,但不只是虎之介,借东西给忘记带的人,就无法让他们学到教训。要让他们体会到忘记带东西的困扰,他们下次才会乖乖带来。」



这席话赢得众人掌声,因为所有的人都受够了虎之介的懒散。但虎之介本人在掌声中仍像平常一样吊儿郎当地笑,小小声地喃喃:



「我是完全无所谓啦。就算不借我东西,也不会妨碍我学习,困扰的反而是老师跟你们吧。」



就像虎之介说的,他忘记带东西的行径依旧不改,而且也不向附近座位的同学借了。老师看到虎之介没课本看,说「虎之介,跟隔壁同学一起看」,虎之介就故意大声说:「没有人要借我,因为借我看课本就是在害我!」酸味十足,显然是刻意说给二子听。



各组活动时,虎之介也说:「没有人要借我剪刀,我可以不要做吗?」自个儿跑去涂鸦,或是不参加活动。



二子──只是静静地看着。



后来过了一段日子,班上的每一个妈妈都接到了虎之介妈妈的连络。



「唉,那个转学生好像每天都去虎之介家耶,草太,你知道什么吗?」



「咦?」



草太愣住,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二子──跑去虎之介家?妈妈接着说:



「听说他每天都跟虎之介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准备隔天上学要带的东西,然后才回家。就算虎之介想要一个人回家,转学生也绝对会在后来自己去他家。」



「每天吗?」



「好像是每天。」



妈妈似乎很惊讶,草太也惊讶极了。



这么说来,这几天虎之介都有好好写作业,好像也没有因为忘记带东西而被纠正。教室后面的五组的小花贴纸不断地增加。



妈妈侧了侧头说:



「虎之介要补习的日子,听说转学生会等到补习班下课、虎之介差不多回家的时间过去。那时候已经很晚了,虎之介的妈妈也说小孩子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太危险,二子却说『没问题的,我和家长一起来的』。好像是叫他爸爸还是妈妈送他去。」



「因为虎之介老是忘记带东西啊。二子是组长嘛。」



草太说明学校发生的事。教室的小花贴纸表、二子说「这样会害到虎之介」,不借他东西这些事。但听完后,妈妈的表情依旧难以释然。



「可是──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咦?可是虎之介老是忘记带东西,给大家造成麻烦啊。」



「这我知道,但这种行为不会太过火了吗?为了要对方遵守规矩,每天跟到别人家去,而且还跟家长一起。虎之介家一定也觉得很困扰。」



「可是……」



草太也同意妈妈的话,但造成大家麻烦的「麻烦精」是虎之介才对。二子的行为或许有些过火,但他做的事才是对的。结果妈妈说:



「虎之介的妈妈说她觉得很恐怖。」



恐怖──



这句话刺激了草太的记忆。



──突然传这样一大串过来,有够恐怖的。吓死人。



「才不恐怖呢。」



草太忍不住说。



「因为虎之介现在都会乖乖写作业,也不会忘记带东西了,我们小组也是,以前贴纸都好少,大家都很困扰,现在终于改善了。」



二子没有错。



二子大概是正义感很强。以前都没有人敢对虎之介说什么,却只有二子一个人敢当面指正虎之介,他真的很了不起。



「是吗?──可是,二子的爸爸妈妈不晓得是怎样的人呢。就算小孩子那么晚说想出门,也没有阻止,反而带他去,太奇怪了。」



「妈妈之前不是说二子的妈妈是个有点奇特的人吗?」



「虎之介的妈妈说,不是『有点』,而是『相当』奇特。虎之介的妈妈好像说得很直接喔。她跟二子的妈妈说『这样我很困扰』,二子的妈妈却笑着说『就是啊,我也很困扰。其实我也是』。二子的爸爸也是,就算说重话,他也只是道歉说『这样啊,不好意思』,完全没有要纠正儿子的样子,夫妻俩好像都是怪人。」



说着说着,「相当奇特」变成了「怪人」。草太只是点点头:「这样喔?」



隔天,草太在学校问二子:「你都去虎之介家吗?」二子毫不迟疑地肯定:「嗯。」



「他不好好守规矩,对班上不好。」



二子说,望向虎之介的座位。虎之介默不吭声,不看这里。他看起来很烦躁,用美工刀在割桌子。嘴上已经看不到过去的那种贼笑了。



这天临时换组了。



「今天的第一堂课预定变更,要重新换组喔。」



听到老师宣布,教室里喧哗起来。因为现在不是学期初也不是学期末,却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期重新编组。不过这时草太看到了。意兴阑珊地邋遢靠在桌上的虎之介,嘴巴微微漾出笑意──搞不好是虎之介的妈妈拜托的:请让二子和虎之介分到不同组。



换组之后,二子和虎之介变成不同组了。草太也和两人不同组了。贴在教室后面的小花贴纸表也撕下来,没有再重新制作新的组别表。



总觉得很没意思,但草太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许虎之介也会稍微学到教训,改正行为。



然而──



「唉,草太,妈妈想拜托你一件事。」



某天妈妈忽然对草太说。



「什么事?」



「虎之介的妈妈拜托我,说能不能请你提醒一下二子,你可以帮忙吗?」



「提醒什么?」



「之前妈妈不是跟你说过?说二子会跑去虎之介家,监视他有没有写作业、有没有忘记带东西。」



「咦?太厉害了吧,他又跑去了吗?明明已经不同组了啊。」



这是草太第一次听到「监视」这个字眼,不过他想:原来如此,虎之介家觉得自己被二子监视了。



草太本来以为二子因为是同组的组长,是为了小花贴纸而那样做,但二子确实是说「为了班上好」。也许从一开始,就和分组比赛那些无关。



「可是,虎之介的妈妈怎么会拜托妈妈这种事?她不是跟优一郎还是阿豪的妈妈她们比较好吗?」



优一郎和豪平常就跟虎之介很要好,就像是虎之介的小弟。这次分组后,他们也变成和虎之介同组,草太认为是虎之介的妈妈拜托老师这么做的。他们三个人的妈妈也非常要好,学校活动等场合经常一起行动。至于自己的妈妈──就像以前虎之介给他看的LINE画面那样,若要说的话,感觉对那些妈妈们非常客气。



妈妈摇头:



「就是──她说现在来监视虎之介的不只有二子而已,优一郎和阿豪好像也会去监视,他们好像排好每天轮流去。」



「咦!」



这真的让草太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妈妈接着说:



「不光是这些孩子而已,还有女生,像由希、梨乃,好像会大家一起去。这些孩子的妈妈们好像也被虎之介的妈妈要求规劝自家小孩,但小孩都说『可是这是规定』、『这是为了班上好』,不听大人的话。」



都是二组的成员──草太想。



和虎之介他们同一组。草太是不同组,所以都没发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妈妈叹气:



「虎之介的妈妈觉得他们是被二子命令这么做的。所以草太,你可以帮忙去跟二子说一下吗?说他这样太过分了。」



太过分──是否过分姑且不论,但草太觉得可以想像。也许是二子向大家呼吁说:你们都是同一组的,要好好矫正虎之介的行为。



草太还没回话,妈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草太也看得到萤幕。上面显示「虎之介妈妈」。



以前好像都是用LINE连络,但现在似乎都打电话,最近三天两头就打来。有时还会在很晚的时间或是晚餐时间打来,妈妈都一副很想赶快挂掉的样子。爸爸也显得很担心。



「是那个太太打来的?不能挂掉吗?」草太好几次看到爸爸小声在旁边对妈妈说。



到底是哪来的那么多事可以讲?草太之前还在纳闷,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妈妈把手机拉过去,就像要隐藏震动的手机。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好吗?草太,拜托你了。」



既然都会来拜托草太了,当然也已经拜托其他同学的妈妈了。或许虎之介妈妈打电话求助的对象,也不只有草太的妈妈而已。妈妈把手机拿到耳边,接起来说:「喂?」很快地,电话另一头传来虎之介妈妈的声音:『唉,你听我说。』



草太在客厅调小音量看着电视,但电话音量很大,还是会听见。



『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都没有人愿意帮我。』



神经质的话声传进耳中,让他心头一惊。妈妈插进这些话声的空档说「对不起,我得去煮饭了」,好不容易才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似乎还在说个不停──但妈妈挂了电话。



接着爸爸回来,草太洗完澡,已经到了要睡觉的时间,妈妈的手机又震动了。但妈妈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



「不接电话吗?」



草太擦着湿发问,妈妈尴尬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已经是睡觉时间了。」她只这么应道,把震个不停的手机拿到胸口,不让草太看到。



虎之介开始乖乖写作业了。



也不会忘记带东西了。虎之介毫无理由地踹东西、打人的话,当天放学就会召开班会,有人举手指出这件事。



「虎之介今天踢了走廊的墙壁,这是为什么?」



「虎之介在打扫时间用力乱丢扫把,这是为什么?」



每个人的口吻都变得像二子一样成熟。



一开始虎之介也笑闹地说「因为我不爽」、「我又没有」,但大家不肯放过他。



「就算不爽,也不应该这么做。」



「虎之介说他没有这么做,但是大家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