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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巨烛(2 / 2)


“另外,柯林·德普兰西推荐使用这个方法的书已有译本,名叫《地狱辞典》,感兴趣的话我借你。”



“谢了,不用。”



我一边回想着《恶魔人》的剧情一边说:



“祖父准备召唤的恶魔,外型是像恶魔人那样的吗?



“所以阿蒙是那种以蝙蝠为雏形、浑身肌肉的人形恶魔吗?”他笑了笑。



“阿蒙是狼头蛇尾的恶魔,脸有点像猫头鹰,喙上——奇怪地——长着锯子般粗糙的牙。虽然也能变身成恶魔人一样的人形,但变身后脸不是蝙蝠而是乌鸦。”



“那和永井豪画的主人公完全不一样啊。那家伙,又有什么能力?”



“口中喷火的能力。阿蒙擅长预知未来,作为魔界侯爵,手下有大批恶魔军队。他曾在所罗门王面前作诗,受到了极大赞许。同时还充当调停和解人类之间的争斗之角色。”



“又能调解矛盾,又会作诗,怎么感觉这家伙不错嘛。”



“他本来就是埃及的神。由于和撒旦一起参与创世纪战争,落败后依然追随撒旦。你看看这本书的插图,这就是阿蒙。”



一看见书页所示的插画,我感到一丝寒气。不是因为图画有多恐怖,而是阿蒙的身形奇诡,但谈不上恐怖。虽说是蛇尾,但准确来说应该是整个下半身都变成了大蛇的样子,没有两条后腿。好像只能用狼的两条前腿走路。我又看了一眼插画,心上像被锉刀拉了一道口子。



有一个词语——记忆中反复听过好几遍——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爬行。为什么——



大门大造召唤出的恶魔不是一个“爬行”的东西吗?



这个恶魔阿蒙,虽然前腿可以动,但蛇的那部分不也会“爬行”的吗……



“又怎么了琢磨君,脸色挺怪——诶,一模一样的话一天内问两遍了哦。”



“抱歉,真的很抱歉。”



虽然两次回答相同,理由却截然不同。



我偷偷窥望京香那边,她微笑着和男生说着话。不二男合上书收进背包。我也把学生笔记本收好,接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片。



“我还有个东西想给你看。这张纸片我放在包里很久了,就想问问你这上面是什么。”



我将折叠的纸片展开,放在桌上。这是大门玲葬礼之后出现的第二枚恶魔纹章。



看见它,不二男脸上露出了难言的神色。多少类似于吃话梅时想吐核,却又碍于人前般的难堪神色。可他为什么有此表情,这一点我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知道。



不二男躲开视线,喝干了咖啡说道:



“这也是恶魔纹章,这个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养母葬礼那天,一切忙完后我在信箱里发现的,就是这张纸。虽然和阿蒙的纹章不一样,但怎么看都是恶魔纹章对吧。”



“对啊。”



我注意到他冷淡的语气。怎么搞的,他一看到纸片神色就不对劲了。刚才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这儿卖弄他恶魔学的知识,怎么现在就像个沉不住气的幼儿园小孩一般地坐立不安。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帮你调查,给我。”



还不等我回话,他就一把夺去纸片塞入背包。“哎哎,不二男君——”



“都快忘了哦,明天是期中考试第二天。我,得要回去复习了。”唐突说完,他拿出一张一千日元拍在小票上,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啊琢磨君。你慢慢喝,今天的咖啡钱我请了,拜拜。”



他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急匆匆地朝着收银台走去,不给我任何插话的缝隙。我只能呆呆地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那张纸有那么神奇吗?让他如此狼狈不堪?



我将剩下的咖啡送入口中时,京香和同行的男生站了起来。朝我这边走过来。



紧张。



京香跟在男生身后两步的距离。



男生个子很高,像是体育社团出来的优等生。走路时的样子称得上英姿飒爽,阳光开朗。我感觉他像是个打日本职业棒球联盟的选手。和京香很般配,至少和我比起来,般配得太多。



他们终于走到了我身边。



打个招呼吧?的确可以亲切地举起手,喊一声部长、前辈、京香学姐。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快,那男的已经在眼跟前了。我下定决心仰起脸,正准备举手。



她就在我面前。披肩长发微微摇动。



但京香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地走了过去。正因为是美人,所以才更显冷淡。



我重新低下头,将咖啡杯送到嘴边。明知杯子已空但还是送到嘴边。



她不可能没看见坐在桌边的我。整个被她无视了。



入夜,我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复习。



明明看着课本,脑袋里又浮现出京香的面容。在咖啡店,我看见了和男生同坐一桌的京香,接着预想不到的妄想开始膨胀。之后他俩会去做什么呢,诸如此类。



发生了这种事,明天的考试要砸锅了吧。总之先通个风透口气吧。



我离开书桌,走向窗户。蕾丝白窗帘已经旧得泛黄。正当我要拉开窗帘时,我的手——停住了。



我听见了声音。



我缩回手,侧耳倾听。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窗玻璃上有东西。是昆虫撞着玻璃吗?但声音也大了些。感觉窗户后面好像有人在用坚硬的小东西敲着窗玻璃。可能用指甲尖,就能敲出这样的声音。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不是幻听。确实有人在敲窗玻璃。这里虽是二楼,但架一把梯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到。我看了一眼时钟,凌晨零点。这个点谁会来呢?不管怎样,我感觉肯定不是个正常人。



我后退一步,匀好呼吸,心一横一把拉开窗帘。一下子怔住了。



一面窗户,贴满了趋光性昆虫。从白色小飞蛾、鲜艳翅膀的大彩蛾到身体像枯叶卷的胖飞蛾,几十只飞蛾停在窗户上蠢蠢欲动。仔细看去还有螳螂、蝗虫、金龟子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的昆虫。



但现在不是被虫子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



随着一声轰响,玻璃应声而碎。



我连忙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伴随着碎玻璃剧烈的攻势,一个红影子飞进屋里。



她的手脚有八只。是螃蟹女。螃蟹女。螃蟹女侵入了房间。



女人慢慢抬起脸,头部喀啦喀啦地上下活动。



她胖胖的脸蛋上长着线一样细的眼睛。吊在婴儿肩带里的小孩,整张脸上的小黑痣多到异常。两人都穿着红衣服。怪诞的是螃蟹女右手拿着一支巨大的蜡烛,像那种葬礼时点的写有法号的蜡烛。她就是挥动蜡烛台砸碎了玻璃吧。



螃蟹女茫然地站着,环视房间,静静举着手中蜡烛指向我。母子完全面无表情。女人张开她薄薄的嘴唇,自顾呢喃。好容易我才听清她念叨的内容。



“……MANMA……”



……MANMA不是MAAMA,这女人说的是饭饭。



“……饭饭、饭饭……”



她不住地重复,我渐渐地后退。于是女人将手中蜡烛丢到一旁,弓起背,发出凄厉的尖叫,是野兽的咆哮。女人的半张脸全变成了嘴——同时那孩子的嘴也裂开了——叫着向我奔来。我的后背感觉到了墙,眼见四只手袭来,我连忙侧跳,但被一只手臂揪住衣服,狼狈地摔倒了。那一瞬间,一阵尖锐刺痛传遍全身,我不由得大叫起来。



回头一看,是那小孩张大嘴巴一口咬在我身上。



他两眼圆睁,黑眼珠小得像两个点,但咬合力惊人,简直要把我连皮带肉咬下一块来。我大声叫着,胡乱挥动着手臂。



我的一只脚踢到了女人头侧。她“呀!”地一声尖叫身体后仰,小孩随即松了口。操!真疼!我的皮肉被咬掉一块,地板上积了一摊鲜血。



我要逃!我不禁看向房门。



女人快速站了起来,堵上了我的退路。我拖着一条腿,转向窗边。



母子晃悠悠地活动着身体。四只手臂四处舞动。



小孩子的嘴里满是鲜血。



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孩的面容,把手伸进孩子嘴里,捏出鲜红的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后,再吐出来放回到孩子口中。



小孩嘴里又滴下新的血液。“饭饭。”



母亲从地板上慢慢取回蜡烛,在头上挥舞。接着她连同怪鸟一样的叫声,一齐向我袭来。我护着头,条件反射似的蹲下。



这一动作并没有实际意图,只想躲过一击。但巧在母子的腹部正好碰到了我的肩上。我下意识地身体一扭。



就像柔道里的过肩摔一样,母子身体绕着我的肩膀转了半圈,头朝下地翻出了破窗……直直地摔了出去。



外面响起一声闷响。



同时还有什么倒地的声音。我大口喘着气。没有力气看向下面。



当调整好呼吸之后,我从窗户探出身。夜色昏暗看不清楚,但分明有只巨大的螃蟹瘫倒在地,旁边还躺着一把梯子。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望向天花板。电灯周围有无数飞蛾起舞。我掏出手机,打给忧罗巡查。



美国著名小说家和剧作家艾拉·雷文(1929-2007)所着的恐怖小说。​​​​​



永井豪(ながいこう),原名水井洁,1945年9月6日出生于石川县轮岛市,日本漫画家。代表作有《破廉耻学园》《恶魔人》《魔神乙》《盖塔机器人》《甜心战士》等。作品《凄之王》在1980年获得了第四届讲谈社漫画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