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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比尔,不是每件事都能诚实说出口。」斯居戴里在比尔耳畔低语。



「女士,我听得到。」多塞麦耶说。



「哎呀,真抱歉。」



「你是故意用他听得到的音量说出来的吗?」



「好了,就跟你说过,不是每件事都诚实说出口。」斯居戴里提醒比尔。



「总之,恶心的家伙都不能踏进这栋房子。当然,我是例外。」



「我明白了。」斯居戴里应道。「那么,换我们过去吧。法官,您要不要一起来?」



「要我和恶心的律师、恶心的蜥蜴,和坏心的女作家对谈?我敬谢不敏。」多塞麦耶撇下不快的嘴角。



「我知道了。比尔,我们一起去科普路斯家吧。」



比尔和斯居戴里花了快一小时抵达科普路斯家,门一敲就开了。门的另一端十分阴暗,深处依稀可见壮汉的身彩。



「是科普路斯先生吗?」斯居戴里询问。



壮汉点头。



「我有事想请教,您方便出来吗?」



「想问什么就站在那边问,我不想特意出去。」



斯居戴里思考片刻。



「斯居戴里女士,怎么了?」



「从明亮的户外望向阴暗的室内,没办法看清科普路斯的表情。」



「你想看清科普路斯的表情啊。你是他的仰慕者吗?」



「比尔,不是的。人回答问题的表情很重要。看表情就能推测他的话是真是假,或是他晓不晓得更重要的情报。」



「那你要不要向科普路斯解释,试着拜托他?」



「跟他说『请你走出来,我们比较容易判断你有没有撒谎』吗?比尔,不行,随便亮出底牌并不聪明。」斯居戴里转向科普路斯。「那么,科普路斯先生,我能进去打扰一下,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们要进来?好吧……但绝不能贼头贼脑地打探。这是我的私人领域。」



「我明白了。」斯居戴里得到答覆,立刻踏进屋里。比尔跟随在后。



「等等,那只恶心的蜥蜴也要进来吗?」



「科普路斯先生,这是当然。」



「这家伙不准进来。」



「为什么?」斯居戴里问。



「蜥蜴老爱钻进窄得要命的地方,就不出来了。然后,它们会找不到食物与水,过了好几个月后,厕所角落之类的就会出现蜥蜴干。我不想遇上这种恶心的情况。」



「比尔,你不会钻进这幢屋子里窄得要命的地方吧?」



「咦,我不能钻进窄得要命的地方吗?」



「瞧,他果然打算这么干。」科普路斯说。



「钻进那种地方你会变成蜥蜴干。要是变成蜥蜴干,会给科普路斯先生添麻烦。」斯居戴里叮嘱比尔。



「那么,只要我钻进去后不变成蜥蜴干就好了吗?」



「唔……这样是否可行?」



「当然不行!」



「比尔,这次你忍着别四处钻吧。」



「好。」比尔点头。「对了,如果我不钻,变成蜥蜴干就没关系吗?」



「唔……这样是否可行?」



「这也不行!」



「比尔,他说不行。」



「这样啊。没办法,那我就不要钻进狭窄的空间,也不要变成蜥蜴干好了。」



「比尔,进来吧。」斯居戴里说。



「咦,我还没允许……」科普路斯慌慌张张地阻止。



「科普路斯先生,他都进来了。」



「快叫他出去。」



「如果我叫他出去,这小家伙或许会闹别扭,钻进狭窄的地方。」



「变成蜥蜴干。」比尔补充。



「好吧,赶紧问完、赶紧离开。」



「我们不是单纯问完问题就回去,还要您回答。」



「知道了,我会回答。你快问!」



「科普路斯先生,您与纳塔纳埃尼的死有关吗?」



「你问得这么模糊,我要怎么回答?」



「这样啊。」斯居戴里应道:「那我换个问题,您杀了纳塔纳埃尼吗?」



「先等等……嗯……不是。」



「您非得想这么久,才能回答吗?」



「我只是在思考『杀害』一词精确的定义。」



「一般情况下,若您没杀人,有人问您『是否杀害某人』,应该能立刻回答『我没杀人』吧?」



「这种人要不是判断力非凡,要不就是毫无逻辑。」



「我再问一次。不仔细思考,您就无法回答是否杀害纳塔纳埃尼吗?」



「通常都是这样吧。」



「真要说起来,一般人在我问『跟纳塔纳埃尼的死是否有关』时就会立刻回答。即使问题有些含糊,只要不用为纳塔纳埃尼的死负责,回答『与我无关』是人之常情吧。」



「我是仰仗逻辑维生的律师,观点和一般人不同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您对纳塔纳埃尼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要紧的事。」



「这件事和克拉拉有关吧?」



科普路斯的眼神一变,「老太婆,你知道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



「那么,我就不用自己多嘴了。」



「您要是不肯说,我会把推测的内容告诉多塞麦耶法官。他有权强制执行搜查,如果您做了坏事,一切都会摊在阳光底下。」



「给多塞麦耶搜查的借口就大事不妙了。」科普路斯似乎颇着急。「要是我协助搜查,你可以不要向多塞麦耶打小报告吗?」



「当然。」



「问题是这家伙,」科普路斯指着比尔,「口风肯定很松。」



「不必担心,」比尔回答:「我的确口风很松,但多塞麦耶不会把我的话全部当真。」



「也是,哪有人会在意蜥踢的话。」科普路斯松一口气。



「那么,您对纳塔纳埃尼做了什么?」



「我没对他做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为了逗他,稍微调整他的脑袋。」



「没别的事比您的行为更要紧。」斯居戴里十分惊愕。「那么,具体上您动了什么手脚?」



「我给他一个妄想。」



「妄想?」斯居戴里问。



「我知道了,你让他以为奥林匹亚是活人!」比尔说。



「很遗憾,这不是我的企图。那家伙误认奥林匹亚是活人,擅自爱上她。」



「奥林匹亚在机器人里算挺可爱,她美丽的眼珠是你制作的吧。」比尔说。



「是啊,奥林匹亚的眼珠是最高杰作。」



「您这位律师竟兼任眼珠工匠,实在奇特。」



「才不奇特。那只蜥蜴也知道,我还卖晴雨计。」



「卖晴雨计时叫柯波拉,不是科普路斯。」比尔补充。



「为了纳塔纳埃尼,您真是不辞辛劳。」斯居戴里叹气。



「科普路斯还有『睡魔』这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比尔说。



「蜥蜴,要是太得意忘形,小心栽跟头。」科普路斯威胁道。



「在威胁比尔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斯居戴里催促。



「我让纳塔纳埃尼以为,我杀害他的父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样一来,纳塔纳埃尼就会害怕得知秘密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睡魔杀死。」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像纳塔纳埃尼这种认真又胆小的男人,无法承受死亡的恐惧,一定会崩溃。我最喜欢观赏人心崩溃的过程。」



「洛达尔似乎也在场。」



「我让那家伙扮演克拉拉的哥哥。宝贝妹妹被纳塔纳埃尼伤透心的可怜老哥。顺便一提,在纳塔纳埃尼脑里植入自己是克拉拉男友记忆的不是我,是多塞麦耶。」



「这件事导致他们互相憎恨,备受煎熬。」



「原本是一场好戏,都怪纳塔纳埃尼没胆,好端端的赌注都被搞砸了。」



「纳塔纳埃尼的死,您不该负责吗?」



「哪有这种事,那家伙是自杀。我没将纳塔纳埃尼调整成会自杀的状态。」



「您要是有心,是否就能调整成那样?」



「不,我顶多替他移植妄想。如果纳塔纳埃尼心中有绝不自杀的强烈意志,我不可能推翻。」



「换句话说,您主张纳塔纳埃尼会自杀,该由他自己负责。」



「这还用提,如果由别人执行就不叫自杀,而是他杀。」



斯居戴里悲伤地摇头。「很遗憾,我们难以向科普路斯先生追究纳塔纳埃尼死亡的责任。如果要追究他的责任,我们得追究所有害自杀者心情低落的人的责任。」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不向无辜的人问罪,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我感到很遗憾。」斯居戴里说。「那么,今天我们先告退了。」



两人离开科普路斯的住处。



「斯居戴里女士,科普路斯不是犯人吗?」比尔问。



「睡魔不是犯人,但他的嫌疑仍未澄清。」斯居戴里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