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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声如鶫的孩子(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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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之后最初察觉到的,是宽广的虚空。



而同时,那片雪白的虚无也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孤独。



并非视觉确实捕捉到。那大概是连自身样貌都还无法认知的状态,于三角量杯中载浮载沉的灵魂所捕捉到的心灵景象吧。



雪白。一无所有,宽阔无垠的虚无。



在那当中唯有孤伶伶的自己。



那令他恐惧、寂寞、悲伤。



假使灵魂在诞生于现世之前会聚集在某个房间——假使于幽世的某处,人类与人类、兽类与兽类、鱼类与鱼类、昆虫与昆虫,同族的灵魂们都会分别待在各自的场所,和睦地依序等候诞生,那么得到身体之前的自己,一定是被孤单分配到了一个宽广的房间吧。



进不了人类的房间。进不了兽类的房间、鱼类的房间,也进不了昆虫的房间。所以他才被丢进了新房间——作为最初的第一人。因为他是世上第一个被创造出来,完全没有同族先人的新物种——人造人。



他觉得「雾」(Fog)(注:Fog音同弗格)这个字眼形容得真是好。



雾。一旦被笼罩,视野就变得一片白茫茫而看不见四周,独自孤伶伶置身其中的那种感觉。居然连名字也都直接显示了自身根源的心灵景象,实在是太巧合的讽刺了。



打从一诞生,孤独便一直跟随着他。



想当然,对他倾注爱情的双亲并不存在。创造出弗格的罗兰·艾努·康菲尔德,并非那种意羲上的「父亲」。虽然在获得身体之后和他共处了约一年半,但对于他的记忆却很暧昧,脑中对他的印象也很淡。虽然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才刚获得自我,状态形同婴儿,但那个时期的景象就彷佛遭虫啃蚀掉的信纸,只能回忆起处处残破的片断景象。



而无论挑出哪一个片断,也没有自己受他疼爱的记忆。



形同他的弟弟妹妹——同样是「罗兰之子」的人造人们并没有带给他安慰。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弗格对他们的存在认知,也仅止于被事先刻在脑内的初期资讯罢了。



包含自身在内,总共四个人。每一位都被赋予了影射悲叹之河(Cocytus)的个别称号——



「第一环」(Caina)、「第二环」(Antenora)、「第三环」(Potomea)、「第四环」(Judecca)。他知道的就只有这两件事。这种知识跟从书上看来的有什么两样?连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的对象,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爱情,更别说替自己治愈孤独了。



与父亲罗兰的离别,由于他的受刑而来临。



染指禁忌之术,创造出人造人的罪——虽然实际上他们诞生的事被列为机密,因此对外宣称的罪名是「企图创造」——总之罗兰遭在国内被斩首。为何研究会东窗事发,又是如何遭逮的一切不明。他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炼术师,只要有心想逃,应该不成问题;再说一旦他拿出真本事,恐怕也能够让王属军或警察军全军覆没。



弗格甚至猜想,说不定罗兰是有什么打算,所以才自己主动到王宫自首。因为弗格几乎是在他遭处刑的同时被送进了王家——彷佛早已既定、串通好的计划。



当然他不可能窥见罗兰脑中的想法,所以终究只是臆测。



总之自那一天起,弗格就被国王所豢养。



起初他遭到软禁。毕竟是以禁忌方式创造出来的生命,不可能纵容于人世间;但要将超越人智的科技结晶杀掉也未免太可惜。国家似乎也拿不定主意而感到困扰。于是尽管无法自由活动,但最低程度的衣食住至少受到了保障。虽然还不至于被剖开头盖骨将大脑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调查,不过偶尔会被叫去配合一些不至于伤及身体的实验。



这段时期曾经与弗格接触过的人,他几乎已忘光了。不过理由和记不起罗兰的情况不同,他是出于自主意识不打算去记那些人。



而弗格也学到一件事,与形单影只而产生孤独的情况相反,被众人从远处环伺观望也是会产生孤独的。



端来食物的侍女投向他的视线不带任何一丝情绪,彷佛看的是一个摆设品。研究员盯着他的表情彷佛在看着算式,无机质般的视线带有好奇心。弗格从未曾感到与他们心灵相通。



「您有什么需求吗?」「我想看书,哲学书。」「明天为您送来。」



「身体有没有异状?」「没有。」「体温、心跳也没有变化,继续进行。」



明明是与人交谈,他却感到发寒。不——正因为交谈过,他才明白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内心才会空虚得发冷。



他尽可能不让自己感到受伤,茫然地过着日子。与人面对时,他刻意让自己的思考变得迟钝,就好比脑中蒙上了一层白雾那样。



因此。



在那一天,弗格站到那个人面前时,内心同样也还是封闭的状态。



这是他诞生后的第几年呢?



被软禁在城堡里又是第几年了?



他被换上高级的衣服——虽然只是便宜的贵族服,但质料仍远比之前发到的好上许多——在魁梧士兵前后左右包围下,他第一次踏进了王宫。进到了办公室,已正等待着弗格的青年自称理查德。



「你就是弗格吗?」



「对……」



他茫茫然点了头,三男的士兵对他厉声斥喝。



「不得放肆!」



「没关系。你们退下吧。」



理查德蹙眉制止了他们,并且催促他们退下。不光是斥责弗格的那位士兵,而是全部四人。「太危险了!」「但是……!」面有难色的士兵们被锐利的目光一瞪而退下,房间里于是只剩下弗格和理查德两人独处。



亲王笑了。



以看似亲切却又带有哀怜的目光。



「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但当时的弗格并未察觉到,理查德视线与声音里透露出的温柔。



对他人反射性表现出拒绝,放弃想像眼前的对象正在思考什么——那些如看待无机物般对待他的侍女及研究员,弗格不知何时也变得像他们一样了。



内心只是想着「八成又要对他下达什么命令了吧」,弗格面无表情地等待后续话题。



但是——



「……看样子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勉强了。」



理查德不知为何微垂下视线并摇头。



边摇头,指尖抵在紧蹙的眉宇之间,自言自语似的愤愤说道:



「真是的,扼杀人也要有个限度!那群守旧派的死老头,这下子不就跟『那女孩』一样,只是试图掩盖了吗!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不择手段,由我来……」



听见他愤懑的语气,弗格内心稍微被打动了。



他突然燃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