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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王蜂之馆的内与外(2 / 2)


有一次她在夜晚的闹区逗留,被警察拘留保护。亚鲁特惊讶地想要责骂她,她却好似疲惫不堪地对亚鲁特如此说道。



偶尔交谈也马上会起争执。



面对运动杂志的专访,其实亚鲁特说了谎。



——咦?我有做那种事吗?



在学第四年,他最后参加的学生选手权大赛,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自己曾经一个人注视着看台后方,说他那时完全没有想着什么,那是骗人的。



其实亚鲁特是在找寻妹妹的身影,他确实将入场卷寄给妹妹了,知道她不喜欢太显眼的位置,于是帮她选了距离艾斯特力修啦啦队遥远处的后方座位。



至少一次也好,亚鲁特希望妹妹能来看他赌上青春所做的努力,并为他加油。



可是她却没有来。



他真的很想推开那些欢天喜地的队员,和在球场上哭倒的对方球员一起在地上打滚,并且放声痛哭。这就是他努力最后所得到的结果吗!



这大概是亚鲁特·古斯塔夫心中无法拔除的刺吧。



你真是傻啊,这是每个人必经的道路啊,别太在意了,这样一点也不像你。



周围的人给予亚鲁特的建议,都是遵循制式的说法。虽然很温柔,但是心中的那根刺至今却依然存在,与妹妹的距离连一公分也未曾缩短。



今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对于这擦身而过的关系,亚鲁特虽然也有近似放弃的念头,但是、但是他——



“——喂!笨蛋亚鲁特!你给我起来!”



忽然有人摇晃他的肩膀。



四周的景色竟然变成女王蜂之馆的后院了。



“啊……已经到了……?”



“到了!早就到了啦!你还真是好胆量啊,竟然还敢睡午觉,我们分到的这些蔬菜,你是要我一个人搬吗?”



运送结束后,在回程的途中,看来亚鲁特是在货架上睡着了。



艾玛绕至马车后方,拉扯着他的上衣,她鼓胀着脸颊,看起来像是小了三岁。



“亚鲁特?”



亚鲁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并不是因为她生气的模样好笑,大概是因为他想到了,不管那根刺多粗,刺得有多深,在这样的现状之下,他该做的事情会有什么不同吗?



成为魔女,取得学分,把毕业证书弄到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喂,你该不会是晕车了吧?我看你的脸色很奇怪耶——”



亚鲁特当场奋力一纵,从货架的地板上起跳,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着地。



“……好!”



总算是能安稳着地了。



“…………喂,你突然干什么呀?”



不要吓人啦,艾玛对突然做出空翻的亚鲁特抱怨道。



但是没关系,跑吧。



要想等到之后再想吧。



***



给亚鲁特



我是那那伊。你的信我看过了,我拜托你下次写得平静一点,不然我还以为你途中被卷入恐怖事件了呢(还有啊,写到一半不写的信纸就作废,不要继续用,给我重头写起,别想着偷懒。)



总之你老是乱来的作风好像还真的管用了,我倒是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



关于这里的情况,目前并没有什么异状。血压、脉搏都很正常,情况非常稳定。



你的邻居阿姨好像非常想拔掉你家庭院的杂草,虽然对方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但是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在对方去找你妹妹之前,我会先拿镰刀把草给割掉,不过容我说一句,你出门前该先除草啊!除了草再出门!



不过听你的形容,所谓的魔女似乎是生活在相当特殊的世界呢。



所谓的魔女也包含了生活方式,如果本人是认真的话,那样的想法就和圣职者差不多了吧?现在居然还有人有那样的想法啊。



虽然你就算倒立也不可能当上魔女,但是至少把那只学分给抓到手吧。



明白我说的话吗?亚鲁特,就是在说那只猴子。



“你说猴子啊……”



只见一天来一次的邮差渡过双拱桥走了回去。



这个女王蜂之馆意外地信件往来相当频繁。



而今天送来的信中也有给亚鲁特的信,邮差交付给他的是那那伊·卡捷特所寄来的信,这是四天之前,亚鲁特被艾玛踢的那天所寄之信的回信。



(不用你猴子猴子的提醒,我也知道啊……)



亚鲁特手上只剩下连呼猴子的友人之信。



我正照着你说的去做喔,亚鲁特抬头仰望眼前的飞天石像。



今天的魔女莉莉卡大师,身上穿的是绣工精细的花朵图案衣服。



它就待在石像上,抓呀抓地抓着屁股。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这种衣服到底是谁帮它缝的啊?”



只见石像注视着桥的栏杆,监视着桥上的动静,而安稳地坐在石像头上,玩弄着碍事的衣摆蕾丝的那只丑陋猴子——就是魔女莉莉卡大师。



亚鲁特的脑海中,浮现出居住在此处的三姊妹的面容,法妮、艾玛还有莫妮卡,那衣服其他地方应该没有卖,如果是自作的话,那应该是女仆玛姬的工作吧?难道会是欧克洛克——?不会吧。



“喂~~!亚鲁特!”



回头一看,只见长女法妮正从窗户探出头,朝他挥手。



“你每天都很努力呢,要不要喝杯茶休息一下呀?”



她一只手拿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脸上从容不迫的微笑让亚鲁特感到羡慕。



亚鲁特以手势回答:现在不太方便。



却见这次换成一个红铜色头发的少女,从她的身边探出头来。



“笨蛋亚鲁特~~!你在做什么呀?还在做那种白费力气的事呀?”



白费力气是什么意思呀?



基本上从莉莉卡大师处夺得戒指,应该是亚鲁特最首要该做之事才是,如果办不到,他就无法取得学分,那样就无法毕业。她毫不客气的冷言冷语,感觉比之前更让人火大,总之亚鲁特决定装作没听见。



“今天一定要在日落前结束哦,听见了吗?这是命令喔——”



对于她说的话,亚鲁特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仰望眼前的莉莉卡大师。



“……啊啊,没关系的,莉莉卡大师,你就在那里放轻松休息吧,我今天并不打算以强硬手段抓住你。”



不用艾玛说,打一开始亚鲁特就决定这么做了。



第一天攻击亚鲁特的飞天石像,现在也只是普通的石像,而在亚鲁特看来,石像上的莉莉卡大师似乎颇有戒心。



这也是当然的吧。



如果每天每天都有人疯狂地追着你到处跑,那么没有人不会讨厌那个人吧,所以今天就休战吧。



只是一股脑地追着它到处跑,那样是不会有结果的,必须要观察对方的动作与步调。



才这么想着,莉莉卡大师就从飞天石像的头上一跃而下。



只见它轻巧地在石桥扶手上奔跑。



(没关系的,你尽管跑吧。)



无论你想跑到哪里都没关系,亚鲁特会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莉莉卡大师过了桥来到对岸,开始在森林中‘散步’。



它在流过的小溪边喝水,采野草莓吃,在晒得到阳光的岩石上整理体毛。



而亚鲁特则是在稍远处旁观它的一举一动,对方如果喝水,他就当自己是猴子一般,也跟着一起喝水、将仍是酸酸的野草莓放入口中,至于整理体毛这就没办法了,亚鲁特只能感受一下那样的气氛。



在观察它的这段期间里,阳光自枝叶缝隙间洒落,亚鲁特有好几次都看到它脖子上的首饰闪闪发光,那是亚鲁特必须夺到手的‘睿智之戒’,只见一只猴子弯着身子的背影,仿佛当亚鲁特不存在似的。



看似伸手可及的距离,可是亚鲁特不能那样做。



他在森林中的断木上坐下,静观着坐在岩石上的莉莉卡大师,同时告诫自己不能心急。



平常他这时都会按捺不住而出手,却被对方轻松逃脱,这样的情形反覆上演了好几次。



既然今天决定要观察它一整天,那么就该按原定计划进行,必须贯彻初衷,半途而废是最糟糕的行为。



就在他这样告诫自己的时候,莉莉卡大师又有了动作。



亚鲁特当然打算跟随而起身。



可是莉莉卡大师这次却不想散步了,它突然开始疾速奔跑起来。



(喂!等、等一下啊!)



由于事出突然,亚鲁特的身体无法及时反应,总之他只能冲进花朵连身裙消失的树丛中,拼命追赶那忽隐忽现的背影。



他分开长草,拨开树枝,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脚下却——突然——空了。



——咦?



“呜啊啊啊啊啊!”



亚鲁特就像库洛布球一样,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呜……好痛……”



他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他落下之处是平坦的道路,看来就是为了开辟这条路才会打通了森林。



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还好莉莉卡大师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可是下一个瞬间亚鲁特却不由得惊慌失措,情况可不容许他松下一口气。



只见莉莉卡大师弯曲身子,蹲在停在路边的一台货物马车的货架上。



那是单头马车,四下不见车主的身影,而它乘载的货物上覆盖了一层布,里面似乎是刚收获的水果,为什么知道是水果?因为莉莉卡大师把手伸入布的缝隙中,拿出了不知是苹果还是无花果的果实,正大口大口地咬着。



“喂!那样不行啊!莉莉卡大师!那是人家的东西啊!”



亚鲁特慌慌张张地奔到货物马车旁。



“快还回去,还回去,不过这个还回去也没用了吧,上面有齿印,啊~~还吃得到处都是……快住手!你还想吃啊!好痛!”



凶暴的猴子对他反击,亚鲁特也不服输地反抗,就在他要把吵闹的莉莉卡大师,从货架的水果堆拉开时。



“喂!你是谁!在那里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车主才终于登场。



看来这个身为马车主人的男人是去草丛方便了,只见他拉着田间工作服的裤子,从另一边的草丛中跑了出来。



然后他的视线一离开,万恶根源的莉莉卡大师急忙一溜烟地逃走,往斜坡的另一边消失离去。



(太奸诈了~~!)



可是亚鲁特却不能动,因为那个男人从背心内侧的枪套中,把手枪拔了出来。



那把枪并不如杀伤力低的以太式手枪般冰冷,是一发一发装弹的老旧燧发式手枪,现役且还能使用的已经非常少见,可说是博物馆等级的了。但是对方若是开枪,死的人大概会是亚鲁特吧。



“水果小偷原来就是你吗!我每次经过这里都被你光顾,今天我绝不放过你!”



“你误会了!我什么也没做!”



“你说谎!不然你脚下的东西是什么!”



亚鲁特高举双手,可悲的是掉在他脚下的苹果梗和无花果种子,却是让他百口莫辩,现场这样的状况,任何辩解都不具说服力吧。



莉莉卡大师这个白痴!死猴子!即便咒骂的言语堆积如山,不停地涌出,却也已经为时已晚。



“我就说是误会了!”



“有话到村子里再说!今天我一定要把你交给警吏!给我过来!”



对方用枪抵着亚鲁特,要他上马车。



怎么会这样,自己该不会遇到什么奇怪的遭遇吧!



——喀锵!



不只是奇怪而已,他突然就被关进铁牢里。



“喂!请等一下呀!”



“你别吵!给我好好在里面冷静一下头脑吧!”



“冷静什么——”



隔着拘留所的铁栏杆,亚鲁特拼命地辩解,然而一名像是村子义警团员的男人却冷淡地说了这句话,随后便走出这间半在地下的房间,他在途中打了个喷嚏后便逐渐走远。



(……啊哈、哈哈哈……)



亚鲁特没来由地想笑。



双手还铐着冰冷的手铐,他万万想不到一来到村子竟然就被铐起,然后带到监牢里来。



这间大小和厕所隔间差不多大的牢房是石头所建,里面还摆了一条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毛毯,那条毛毯非常破旧,好似稍为碰到就会分解回归尘土一样



里面没有照明,一扇用做采光的窗户,设在接近天花板高度的墙上,当然上面也装有铁栏杆。



“喂!”



没有回应。



“来人啊!”



没有回应。



“…………等等,等一下啊,嗯,我要冷静一点呀。”



没错,这种时候切忌过于惊慌,如果是那那伊的话,应该就会这么说吧。



“艾密尔再怎么样也算是法治国家,只要不是相当严重的情况,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事的。”



但是相当严重是指多严重呢?



就在他一瞬间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喂!偷货物的是哪个家伙啊!”



通路的铁门突然被人踢开,有另一个男人踏入拘留所内。



“啥?这是怎么回事呀?根本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嘛,这么年轻却不学好,真是混蛋。”



那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人,他的身躯虽是非常精瘦,但是从他留有胡渣的黝黑脸庞,以及凶神恶煞的眼神,感觉得到惯于欺压他人者所特有的灰暗气质。



他连珠炮般地骂了一串,那腔调与其说是荷尔谷林村的方言,倒不如说更接近凯杰尔的腔调,而且是都会化之前的古凯杰尔腔。记得曾经听人说过,即使是在现在,老一辈的都市警察仍有人操着这种腔调。



“我的名字叫札姆扎,霍伊斯·札姆扎。我是一个警吏,力斯空地方领事雷斯塔伯爵将此地的搜查权委任给我。”



他的服装也完全没有农耕气息,由于他穿着红砖色的套装和风衣,亚鲁特原本以为他是凯杰尔的警察相关人员,听他自我介绍才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所谓的警吏,就是在警察所无法监管到的地方,受领主私人所雇用,介于警官与侦探之间的职业。身分虽是平民百姓,但是他们拥有领主所赋予或大或小的权限,因此也有近似警官的部分,军人或警察退伍回到故乡后,有很多人都会成为警吏,他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无论如何——如今这个人与都市警察和凯杰尔都是毫无关系了。



“那个、警吏先生,我并没有偷窃。”



“一开始每个人都是这么说,过来吧,小子,虽然麻烦,笔录还是不能不做。”



札姆扎结束了对话,威严地转身便走。



而陪他一同进来的义警团员则是无言地打开牢门,催促亚鲁特出来,然而却不帮他解开手铐。



(没问题的,艾密尔是法治国家,艾密尔是法治国家。)



他有如把这当成家传宝刀般,不断地默念这句话,不过总觉得那是一把如奶油刀般孱弱的宝刀。



之后亚鲁特一行人走上楼梯。



这里是义警团的一个小型哨站,从半地下的拘留所走上来,接着突然看到一个大房间,似乎是兼具审问室和团员休息室的功能,被香烟油渍染黄的墙壁上,贴着呼吁节约能源的标语以及女明星海报,房间角落还有一群男人在玩纸牌游戏。



当亚鲁特进门的时候,众人都停下闲聊瞥了他一眼,其中还有把亚鲁特带到这里来的马车主人,被他以冷冰冰的视线看着,那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札姆扎找了个空桌坐下,同时也催促亚鲁特坐下。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吃什么都可以哦。”



“可、可以吗?”



见到他好像要拿出卡片叫外送,亚鲁特不禁吃了一惊,在这样的乡村竟然有电话外送的服务。



“不,这是在制造气氛,我只是说说而已。”



“……这样啊。”



“审问犯人这是必须的形式吧。”



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只见札姆扎搔着那稀薄的后脑,从抽屉中取出泛黄的表格和铅笔。



“你叫什么名字?”



“……亚鲁特·古斯塔夫。”



“亚鲁特·古斯塔夫……库洛布好像也有个选手叫这名字。”



“常常有人这么说。”



“你父母会哭泣喔,同样的名字却是差这么多。”



这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所以我就说不是我干的了。”



“那是谁干的?”



亚鲁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口。



“……是猴子。”



“猴子?”



“对,就是女王蜂之馆的猴子,我就是追赶着她,本来是想要制止她的,可是却为时已晚。”



亚鲁特对他说明,自己是因为魔术学院的研修,目前暂居在女王蜂之馆。



札姆扎听了他的解释,黝黑的脸上皱纹变得更深了。



“……也就是说,你是将来要成为魔术师的学生,是那个魔女家庭的人对吧?”



“那样算是她们家的人吗……为了毕业,我必须在她们家打扰。”



“好,我明白了,应该把你处死。”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少啰嗦,混帐!”



霍伊斯·札姆扎气势凌人,甚至让忍不住要站起来的亚鲁特又坐了回去,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扎伏特正教会的忠实信徒,我最讨厌的就是藐视祭司大人力量的魔术,还有那些魔女更是罪不可赦!”



他单脚翘在桌上,这番呛声的言论说得十分顺口。看到亚鲁特茫然地说不出话,他甚至还用鼻子哼了一声,整个时间点都掌握得非常完美。



“……怎、怎么那样说……太没有道理了……祭司的祈祷不也是标准的乙种魔术吗……”



“那种东西只不过是后来学者们擅自做的分类,你给我听好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所谓的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崇拜太阳和大地而生活,规规矩矩去做礼拜,偶尔分到一点上天施舍的恩惠,那样就足够了。可是你们却搞出什么以太代码啦、什么信仰杀手的,开什么玩笑!你这样还算是大地之子吗!”



“以太代码是甲种魔术的论调……”



“吱吱喳喳的啰嗦什么!魔女也是一样,自以为比教会还要伟大的那副嘴脸,让人看了就是不爽啦,不过就是使用妖术之辈而已,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分,至少礼拜时也该露个脸吧!”



“可是……”



“现在来访此处的魔术师还比较有用呢——”



“不过札姆扎先生会那么讨厌魔女,部分原因是因为刚上任就被飞天石像烧焦头发啦。”



在同一个房间的义警团员忍着笑揭露了此事,札姆扎被这样一讲,脸上表情好似呛到一般。



“你、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可以把这种事告诉别人!”



看来艾玛之前说的,因为飞天石像的误认而烧焦头发的警吏,应该就是他了。



“……那、那你没事吧?”



“呿!怎么可能没事!她们可是放任石头怪物攻击警吏的坏女人哦,下次遇见了绝不放过她们!”



在一片笑声之中,有别的义警团员走上前来。



他特地端详了亚鲁特的脸。



“喂,小子,我好像有见过你哦,那时候你穿着女孩子的衣服问路对吧?”



“什……!”



“结果有赶上了啊,康司先生可是一直到最后都还担心你呢。”



这次则是轮到亚鲁特在爆笑声中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在这些人里面,也有人是研修第一天他所遇到的工地作业员,那是他穿着魔术学院女生制服要去宅邸时所发生的事。



“……你是魔女的同党,而且还是喜欢女装的变态吗?”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警吏先生!你不要随边帮我贴标签!”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不能放过你了,必须把此事报告给领事,把你给抓起来才行,放任你这种人在社会上走动实在太危险了,我再帮你多加几条罪好了,强盗、恐吓、猥亵物陈列罪、妨碍公务……”



看到札姆扎认真地在添加罪状,亚鲁特真的很想大闹一番了。



因为以亚鲁特现在的立场,他绝不能随便遭到逮捕。



就算最后能够证明是清白的,一但被警察逮捕,报社记者闻风而至,到时会有非常多人被他连累,至少十只手指头是数不清的。



亚鲁特明明很困扰,蒙受不白且不合理的对待,可是村子的义警团员却只顾着笑,一点也不打算劝阻札姆扎的专断独行,他们只想看好戏,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成份。



而马车的主人则是看着亚鲁特,表情一副‘你活该’的模样在窃笑。



(——这是开玩笑的吧?)



在艾玛面前脱帽致敬时村人的表情,以及目前在场的他们,亚鲁特一时间分辨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村人们真正的表情呢? {



拜托你们,快点来个人阻止一下吧——



“好了,我写好啰,小子!总之只要把这个报上去,领事先生就会联络城市的警察过来了,真是期待他们的到来啊,在他们来接你之前,你就给我乖乖待在牢里好好反省一下,看你要不要朗诵一下圣经的句子吧。”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同意!”



“把他带下去。”



“可恶!”



手上被铐着手铐,想要反抗也没办法,然而这时若是乖乖认命,那么他又要回到那昏暗的牢里了,见到义警团员的手伸过来,亚鲁特一时气愤,粗暴地将那只手挥开。



“喔?这家伙想反抗——”



亚鲁特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那一瞬间改变了。



“要用魔法吗?” “魔女吗?他会用吗?” “明明是个男人却用魔女术吗?”——在这些交头接耳声中,夹杂了困惑与恐惧之情,就连那个札姆扎似乎也一瞬间对自己采取了戒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审问室的门被打开,有一个男人冲进来大声喊道:



“对不起!我听说有位魔术学院的学生被拘留在此!”



那是一位年轻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吧。



束着领带的白衬衫上穿著作业服,头上则是戴着防止掉落物砸到头的安全帽。



只见他擦擦汗水,特地找寻一番后注视着自己,那个表情感觉像是哥哥来接行窃被捕的弟弟一样。



不过自己并没有哥哥,而且也没有行窃就是了。



只是他慌张的神情和担心的模样,让人莫名地产生那样的感觉。



“——啊啊,果然在这里,还好赶上了。”



“这不是康司先生吗……”



“对不起,札姆扎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请你放这个孩子一马呢?”



他的腔调非常标准,有点接近都心区的腔调。



正觉得他很面熟的时候,亚鲁特终于想了起来。



他就是亚鲁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道路旁的工地,告诉他路径的那位监工。



“……不,那个、康司先生的请求我当然也很想答应……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呀,你看这满满的罪状。”



“拜托你行行好吧!学院的学生不可能成为魔女,他的身分只是学生而已。”



年轻的监工为了过去只交谈过三言两语的亚鲁特,竟不惜摘下安全帽,在众人的面前深深地鞠躬拜托。



“请不要让有前途的孩子在经历上留下污点,我拜托你们!”



***



多亏他的说服发挥功效,亚鲁特终于重获自由之身。



睽违数小时的阳光,正是充满自由世界的味道。



而且在村内少数的餐厅兼居酒屋里,享用桌上醺制鲑鱼的三明治,那味道更是人间美味。



在这个时间带,多数是老人占据了固定的位置,畅谈着自己腰痛或是脚痛这些病痛话题,而对面民家的花台上,也看得到与花朵颜色相同的猫正在打盹儿。



亚鲁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啊,,我还以为我会死呢……”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呢。”



“我还以为这样下去,我会遭到社会的唾弃与抹杀呢……”



不管怎么说,首先应该要道谢,亚鲁特转身面向让自己平安获得释放的恩人。



“这次真的非常多谢您的帮助!多亏有您我才能得救!”



“没有啦,你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但是甚至还麻烦您替我代垫货物的赔偿……”



“没关系啦,这种误会走到哪里都很常见,而且学弟有难,学长当然要伸出援手。”



吃了一半的酱菜从手上的面包之间滴落,然而亚鲁特却浑然不觉,只是直直注视着对方的脸。



(学弟?)



对方的头发上还残留着戴安全帽留下的压痕,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只是个看起来外表和善的青年,只不过自己所点的啤酒,不知为何竟放了一堆砂糖,让亚鲁特感到很不可思议就是了。



“我也是魔术学院的毕业生,不过不是凯杰尔,而是旧都帕捷塔那边的学校。”



“真、真的假的……!”



“是真的,这是我的名片。”



只见他在铺着便宜桌巾的桌面上,放了一张白色的名片。



“……K&G管理局,荷尔谷林分部长兼技术主任,甲种魔术师鲁杰·康司……”



“叫我鲁杰就好,让人兼任那么多职称,我们公司真是人手不足啊。”



“……不,可是……K&G不就是那个非常大的企业吗……”



说起K&G管理局,那是连亚鲁特也听过的魔导用品制造商。



那间公司雇有大量的甲种魔术师,从全自动刮胡刀,到首都凯杰尔的铁路网,仿佛没有一样技术不能用以太代码取代,目前也急速地成长扩大之中。



听他这么说,亚鲁特才注意到在他作业服的衣领上,别着两颗代表是魔术学院所认可的魔术师徽章,银色是基础科毕业的证明,而另一个金色的则是专科毕业的证明,他并不是普通的工地监工,而是金光闪闪的专门魔术师。



“我在学院专攻的是甲种魔术的工学部门,在公司负责的工作也是那方面的产品开发,当我参与设计以少量的以太也能运作的发动机,没想到上面却下令要我实际到边境进行基础建设,到现在我已经变成一个‘工地的分部长’了,这里的酒好喝,饭好吃,空气也新鲜,让我的体重增加了十磅呢。”



由于他像是在谈论趣事一样,亚鲁特也只能倾听着他的话而已。



“可是要在这里卖魔导用品不是很困难吗?因为札夫塔利卡度数太低的关系。”



“对,所以我们现在正在附近盖一个以太变压基地。”



“变压基地?”



“没错,这项企画是用于低以太的地带,我们要把一度抽取出的以太,经过加工之后再放回到地下,目的是要打造出K&G所生产的产品也能运作的环境。”



那种事办得到吗?真不愧是站在近代魔术最尖端的公司,就在亚鲁特如此佩服的时候,话题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么王都那边的现在如何了呢?”



“你是指……?”



“我们总公司是位于王宫西门车站的附近,我常到那后面的摊贩村光顾,那个地方不是有一间叫‘大鹿亭’的店吗?我觉得他们的串烧相当美味呢。”



“不……我想应该已经没开了,听说是因为店老板腰痛退休了。”



“太过分了!不行了,我心灵的故乡已经没了……”



即便店里的餐点已经从午餐变成以一般点心为主,这样的话题依旧持续着。



亚鲁特尽可能把他所知的当地情报,全部告知久离王都的鲁杰,例如好吃的餐厅和戏剧的剧名,鲁杰听得津津有味,让亚鲁特不禁后悔自己只顾着玩库洛布,对流行事物却漠不关心。



“这样啊……那里的事物真的转变很快呢。”



吃着加点的炖鸡和盐煮蚕豆,鲁杰充满怀念地说道。



“不过凯杰尔真的很棒呢,就连魔术学院也是一样,竟然不止甲种魔术,连乙种魔术也有实地研修啊,为什么你会选择魔女术呢?”



“不、那个……因为我绝对不能被当,那么我想就选冷门一点的科目比较好过……”



“真的吗?只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穿那样的女装!?”



鲁杰忍不住爆笑,不过或许是觉得这样笑很失礼,他用手按着嘴,拼命地忍住笑意,连肩膀也不停地抖动。



“抱歉﹒那个、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



“没关系的,我常常被人这么说……”



真的有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是吗……既然如此,嗯,那么这件事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吧。”



“知道什么?”



“那名警吏和村民们今天那样对待你,那也是他们真心话。”



“——”



他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真挚。



“待在视学习魔术为理所当然之事的学院里,不免容易忘记,这个世界上也有许多人害怕、厌恶神以外的人所给予的奇迹,特别是在乡下地方。”



在第一线久经历练,头发上残留着安全帽痕迹的魔术师所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等闲视之。



“但是、那个……艾玛她被称为魔女大人,也受到大家的感谢……鲁杰先生不也是……”



“对,那的确也是真实,在没有以太的此地,能够依靠的只有魔女的魔女术,能用的东西就必须用,低声下气也是必要的。但是相反地我想问你一句,先不论是否能加以利用而得利,对于那些能够使用自己所不了解的神秘技术的人们,你真的会打从心底相信他们吗?”



亚鲁特答不出来。



“我也不认为我能够打心底接受啦,或许这只是听过前人无数的失败经验后,我用来告诫自己不能重蹈覆辙而已,我不会‘爱现地’带着魔术师魔杖四处走,聚会和礼拜我也都必定出席,大概就是这样吧。”



鲁杰的话在脑中不停打转,让亚鲁特无心再吃剩下的炖鸡,鲁杰好似感受到他的困惑般,对他如此劝说道:



“你并不是那样的人,你只不过是偶然选择了魔女术,暂时留在此地的过客而已,你只要想着怎样尽早结束研修就好了,课题进展到哪里了呢?”



“那个……我必须抓住莉莉卡大师才行……”



“那是什么呀?那哪里像是研修啊?”



真心发过怒,又受到别人的关怀。



亚鲁特觉得这大概是自从离开凯杰尔以来,第一次有人倾听他的心事。



“抱歉!我还有工作,不能送你回去。”



“不,这样就可以了,真的。”



“如果不嫌弃的话,欢迎你再来找我,到我们事务所来,我起码可以请你吃饭。”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他们走出店外,太阳已经下山了,记得刚进店里时,阳光明明是那么耀眼的说。



鲁杰因为在村子里有聚会,为了不能送亚鲁特回家而向他道歉,但是就亚鲁特来说,鲁杰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他也不敢再多奢求什么。



“非常感谢您!”



在这样充满社团气息的一声告别后,亚鲁特与鲁杰就此分手。



毕竟是月光明亮的夜晚,要依循来时路径返回女王蜂之馆,并不是多么困难之事。



如果告诉艾玛她们今天所发生的事,不知道她们会怎么说。



他代替莉莉卡大师被逮捕,村人与警吏的反应,救助他的甲种魔术师,还有在道路上新建的设备有多么先进,就算只是一句“辛苦了”或是“你受苦了”也好,对于这充满辛酸的一天,他或许期待着能够笑着与她们分享也说不定。



有这种想法真的——是他太笨了。



亚鲁特穿过森林,见到女王蜂之馆依旧屹立在那儿。



远处宅邸的窗户灯火通明,湖面与实物两边皆一同闪耀。



亚鲁特过桥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就在他即将踏入对岸的庭院时,事情发生了。



(——咦?)



一道光线从鼻子前方掠过,那是飞天石像的热线。



不会有错,仿佛和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他被当成‘异物’攻击。



“……哎呀,欢迎回来啊,爱偷懒的笨蛋亚鲁特。”



只见红铜色头发的魔女停在左边石像的头顶上,这也不是他的错觉,她看起来宛如没有重量的小鸟,又或者是童话故事中冷酷的魔女。



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金色的眼眸冰冷俯视着受到拦阻的亚鲁特。



她单手抱着原本是魔女的猴子,一声不响地降落在桥上。



她走过来,轻轻打了亚鲁特的脸颊一下。



“莉莉卡老师早就回来了,你到底是去哪鬼混了?”



亚鲁特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指尖会发抖是因为他的心在颤抖吗?



“喂,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我应该有说过要你今天早点回来吧?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无法遵守?”



“……说我无法遵守。”



“一个濒临被当的研修生,只有贪玩比别人强啊?那样半吊子的觉悟也想合格,根本是痴人说梦,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想不想合格啊?”



“…………吵死了。”



“说我吵?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吵?”



是啊,我大概真的说了吧。



如果胸中翻搅的话语之中,有那么只字片语成形的话。



真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果然是最差劲的人!早知道就不该收留你了!管你会被当还是留级,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凯杰尔去!你这个没有责任感的轻浮家伙!”



“那你们就该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啊!”



就在艾玛要再次赏他巴掌时,亚鲁特抓住她的手腕,对她怒骂回去。



“是我的错吗?全部都是我的错吗?你的老师偷吃别人的水果,我为了帮它收拾残局却被关入牢里,那也是我的错吗!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你说句话啊!”



忽地回过神来,亚鲁特看到的是被他在极近距离发泄怒气,艾玛那僵硬的表情。



那对大眼睛睁得更开,嘴唇也不住颤抖,她不敢看亚鲁特的脸,只是呆立在原地。



“…………因为那种事,我又不知道……”



“艾玛,等一下。”



“讨厌,讨厌啦!”



啊啊,这下完了,一旦变成这样的情况,无论说什么话,她也听不进去了。



时间无法倒转,两人的手分了开来,她细细的手腕上,还清楚残留着自己所造成的淡红色抓痕。艾玛眼泪流个不停,红着脸往宅邸的方向奔跑而去,而亚鲁特也只能看着她离开。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总是在事后才发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他似乎感觉到妹妹正在某处看着这样的自己,可是回过头来,却只有看到天上的月亮,以及平静的湖面而已。



***



——另一方面,在荷尔谷林村。



警吏霍伊斯·札姆扎的睡铺,就位于荷尔谷林村的餐厅‘红芜菁亭’的二楼。



他在一楼餐厅用过晚餐,喝了一杯啤酒之后便回到房间,继续阅读尚未看完的小说,这已经是他的日常习惯了。



他偏爱的书是‘刑警○○’、‘○○分局系列’这类经典警察小说,毕竟只要一读起来,他就会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不惜让磨平的鞋底更加损耗,靠着双脚实地到处去打听情报;在审问室内,经验老道的刑警与凶嫌之间紧迫的攻防;追溯期限过期还剩下一个星期,还没逮捕那个犯人之前绝对不能退休,将近退休的老刑警的悲哀,以及为了不使前辈留下遗憾,努力奋斗的年轻刑警们——



“……呜,混帐,真是让人感动落泪呀。”



一手拿着从邻镇的租书店借来的小说,细细品尝着威士忌,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享受了。



他回想起从前进入凯杰尔的警察学校,可是却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而逃走的过去,虽然那时候他并没有那么真实的感受,但是事后回想,自己还是该成为刑警才对,即便他再怎么后悔莫及,时光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一晚,他也是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翻着小说,却听见楼下的吵杂声突然变得特别大声。



“……怎么回事?有人打架闹事吗?”



虽然他先上来二楼,不过刚才楼下不像有会闹事的人在啊。



于是他把书签夹入看到一半的书页,随即走出房间。



力斯空州的地方领主将此地委任给他,因此维护这个地方的治安也是警吏重要的职责,他首先从屋外楼梯下楼来到屋外,再从店的出入口观察里面动静,却见到已经围了一群围观群众。



总之先稳定场面。



“喂!你们在吵什么啊!一个个都给我冷静点!”



他这么一喝,围观群众马上作鸟兽散。



保住警吏的威严——就札姆扎而言,他其实很想说是刑警的威严——踏入店内,事情却与他的预测有些不同。



只见负责端菜的女服务生倒在地上,老板娘则是在一旁照顾。



“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很抱歉,警吏先生,是这孩子突然晕倒……”



女孩受到老板娘搀扶,脸色苍白地抬头望着札姆扎。



“警吏先生……”



“带去看医生吧,我来叫马车。”



却见她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严重……”



在老板娘的搀扶之下,女孩重新在地上坐好,饮下旁人递给她的水,情况似乎终于稳定下来。



“最近很多人感冒呢。”



“我是腰痛一直好不了。”



“我是喉咙有问题。”



见到围观群众也纷纷报出自己的毛病,札姆扎取笑众人。



“喂喂,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不管男人女人每个都这么虚弱啊?稍微向我学习一下——哈啾!混帐!”



他打了一个大喷嚏,随后甚至感到一股寒意涌上身,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面了。



“……这、偶尔也是会这么不巧啦。”



在村人的哄然笑声之中,札姆扎擤了擤垂下的鼻涕。



“喔!既然如此,警吏先生,你也来喝个药吧,魔女大人的汤药很有效哦。”



“呿!我怎么可能接受魔女的施舍——”



“别这么顽固嘛,药只要喝下去,管他是医生还是魔女都一样吧。”



他坚持推辞周围劝他堕落的诱惑。



身为扎伏特正教的信徒,札姆扎的矜持坚定不移,他可不想和横刀夺取神明恩典的家伙们和平相处。



结果这样的气氛,他也不适合回到房间去读书,于是札姆扎也在同一桌坐下,点了些酒和小菜。



话题转了几转,之后又带到先前魔女的话题上去。



“——但是魔女的药真的和医生开的药一样吗?”



札姆扎忽然对此感到疑问,自从女服务生晕倒后,店内人数爆满,一片人声鼎沸,然而如果是大家在意的话题,人们就会靠过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个嘛,警吏先生,我是觉得不一样啦。”



“但是有效对吧?”



“毕竟从以前服用到现在,而且虽然不好意思在警吏先生面前这么说,不过我们村子的祭司大人的祈祷根本没用啊。”



“因为没效就伤脑筋了吧?”



又有新的声音出现。



“谁会伤脑筋?”



“魔女呀。”



在充满好事群众的店内,如今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在谈论这个话题了。



“因为你想想看,她们要是被赶出那个地方就无家可归了呀,如果我们的身体太健康,那么会感到困扰的人反而是她们吧?”



“对喔,或许真是那样,而且现在这个时期,她们更有必要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有用——”



“因为新建基地的关系吗?”



“不会吧?”



归结出的结论可说是非常不堪,当然没有人会说那是正确的。



就算心中产生难以消除的疑问也是一样。



“那只不过是假设而已,是假设的啦”



对,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今后或许仍然必须仰赖魔女,而或许不再是那么回事也说不定。



没有任何人公开批判,话题就这样再度转换,店里的夜晚更深了。



当札姆扎回到二楼床上躺平时,已是将近破晓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