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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堂动乱(2 / 2)


然后邻人奔至两位少女身边,会吐火的蛇仿佛保护三人的周围似地,将尾巴收了回来,接着从墙壁的大洞,出去外面光辉耀眼的世界。



然后他们就消失在亚鲁特的面前。



他们走掉了。



***



艾蒂莉西亚她们应该是从墙洞出去外面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她们的踪迹。



这虽然有许多因素,不过最大的原因就是情报的混乱。



据说教会方面主张敌人的特征是蛇,敌人带着巨大的蛇,然而守在外面庭院的骑士们却无人见到那样的蛇。



情报的偏差招致混乱,使得搜索作业在初期就触礁了。



“——最初主张自己被蛇吐出的火烧到的那些人,结果后来冷静下来一看,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烧伤,也就是说他们是看到所谓的‘幻觉’了,目前是采取这样的见解。”



近卫骑士队长弗罗德·沙札兰德站在铁门外,单手按摩着自己粗壮的脖子。



对于自己不在场的现场出了差错,他的内心一定有许多不满吧,不过他的语气仍然坦率且冷静,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亚鲁特目前是在位于王宫据点地下的惩罚房内,听着沙札兰德说话。



身为隶属于骑士队的人,亚鲁特涉嫌的罪状有数个,首先就是放弃护卫芙丽娜公主,擅自离开工作岗位;再来是在教会内对多名司祭施加暴力;最后就是协助犯人逃狱——



“关于你的处分,目前还没有定论。”



沙札兰德如此说道。



据他所说,教会方面的主张是,亚鲁特非法协助拘留中的艾玛逃走;另外一边的主张则是,亚鲁特对艾玛的共犯艾蒂莉西亚拔剑相向,打算阻止其行动,在那个时点他就已经是无罪了。于是双方主张就在会议中争论不休的样子。



“……是这样啊……”



“另外我是赞成应该对你从轻量刑哦,亚鲁特·古斯塔夫。”



沙札兰德从铁门上的小窗,注视着里面的亚鲁特。



他的视线非常认真,不容许亚鲁特移开目光。



“你试图阻止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



“我……”



“你试图阻止她了﹒而且是以王国骑士团骑士的身份。”



他反覆地强调。



就算事实并非如此,就算亚鲁特只是受到她挑衅才拔剑,他也必须那样说,他感觉沙札兰德是在暗示,只有那样做你才能存活。



“王国军收到正教会的委托,虽然目前尚未公布,不过接下来我们队要追捕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但是前提是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与亚鲁特·古斯塔夫无关。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们一起追捕,但是不准再轻举妄动,这是我的拜托,明白了吗?”



沙札兰德说完该说的,只等亚鲁特回答,然而亚鲁特的嘴却像贝壳一般,一动也不动,面对沉默不语的亚鲁特,他也只能再次叹息。



只听到军靴清脆的声音逐渐远去。



然后昏暗中又只剩下亚鲁特一个人。



不用刻意闭上双眼,来此之前所发生的事也会鲜明地浮现又消失,黑暗似乎就是这样的场所。



——授予你阳光勋章。



在晴朗无云的青空下,国王陛下宣读书面公文,授予我过重的勋章与过重的名誉,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要求那种东西。



——我会让你加入成为守护公主的一员,这样公主和臣民也就都能安心了,现在就是你打起精神努力的时候哦,亚鲁特·古斯塔夫骑士候补生。



我一直很尊敬您,也希望能够加入您的队伍,但是沙札兰德队长,老实说我现在只是有名无实而已吧?



——你就好好当近卫骑士队的吉祥物,粉身碎骨报效国家吧。



就算真是那样,你也没资格说我,冰之达尔。



——你对自己至今做过的事实在太没欲望……想也不想就会做出冲动的事……我担心有一天你会把至今累积的成就全都抛弃。



不是的,我也有欲望,就和普通人一样的欲望。



——抬头挺胸,你的表现会成为今后近卫骑士队的形象喔。



或许很困难,不过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正骑士。



——大哥办得到吗?不可能吧。



和妹妹过着平凡的生活。



——亚鲁特今后也要继续当个了不起的骑士,我拜托你,别让芙丽娜公主孤单一个人。



而且和喜欢的人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要放声大叫,口中却说不出话来,亚鲁特取而代之,用拳头击打墙壁,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每个人都这样!”



他用脚踢门,只听到沉重的金属声在室内回荡。



“不管哪一个都一样!别擅自决定我要做的事!别自做主张!少开玩笑了!”



每个人都没有间过自己一声,擅自就推测自己的行动,然后做下决定。



那样做就好,这样做就好,然后一定会变成这样,拜托你就这么做吧。



自己是自己,就算受到期待,受到怀疑,受到辱骂,遭到拒绝也不会变成别人。



“我要做的事,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由于他在房间里持续吵闹,在远处的看守员飞奔过来问“怎么了”,但是那个时候亚鲁特已经当场躺在地上了。



他不发一语,继续装睡,看守员于是又离开了。



不过到此为止了,他不想起来,现在眼前是一片黑暗。



这样继续睡下去,他也不觉得早上会来到。



比如说在某个晴朗的假日,在床上尽情享受睡眠。



或者在草坪上尽情奔跑之后,倒在地上看到的天空非常美丽。



下雨天就撑伞。



就和那种事一样,他认为自己很普通。



他是那么认为的——



“所以我都那样叮嘱过了说。”



她究竟——在那里多久了呢?



亚鲁特微微睁开双眼,会是幻觉吗,牢房的门竟然是开的。



只见一身灰色礼服的女官走了进来。



“你——”



那是蕾笕,是芙丽娜公主的侍女。



亚鲁特赶紧慌张地站起来,不过她却依然冷淡地注视着亚鲁特。



亚鲁特无法直视她的双眼,嘴角自嘲地笑了。



——请照这样努力下去,不要误入歧途,注意你动向的人比你想像得要多。



啊啊,没错,自己确实没有遵守眼前的她所给予的忠告,因为不管怎样那都恕难照办。



“果然变成这样了啊。”



“什么啊……你是想说一切都如你所料吗?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连王宫女官的你都知道。”



“我只是举无轻重的人,并没有自以为是神的意思。只不过少见的人容易受到注目,少数派容易迷惘。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蕾笕简短地说道。



重新往她的双眼看去,她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以前所没有的悲伤。



“我一直希望在你的周围别发生不安定的事件,因为你太过愚钝、太过善良了,可惜大地所给予的试炼似乎不肯放过你呢……”



她最后低下头,并没有把话说完。



“真过意不去呢。”



“……不,我才是。”



自己或许一时冲动,对眼前的她说得太过份了吧,他们彼此都沉默不语。



“——芙丽娜公主要见你,我要说的只有这些而已。”



蕾笕静静地说完,然后走出了房间。



接替她出现的人是芙丽娜公主。



“啊啊,亚鲁特公子!”



或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吧,她身上是女官的朴素礼服。



她将灰色的披肩抱在胸前,一看见房中的亚鲁特,她立刻哭丧着脸奔了过来。



“太过份了,他们把您关在这种地方,您有没有受伤?”



她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想要触碰亚鲁特脸颊的伤口,亚鲁特说了声不要紧,然后抓住她的手推了回去。



这位公主还是一样温柔,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



“我没事的,芙丽娜。”



“可是……”



“你没受伤吧?”



“没有,因为那是在我和米拉殿下一起离开圣堂之后的事。”



那就好了,必须感谢她的判断才行。



然后说到自己。



“……我没事啦,真的,我身上没有一道伤是在王国军中受伤的,这全部都是我自作自受。”



亚鲁特也只能笑了,这么一想他真的笑出来了。



即便低着头他也知道,像这样在吐气可及的距离,芙丽娜身上没有血腥和瓦砾的味道,只有优雅芳甜的花香。



如果那些全都是梦就好了。



“离开岗位,抛下芙丽娜一个劲地往前冲——却被她给制止了,她说我必须继续当个骑士才行。”



“王宫到处都找不到莫妮卡的人。”



亚鲁特说不出话来。



他愕然地抬起头,只见芙丽娜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莫妮卡也是和艾玛相同立场的魔女,我也觉得她现在会有危险而找寻她,可是不管哪里都找不到。”



找不到。



那么她究竟消失到哪儿去了呢?



是落入骑士队或正教会的手中了吗?或者说她已经和艾玛说好,如今已经与艾蒂会合了?



这件事难以判断——不过他感觉最好做出最坏的打算,特别是在这个没有人可以信任的状况。



“……亚鲁特公子,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令妹、艾蒂莉西亚已经走了,而且艾玛也和她一起。”



“我知道。”



“骑士队与正教会认真地在追捕她们,我并不懂她们为何要做到那种地步,也不明白他们想阻止的理由。”



“我……”



“亚鲁特公子,您要依她所说,走在成为骑士的道路上吗?今后与艾玛也不再见面。”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没错,只是那样就让他想哭着大喊不要了,不要不要,他绝对不要那样。



亚鲁特想救她,与其闷在心里烦恼,那还不如早点与他商量,为什么要用那样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笑着离开呢?



也不问过他的心情与意愿,擅自就断定他的决定。



那样太过分了,亚鲁特既悔恨又生气,完全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看看你的决心!亚鲁特·古斯塔夫!”



啪的一声。



声音响起的同时,亚鲁特的脸颊被打了。



“无论天涯海角,追上去告诉她这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她自私的温柔,你就要自私地打破!抢先她!追上她!追过她!就算那会让你失去艾密尔王国骑士的身份。”



她用拍打的手将亚鲁特的脸颊包覆,然后就这样——将唇凑了上去。



(————)



亚鲁特脑中一片空白。



令思考停止的柔软接触持续了数秒,亚鲁特在昏暗的牢里全身僵住,终于芙丽娜公主放开了他的唇。在极近距离看到她湿润的湖水色眼眸,亚鲁特知道她在微笑。



“我的骑士是亚鲁特公子,只有您一人!”



这火热的告白是以笑容做结尾。



亚鲁特仿佛从正面沐浴在她的思念之中。



原本凝固的心宛如受到槌子敲打而产生裂痕,就在一口气破碎的同时,附着在心上的阻碍与犹豫,似乎也跟着剥落了。



要追就去追吧——



亚鲁特就在原地重新单膝跪地,手按着胸口,向芙丽娜公主低下头。



事到如今还以骑士礼仪应对虽然感觉也很奇怪,不过——



“我发誓将会一辈子尊敬您,芙丽娜公主。”



“我准许了。”



那是一个誓言。



不管在哪里,不管距离多远,这个誓言都不会改变,亚鲁特将会生涯奉行这个誓言吧。



黑暗之中,让他想要再一次站起,给予他勇气,并且在背后推动他,这些全都是她的功劳。



“要出去就要趁现在,蕾笕会帮助您的。”



“感谢您。”



芙丽娜公主把用披肩包覆隐藏的行李交给亚鲁特,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亚鲁特并没有时间确认里面的东西,他再一次低头行礼,然后冲出惩罚房。



奔上从地下通往地上的楼梯,转过走廊的转角,他看到蕾笕在向他招手。



“过来这里。”



亚鲁特一走过来,她首先帮他脱下醒目的正骑士外套,然后帮他穿上侍从的大衣。



眼前的后门已经打开。



“从这里往后宫的西南门前进,最后使用的女官应该偶然忘记上锁了。”



“是!”



“安静点﹒直直走。”



走出房子之后,外面已经是夜晚了,四周路上没什么人影,他以不致让卫兵起疑的速度,快步在庭院中移动,朝应该没上锁的后宫前进。



(艾蒂说她要去‘禁域’对吧,又说潮流改变,那么她是要搭船啰?)



或许应该前往郊外的港湾区吧。



一边思考,亚鲁特抵达了目标的西南门。



那里是直接将资材与食材搬进后宫厨房的搬运道。



供汽车出入的大门旁边,另外设有供人穿越的铁门,他往门上的挂锁一摸,锁栓真的是开的,心中默念一路上不知第几次的道谢之后,亚鲁特逃脱到王宫之外了。



眼睛看到街灯的灯光、一般道路,耳朵听见的是汽车的声音。



来到这里,王宫用的侍从制服反而会碍事,他赶紧进入里侧的巷子内,把穿在身上的外衣脱下,顺便打开芙一丽娜公主给他的袋子,没想到里面竟装着意外之物。



那是乙太式的自动手枪。



亚鲁特默默地把手枪插进衣服的腰带,并将外衣塞进去、绑起袋口,然后站了起来。



“站住别动!亚鲁特。”



有人出声制止的同时,强烈的光线从房子的里侧照了过来。



(是谁!?)



光线移开,等到眼睛习惯之后,视界浮现那那伊·卡捷特的身影。



“那那伊……?”



“第一次的实战配备竟然是这种任务,告诉我这是假的吧,你这个笨蛋!”



他身上穿着战斗用的第一种装备,和其他的正骑士相同,他的手按着灯光的开关,果然是那那伊。



眼前的同学静静地愤怒着,对于亚鲁特的行动,他显得无比心碎。



“是因为艾蒂的关系吗?”



“不止是那样,我——”



“别说了,向后转,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道个歉,听听达尔教官的冷言冷语,跑校园一百圈,再来大概就是禁足和写报告而已。”



“如果我说我不打算回去呢?”



“亚鲁特!”



“我已经决定了!”



“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抛弃一切……!”



“我从来没那样想!一次也没有!”



忘记现场气氛的争执﹒因为接下来出来的人而中断了。



“够了,那那伊·卡捷特。”



弗罗德·沙札兰德推开那那伊的肩膀现身了。



他拥有全队数一数二的身高,那身躯静静地走上前,无法以单纯数字计算的魄力与紧张感,令那那伊忍不住往后退,亚鲁特虽然没后退,喉咙却吞咽了一下。



沙札兰德说道:



“——我应该命令过你不准轻举妄动吧。”



“我……不,我已经打算辞去王国军的骑士候补生了。”



“那就接下这个。”



沙札兰德随手抛出一把剑。



那把剑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亚鲁特脚尖前一·五尺的位置停了下来。



“怎么了,亚鲁特·古斯塔夫,快点捡起来,你应该知道用你腰上那把乙太枪发动奇袭之类的天真招数是不管用的吧。”



脑中所想的招数被对方说中,亚鲁特也只好行动了,他意识着对方的动作,拾起了地上的剑。



那是一把朴素的双刃细剑,长度与重量几乎与模拟刀相同,握住的瞬间,亚鲁特的手就习惯了这把剑。



他给亚鲁特这把剑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吧?要做就要靠自己的力量,跟我一决胜负吧,用你的全力否定为这个王国挥剑的我吧,只要你能胜过我,不管是退伍还是逃亡我都答应,你想去哪里都随便你。”



沙札兰德巴拔出腰间的剑,剑尖在暗夜中微微发亮。



“其他人也是,不准你们出手,赌上王国军骑士的尊严,好好见证这场决斗吧!”



听他这么一说,那那伊以及正骑士们当场退了一步,目光注视着两人的动向,亚鲁特只能做好觉悟了,眼前是沙札兰德,背后则是骑士队,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改变握住剑柄的角度——立刻一口气冲了出去。



“唔喔喔喔!”



钢铁与钢铁交击,火花散落在黑暗中。亚鲁特将剑横向一挥,却被沙札兰德的长剑接住。



瞬间传来的冲击正有如一堵‘墙’,亚鲁特就好像在和无机物战斗一般,对方纹风不动,亚鲁特毫不畏惧地挥出第二、第三击,但是全都被对方一一化解追了上来。



“怎么了?只有这种程度吗!?”



不止是力量,技巧和速度也都是压倒性的强悍。



用剑接住亚鲁特的攻击,沙札兰德的眼神看起来闪动着喜悦,不避不让地接住所有的攻击,退后了三步之后,立刻采取反击。



“哼!”



他从上段劈砍而下,犹豫该接住还是闪避的亚鲁特,下定决心接下了那一剑。



(啊!?)



原本以为接住了,但他却承受不住而膝盖着地,剑没有脱手算是幸运了,察觉对方第二击紧接着来到,亚鲁特向旁边翻滚闪避,他单膝跪在石板地上,剑尖再度指向沙札兰德。



“哦,躲过了吗。”



他似乎是真心佩服的样子,可是亚鲁特气喘吁吁,想回答也办不到。



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体力却被消耗了一大半。



“可恶,他是怪物吗……”



一瞬间的选择错误就可能会致命,亚鲁特已经亲身证明过这一点了。



“即便是一级的正骑士也没几个人能跟我对抗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惜了啊。”



“我不只是要对抗,我是为了胜利而战!”



“说得好!”



亚鲁特不再答话,取而代之发出了怒吼,他要使用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力量、速度、判断力来与对方对抗。



剑与剑交击碰撞,汗水涌出,脚掌猛踩石板地,往上跳起,然后面用力踩踏。



在和比自己高段的对手战斗时,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



那大概是——由直觉、本能与反覆训练所构成的条件反射所支配的世界吧,尽管视线确实追随着沙札兰德的剑尖,脑海中却浮现出别的事情。



那是万里无云、高不可及的天空,以及绿色的球场。凯杰尔·艾斯特力修的七号,身穿红色球衣的自己。



——别在意,转换心情努力吧!



比赛可说是无比劣势。



受到大群重视力量的重量级选手所压制,迟迟无法打开突破口,在艰困的时候同伴又受伤,只有时间无情地流逝。



——我说亚鲁特啊,你说要转换心情,那是要怎么做啊?



——那应该是那那伊该想的事吧,拜托你啰,司令塔!



——喂!



——总之我会奔跑,你们把球传过来,知道吧!



亚鲁特拼命装出开朗的模样,激励遍体鳞伤、体力流失的队友。



就算对手的防守再怎么铜墙铁壁,就算传球无法串连,只要自己不放弃,继续努力支撑,之后情势总会在某处改变的,要找出反击的空隙应该是办得到的,亚鲁特的经验是这么告诉他。



所以要遵守基本,不放弃地努力缠斗,拼命奔跑,扰乱对手。



这么一来对方也会产生变化,也有可能失误或露出破绽——



“怎么了?那样就是你的全力了吗!?你以为那种实力就能改变什么吗!”



亚鲁特认为时机来了。



那真的只是微小的变化,沙札兰德喊叫的声音变得比先前小了。



就这样紧咬不放,拼命猛攻,不可以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亚鲁特从沙札兰德的大剑下穿越过去,剑尖正想往他的侧腹砍去——就在这个时候。



“喔!”



近在眼前的沙札兰德,突然惊愕地睁大双眼,他无视亚鲁特,往背后抬起头来,只见他的脖子处插着一根银针。



“亚姆·鲁斯·兹!”



只见雷电从大楼之间降下﹒直接击中沙札兰德的身体。



“喀啊!”



身体因冲击而无法动弹,他巨大的身躯于是往前趴倒在地。



“队长!”



“过来这里!亚鲁特·古斯塔夫!”



原本在远处守候的骑士们纷纷奔跑过来,愣在原地的亚鲁特却连人带剑,被人拉进巷子里。



那是一位栗色头发的女性。



她穿着一身黑的紧身衣,手上握着消去光泽的银色展开杖。



“你……”



“是的,没错,就是我。别发呆了,快点逃走吧。”



受到连累一般地跟着奔跑,亚鲁特的意识终于追上情况。



她是米露亚·席法卡,是和鲁杰·康司一同任职于K&G管理局的甲种魔术师。



亚鲁特忍不住就想对她破口大骂。



“看你做的好事!难得的一对一单挑……!”



“你以为你会胜吗?”



“————当然啊!”



“那也只是胜利后被抓起来而已,输了也是会被抓起来就是了。恭喜你,你差不多该学习到做人太老实迟早会吃大亏了吧。”



她辛辣的言词还是和以前见面时一样。



(那种事——)



若问他是否有把握不会发生那种事——亚鲁特没有自信,而且也没时间回嘴。



只见有辆车停在巷子出口,米露亚强行拉着亚鲁特坐进车子的后座。



坐在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人,果然就是鲁杰·康司。



“辛苦了.米露亚。”



“不会的,分部长,一点也不辛苦。”



米露亚的手压住亚鲁特的头不放,她以露骨的甜美声音回答。



鲁杰与亚鲁特对上眼,说了句“你看吧”。



“我们现在既不是部下,也不是上司了,这女孩还真是一板一眼呢,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这么突然,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其实是一艘与帕帕·可斯佛德有关系,开往安格斯的偷渡船,刚刚才从港口出发哦。”



鲁杰脚踩油门,粗暴地发动车子,于是车子冲向眼前的车道,开始行驶了起来。



“现在开K&G管理局的高速艇应该还追得上,所以我想说也邀你一起……打扰到你了吗?”



“啊啊啊啊,少啰嗦!闭嘴带我一起走啦!”



鲁杰放声大笑。



“没错没错,你变得坦率了嘛。”



“没什么坦率不坦率,而是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



一定要追上她,把她抓住,看着她的睑,至于到时要怒骂她还是拥抱她,那就到时再决定了。



车子从王宫往西行驶,朝郊外的码头前进。



“分部长!他们来了!”



正当车子进入沿海的仓库街时,一直注意着后方的米露亚叫道。



“果然啊。”



骑士队的四轮驱动车﹒点亮耀眼的车头灯,住码头冲了过来。



“喂,要怎么办啊。”



“要逃到底,就快到了。”



鲁杰再用力踩油门加速,只见港湾对面看得到白色高速艇的船影。



亚鲁特窥视后车窗,确认车子的数量。



“喂,你要做什么?”



“暂时别打方向盘喔。”



亚鲁特不理会米露亚的制止,半截身子从车窗探出,正面受到风的吹拂,亚鲁特扣下芙丽娜公主托付的乙太枪板机。



枪身传来乙太代码发动的感触,只见锐利的冰箭射穿了对方的右前轮。



被射穿的车体严重失去平衡,逐渐越离越远



“哈哈哈,做得好!”



鲁杰显得很兴奋,而亚鲁特巴豁出去了,嘴角住上扬起。



应该说如果这样就能摆平的话,那也未免太轻松了。



而证据就是剩下的两台车,依然继续追赶亚鲁特他们,其中一台的遮雨棚拉开,正骑士的头和机枪的枪口从那里伸了出来。



“方向盘右转!”



在亚鲁特大叫的同时,高速连射的冰块从车体的左半边扫过,后车窗也被射得粉碎。



玻璃虽然都落在米露亚的身上,但幸好她将头压低才没有被射成蜂窝。



“好耶,好耶,那是AK吗,或是VZ吧,不愧是军用枪,和护身用的威力就是不同。”



“别佩服了,那是你们公司的魔导具吧!?”



“从发电所生产到机关枪与刮胡刀,我久违的爱社精神快要觉醒了呢。”



距离船只还剩下二百码,剩下的路只能靠双脚奔跑逃走了。



“可恶,总之你们快跑吧,我在这里挡一阵子。”



亚鲁特用坏掉的车子当盾牌,举起枪准备射击,而米露亚与鲁杰则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真是薄情啊。)



虽然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但是他们跑得那么毫不迟疑,总是难免要抱怨一下。亚鲁特对着一个个的敌人开始射击。



就在实弹与乙太枪的子弹来往交火的码头里,亚鲁特看到难以置信的光景。



“莫——”



身穿黑色礼服的少女,从仓库与仓库之间探出头来张望四周。



然后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素描本。



“大楼好多,行人好多,行人穿越道举起手来。”



只见全开的素描本上画满的高楼大厦,转眼间就变为实体,往天空飘浮而上,虽然是缩小比例五分之一的尺寸,但素材几乎相同,甚至还附上忠实重现的信号灯与车辆。



“趴下!”



有人这么喊道。



——咚!



从上往下掉落的冲击非比寻常,砖瓦与水泥的人楼陆续陷入码头的地面里,在亚鲁特与骑士队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半崩毁的巨大瓦砾墙。



“莫妮卡!”



“那是什么?这是什么?糖的颜色亮晶晶,里面是热腾腾的黄金色。”



只见如电线杆一般大小,沾着蜜糖的薯条也大量涌出,这是王立库洛布竞技场商店的人气食品,亚鲁特那时明明没有买给她,看来她仍是确实地确认并描绘出来。



用糖果巩固坚硬的大楼,阻挡完毕了之后,她朝举着枪的亚鲁特瞥了一眼,仿佛催促亚鲁特般,往船的方向奔跑而去,而亚鲁特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里!”



米露亚在已经开始离岸的高速艇上伸出手,莫妮卡礼服裙摆一翻,有如黑猫般跳至船上,而亚鲁特也从岸边跳起。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指尖还是触及船的护栏,他利用拉单杠的要领将身体往上拉,脚跨上护栏,强行将身体翻进船里。



然后船就这样全速驶离岸边。



“……赶上了……”



在甲板上躺了一会儿之后,亚鲁特重新看着眼前的莫妮卡。



那绝非幻影,切齐下颚的直顺发丝,受海风吹拂而飘逸,乌溜溜的黑色眼眸,注视着黑暗的水平线的前方。



“莫妮卡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静静地、缓缓地点头。



“你要、去找、那孩子吧?”



就在那一瞬间,阖起的素描本好像晃了一下。



“我也、要去、我担心。”



只见书页之间,有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掉了出来,她仅仅只有姆指大小,却是容貌比现在更幼小的艾玛,她有如铃声般开心地笑着,莫妮卡随即迅速地捏起小艾玛,把她放回素描本里,但是瞬间又有别页躁动起来。



“安静、一点。不行。”



魔法素描本吵闹个不停,完全不听她的话。



亚鲁特忽然想到,她或许真的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说话吧,因为只要是她说出的话,都有可能变成某种奇迹。



“伤脑筋的孩子,怕寂寞又温柔,非常可爱。”



虽是不方便的异能,即使如此她仍是开口说话了,她在亚鲁特的面前,说出自己的思念与愿望,压抑不住地向亚鲁特做诉。



“我——”



“啊啊,嗯,我知道了,莫妮卡。”



亚鲁特打断了她的话,他看得都不禁想哭了。这个时候她的周围已经充满了小小的奇迹,满满的花朵,闪耀的星光,简直就像打翻的玩具盒。



“我们一起去找艾玛她们吧。”



凯杰尔的港口越来越远,脚下传来引擎沉重的振动声响,在海潮味呛鼻的黑暗之中,亚鲁特与小小的魔女订下约定。



去找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