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4 塔斯特尼罗法乌斯其实还活着(2 / 2)
「这是什么?水太温了啦,用这种水我会感冒的,快去换过热水。」
就在被叫到面前的瞬间,热水从头上泼了下来。
「啊……」
「怎么了?快点去啊。」
小姐露出优雅的微笑,仿佛逗弄着小虫子玩耍的孩子般,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
涅琳当然向她道歉了,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其他方法,然后就这样捧着空水桶出去了。
「喂,涅琳,你那模样是怎么回事!」
「玛侬……」
看到涅琳全身湿透走在走廊上,玛侬跑了过来。
涅琳勉强对她一笑。
「我又被骂了。」
「你说被骂……」
原本热腾腾的热水,暴露在空气中也逐渐冷却,冰冷的水与布料一起黏在身上,寒气直直窜了上来,终于连眼泪也不禁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非遇到这种事不可呢……」
只听到低着头的玛侬低声说道。
「涅琳,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我们要逃出这里,只有找那个人——」
「喂!还不来吗!快一点啊!」
「是,马上过去!」
听到小姐的声音,回答的人却是玛侬,她从涅琳手上接过空水桶。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换衣服吧。」
「谢、谢谢你,玛侬。」
「不可以认输,绝对不可以认输喔。」
因为有玛侬的鼓励,她才能支撑下去,简单说就是这样。
任性的小姐,不管事的夫人,在他们之上强势无比的老爷。涅琳她们只能咬紧牙关,忍耐再忍耐。
啊啊——就连那段日子也是做梦吗?
「——那么巫女殿下是平常就能听到爱伦的声音罗?」
在涅琳的面前,城市的学者正提出疑问。
这里并不是肮脏的佣人房间,而是面向湖而建的巫女神殿,为了高贵的龙巫女所布置的摆设,尽管没有过度的装饰,却远比,小姐h的房间更为豪华洗练。
泼涅琳热水的『小姐』,现在是随侍在巫女身旁,『老爷』则是以巫女的监护人身份,代替涅琳回答问题。
「是的,米尔顿教授,爱伦的巫女能够听见水中的声音,与爱伦进行沟通。」
「爱伦现在大概位于何处呢?」
「这个嘛——」
涅琳被教导巫女不能轻易主动说话,接到养父的暗号,涅琳以庄严的声音回答道:
「——在西边,爱伦在西南西的深沉湖底休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真的是一体同心呢。」
学者比涅琳想像得更轻浮,头发蓬蓬松松,眼睛或嘴角总是挂着笑容。
不过根据助手的少年所说,他在城市的魔术学院中,似乎是屈指可数的学者(而且意外地有女孩子缘!)。
说到那位助手的少年,他则是站在学者的后方负责拿行李。
他一副静不下来的模样,四处张望着巫女的房间,下一个瞬间就想对着涅琳笑,让涅琳的心中七上八下,涅琳光是为了不露出『本性』,就已经耗费全部心力了。
(对不起,拉提修同学,我现在不能回应你。)
看着想要和她说话而静不下来的少年,涅琳也很想和他一同欢笑。
即使如此,由于少年的身旁还有一位少女,她以沉着冷静的眼神看着这里,因此涅琳才能不露出马脚。
「各位,差不多到了祈祷的时间了——」
随侍在侧的『小姐』如此出言提醒,学者搔了搔头。
「喔喔,我们打扰得太久了,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
然后他们就这样陪着养父,一同离开涅琳的房间。
涅琳这时说道:
「你也可以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吧。」
「……遵命。」
『小姐』也从涅琳的视界消失了。
在此同时,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放松下来。
涅琳将整个身子往椅背躺下去。
「呵呵,你很在意那个男孩子?」
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环视房间之中,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但是从墙边屏风的角落却传来声音。
「……是谁?」
「不~行~。你想隐瞒也没用,因为我看到了,我全都知道,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我问你是谁!」
只听到嘲笑般的笑声持续不停。
涅琳站起来,推倒屏风,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听好罗?不要忘记约定,涅琳,我是你,你是我,我不允许只有你享乐,明白了吗?涅琳——」
这次声音则是从背后柱子的阴影处传来。
涅琳快步走去,打开通往露天阳台的门。
从湖上吹来的风,咻的一口气吹过来,在空无一人的房中席卷而过。
此时——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放过我吧……」
涅琳只喃喃说出这句话,然后就当场坐倒在地,她从巫女服装的袖口取出笛子,先深呼吸一次后才开始吹奏。
她明明不是为了这样的心情而成为巫女的。
只希望能够尽早得到原谅,那个人也能够安息——
***
夜晚。
「……我说啊,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
吉诺苦恼地抱怨道。
半夜醒来,只见艾蒂滚落在床和床之间,在地上睡觉。
由于现在只有点亮床头桌上的夜灯,所以差点就踩到她了。
她仍是只穿了一件较大的上衣,还是同样布料面积较少的装备,凝视凌乱的衣摆处是件极为危险的事,为了不让她戚冒,必须叫醒她或者把她抱到床上,但是她衣着的凌乱程度,总是令吉诺难以出手,为什么这样的姿势她还睡得着?
吉诺在思考将近一小时之后,为地上的艾蒂盖上一张毛毯,企图就此湮灭证据。
「……吉诺同学,你好过份。」
「咿!」
「红萝卜比较会飞,不要用青椒。」
原来是梦话啊。
吉诺睡意全失,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决定去拜访走廊对面的米尔顿教官。
幸好米尔顿也还没睡。
「哎呀,拉提修同学。」
「……我可以打扰一下吗……?在那边有点难睡……」
「什么啊,啊啊,我知道了,你过来吧,要一起喝酒吗?」
「不,喝酒就不用了……」
米尔顿籼往常一样爽快地请吉诺进入房间,他本人还只脱下了外衣,身上穿着轻便的服装,外衣则是丢在床上。
「您到哪去了吗?」
「嗯?是啊,有点事嘛,要帮我跟古斯塔夫同学保密喔。」
他开心地笑着。
又偷偷去和美女幽会吗?真是幸福的人。
由于米尔顿坐在放有打字机的坐位,因此吉诺就坐在床上。
「与其要我保密,不如别做那种事不就好了吗?」
「被那么一说,我头痛就很痛了,开玩笑的啦。」
吉诺不禁叹气。
「老师知道她是为了老师而努力用功的吗?」
「大概知道,我真的很感谢呢……」
「……那么您是故意无视她的吗?这样就算是我也对她戚到同情了。」
虽然吉诺也觉得自己的话中带刺,但是想到一直单方面被甩的艾蒂的心情,他觉得这样的口气应该不为过吧。
米尔顿的眼镜之后,那对细长眼睛似乎眯得更细了,在他手边则有一个玻璃杯,里面是加了冰块的琥珀色饮料。
「你是如何解释我就不过问了……但是要我就这样成全她的愿望,那是很困难的事,这并不是她的错,问题是在我,因为我的问题,所以我才无法接受,我已经有一次很惨痛的经验了。」
「惨痛经验?」
「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会连家人都失去。」
听他回答得那么干脆,吉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那种事……」
没有关系,这种话他无法立刻说出口。
这么没道理的事,他明明很愤怒,但是却连想质问对方都办不到,这是压倒性的岁月差距,他们之间的经验差距太大了。
「那种事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吧,现在、现在的……现在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吗?真的是那样吗?
米尔顿正盯着自己看,就好像是看着固执于错误答案的学生一般,眼神非常的温和。
「我还是先告辞了!」
「拉提修同学,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吉诺便冲出米尔顿的房间了。
在对面房间等待他的,是有如小狗般窝在地上睡的艾蒂。吉诺只为她重新盖好毛毯后,便从她的旁边走过,在自己的床上睡觉,这是他的固执与毅力。
***
调查活动在之后也仍持续着。
他们在湖畔四处找寻龙的足迹,另一方面也去听取村人的证词。
从早上吉诺便与艾蒂两人,脚踏实地的持续向村人打听的工作。
他们也问过在湖里捕鱼的渔夫,根据他们的说法,打从以前就很常目击类似爱伦的生物的踪影。
「我听我爷爷说,爱伦是头上长了角的家伙,不过我实际看到的却没长角,谣言根本不可靠呢。」
「原来如此,传承中的龙比起塔斯特尼罗法乌斯,其实更接近立普萨乌鲁斯吗……?」
「啥?那是什么?」
「这是塔斯特尼罗法乌斯。」
吉诺拿出带来的『大家的龙图监』给对方看。
「立普萨乌鲁斯则是这一只。前脚与后脚都已经适应水中生活,无法爬上陆地,与这只相比,在陆地上也能生活的塔斯特尼罗法乌斯还比较相近吧。」
「啊~确实是那样,就是这个,根本一模一样呀。」
渔夫大叔用挖出鱼内脏的手,戳着迪斯拉萨乌鲁斯的那一页,啊,别这样,拜托你,味道会沾到书上的。
道别之后,他们离开小船。
「……吉诺同学,比起成为甲种魔术师,你专心进行龙的研究说不定还比较好吧?」
「那是什么话呀,我们是来做龙的调查耶,那我调查龙的事又有什么不对了。」
「是没什么不对。」
「不然你说要我在意什么呢?」
「这个嘛,如果是我的话……」
「——呼。」
回到旅馆附近稍事休息的时候,吉诺被村长西蒙兹叫住了。
「拉提修同学,调查进行得如何了啊。」
他开着黑色的汽车,有如进行选举造势般,从驾驶座采出头来。
「啊,你、你好,西蒙兹先生。」
「你一个人吗?」
「不,我和社长……古斯塔夫一组,正在向村民们打听,她应该就在附近——」
幸好吉诺很快就发现她的身影。
她在旅馆隔壁的餐厅里,抓住一个年轻女服务生在问话,由于露天座位的关系,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
「——喂,你这个人很烦耶!我不是说请你别再妨碍营业了吗!」
「我有听见,那么再一个问题。」
「还有吗?你有在听人说话吗!?左耳进右耳出!?」
「回答我!」
「咿——!」
「回答我!」
吉诺尴尬地冷汗直流。
在他旁边的西蒙兹是怎样的表情——他根本不敢看!
「……如果可以的话,打听问话这种事,我希望能尽量在不对村民造成负担的形式下进行——」
「你说的没错,我们会改善的!」
吉诺以冲刺的方式离开西蒙兹身边,把在餐厅里化成盘问之鬼的艾蒂带走,逃离了现场。
在奔跑厂一阵子后,他们才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你好过份,吉诺同学,对身体虚弱的人竟然做出这么严酷的拷问……」
「别毁坏我的名誉好吗?刚才紧张的人可是我耶。」
吉诺无力地倚靠在插在砂石路上的木制栅栏上。
「打听是没关系,不稍微收敛一点会很不妙啊。」
「是啊,不过我想问的大致上也都问到了。」
「你真的没在听人说话耶。」
艾蒂流着汗的脸露出微笑。
「我跟你说喔,吉诺同学,那个餐厅是西蒙兹先生所有,听说那位女服务生不久前也还在西蒙兹先生的宅邸工作喔。」
「什么……?」
本来以为她是在进行龙的调查,这就好像是一颗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飞来一般。
「然后那个爱伦的巫女,涅琳,菲尔滋,她也同样曾经在西蒙兹先生的宅邸从事女仆的工作。」
「涅琳她……?」
「没错,自从她父母过世之后,她就住进宅邸工作了很久一段时间,据说原本是和双胞胎姊姊两个人一起,但是那位姊姊在湖边出了意外而下落不明。」
「等、等一下啊,为什么艾蒂要打听那种事——」
「那是在巫女交接开始之前发生的事,我原本也不知道。」
那跟眼下的调查有什么关系呢?吉诺一点儿也不明白。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吗……单纯因为好奇吧?」
「并没有规定女仆不能成为巫女吧?就算亲人发生不幸,那也没有关联吧。」
「是没有。」
记得米尔顿也说过,那是重视能力的实力至上主义。
「是啊,但是为什么呢,大家都赞美她的能力,把她当成巫女看待,可是关于她个人的事却都避而不谈,她以前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和谁戚情要好呢,我感觉他们反而是把她当成巫女崇敬,代价就是要封印过去……」
艾蒂皱着眉头,低着头往前走。
不知为何她这么在意涅琳,人总有一两件不希望被他人触及的事吧,就像吉诺和涅琳在
湖边相遇的事,吉诺也一样闭口不谈,这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因为是涅琳拜托他保密,他不能打破约定。
抵达旅馆之后,他们前往二楼。
「吉诺同学。」
「什么事?」
「我闻到了,我强烈闻到有事情隐瞒我的味道。」
吉诺心脏猛烈跳了一下。
因为艾蒂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如此断言。
「不能原谅。」
「所、所所所以说是什么事啊?」
「就是米尔顿老师呀——他又不见了。」
这完全是出奇不意的一句话。
艾蒂打开米尔顿的房间,真的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下写到一半的报告书还留在桌上。
「老师真是的,以为我没有发现吗?当我们这样进行调查时,他时常偷偷单独行动,可是却完全不知会我们一声……你不认为很可疑吗?你觉得老师是在做什么呢?」
这次是那件事啊。
还以为她是在意涅琳的事,看来她似乎也没忘记要吃米尔顿的醋。
对她管得范围那么广感到佩服的同时,吉诺也希望她放过自己吧。
「吉诺同学,这样一来我们要采取行动才行,你愿意协助我调查吗?」
「我才不要。」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让艾蒂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吉诺知道米尔顿去找谁,也知道他对艾蒂保持怎样的想法,而且吉诺不想见到艾蒂知道这件事后沮丧哭泣的模样。
「——你回答得很果断呢,我知道了。」
艾蒂很无趣地这么说了之后,似乎也不打算强迫吉诺,她一个人转身回头,从楼梯走了下去。
吉诺也没有心情追上去,因此决定暂时留在房间等待。
即使如此,由于没有人回来,于是他带着照相机走出旅馆。
***
「啊,是化石……」
爱尔特湖很宽阔,偶尔在岸边的岩石下,可以发现埋着的贝壳化石,于是吉诺专注地挖掘化石。
吉诺用槌子采取岩石的碎片,将其透过阳光观视,然后放入口袋中。
这里确实是古老的土地,而且有龙栖息在湖中。
塔斯特尼罗法乌斯既然被视为是水陆两栖的龙,那么如果能在地上发现找寻食物的足迹或粪便就好了,但是至今仍未找到类似的物证。
「哦,是小型肉食龙的牙(的化石)!」
他又在碎石之间找到发亮物,于是迅速地过去观视,然而他以为是牙的细长石头,却只是被波浪冲刷成圆弧状的玻璃片,可恶啊!
「珐!」
大感无趣的吉诺将那东西往后方一抛。
「呜呀!」
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吉诺战战兢兢地起身,拨开草丛的缝隙。
「……涅琳小姐。」
「……拉提修同学。」
那里有个眼眶泛泪的巫女。
这次她就没有逃走了。
「——现在是休息时间?」
「对,只有一下子就是了。」
「亏你没被发现呢。」
「因为有秘密通道,不过是秘密就是了——」
于是吉诺也在她坐的砂地旁边坐下。
听她说在神殿附近,有能够通往龙之巢穴的洞穴,她就是从那里顺着洞穴移动。她之所以能出现在湖的各处,似乎就是这个缘故。
「……你还真会野外求生……或者该说你真是个野丫头呢。」
「说什么野丫头,对乡下的孩子来说,这样是普通……吧?」
「普通吗?」
吉诺也是在颇为乡下的地方都市长大,却没见过拖着长长巫女服在洞窟里移动的少女。当他开玩笑地说出这件事时,涅琳好像闹别扭般嘟起嘴来。
「对不起,我以前更是玩得全身都是泥巴和伤痕喔,那时候是和玛侬一起玩冒险游戏。」
「玛侬是……你失踪的姊姊吗?」
话说出口的瞬间,涅琳的侧脸变得面无表情,吉诺才知不妙。
「对、对不起!其实我听人说她出了意外,那个……」
「不用道歉啦,因为这种事只要调查就会知道了。」
「是吗,但是……对不起。」
向她拼命道歉之后,涅琳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不过只有一点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做出不顾他人心情的事,可是明明心里这么想,自己却是最先伤害到她的人。
「玛侬是……我最亲的亲人,自从爸爸妈妈过世之后,她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们总是在一起……」
涅琳抱着膝盖,注视着波光闪耀的水面,眼神看起来有些寂寞,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自己让她想起那场水难事故了。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我真的不觉得玛侬已经不在,自从她掉到这个湖中之后,我就开始听得到爱伦的声音,我能成为巫女都是她的功劳,她一定是和龙在一起吧。」
在一起——
当涅琳这么说的瞬间,有一个水花溅起的巨大声音响起。
「呀!」
伴随着大声的悲鸣,她扑到吉诺的怀中。
「……没、没事的,涅琳小姐,那只是鱼跳起来发出的声音而已。」
「真、真的吗……?」
接住了她之后,在这极近的距离下,看着泪眼汪汪的涅琳,吉诺忍不住心动了一下,与她四目交对,她随即满脸通红地放开手。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吉诺连心脏都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不行,这样血压会上升的,她太可爱了。
「那个、你要不要吃点甜食?心情会比较平静。」
吉诺也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于是摸了摸口袋,口袋里还剩下几颗牛奶糖,吉诺给她一颗试试,只见涅琳双眼又泛起了泪水。
「呃、咦——!你、你讨厌牛奶糖吗?」
「不是的。」
涅琳低着头,摇了摇头否定。
「……因为我真的……已经很久没吃过牛奶糖了……」
什么嘛,原来是喜极而泣啊。
「我会珍惜着吃。」
「而且还收起来了!」
她感动无比地把牛奶糖收进袖口里。
「我还有一半,全部都给你吧?」
「不用了,那样不行。」
涅琳惶恐万分地摇着头拒绝。
吉诺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感动。
「真的很谢谢你,拉提修同学。」
「那个、涅琳小姐,如果你还可以溜出来——晚上方便吗?」
见到涅琳开始起身准备要回去,吉诺横下心向她这么问道。
「等老师的事结束之后,我想应该就有时间再多聊几句,你觉得如何?」
涅琳惊讶地圆睁着双眼,但是马上羞怯地点点头,她点头答应了。
随即她一甩巫女装的裙摆,小跑步地往树丛的另一边离去了。
——真的是好可爱的女孩啊。
坦率单纯又温柔,而且又勤劳,以现代的稀少度而言,这种女孩的稀少价值可能比龙还高吧。
吉诺感动地站起身,往来时的道路折返回去。
然而他却在中途停下脚步,呼吸也停了,而且差一点连心脏也快停了。
因为——
「噗!」
「午安,吉诺同学,你好吗?」
「社长——」
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乙研社长大驾光临了。
少女站在林道的正中央,她用彷佛冻结的暴风雪般的眼神注视着吉诺。
「原来你来了啊——」
他的喉咙干渴,相反的手掌却是猛冒汗。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慌张呢,自己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总之艾蒂的眼神太恐怖了。
「刚才那个人是涅琳·菲尔滋对吧。」
「是、是啊。」
「这个时间她不是该在神殿吗?」
「是那样没错,不过她好像偶尔会溜出来,大概是想透透气吧。」
「透透气啊,原来如此。」
她微笑的温度冰冷到难以言喻。
「周围的人联合起来,把她捧成什么龙之宠儿,没想到本人却不努力使自己不露出马脚呢,那样根本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嘛。」
「我说你啊,为什么要那样针对她呢?这样有点奇怪耶,没有规定说巫女不能是普通女孩,或者偶尔休息一下吧?」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说话方式明显地苛薄。
「针对?是啊,我是针对她,因为我很生气,吉诺同学不肯陪我调查,却有时间在这里打混?」
「什么?你那是什么话啊。」
吉诺不明白她的意思。
「再说你所说的调查,不就只是追赶米尔顿老师而已吗?」
「那是很重要的事啊,这时候要是不努力——」
「对我而书那种事才是浪费时间,和涅琳聊天还比较好!」
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了。
随即吉诺惊觉地闭上嘴,刚才真的说了吗?真的不小心说了出来?
(不,真的说了。)
看到艾蒂的表情他就懂了,而且同样深刻感受到,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
吉诺从她的旁边通过。
他不小心做了,不小心说出口了,但是他也不想收回前言,因为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
***
他和涅琳·菲尔滋在那之后也聊了许多事,像是凯杰尔的事、学校的事、出生的故乡和家庭的事,而且都是利用夜晚或白天的空间时间。
他们也聊了龙的话题。
然后也聊到吉诺在学院学习魔术的事。
「哇啊。」
「因为我没什么保养展开杖,真是不好意思。」
放在砂地上的灯笼,即使在晚上也照出两人的手边,吉诺拆下展开杖的护套,取出来给她观看,涅琳随即发出欢呼。
要解释甲种魔术是怎样的东西,吉诺认为让她亲眼看到是最快的方式,他害羞地补充说明,不过她的眼神依然兴奋不已。
「魔法是从那里出来的吗?」
「不是的,杖只是制造发动的契机,引发奇迹的乙太是蕴藏在地下,你可以稍微站远一点吗?」
涅琳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接着往后退到草丛的另一边。
「不……不用那么远也没关系啦……」
「是、是吗?」
他并没有想要用那么了不起的代码。
吉诺轻轻咳嗽一声,然后重新开始咏唱前一晚构思的乙太代码。
「鲁特鲁·伊·诺古·诺·马姆·佩鲁·特!」
当!
在咏唱的同时,杖的前端敲击地面,支撑吉诺等人的大地里所蕴含的乙太,随着代码而开始产生变化。
在黑夜里,接触面会如火花一般地发光,能够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刚进入学院的初学者都会在夜晚集训练习咏唱,就是这个缘故。
集结空气中的水份形成水,再将之冷却化成冰,击碎冰柱散落成细雪,奇迹就在吉诺的眼前不停地产生变化。
最终创造出的是,堆积得比吉诺和涅琳更高的细雪之山。
吉诺把展开杖放在地上,从与杖一起带来的包包里,取出较长的汤匙与红色的糖浆瓶。
「要吃刨冰吗?」
茫然看着眼前奇迹的涅琳——不禁笑了出来。
「好厉害,为什么是刨冰?」
「……我想冰冰凉凉的,应该很好吧。」
「讨厌啦,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擦拭着眼角,能让她开心就算成功了吧。
总之要趁还没融化前快吃,因此吉诺便与涅琳两人一起,开始用汤匙铲着巨大的冰山。
「唔啊,冰得我头痛了。」
「你要小心一点嘛,拉提修同学.」
「一口气吃下去很危险喔。」
「我、我好像冷到了——哈啾!」
「要我烧开水吗!?还是生火比较好!?」
「甲种魔术真方便呢。」
他们在嘻笑玩闹中忘记时间,冻得头痛,冰得起鸡皮疙瘩,打起喷嚏,忘了立场互相嘻闹。
「——真的很谢谢你。」
由于吃了太多冰,身体寒冷得发抖,于是他们依偎在吉诺用魔术生起的小火堆前。
吉诺蹲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涅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吉诺由于太过震惊而全身僵硬,目光无法从眼前的火堆移开。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也是梦呢?那样我就能尽情撒娇的说,就算不是一个人,孤独也是很难过——」
哗啦。
在水面黑漆漆的那一头有水声响起,而那阵阵波纹传到了吉诺他们所在的岸边,那声势比吉诺想像得更强烈,吉诺没有多想,转头一看,只令他惊愕地瞪大了眼。
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眼前的水面有一只百大生物探出头来。
(龙——)
覆盖着鳞片的坚硬头部,然后是长长的脖子,龙脚亚目,那是塔斯特尼罗法乌斯,是爱尔特湖的爱伦。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龙的脖子一甩,将下颚滴落的湖水甩开,就这样朝这里前进而来,它的身体越来越接近。
那布满青苔的巨大前脚出现在水面之上,然后踏上砂土的大地。
「涅琳小姐,快跑啊!」
吉诺握住身旁涅琳的手想要起身,但是她却一动也不动,宛如被下了石化咒语一般,她注视着爱伦,全身僵硬住了。
「涅琳!涅琳!」
吉诺摇晃她的肩膀,拜托你,快清醒过来啊——
爱伦发出咆哮,将巨大的身躯在地上反转,吉诺虽然推开涅琳,但是自己却完全被尾巴扫中,侧腹受到一阵冲击,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体已经撞在后方倒下的树木上。
「不公平。」
口中传来血的味道,吉诺单膝跪地,抬起头来,刚才的声音难道是——龙的声音?
「不公平,不公平啦,为什么都是你,你总是像那样依靠别人,涅琳,涅琳,涅琳涅琳涅琳涅涅涅涅涅涅琳——」
宛如从长长的喉咙中挤出的尖叫,逐渐转变为有如野兽般的咆哮。
同时喇叭声响起。
从草丛的缝隙间,有一辆汽车以猛烈的速度冲了出来。
那辆车涂成超花俏的珊瑚粉红色,车轮部份则抹上会在黑夜发光的萤光涂料。车子紧急停车,卷起地上的砂尘,随即副驾驶座和后座车门打开,高登·米尔顿教官和艾蒂莉西亚·古斯塔夫从车上跳了出来。
「老、老师!艾蒂!」
「拉提修同学,你在那里啊!」
米尔顿头上还残留刚睡醒的翘发,他提着灯笼走过来,吉诺想要向他说明事情经过,却被他用手指制止。
他将灯笼往龙的方向照去。
「喂:!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你现在那样大闹,真的会被抓起来喔,如果不想被抓的话最好安份一点,回到水中去吧。」
他仿佛在劝导学生一般,往黑暗的湖面一指。
头上的龙则是双眼发出红光,重复粗重的呼吸。
接着它咆哮一声,摇了摇头,然后眼中发出红光,更加速朝这里冲来。
「我那样说是为了你好——」
此时吉诺握起掉在脚下的展开杖,将杖水平伸出。
「迪·思,帝·古斯!」
杖一敲击在地面上,随即卷起风之利刃,浅浅地削过龙的右前脚。
「拉提修同学!」
「这里有杖的人只有我吧,那么只有靠我来解决了。」
效果比吉诺的想像更小,不过似乎还是让突击过来的巨大身躯停下了脚步。
(可能有人会骂我不敬种吧。)
他用唾液湿润干燥的喉咙,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圣兽,要用什么来做为基本咒文?要加什么,要减什么?该怎样做才能伤到那巨大的身躯?
吉诺一反他和平主义的个性,转眼间就组好了代码。
然而巫女涅琳却抓住了吉诺的背。
「住手啊,拉提修同学,求求你,不要杀死玛侬……」
吉诺原本正要解放,他所能想到最大威力的实践系甲种魔术,却不得不中途停下。
她阻挡在受伤的龙与吉诺之间,她忍不住呜咽而哭倒在地。
「玛侬……?」
那个名字应该是她姊姊的名字,她姊姊掉进湖里,那也是她亲口说的。
「那真的是玛侬,是我的错,都是我惹玛侬生气……」
「等等,可是你们是——」
「你们两人和魔女订了契约,是那样没错吧?」
米尔顿介入吉诺与涅琳之间,如此向她确认,而涅琳则是哭着点了点头。
一头与吉诺在图监上看到的塔斯特尼罗法乌斯一模一样的龙,现在分明就在眼前。
真的是和书上一模一样的龙——
「……凶为玛侬说只有这个方法……」
涅琳·菲尔滋,玛侬,菲尔滋。
两人是在爱尔特村的某处诞生的双胞胎姊妹。
两人能天真无邪地到处玩耍的时间也只到十岁为止,父母陆续过世,两人于是开始在村长塔古,西蒙兹的家中帮佣。
「那是段艰辛的岁月。」
无依无靠的生活,比少女们想像得还要严苛,她们咬紧牙关互相扶持,霸凌与虐待稀松平常的生活,她们也忍耐了三年。
然后就在两人刚满十三岁的时候,姊姊玛侬提出了这个主意。
——只要成为巫女就好了。
——只要被选上,大家就会重视我们了。
——即便是老爷和小姐,也不能殴打真的能呼唤爱伦的巫女。
那一天,妹妹涅琳因为重复犯下无聊的错误,刚被『老爷』西蒙兹折磨了一番,在阳光照不到的佣人房间的角落,玛侬抚摸着残留着血痕的妹妹的手,开始说出那个方法,那就是
「……你说成为巫女……?」
吉诺难掩困惑地喃喃说道。
对于她所说的话,吉诺有些无法理解。
「我扮演巫女的角色,玛侬则是扮演龙的角色,刚开始还很顺利,我们分工合作得很好……」
「等、等一下啊,你说这个是人类吗?不管怎么看都是塔斯特尼罗法乌斯呀,那并不是什么幻影。」
「不是的,虽然不是幻影,但也不是真货,这是被施了魔法的玛侬——」
「所以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只有乙种和甲种的魔术,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万能的啊。」
「是我拜托的,都是我的错。」
涅琳泣不成声,似乎无法再说下去了。
吉诺不明所以,望着旁边米尔顿的脸。
米尔顿点点头,将滑下的眼镜往上推。
「没错,要将所谓的人类变成一只完全的龙,我也认为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我们人类与龙生存在不同的时代,所以我们并不知道龙是怎样的生物。对于不知道它如何思考、如何奔跑、如何觅食的生物,我们是无法创造出来的。不过啊,比如说参考一些书籍,重现其外观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就好比说魔女的魔女术。」
魔女,过去也成为受压迫对象,拥有异能的女性的总称。她们活在独自的价值观之中,听说她们术法的原理至今几乎仍是谜。即使在甲种魔术全盛的这个时代,仍有大半包覆在神秘的面纱之下。
看着涅琳颤抖的背影,吉诺无法不向她确认。
「你……遇见魔女了?而且请她把令姊变成龙?」
「对,我拜托了,就是拜托那个人——」
吉诺转身一看,看到那辆超花俏的粉红运动跑车,然后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位女性正从车上出来。
丰厚的银发绑成奇特的发型,将时髦的红色礼服,不由分说地穿得十分合身的美女。
「嗨,你们好啊,平凡的玛侬,爱哭鬼的涅琳,两个都过得好吗?回答可以拜托在三十
字以内吗?」
那是芙蕾,自称是作家的芙蕾。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站在砂地的岸边,重新取下太阳眼镜,眼神一敛,她的美貌在黑暗中更显光辉亮丽。
「芙蕾小姐,情况正如您所见,总算是赶上了。」
听到米尔顿的话,芙蕾的指尖轻抚着嘴唇,向他瞥了一眼。
不会吧,这样穿着打扮的她,竟然是被称为’终极的没道理h的魔女吗——?
「涅琳,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已经起内哄了吗?不是一切问题都解决,过着幸福的生活了吗?」
「芙蕾大人——」
涅琳擦厂擦满脸的泪水。
「都、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软弱了,我没办法一个人独立,老是做出让玛侬不快的事,所以玛侬才会生气,我求求您,请您救救玛侬吧。」
背后的龙将尾巴用力往地上一拍,看起来就像要宣泄不满一样。
「玛侬,玛侬,已经够了,不用再生气了。」
「可是啊,你要我救她是要怎么救?这次要让哪里的谁变成龙呢?要再把图监带来才行喔,有范例的话我就有办法变。」
「把、把我……把我变成和上次一样的塔斯特尼罗法乌斯。」
涅琳抱住受伤的龙脚,即使湿答答的巨大身躯弄脏白色巫女服,但是她仍然继续恳求。
芙蕾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模样,只有那里飘散着不同的空气。以彷佛看得到切线般的超然美貌,站在更高的高处注视着她。
那说不定就是——魔女的视线。
「然后将玛侬恢复成原本的人类,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陈腐的回答,而且太长了,我拒绝。」
她回答得非常干脆。
「听好了?陈腐的小丫头涅琳,女人要好好思考所谓的效率问题。我虽然听从过你的银求,但是像我这么美丽又适合时髦的女人,小丫头的眼泪不可能用得了那么多次,你用错对象了,想要打动我,你得要准备一个更有趣剧本,而且要既激烈又热情!令人惊讶得合不笼嘴的展开!要能让我戚动又陶醉!最好是能让我想要写出一本书!不然就给我钱,让我的生活更富裕!」
「那、那种事没办法啊,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孩,怎么会有钱。」
「你都用那哭泣的表情攻陷一个少年了,只要想做的话,能做的事多得很吧,既然如此,倒不如——」
芙蕾昂然地抬起下颚,手指指向龙。
「时间啊,回去吧停止吧!」
仅仅一句话。
就因为那一句话,龙的外表在吉诺他们眼前逐渐融化,失去了质戚,失去了轮廓,失去颜色,终于在湖岸边,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呆站在那里。
她的表情看起来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过却和涅琳长得非常相像。
「玛侬……!」
「你先问问她如何?她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吧。」
涅琳惊讶地注视着玛侬,而玛侬也惊讶地注视着涅琳。
「……我恢复了吗?」
「你恢复了啊,玛侬。」
「恢复了……」
玛侬触摸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拥抱身体。
涅琳则彷佛河川溃堤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
「真的对不起,玛侬,不管是在地上的哪里,我都一直听到你的声音,你一直看着我吧,一定很懊悔,很不甘心吧,即使你认为好处都是我在享,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那是什么话,你才是把我给忘了吧!?待在湖底我几乎听不到你的声音——」
她们彼此的语尾都逐渐消失,或许是因为误会了彼此吧。
「……一个人在水底好可怕喔。」
「……一个人在陆上好可怕喔。」
彼此的话语重叠,眼中都泛出泪光。
「我以为你遗忘了我。」
「我以为你怨恨着我。」
只见涅琳朝玛侬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两到声音重叠交融在一起,仿佛两人将再也不分离,再也不会误会彼此。
然后在吉诺等人的面前,爱尔特湖的龙与龙之宠儿就此消失了——也说不定。
***
而留下来的是活生生的双胞胎姊妹。
「这样看来她们应该是不想再分开了吧。」
「大概。」
「对。」
「嗯~~……一定是吧……」
首先必须考虑的是,该说是现实的处境吧。
吉诺看着手牵着手的两人,相当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变成龙的事如果被西蒙兹先生他们发现,他们大概会很生气吧。」
「那是当然。」
「绝对会。」
涅琳与玛侬畏惧地回答道。由于她们身为佣人时遭受到严苛的对待,因此只有那件事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
「总、总之我们逃走吧,趁天还没亮快逃,只有这样了,涅琳。」
「玛侬……!」
两人露出悲怆的表情对彼此点头,然而身无分文,想逃也是困难的事吧。
「没办法帮帮她们吗?老师。」
「嗯~~能不能帮帮她们呢?英蕾小姐。」
啊,这个大人推卸给别人了。
原本以为她们只有连夜逃走这一条路,不过芙蕾却提出厂别的方案。
「哼,真是贫穷人的思想,反正我很无聊,就收你们当弟子好了,上车吧。」
她坐在珊瑚粉红的汽车的引擎盖上,好似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可以吗!?」
「反正这村子能写的东西也都写完了,这样你应该没话说了吧?米尔顿教授。」
米尔顿笑着拍了一下手。
「当然啊,芙蕾小姐,请亲切地教导她们吧,而且她们也有才能。」
涅琳与玛侬牵着手感动落泪。
「好了你们两个,既然成为我的弟子,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我们会认真用功的!」
「不是!要先搞定你们那俗气的穿着和发型,到了城市你们可要给我觉悟了,我要在美容院、服饰店、鞋店、指甲沙龙好好磨练你们,把你们磨到皮肤发红为止,记住了,女人就是要磨练!重复一逼!」
「「女、女人就是要磨练!?」」
就某种意义而言,或许会很疼她们吧。
吉诺忍不住横移了几步,靠近米尔顿小声问道:
「那个、老师,老师您原本就……知道那个人是魔女吗?」
「嗯?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在这行可是有名的大魔女呢,通称芙蕾·THE·RAlNBOW,得意技巧是变化之术,别看她外表那样,她可是与莉莉卡·THE·BEST齐名的大前辈——」
「这、这么说,那张脸其实也是……」
「我听到的传闻都说那是障眼法……」
「咿~!」
「那对哭丧着脸的魔术师搭档,你们在说什么?二十字。」
吉诺与米尔顿好似被蛇盯上的青蛙般,谈话顿时停下来。
「谈论美丽女性的伟大。」
「以及对未来的贡献……」
「说到底,我只有受人之托时会使用魔术耶,莉莉卡那时候也是因为她说教会太罗嗦,所以拜托我的说,我看她那样应该是很享受吧……」
她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事,后半几乎接近发牢骚。
「她是很可怕的人喔。」
米尔顿小声地说道。
据他所说,他因为发现眼前的芙蕾并不是普通人物,于是向她多方探听之下,便掌握到这次事件的始末,他和大魔女之间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还有就是那个吧,我会发觉不对劲也是因为爱伦未免太完整了,龙的图监终究只是根据化石所推测出的想像图而已,然而爱伦不管颜色或形状,却和图监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想:啊啊,这应该是跟乙种的某种术法有关吧。」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如此,轻易可以推想到的答案,吉诺却是无法到达。
他之所以会种下先入为主的观念,大概是因为有艾蒂在的关系
「请等一下。」
而那位艾蒂发言了。
她站在距离吉诺他们一步的地方。
她和平常一样,以平淡的表情看着吉诺他们。
「我不懂你们的意思,你们该不会打算就这样不把真相公诸于世吧?这样报告书上要怎么记载才好呢?」
感觉即将迎向快乐结局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不,等、等一下啊,艾蒂。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吧。」
「为什么?」
「涅琳她们是因为周遭的严酷对待,不得已才会这么做的,要是被发现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啊。」
「但是她们骗人始终是事实,有必要连我们也一起说谎包庇她们吗?」
两人的视线正面对上了。
「……吉诺同学太天真了。」
「是你太严苛了啦。」
吉诺有如呻吟般地辩解道,以前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她和自己大概在根本的观念上有所分歧吧。
「老师——」
「嗯,我也认为少写个一两笔应该没关系啦。」
「看吧。」
「我无法认同,学院的学生应该就是要追求真理才对。」
「那样说也没错啦。」
「看吧。」
看吧看吧看吧,一阵「看吧」的应酬,所以吉诺和艾蒂两边都一步也不肯退让。
「社长……你听我说。」
吉诺终于当场跪了下来。
「其实我也觉得真相很重要,可是不能给任何人幸福的真实太残酷了,我认为有时候温柔的谎言也是有必要的,所以我拜托你了,社长——」
吉诺低头拜托她退让,现在的吉诺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不知跪了多久。
「——温柔的谎言吗。」
他听到艾蒂小声的细语。
她仿佛像是听到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一般,语气非常冷漠。
「好吧——这次就那样做吧。」
「真的吗?」
「你欠我一个人情,吉诺同学,总有一天你要还我。」
吉诺用力地点头答应。
回头一看,涅琳她们正笑中带泪地看着自己。
啊啊,太好了。他由衷地这么觉得,这样她们就没事了,吉诺真的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当场昏倒了。
「吉诺同学”」
叫他名字的人是谁呢?一开始撞击到的伤口,痛得让他天旋地转,视界逐渐转暗。
然后清醒过来时,他看到艾蒂的脸。
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那模样非常美丽。
吉诺躺在湖附近的草地上,头枕在艾蒂的膝上,宛如膝枕的状态。
「社长……?」
「你终于醒来了?」
这么浪漫的姿势,听到的却是冷漠的声音,不过那的确是艾蒂莉西亚。
「大家呢……?」
「如果是菲尔滋姊妹和魔女芙蕾的话,她们已经逃走了,趁周围的人还没发现之前移动比较好吧?」
「啊,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或许真是那样没错。
如果能顺利逃出去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最后不能和她们道别,难免——有些寂寞。
(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明明感情已经相当要好了说,但是大概很难再见面了吧,一定是那样吧。
或许是复杂的感情表现在脸上了吧。
「可怜的吉诺同学,明明不会有回报还猛做好人,别再这样了好吗?」
「不要那样说我啦……那你又如何呢?」
结果芙蕾和米尔顿之间似乎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谈到我?」
「别装蒜了啦,你明明积极追求老师——」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笑了出来。
吉诺他们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你们的感情真好呢。」
只见高登,米尔顿坐在稍远的砂地上,在小灯笼的灯光照亮下,一只手玩弄着碎石。
艾蒂一脸认真地表达抗议。
「我们看起来像是感情好吗?」
「那个、艾蒂,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吉诺同学,趁这个机会,你就和我一起问吧,老师,米尔顿老师。」
呜哇!这么突然吗?真想捣住耳朵。
「我希望老师——继续您的研究!我是认真的!」
听到研究一词,吉诺惊讶地圆睁着双眼。
「我从以前就一直说了,我说过我会不断劝说,直到您点头答应为止。就算老师再怎么装得不认真,再怎么努力地想移开目光,老师也无法逃避那份求知欲。因为即便是这种形式上的调查,老师也无法随便敷衍,您不是偷偷地暗中找寻真相吗?」
「古斯塔夫同学,那是因为我也没有把握确定,所以是没办法的啊。」
「那正是视真实为至高的采求心所致吧,不轻匆任何可能性,怀疑一切事物,那样的话
就可以敞开所有的真理之门——说这些话的人就是老师您啊!」
吉诺看得出来,平时贴在米尔顿脸上的那张笑容逐渐消失了。
什么恋啊爱的,那些轻佻的动机,全都被她的气势赶走了。
她要求老师继续研究,而她的手握着膝上的吉诺的手,不停地微微颤抖,对她而言这真的是在,一决胜负:
「老师的手总是摸索着真理之门的门把,我就在老师的身后,所以我很清楚,而吉诺同学也是一样,因为我们不都是魔术师吗?」
米尔顿轻轻叹了一口气,「魔术师啊」接着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
「是了,有一件事……是我从以前就一直思考的事。人类是从大地诞生,最后也将回归大地,能够将大地的乙太做为媒介使用,也是因为人类是大地的眷属的关系。但是比如说魔女吧,为什么即使是在没有乙太的地面,她们也能够引起奇迹呢?」
他拾起小石子,拿在手中把弄。
藉由灯笼的灯光,看得出那颗石头放出玻璃般的光泽,那里面一定混杂着化石之类的成份吧,如果把石头往湖里丢去,只要掉落水面就会激起波纹。
「我也觉得这是很单纯的疑问,也想到几个能够解释的假说,比如说一个叫做圣兽眷属论的假说——」
他开始阐述一个想法。
那个想法就某种意义来说非常地单纯,没有一丝多余,而且最重要的是——太过崭新了。
吉诺听完之后,忍不住开口说道,.
「……请等一下,老师,为什么呢?您为什么不把这个理论公诸于世呢?」
至少只要发表出来,他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当成没有干劲的没用教官,甚至被称做是第二个优司塔斯·波奇莫亚也绝不夸张。
「是啊,我也曾经那样想过,而且也曾经有人陪着我,协助我……」
米尔顿没有回答,相反地他站了起来。
「喔,好耶,差不多快天亮了呢。」
「「老师!」」
受到责骂,他终于认输了吧。
「没错,确实如你们所说……或许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吧,那么可以请你们再守候一阵子吗?我想想看,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
吉诺与艾蒂以如同证人一般的心情,听着他所说的话,两对耳朵,两颗心,专心地听着。
完全忘记他以前曾说过「失去家人」这句话,一点也没想到,日后将会为此而后悔莫及——
***
两个月后,在首都凯杰尔。
「我以为社长喜欢米尔顿老师。」
在交通量繁忙的十字路口,一边等着灯号转变,吉诺一边说道。
从爱尔特村回来之后,吉诺他们就忙着制作报告书,本来该写这个的是米尔顿教官,但是由于他要集中精神进行自己的研究,因此原本关于龙的调查,就不得不由吉诺他们来处理了。
在调查的途中龙消失了,连巫女也失踪,对于这次的事件该如何看待,吉诺差点想破了脑袋,不过总算还是弄出一份体面的报告书提交给学院。这样米尔顿的教官职位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今天就是为了庆祝这件事,他说要请吉诺他们吃饭。
其实只要那侗研究顺利的话,老师也没必要赚这种印象分数,不过既然可以吃免费的饭,吉诺也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社长大人也在旁边。
「——那样说并没有错喔。」
「不是啦,该怎么说呢,我是说恋爱感情方面。」
事到如今,吉诺也觉得这个话题也没什么好谈的,而且也经过好一段时间了,他之所以刻意重提旧事——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因为你开口闭口都是米尔顿老师,我一定也是因为那样而焦躁吧,对你的态度变得那么坏,大概就是因为那个关系吧。」
站在身旁的艾蒂,个子比吉诺更矮,她从肩膀下方仰望吉诺。吉诺同学太天真了,没错,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才会毫无算计和心机地站在这里。
只是原原本本地把想到的话,注意到的事,毫不防备地全盘托出。
「不过也可以说就只是那样啦,我们过马路吧。」
因为灯号变成绿灯了,于是吉诺便往米尔顿等待的会合地点前进。
就在准备渡过人行穿越道的时候,「等一下!」艾蒂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往这里奔厂过来,专心三思,差点撞到路上的行人,制服的肩膀却仍是上下起伏,痛苦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才看她到达吉诺的面前,她却当场跪倒在地。
「社长!」
「…… ……:太过份了,吉诺同学。不要轻易说出那种对心脏不好的话……」
在她的情况来说,由于她的心脏真的有缺陷,因此那句话并不是闹着玩的。
啊啊,她好像无法呼吸了,脸色也真的变得苍白了。
「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叫人来?你的药呢?」
「你们没事吧?」
忽地抬起头来,只见两个陌生的大人,拨开人群靠近过来。
一个是戴着银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另一个是年长许多的中年男人,他们都戴着黑色帽子,同样穿着黑色的西装。
「发作是吗?看起来很痛苦呢。」
「……你们是医生吗?」
「很遗憾,我们不是,不过我们可以让她好过一些。」
只见中年男人伸出右手,触碰蹲在地上的艾蒂的背,从他的嘴唇流泄出陌生的祈祷词句。
「主啊,创造我的伟大大地呀,请在此展现您的祝福。」
他的指尖发出淡淡光芒。
(司祭的——祈祷?)
只见艾蒂的脸颊很快就恢复血色,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好似虚假一般,一下子就恢复了。
「那、那个!」
「那么你们保重,赞颂大地的恩德。」
那两个像是圣职人员的男人们最后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消失在人群之中,这也是好似虚假一般,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他们来时的道路前方——高登·米尔顿就站在那里。
站在开始点亮的街灯之下,他似乎一脸迷茫的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
起先是艾蒂呼唤了他。
「老师?」
「喔——啊啊,是你们啊,你们两个怎么啦?」
外表看起来和平常无异,穿着皱皱的裤子与毛织的外套,蓬松的斑白头发,看似和善的傻笑表情。
可是吉诺他们并没有笑,还不能放心笑出来。
吉诺为了确认而再度询问。
「老师——老师要请我们吃饭对吧?您应该没忘记吧?」
「我记得我记得,不用担心我的钱包啦,因为你们帮了我很多忙嘛。」
「是啊,因为老师为了整理圣兽眷属论很忙碌呀。」
高登·米尔顿的笑容一变,好似出乎意料地眨着眼睛。
「圣、兽……?思?抱歉,那是谁的又是怎样的论文啊?」
就在那个瞬间,原本在身后的艾蒂跑了出去,她不顾虚弱的身体,拼命跑拼命跑,绕过了转角。
但是为时已晚,那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眼前看得到巨大现代建筑的屋顶,那是——
阳光神大圣堂。
此时下午六点的钟声响起,叮咚!叮咚!停在高耸屋顶上的大量鸽子,这时也一齐飞走。
「……被摆了一道。」
在群鸽飞舞之中,艾蒂再度跪倒在地。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老师——!」
距今数周之前,吉诺他们曾经听米尔顿说过这样一段话。
一、两个月后,或许还会有事发生。
在森林树木所围绕的爱尔特湖畔,眺望逐渐明亮的东方天空,他有如闲谈一般地说道。
——嗯~,你们问会发生什么事?这我不能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毕竟对方未必会用同样的方式下手。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你们就赶紧抽手。
——忘了我好好活下去吧。
——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最想保护神的人们最是可怕啊。
说什么打比方。
那些都是真的啊,全部都是真的不是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就是『可怕的人们』的手段吗?原来以前也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啊——
「吉诺同学。」
艾蒂蹲在石砖地上,压抑着声音呢喃道。
「这是我的错?都是我强迫老师发表,所以老师的记忆才会——」
「不是,不是的,社长!不是那样的!」
「可是老师的记忆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呀……!」
她瘦小的肩膀和背脊在颤抖,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事是什么?老师曾经经历和师母的离婚,那是和老师一起进行研究的师母喔,对于他们为什么会离婚……我却一点也不想了解,只是出一张嘴怂恿老师。自己明明没办法替老师分忧解劳……明明一点也没想过要了解老师…:我只想着要看到老师所构思的那个世界……就只是因为那样的理由……我就……」
「社长……」
「——吉诺同学,我有个请求。」
然后就在她即将完全转为呜咽时,她小声地说道。
「如果我要请你还我上次的人情,那么就是现在了。」
她回过头来,像小孩子一样,用拳头擦着眼泪,抬头看着吉诺,那强烈的眼神抓住了吉诺的心。
「我不想利用你的感情,我和吉诺同学是对等的,我们同样都是高登·米尔顿老师的学生,最坏的情况就算你因此讨厌我也没关系,虽然那样我会很难过,然而即使变成那样也无所谓,拜托你要有那样的觉悟喔。」
然后她继续说道:
「所以吉诺同学,吉诺同学你要遵守约定,我今后会与许多人为敌,但是你要站在我这边喔。」
追赶突然奔出的两名学生,米尔顿也赶了过来,可是他的记忆中那个假说已经不存在了。
「这世上、这个世界非常有趣喔——」
他所讲述的这个世界的样貌,明明是那么地自由又美丽。
可是现在却消失了,毁于隶属眼前教会的人们之手。
(好的。)
是啊,艾蒂,艾蒂莉西亚,乙研的社长大人。
如果你有那种觉悟,我也会待在你的身边,我会当你的同伴。
我不想再让眼前的她哭泣了。
漫长约定的日子,大概就是由此开始。
艾蒂在路上不停地哭泣,吉诺默默地抱住她的肩膀,那应该就是吉诺的回答了。
3
她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管是在之前还是之后,应该就只有那一次。
然后在过了将近一年后的现在,吉诺遵守约定,仍旧持续奋战着。
以扎伏特正教为对手与之周旋,那是比想像中更艰辛的苦差事,领悟到以个人之力无法奈何对方后,艾蒂所选择的舍身之策——是拉拢凯杰尔黑帮的老大。
(……艾蒂的占卜有用才成为我们的致胜关键吧。)
黑社会重视的是实力与虚张声势,因此对不管到哪都目中无人的艾蒂莉西亚而言,倒是意外的如鱼得水。当然,在各方面还是让吉诺为她担心。
就这样,艾蒂莉西亚在会员制俱乐部成为人气占卜师『Sister』,而吉诺则是以店里保镳的身份协助她。为了不被别人看轻,吉诺在她严厉的演技指导下,努力地改变个性,结果小混混的思考方式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现在则是不特别意识就改不回来了。
(我的头衔或许也变成小混混了吧。)
再见了,平凡的日子,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不禁想要自嘲。
——吉诺同学,吉诺同学,再努力装得坏一点啦。
——试着改变发型吧。
——又争取到一个高级的客人了。
——潜入走私船可能是最快的方式。
——人脉再多都不嫌多。
——再来就是金钱和健康。
——吉诺同学,吉诺同学你看,这个术法好棒,我想用这个术法死看看——
——吉诺同学,吉诺同学,吉诺同学你听我说啦。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社长。」
邻人阖起原本在看的图监,重新环视一递物品减少后的乙研社团教室。
他回想起最初来到这间社团教室时的事,挂在灯座上的艾蒂莉西亚,在下面支撑的米尔顿教官,还有发出尖叫的自己。
偶尔梅莉叶会跑来抱怨。
相似却又各自有些不同的放学时间。
「再见了。」
他坦率地说出道别的话语。
因为那些日子已成为过去,现在则正为了别的事情奔走,所以已经够了吧。
既然艾蒂莉西亚藉着魔术正在沉睡,那么自己就要连她的份一起,将这幅景象强烈地烙印在眼帘。
距离把这幅景象告诉他的那一天,还有大约半年的时间,听说到时就是决战时刻。
然后吉诺·拉提修——邻人走出无人的社团教室。
再也没有回头。
放学后的艾蒂莉西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