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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IV(1 / 2)



猫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玩伴。



猫身边从来不曾有过玩伴。



猫讨厌少女这种生物,也不想看见她们的睑。



猫在孤独的日子里,被偶然出现的狐狸选为游戏的玩伴。



猫已经和他们玩了一个游戏。



猫是那样地笨拙,也不清楚游戏规则,只是努力地模仿着狐狸。



猫玩得好开心,它觉得既喜悦又幸福。



猫叼来一名少女,将她当做最后的游戏所使用的道具。



猫捧着沉重的肚子,心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吧?



猫却一点也不后侮。



猫以前过着总是在后悔的人生,充满难过又悲伤的回忆。



猫己不想再让自己感到悔恨。



猫为了两名玩伴,决定故意制造一道伤口。



猫希望玩伴们能因自己的安排感到开心。



猫就是猫,并非人类。



所以猫不明白何谓悲伤。



不明白玩伴为何开心不起来。



*  *  *



废弃大楼以红花作为装饰。



红色的花朵在灰色墙面前摇曳生姿,湿润的玻璃瓶映出充满生机的红,在狐狸的事件里曾造访过的废弃大楼六楼摆放着这些花,看上去异常鲜艳。



悠里坐在窗户旁,不停转着椅子。



地上放着两张办公椅,通往七楼的阶梯封锁着。这栋大楼本已预定拆除,但由于原先的业主、同时也是狐狸信徒的亲戚和茧墨家之间谈判陷入胶着,才到现在都还保持原状。



「七楼和一楼的杀人现场被封锁了,安排在这里的保全人员却不见踪影……这么大阵仗的准备,应该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叽。



听见茧墨的发问,悠里停下椅子,仰望着天花板。我也不懂她为何要让我们来这里,我因狐狸的名号卷入她的游戏,然而身为主导者的猫却不肯明确告知理由。她静静地开口:



「…………我只是想玩游戏……如此而已。」



「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只是模仿狐狸的游戏,我也想过你与狐狸可能是同一类的妖怪,你们实现他人的愿望,接着再将对方推落地狱并以此为乐。不过,你给的条件未免太优渥了,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你的乐趣来自于想看看我们会有什么反应。」



——————叽呀。



悠里再度转动椅子,弓起背望着天花板。茧墨语气平静地游说,而我则紧盯着茧墨,打算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唤出肚子里的孩子。茧墨下巴下方闪耀着银色光芒,一把刀正抵着她的肌肤,一名男子面无表情地驻守在茧墨身边。



「这个人是谁?」



「他也是狐狸的信徒之一,事件发生当时碰巧不在这栋大楼。我从狐狸的记忆中搜寻可用的人才,于是找到了他,帮了很大的忙呢。」



悠里笑容满面,但男人依旧没有反应,他用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茧墨。



在悠里的提议下,我们来到这栋废弃大楼后便直上六楼。六楼和七楼一样整层打通,大楼已经断电,于是我抱着茧墨爬楼梯上去。



一出楼梯口,茧墨便被人用刀子挟持了,但她并不害怕。看着冷静的茧墨,我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志月虽然失踪,然而她对茧墨来说根本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为何茧墨要为了志月接受猫的提议来到这?



——————叽呀。



椅子发出声音,悠里伸了伸懒腰突然站起来,轻盈的动作有如一只真正的猫。她轻抚身体,温柔的指尖摸着肚皮。



奇怪的是,她的肚子似乎比在温室时更大了。



茧墨匆然发问:



「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皱起眉头,同时感到一阵混乱。根据之前所得到的情报,悠里应该没有怀孕才对。我不知道她怀孕究竟会带来什么影响,不过茧墨严肃的眼神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开始蠢动。



悠里讶异地望着茧墨。他的唇微微上扬,嘴角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是狐狸的孩子喔。所以你才愿意来到这里,不是吗?」



——————沙沙。



她突然高高拉起裙摆,一鼓作气脱去身上的洋装,



白皙的裸体出现在我们眼前,只穿着内衣的她下腹部大大隆起,几乎瘦到可以看见肋骨,唯有肚子大得很不寻常。她那细细的手抚着肚子浑圆的轮廓。



「你如何怀上还困在异界的男人的孩子?根本连机会都没有。」



「很简单,我只要许愿就可以了呀。因为我是妖怪,当然得替妖怪生孩子。」



悠里笑了。曾经听过的词汇又出现了,她依然主张自己是妖怪。她的笑容让我觉得头痛。狐狸的孩子——这个字眼在我脑中盘旋,我打从心里拒绝理解这件事,甚至也不愿意去想那究竟代表着仟么意思。」



孕育狐狸的孩子,怎么听都觉得是胡说八道。



但现在她的肚子却真的大了起来。



「关于我怀孕的话题之后再聊吧。我想先玩游戏,时间原本就不太充裕呢。」



悠里清澈的眸中映出茧墨的身影,过了几秒,茧墨默默点头回应猫的邀请。



白皙的下巴因此触碰到刀刃,红色的鲜血流出,滑至喉头。



「好吧。但我对你的游戏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不如好好聊一聊。」



茧墨突然伸手推开刀子,无视一旁满脸惊讶的男人,兀自迈开脚步。她走到悠里前方的椅子坐下,两人面对面之后,悠里点头说道:



「也好,我也很想和你聊天呢。不错,来聊天吧。聊很多无聊的话题吧。只是——可爱的人,如果你也愿意欣赏我特地准备的余兴节目就好了。」



悠里投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眼神给我。我闻言往前踏出一步,悠里随即开口:



「——————对了,志月氏正在等你喔。」



我啧地咂舌,接着转身离开。我拉开门走向楼梯口,两名少女在我身后对望,就在门即将关上之际,我听到悠里悄然地说:



「这次的游戏没有规则,但有相关说明。希望你能玩得开心喔。」



不祥的发言被我关在身后,前方阶梯延伸至黑暗尽头。



走下楼梯时有种正坠落至地狱深处的错觉。



*  *  *



——————铿。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这个曾与异界融合的走廊冷得惊人。外套拿去盖在沉睡的小鸟身上了,现在只穿着一件衬衫,忽然觉得好冷。脖子上的领带已经解下,用来包扎受了伤的左手,幸好伤到的并非惯用的右手,但是一只手负伤总是有些不便。



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路走着,无人的走廊堆积不少灰尘,地上留有一些脚印。



我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迈步前进。



这时从远方传来歌声。



模糊的歌声敲打着我的耳膜,循着歌声前进,发现歌声是从某间房间传来的。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进去过,我握住门把,由于锁已经坏掉的缘故,门很轻易地打开了。



这房间像是会议室,有桌子椅子,还有白板之类的东西。某人坐在地上,歌声渐渐增强,唱法完全不成调,像是原本就不会唱却还硬唱的样子,



——————是谁杀了知更鸟?麻雀说:「是我」。



同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角落放着一个塑胶垃圾桶,走近一看,底部丢着染有血迹的绷带和针线,就像是进行缝合手术后留下的垃圾。



我将视线自血淋淋的废弃物移开,看着靠在墙边的人影。



歌声倏地中止,她拾起头望着我。



涣散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啊…………你来啦?」



志月虚弱地笑了笑,脸上再也见不到往昔那种胜利而骄傲的表情。



「太好了……我听说只要唱歌就能吸引你过来找我,所以我不停唱着。」



志月扶着墙站起来,双腿不住颤抖,眼睛盯着我瞧……她的样子和之前相比实在差太多「」。



身上穿着便服,白色上衣沾满血迹,甚至黑色长裙上也有。她瘦到双颊凹陷,还有浓浓的两圈黑眼圈,奇怪的是左手竟戴着一只皮手套。



厚厚的皮手套遮盖下,完全看不见志月的左手到底怎么了。



我观察她全身,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唯一让人在意就是被那只遮盖住的左手。



「志月同学,你的手怎么了?」



我把其他疑点放在一旁,先问左手的状况。随后,志月歪着头,抬起左手。



她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碰了碰我的手,右手跟着覆盖上来。



志月面带微笑,用右手握着我的手,雀跃地迈步向前。



「走吧……走吧,小田桐先生。我想要找『某个东西』,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喔。」



——————喀、喀。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志月踩着奇异的步伐拉着我前进。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乌黑头发传出油臭味,曾经柔顺的秀发如今冒出许多头皮屑。



「你会陪我一起找吧?我自己找不到,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那封信明明说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可是却找不到……」



——————喀、喀。



她拉着我一路走出这昏暗的房间,志月的眼睛专注地看向前方,我只能跟着她。我回头检查有没有忘了什么东西,却在此时看见了让人惊愕的景象。



红色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写在自板上。



歪斜的字体下方还画着猫与鸽子。



Who killed Cock 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应该是猫写上去的。



她刚才说的「相关说明」指的就是这行字吧?



——————嗙。



红色的文字从视线里消失。



残留下来的只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  *  *



我关上房门,和志月一同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步伐如醉汉般摇摆不定,志月茫然看着这片白雪过去曾画出老虎的走廊。戴着皮手套的手,怎么看都觉得是不祥的象征。



我应该将志月带出这栋大楼,反正这次猫并没有给什么奇怪的限制条件。



「志月同学,我们回家吧。你看起来好累,先回家休息吧。」



志月沉默摇头,随即诡异而快速地念出一连串句子。



「找不到想找的东西,我非常、非常需要那个东西。我自己变得怎样都无所谓……求求你,帮我找、请帮我找……一定就在这大楼里啊……应该在的啊……如果没有、没有的话……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那我……」



——————喀。



说到这儿,她突然抬起头,灵活地转动着头,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



「我会死……」



镶在充血眼白中央的瞳孔不安地晃动,眼神几近疯狂。



志月眼里藏着过分明显的狂乱,那是我十分熟悉的眼神。



彻底崩溃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我没办法带她离开这里,因为只要一离开,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自杀。



「一定要帮我找……帮我一起找吧……去找……我要去找……」



志月再次迈开脚步,我一边被她拉着前进一边思考。



难道这次悠里想玩的游戏是要我实现志月的心愿?



只不过,悠里留下的文字怎么看都跟找东西无关。



Who killed Cock 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知更鸟指的是谁?



——————喀嚓。



志月握住隔壁房间的门把,门锁早已故障,她轻易地打开了门。



房内飘散着恶心的腐臭,我眯起双眼。



好像有个人倒在里面。



宽广的房间里摆放着办公桌与办公椅,皎洁的月光自窗户射进来,银色光芒照耀下,我看见一名女性仰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靠远,朦胧中可以看见女性的肌肤。



已经出现尸斑的肌肤僵硬而冰冷,眼皮被人仔细地阖上,包裹住身体的丝质洋装宛如丧服。



月光打在光滑的布料上,洋装被人从中央直直地撕开。



裂开的缝隙露出暗沉皮肤,那层皮肤跟洋装一样一分为二。黄色的脂肪与黑色的内容物整个暴露出来,硬被剖开的肚子里塞了某个东西,伤口膨胀有如一颗西洋梨的形状,用针线随便地缝合起来。



肚子里塞着的是一个婴儿。



混浊的玻璃眼珠从缝合的缝隙中看着我。



那是一具婴儿人偶,人造头发染有血迹,紧贴在额头上,肌肤为合成橡胶制。全身是血的宝宝看起来出乎意料地逼真。



从肚子缝隙还能看见它那肥短的手指。



蛆虫般的肥手好像随时会动起来。



女性死去时的表情很安详,只有肚子的部分格外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倒吸一口寒气,往后退一步。然而志月却放开我的手,走过去蹲在尸体旁。她念念有词地伸出手:



「所以……我才会……跟那些蠢蛋……是那些蠢蛋不好……所以我才……」



——————滋、滋滋。



耳边传来奇妙的声音,很像是从身体里把某个物体拉出来的声音。



我赶紧冲到志月身边,志月的右手正抓着尸体肚子上的缝合线。沾满血液的粗线被拉开,志月迅速地打开死者的肚子。



她的眼睛左右颤动,不停盯着肚子,双手在里头翻找着。



「在这里面……在这里面……这里……这里……就在这里……」



我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挖掘,她的右手沾满体液与血,指甲里残留着肉屑。



「住手!这里面没有你想找的东西!」



「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真的?」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仍肯定地告诉志月。她听了之后停止挖掘,像是对这具尸体已经失去兴趣般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



哐当——!



一声巨响,抽屉被志月甩在地上,发现抽屉里空无一韧,她又转头拉出另一个抽屉。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狂暴地找寻着。听着如雷的噪音,我观察举动怪异的志月。



她到底在找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将桩与琉衣子逼死,又将小鸟推向疯狂的女孩。志月已经完全崩坏了。



扔出最后一个抽屉,志月颓软在地,她仰天无助地哭了起来。



「呜呜……哇啊啊啊……找不到……找不到……」



她擦着眼泪不停号泣。我走近她,坐在她身边跟她说话:



「志月同学,请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想问问你究竟在找什么?」



我不停摸着她的背,志月咳了好几次之后抬起头。



下巴残留着刚才流出来的口水。



「呜呜呜……我不想分开……也不想弄丢那个东西的……呜呜……呜呜……帮我找……请帮忙找……我找不到啦……我一个人找不到啦……」



不想分开,不想弄丢。



她的说法只让我联想到一样东西。



——————沙织的指头。



是不是被悠里抢走并藏起来了?沙织的指头是否就藏在这栋大楼?



如果能找到指头,也许志月就能冷静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杀了那些蠢蛋……杀了她……所以至少……我要把指头……应该要那样的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



志月一边念着一边起身,她再次拉起我的手,大概是明白了她想找的目标并不在这间房,因此决定离开了。她的手碰到房门——



——————叽。



——————哈哈。



开门的声音与某人天真的笑声重叠,我戒慎恐惧地回头看。



不远处可见女性的尸体,月光照射下,尸体彷佛沉入黑影当中。



尸体的肚子正在蠕动。



——————噗滋噗滋。



短促的声响传来,接着听到其他声音。



——————啵、啵。



像是线被拉断的声音。圆圆的手伸展着,原本僵硬的拳头张开了,关节发出摩擦声响开始弯曲。



——————哒。



我看见宝宝那圆呼呼的头,一双玻璃眼珠正盯着我们。



我拉着志月开始狂奔。



*  *  *



嗙——————————!



几乎是以砸烂门的力道关上房门,里头传来物体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那玩意儿以惊人的速度冲到门边,趁它还没爬出来之前,我跟志月在走廊上全速奔跑。背后传来房门开放的声音,然后是头撞到墙壁的声音,它似乎不能辨识方向。



那玩意儿可能不具备智慧。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找东西呢?」



「等下再来找!」



找匆忙回答志月,不知道那具人偶是什么鬼东西,能确定的只有千万不能让它接近我们。那种会发出婴儿笑声、自己动起来的娃娃绝对是妖怪。



此时我回想起之前听过的话。



——————我是妖怪,当然得替妖怪生孩子。



——————我们背后那只爬来爬去的娃娃绝对是妖怪没错。



婴儿外型的人偶和那只猫是否有某种关联?



我拉着志月跑向楼梯,企图远离那只婴儿妖怪,但志月却在这时开始疯狂大叫:



「为什么不肯帮我找?帮我找!帮我找!帮我找!」



我没理她,默默抓住楼梯扶手,志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辱骂我。



「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吧?跟那些蠢蛋一样没用!怎么不去死一死?去死啦!快去死!去死!那些死丫头就是那么蠢笨无知,所以……沙织……沙织才……为什么找不到啊?到处找都找不到……」



语调又转为悲凄,志月哭得像个孩子,继续骂个不停。



我硬拉着她走上阶梯,志月挣扎着不肯前进并大吼:



「都要怪那些蠢蛋……是她们不对啊,为什么我会碰到这么惨的事?太不公平了,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过,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那些蠢蛋都该死,只要她们都死掉就好了只要她们都死掉就好了,那些害死沙织的坏蛋都死掉就好了……」



连绵不绝的咒骂自志月口中成串冒出,她低声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