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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 / 2)


看来,我好像完全无法忘记你呢。



真是蠢啊,明明是个背叛者。



到现在,我还无比珍视小时候的那个约定。



“我是清显的新娘!!”



戴着油菜花冠笑着的、十二岁的我,是和你在一起的哟。



一直是我的梦想啊,做你的新娘。



“我想见你啊。”



眼泪簌簌地从美绪的眼梢涌了出来。



“想再一次,见到你啊清显。”



最后总算是编织成了那样的话。



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映入了男孩子的面孔。那表情总感觉像是在哭一样,竭尽全力而且拼死的表情。虽然曾以为是清显,但不是的。



这个人是……



“美绪,别放弃。我可从来没有用这种程度就死的方法训练你!!”



面孔以她从未见过的程度扭曲着,蜂鸟紧紧地握着美绪的手。



这个人,也能作出这种表情啊。



呵,意外坦诚的面孔呢。



“把衣服割开,将白兰地敷在伤口上,别磨蹭了快动手,不要杀了美绪!!”



连伊格纳修的鬓角都浮现出血管,对着周围的士兵们怒吼道。然后他从极近的地方窥视着美绪的面孔,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注入给她一样甩出了话语。



“伤很浅,保持住意识。听好绝对不要放弃,活下去。能活下去的。绝对不许你在这种地方死!!”



这个人,也会带着如此拼命的面孔,说出这么亲切的话来啊。明明一直摆着一张臭脸默不作声。说不定,男人啊,就是对即将死去的女子很没辙呢。



明明好像全身就要变成冰雕一样冷地无法忍耐了,蜂鸟和伊格纳修那意外的坦诚面孔实在是有趣,美绪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会努力一下哟。”



从那苍白的嘴唇中吐出逞强的话语,美绪的意识陷入了黑暗的最深处————



柔和的风拂动着头发。



绿色的草原上,是黄色的花瓣,湛蓝的天空以及纯白的积雨云。



那正是油菜花的海洋。



蕴含着满满的嫩草清香的夏季的风吹了过来,那黄色的海洋毫无声息地微微摇动着。



仰头一看,从那宛若水彩一样的青空,一只白色的鸟仿佛突然出现了,在飞翔着。



“菲欧。”



十二岁的我呼唤着鸟的名字,在它的翅膀下方屏住呼吸奔跑着。



那正是让人怀念的、梅苏苏岛的油菜花田。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奔跑,那理由她是明白的。



因为菲欧要为我找到命中的那个人。



看啊,它的羽翼沿着一条直线从空中俯冲下来——



在少年的草帽上停住了。



我也知道那少年究竟是谁。露出笑容,向前伸出双臂,不由自主向少年奔去。



“清显。”



双手环抱着他的头部,脸颊在上面来回蹭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美绪。”



清显也呼唤着我的名字,将油菜花冠戴在了我的头上。



我带着笑颜,如是宣言。



“我是清显的新娘!”



然后从右手的中指拔下了银色的戒指,戴在了清显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是起誓着永恒之爱的仪式。



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直到逝去之前,一直在一起活着。



明明应该如此。



“你的父亲,引来了乌拉诺斯呢。”



紧紧抱住的清显,那么说着。等回过神来,油菜花田已经着火,乌拉诺斯的战斗机飞行在了上空。



“我的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等再回过神来,在我的脚下横躺着三具尸骸。那是面目全非的清显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清显将憎恨的目光对着我,将戒指从无名指上拔了下来,扔向了火焰中。



火焰的幔幕翻滚着,盖住了清显。等视野再次拉开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十八岁了。



Air Hunt岛正在燃烧着。从乌拉诺斯飞空要塞上起飞的轰炸机,将我们的母校和住惯的街道炸了个一干二净。



“这次空袭,也是你的指引。”



清显冷冷地如是告知。



“梅苏苏岛和Air Hunt岛,我的故乡和第二故乡,哪个都是你烧毁的。”



我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个间谍。欺骗你,真是太有趣了。”



戴着枯萎的油菜花冠,我一边哭着,一边嘲笑着清显。



从眼梢,一滴眼泪流了下来,她睁开了眼睛。



视野的一面,显出茜色。



眨了眨眼睛,美绪发觉自己正仰卧在床上躺着,仰视着被染上夕阳之色的天花板。



正当她要抬起上身的时候,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右边的肩胛直到腰部都打着绷带,右肩的后面和左侧腹都有十分严重的痛觉。



“嗯……”



她皱着眉,左手扶着床的把手,重新打了打气,总算是抬起了上身。



她环视着病房,吃了一惊。



“妮、妮娜大人……?”



在床的一旁,坐在小小的座椅上的妮娜,趴在旁边小小的圆桌上睡着了。



就像是在上课时睡觉的学生一样,将头埋在了当成枕头的两臂中,发出健康的鼾声。完全不像是女王该有的睡觉姿势。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还在美绪床的旁边,莫名其妙。



追溯一下记忆,她想起了在感恩节的途中被刺客袭击,而为了掩护妮娜自己负伤的事。肩膀和侧腹会疼,就是因为被枪击中了。然后失去了意识被抬到了这里,然后……妮娜她一定一直未离开美绪左右吧。明明每天繁重的职务应该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可她前来照顾,然后还以这种像学生一样的姿势睡着了。



“妮娜大人……”



她不由得吐露出的话语,让那野葡萄色的眼眸咔嗒一下就睁开了。



“啊……美绪小姐……”



妮娜慢慢地将脸从臂枕上抬起来,微笑着。



“太好了……你还好吧?还疼吗?”



她不无担心地,盯着美绪的表情。



“啊,是的……托您的福……看样子还活着。”



她如是回答,妮娜那深深松一口气的表情传达了过来。



“看样子是呢……你还活着。我很开心。”



“啊,哈哈……我啊,还真是够顽强的呢。濒临死亡,这次是第二次了。”



在驾驶埃利亚多尔飞艇敌中翔破时负的大腿内侧的伤,以及这次的枪伤。美绪的身体伤痕累累。



妮娜频频点头,用指尖擦了擦眼角。



“谢谢你,美绪小姐。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到了危险……我究竟该怎么道歉才好啊。”



“您、您在说什么呀。才不是妮娜大人的错,是派刺客的人不好。才不需要道歉。”



“话虽如此……可如果我没有邀请你……”



“啊对了对了,派刺客的人是谁?必须要严加惩处。”



由于看不下去自责的妮娜,美绪强行转变了话题。妮娜吞回了要说的话,摇了摇头。



“不知道呢。现在,虽然正审问着抓住的其中一人,可好像是经过相当程度训练的暗杀者……现在还在搜查着背后的关系。当天我的行动,也实在是留意不够。所以……”



急急忙忙制止着又要道歉的妮娜,美绪继续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有这样的怪人啊。话说妮娜大人,我已经没事了,请您快去休息吧,总感觉太过意不去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了区区佣人而片刻不离照看病情的女王什么的。根据妮娜的说明,犯罪是在两天前的事情,莫非在这期间她一直在这里吧。按这个人的性格,大概这两天她一直在责备着自己吧。



妮娜皱着眉头,紧咬着嘴唇,好像要说什么似的,紧紧盯着美绪。



活脱脱一个表现不好的学生在被老师训斥的时候胆战心惊地抬着头的表情。



“没有必要带着这样的面孔嘛……真的没事,我啊,只要对妮娜大人能有用就很开心了。”



尽管稍稍有些愣神,美绪还是继续说着。究竟好到了什么程度啊,这个人。



还真是没辙啊。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呢。



——简直,就像朋友一样。



美绪不禁产生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想法,扑哧一笑。



“……怎么了?”



妮娜有些惊讶地歪着脑袋。美绪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搪塞道,



“没什么的。只是稍稍……想起了让人有些无奈的事。”



“……什么样的事呢?”



“那个……伊格纳修,还有蜂鸟。在我倒下的时候,那两个人几乎都要撞到脑门地看着我……喊着‘不要死!’或者‘活下去!’之类的。那不适合他们的台词,却拼命地喊着……”



美绪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说道,



“就想吧,还真是意外呢。这两个人吧,明明平时完全和我不搭讪呢,竟然用那么拼命的面孔……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呢。”



她这么半开玩笑的说道,妮娜那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



“在送美绪小姐来医院的运输车上他们也很厉害哟。又是止血,又是解毒,又是打绷带的,两个人一直大喊大叫的……是蜂鸟先生为你输的血呢,说是血型相同。”



美绪的胸口猛然一紧。



蜂鸟为她输血,这是第二次了。紧接着埃利亚多尔飞艇夜间着水,给出血过多而丧失意识的美绪输血的正是他。美绪的血型也是蜂鸟告诉医院的人吧。在这样那样的场合,他已经好几次救了自己的命了。



她将左手放在了胸前。自己的心跳从手心里传达了过来。在这心跳之中,只要想到也有蜂鸟的血在一起,便不知不觉感到无比温暖。



“这样啊……大家,人都很好呢。”



“……是啊。真的……我真是得宠于周围的人。”



妮娜也恳切地点着头。



然后妮娜稍稍低下了头,开始在考虑着什么事。



她再三犹豫,反复思考那几欲出口但最终未能出口的事情,妮娜终于决定对美绪说出来。



“那个,美绪小姐。我有个请求。”



妮娜抬起了通红的面颊,重新面对着美绪。那口气比起以往更加笨拙。



“……嗯?”



“你会听吗?”



“诶、诶,当然啦。”



妮娜的脸颊愈发红了,嘴唇很笨拙地哆嗦着,



“……请跟我约定,你不会拒绝。(译者注:原文「……断らないと、約束してください」。从语法上讲,这句话有两种理解方法:除了给出的这种,还可以理解为“如果你不拒绝的话,请和我约定”,显得更加客气一些。克莉亚虽然总是极其客气,但从后文得知,在这里她想稍稍任性一下,所以我觉得处理成前者更好)”



“诶?”



“拜托你,一定这么做。”



这人还意外地任性啊,虽然这么想道,美绪还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不会拒绝的。”



“……绝对不会?”



“是的。因为是妮娜大人的请求嘛。如果说让我从那边的窗户上跳下去,我也会照您所说跳下去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说嘛……那个……那个啊。”



“嗯。”



妮娜满脸通红,将两手在胸前交叉,请求道,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在那安静的病房中,仅仅回响着妮娜的话语。



“……那个……我们年纪也相同……一定能有很多事能互相理解……忘掉女王这回事,我想和你站在更加对等的立场上说话。无论是各种不打粮食的事,还是重要的事。”



对着一边害羞地嘟哝着,一边不成器地罗列着话语的妮娜,美绪还以微笑。



——真巧啊,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



她开心得难以抑制了。



她满心欢喜,为可以和这个人成为朋友,为之后的人生得以有交集。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很乐意。”



她这样回答,妮娜的面孔啪地绽放出了喜悦。



然后,她很腼腆地,将视线有些害羞地看向了一边。



“……克莉亚……克莉亚·库鲁斯,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美绪带着笑容,小声地念着新朋友的真名。



“克莉亚。真是个好名字……克莉亚。”



她不由得叫着那个名字,克莉亚好像也很高兴地对美绪点了两下头。比起女王妮娜·维恩特,还是这个名字更加适合面前的少女。



克莉亚带着无垢的笑容,将座椅搬近了床,身体前倾打开了话匣。



“是朋友了嘛,我可以听很多关于美绪的事情吧。来到这里以前的事啦,究竟遇到了怎样的朋友啦,之类的。埃利亚多尔之七人,都是很出色的人吧?究竟因为什么样的缘由才这么叫的呢?这一类的。”



“嗯,好啊。我也想更了解克莉亚。为什么要成为女王呢?究竟和伊格纳是怎么认识的呢?还有,卡路是谁啊?”



那正是在拉米亚离宫,一边仰望着凯·安德罗斯地区舰队的威容,伊格纳修和克莉亚沉吟的“卡路”。克莉亚的面颊红得更加透彻了。



“卡路啊?……诶嘿嘿嘿……唉嘿嘿嘿……”



很罕见地,克莉亚露骨地害羞了起来。



“哇,怎么回事啊,你那张脸。害羞啦!克莉亚害羞啦!”



她这么催促着后文,克莉亚极其害羞地将两手在面前挥了挥,



“抱歉。那个,最后再说!最后会说的,先说美绪的事……”



“诶——不要那样就害羞嘛,我很在意啊。什么样的人啊?很帅气吗?很聪明?”



“啊……那个呢,那个……”



支支吾吾、视线到处游走的克莉亚烦恼着,然后一个人发出了“啊”一声清脆的悲鸣,用手遮住了脸。



“他非常,温柔……”



依旧用手遮着脸,她仅仅挤出了那句话。那反应实在是太纯真无邪了,美绪开心得受不了了。



“多谢款待!肚子好饱啊。”



“美绪你才是!清显是谁啊?!”



突然间,清显的名字从克莉亚的口中出来,美绪不禁身体后仰了一下。



“为、为什么知道那个名字……(译者注:原文「な、なんでその名前を……」,没有表示“知道”的语项,因此也可以翻译成像是“为什么会说那个名字……”之类的)”



“美绪,你一直做着噩梦,好几次都叫着清显。果然也是……这回事吗?”



看样子在这里昏睡的时候,自己在不停地叫清显的名字。害羞得都想要死了,美绪慌忙搪塞道。



“啊——那个……我的情形完全不同……那个……说这些可能会非常丧气……怎么说呢,知道了也无所裨益。”



“太狡猾了!明明都听我说了!那个,什么样的人啊?很温柔?还是说,很帅气?”



“啊——不,他实在很笨……又胆小……平时看上去弱弱的,但又会突然热血起来……还优柔寡断又好色。”



“啊,卡路也有这种时候!有好几回,他都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绊倒然后把我压倒……有照片吗?说不定长得都挺像呢!”



作了如果让清显和卡路听到一定会消沉好一阵子的评价,克莉亚的身子愈发前倾,想要了解清显了。



“等、等、等、等、等等啊克莉亚!循序渐进啊,都是你突然间就到了最深层!嗯,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仔细地互相了解吧!”



几乎是发出了带着悲鸣的要求,克莉亚也收起了剧烈的呼吸,眼睛一眨一眨地同时,双手很可爱地握在胸前。



“都是美绪你突然问起卡路的嘛……可是是啊,嗯,从头开始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头……”



“伊斯拉,究竟是什么地方?肯定有很多愉快的事吧?究竟有怎样的朋友,进行了怎样的旅行呢?我想听关于伊斯拉的话题!”



她打从过去从伊格纳修那里听说了他们来此之前的事,就一直想知道关于伊斯拉之旅的种种了。这所谓成为克莉亚自身改变契机的空中冒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了伊斯拉这个名字,克莉亚十分怀念地,将目光看向了远方。嘴角露出微笑,回顾着过去的每一天。



“嗯。就说伊斯拉的话题吧。已经是五年半以前了吧……是的。正是在那飞空岛上,与大家相遇的呢……”



从伊斯拉的话题开始,两人说了很多迄今为止的话题。虽然克莉亚有时会担心美绪的身体状态,但美绪却完全没说够,将自己的家人以及朋友的事情都对克莉亚说了。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落山了,夜也深了,在病房中一边一同吃着晚餐,一边不断说着话。



在午夜时分,克莉亚说起了卡路儿,而美绪说起了清显。两人理解了对方的一切,眼睛都稍稍湿润了,不知不觉就拥抱到了一起。



“尽管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我们会找到天空的尽头!大家一起平安无事地回家!这趟旅行全部结束之后!”



与克莉亚告别之际,当时十五岁的卡路儿放出的话语,美绪的耳朵也听到了。



“我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我一定会来夺回你的!!”



一定、一定……那话语一定是双脚大张旗鼓地站在大地上,卡路儿充满真心地呼唤着克莉亚的话语吧。



“我会等着你的!!”



如是回应着卡路儿,克莉亚现在也非常珍重地怀抱着那些话语一直在活着。



无论多么痛苦,无论离得多远,即便经过了五年半的日日月月,克莉亚也没有怀疑卡路儿,还相信着卡路儿有朝一日一定会前来夺回自己。



然后卡路儿便守约率领大舰队从故乡出发了。



为了与如此温柔的卡路儿再次相见,克莉亚也成为了女王。



美绪竭尽全力对最喜欢的克莉亚说道,



“卡路,他一定会来的,来夺回克莉亚。”



“清显君也是,一定能再见到的。我,明白的。他绝对会来见美绪你的。”



在眼下积攒的水滴将对方的头发浸湿,互相紧紧抱着对方的身体,用希望点亮了无法预见的未来。感受着克莉亚的体温和温柔的同时,美绪想着,能和这个人交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背靠在医院的墙壁上,蜂鸟一个人紧绷着神经察看着屋外周边的状况以及室内的情形。



夜已深,头顶上的星星们一闪一闪的,妮娜和美绪的闲谈却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这就是所谓没有比女人的闲谈能更长的东西了吧,心中这么叹息着的同时,蜂鸟听到了一切谈话内容。



室内和蜂鸟所在的室外当然是有厚厚的墙壁在隔着,但只要背靠着墙壁,通过震动还是可以听出对话的。曝露在一月冰冷的夜间空气中,警戒着刺客真是无聊至极……他不断这么抱怨着,可也多多少少对两人的对话内容有些兴趣。



——真是无聊的家家酒……



用靠在墙上的后背接收着那些听了就让人觉得没辙的过于天真的内容,他得知了妮娜·维恩特到普雷阿迪斯来的真正原委,还知道了第二次伊斯拉舰队是为了救妮娜才从本国出发,直指普雷阿迪斯的。



——个个都够愚蠢的。



他心中大骂道。虽说因为这种轻浮的动机便起意组织舰队开进这里是那个叫卡路儿的笨蛋的自由,但不管怎么想都只能落个全灭的结果。



现在的乌拉诺斯与数年前相比,军备规模大有不同。作为国家战略,乌拉诺斯在航空技术达到实现天地领有所必要的阶段之前都持有着尽可能筹措最低限度军备的方针。距离现在四年前,参谋总长阿喀琉斯向先王奥特加上奏说“时机已到”,将积攒了又积攒了的经费与资材一口气解放出来,新战舰、新飞机、各种新型兵器的制造线都启动起来,现在终于到了将那一批新兵器投入实战的时候。虽说如果是往昔的乌拉诺斯的话,是难以应付伊斯拉舰队的规模的,但从现在的乌拉诺斯看来,那并不是让人手足无措的规模。只要将其宠妃引入势力圈给予严重打击,都有可能一舰不留地全部变成铁屑。



——与前来送死完全相同。真是愚蠢。



不断怒骂着房间内女性之间忘乎所以的对话,蜂鸟丝毫未将后背从墙壁上离开,依旧插着胳膊瞪视着中庭。现在这个时候伊格纳修应该也在医院的屋顶上在寒冷中打着哆嗦警戒着周边情况吧。



真冷。也许是给美绪输了血的缘故吧,不知不觉地,夜气已经侵入骨髓了。嘴角吐出白色的气息,他仰望着星星。



不知为何,他此时想起了美绪的话语。



“我想见你啊。”



“想再一次,见到你啊清显。”



后背中了一弹,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之时,美绪在蜂鸟的胳膊中这么说着,眼泪不断淌了下来。两天前的那种场面,不知为什么一直在重复,出现在蜂鸟的视野中。然后每每那个时候,夜晚的空气就冷彻骨髓。



真冷。



不……不是的。



是在肚子里有着某种奇怪的隔阂。



他看不清那隔阂的真身。一定是输血产生的身体异常吧,他这么对自己说道,竭力甩开在体内冻结的那种不可思议的冷气。



然而……在手臂中紧紧抱着的美绪身体的感觉,以及她沉吟着清显的名字这点,都萦绕在他头盖中,无法消失。



——你还忘不了他吗?



——明明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他连着像是在抱怨一般的低语都能听见。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窗户不经意地打开了,妮娜·维恩特从里面将脸伸了出来。



“蜂鸟先生?你在吗?”



一瞬间,蜂鸟就膝盖触地,右手握拳放于地面,低下头。



“是!”



“你很冷吧?如果可以的话,请喝汤。”



蜂鸟抬起了视线,发现妮娜从窗户框中探出身子来,递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他犹豫着。给区区一介护卫送慰问品的女王真是闻所未闻。他依然膝盖触地逡巡了片刻,从屋内传来了美绪的声音。



“谢谢你输血。这就算是我给你的回礼吧,快收下。”



她毫不拘束地说着那样的话。你这家伙是让女王来当跑腿的吗,他不禁要骂了出来,但拼命克制住了。妮娜依旧伸着杯子一动不动。如果有狙击手在的话,一发就完蛋了。没有办法,蜂鸟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杯子。



真暖和。



“你辛苦了。托你的福,美绪也变得精神起来了呢。”



“……我诚惶诚恐。”



单手拿着杯子站直了身,他很笨拙地还着礼,而妮娜带着微笑将脸缩回了室内。他一个人伫立着,凝视着杯子里面。那是一杯热气腾腾的洋葱汤。



——到底这人该好到什么程度啊……(译者注:从原文来看,蜂鸟这话多少带点贬义,取“烂好人”之意。)



他吃惊的同时,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浸染了肚子深处。不知不觉地,他放松了一些。



——让我来陪着你们过家家……很麻烦啊。



他一口气将汤喝干,将杯子放在窗户边缘,再次恢复了警备。



——美绪究竟会怎样根本与我无关。



——因为是任务所以没有办法才和这帮人相处的。在此之上,在此之下,什么都没有。



尽管他反复对自己这么说着,可蜂鸟感受到了从身体中心扩散开来的汤的暖意。他感受着不断浮现出来的两天前美绪的表情和话语给他带来的说不尽的苦闷,一边将那温暖的汤的余韵置于心底,一边独自一人静静地仰望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