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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1 / 2)



网译版 转自 百度献给某飞行员的恋歌吧



翻译:ihcinihsdk



很有伊斯拉的感觉,青年迎着风说道。



坂上清显默默地凝视着青年的背影。他那漂亮的发迹,任由飞空岛尖端的风拂动着。



伊斯拉早已消失了,然而他却未曾忘记。



“我看到了天空的尽头。”



青年微微用侧脸对着清显。匀称的鼻梁,滑过面颊的长长的伤痕,还有那宛若烙上了夏日天空之色的深蓝眼眸。在青年内心沉积的某种东西似乎传达给了他,在他的心底荡漾起层层涟漪。



“天空的,尽头。”



清显让那现实气息薄弱的话语留在了风中。充满童话气息的响声完全被大风刮过的声音遮住,然后带到了飞空要塞奥丁地面的远方去了。



无论在圣·沃尔特帝国还是在秋津联邦,都存在着关于“天空的尽头”这一神话,说是在大瀑布的另一端,有着海水汹涌落下,天空迎来尽头的地方。然而至今为止的很多探索舰队虽顺风出港,按说足以发现“天空的尽头”,但有一半都在途中逃了回来,而其余一半则再也没有回来。



那神话世界的情景,谁也未曾得见。



青年却说他见到了。



“有一天,你也一定能见到的。我想等这场战争结束了,全世界的人们都能认知到天空尽头的存在。”



清显依旧沉默,凝视着青年的后背。尽管他想要问的问题堆积如山,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帝纪一三五一年,七月,桑托斯岛海上,飞空要塞奥丁——



从那次起名为第二次谢拉格里德海战的战斗以来,已经经过三周了。



那次连盟军圣·沃尔特帝国军都见死不救的绝望战斗,由于这名为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的异邦友军的存在,希尔瓦尼亚王国军收获了奇迹一般的胜利。连清显都未能知晓的是,据说在大约半年前,希尔瓦尼亚王国女王伊丽莎白就已经亲自与伊斯拉舰队提督路易斯·德·阿拉贡在私下里接触,主动提出为他们提供停泊场所。即便是对圣·沃尔特帝国,女王也一直隐瞒着伊斯拉舰队的存在,到了糟糕到绝无仅有的情况下打出了这张王牌,目前呈现出了与乌拉诺斯地方舰队规模相当的舰队结盟的架势。



当然,这样做的危险也是很大的。



在比己方军队强大很多的友军将敌军遣散后不久,进入己方领土内的友军就夺取了权力中枢的事例也是不胜枚举。势力远在希尔瓦尼亚王国军之上的伊斯拉舰队在战斗结束后不久,就顿时化身为在王国领土内比乌拉诺斯还要危险的存在:已登陆的路易斯提督即便要将伊丽莎白与其心腹都杀死,端端正正地坐上王座,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因此现在希尔瓦尼亚王国最应该警戒的,既不是乌拉诺斯也不是圣·沃尔特帝国,而是伊斯拉舰队。虽然由于伊丽莎白下的赌注得以暂时驱走乌拉诺斯的侵略,但取而代之的是将不知是敌是友的新的威胁引入了自国境内——这就是希尔瓦尼亚建国不久以来的危险现状。



这样的疑虑也萦绕着清显。



——我可以相信你吗?



清显对着青年的后背传达出了无言的疑问。



——卡路儿·阿巴斯……



完美融合了冲动与文雅的面庞,足以让人感到悲伤和温柔的深蓝眼眸。虽然卡路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从某个童话世界走出来的骑士一样的感觉,但他却的确是如同七面鸟一样单方猎杀着让乌拉诺斯引以为豪的最新锐单座战斗机“艾力斯阿克托斯”的可怖王牌。事后他才知道,伊斯拉舰队的正规战斗机“麦斯特拉”无论在马力上还是回旋性能上都比艾力斯阿克托斯要弱;卡路儿顶着这样的不利状况都能压倒性获胜,其水平一定非同小可。



——真想与他进行模拟战……



清显的内心,这样的愿望冒出了苗头。他希望能驾驶着性能相同的战斗机,与卡路儿一对一单挑。由于现在正处在希尔瓦尼亚王国与伊斯拉舰队调整着关于双方共同协力作战的诸多问题的阶段而无法进行模拟战,但他迫切地祈愿着有朝一日能来一次。



而大概卡路儿也跟他想得一样吧。



“在号称世界最强的希尔瓦尼亚王国战斗机队Walküre担任队长的男人究竟怎么样”,他从卡路儿话语的诸多方面都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



由于在三周前的战斗中阿克梅德死亡,拥有第二指挥权的清显担任了后续空战的指挥,再加上伊斯拉舰队的援助,最终获得了胜利;再加上战后女王伊丽莎白的意志,清显继承了阿克梅德,就任了Walküre的队长。



清显丝毫没有迷茫。他要继承阿克梅德粉身碎骨之际留给他的遗志,根本不可能有半点露怯。伊莉雅也就任了Walküre副队长,现在身为一名新任干部,正在统率着队员们的工作上向前不断迈进着。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想看吗?”



“没有了,谢谢,我觉得很有参考价值,可以向路易斯提督好好报告了。那么……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如果太晚的话,我的同伴们可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是啊,他们说不定都擅自开始了呢。”



“我先给你道个歉,是我们的人太低俗了……”



“啊,没关系的,我们也做得很过分。”



现在时刻为下午两点,他坐上了回程的侦察机,抬头一看,太阳还高高的。清显握住驾驶杆,从奥丁起飞了。



在东方,可以远远望见将世界截成两段的大瀑布,而在那巨大的纵向将空间分成南北的瀑布下落的一侧是南多岛海。在他眼下,宽大的桑托斯岛的岛影在海洋中呈现了出来。沿岸有近三十艘重巡、轻巡组成三列纵阵暂时停泊着,而在谢拉格里德军港码头,还可以看到两艘超弩级战舰以及四艘正规空母的舰影;四个船坞中,已有另外两艘超弩级战舰以及两艘正规空母入坞,修理过后无处可去的伊斯拉舰队的其他近二百艘舰艇和两千艘以上的运输船便分散到海德拉巴群岛全域去,获得岛屿领主的许可后,便可以使用港湾设施。



飞行时间比较短,经过七八分钟以后便降落到了谢拉格里德第一飞机场。这里现在是Walküre作为根据地使用的战斗机专用机场,然后从今天开始,这里将试验性地由他们与卡路儿率领的伊斯拉舰队第一航空队全队队员共同使用。在列线旁,有三十架左右战斗机“麦斯特拉”排列着,那带着红色镶边的纯白色机体,曝露在桑托斯岛的阳光中。



Walküre队员萨娜特拉前来迎接了降落在停机场的两人。她向卡路儿敬过礼之后,对清显爽朗地笑道,



“对不起啊,果不出所料,已经开始了呢。大家都在海岸哟。”



“我就知道会这样。大家相处得还算和睦吧?”



“我只能说刚刚还好,现在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吧,语言也畅通无阻,总会有办法的嘛。我送你们过去,上来吧。”



这位二十七岁独身、在Walküre中大姐地位的人握着军用车辆的车把,让那两人坐在后座上。



为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第一航空队队员举办的欢迎派对的会场,正是离机场挺近的海水浴场。



他们在在一旁看到当地居民快乐地游泳,而近三十名Walküre队员以及人数与之相近的伊斯拉舰队第一航空战队的飞行员早已经人头攒动地痛饮了起来。两个精英航空队的队员完全没有注意到清显与卡路儿已经回来,到处掀起了哄笑与大骂以及悲鸣交错的喧闹声。在沙滩的某个地方已经开始打起了群架,可队员们非但不制止,还在周围围着吹着指笛带着欢声起哄。



“啊……果然成这样了……”



对着卡路这样的叹息,清显苦笑着回答道,



“他们只是在一起打闹哟,看样子有了新的玩伴,都异常兴奋呢。”



“看来哪个国家都是这样啊,这种精神,真希望他们能多留在乌拉诺斯的对手身上……”



士兵之间这样的打架着实是司空见惯的事,而且,比起用语言交谈,互相打架反而能更迅速理解对方,这一点不论人种、国籍,都是常有的事。由于这也算是他们独有的沟通手段,他也就置之不理,与卡路儿干杯。



环顾四周,发现也并不全是兵员,四处都有本地居民的小摊,还有很多觊觎着飞行员们的普通女性混杂其中,当然还有数不尽的换好泳装来游泳的男男女女。还能零零散散地看到一些身着露出度很高的服装,明显是以卖淫为业的妓女,一大群人便充满了活力。



七月的天空湛蓝无垠。即便是吹过沙滩的海风,也无法彻底吹走沙滩的热气。卡路儿将装了一纸杯的啤酒一口气喝干以后,环视着伊斯拉飞行员们的样子,露出了很有少年感觉的笑容。



“这小岛真不错,住民也待人亲切,每个人都这么快活,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伊斯拉舰队是多岛海的救世主嘛,岛上人人都在感谢你们呢。这座岛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乌拉诺斯支配,吃过很多苦……”



仰望着不断泛起红晕的天空,清显想起了过去的每一日。从海德拉巴战役开始,已经快过去四年了,桑托斯岛真可谓伤痕累累,疲敝不堪。



卡路恳切地听清显说着,道,



“我是从心里希望能和王国建立良好的关系。到目前为止的航海中,有很多让我们所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对于乘组人员来说,也需要稍稍休息一下了。”



听别人说,入坞了谢拉格里德军港的四艘军舰受到的损伤格外严重,要修复至少需要四个月。王国和舰队现在正商讨着补充与更换负伤乘组人员、消耗部件与装备的修理与更换,还有补充弹药的问题,以及今后关于舰队运营的琐碎事宜。疲于战争这一点,看样子是彼此彼此。



说来,刚刚在打架的那拨人,现在已重新分组,又开始打了起来。他们有人拳脚相加,有人开始聚赌,真是好不热闹。即便说他已经习惯了下士官飞行员的粗鲁,如此这般打架的发生频率也总觉得高了些。



正当他正惊异于此的时候,Walküre队员康达塔跟着伊莉雅·克莱施密特像是逃开一般地飞奔到了清显的身旁。



“有什么问题吗?”



康达塔浮现出了有些困惑的笑容,用与他那粗壮的身体极其不配的温柔口吻说道,



“啊不——怎么说呢,好像是在关于副队长的问题上起了纠纷。副队长,请呆在队长身边吧,在这里的话那些总爱胡来的人也不会过来了吧。”



听到康达塔对她晓以道理,伊莉雅露出一本正经地表情。



“……是我待人接物哪里有所不周吗?”



“啊——不是……伊莉……副队长你没有任何不是。嘛,怎么说呢……该说是无论哪个国家的飞行员考虑的事情都相同吧……”



“考虑的事情是指?”



“那——个。我该怎么说才好呢。那个……我是说想要超出必要限度地接近副队长之流果然在伊斯拉舰队也是有的,然后Walküre的一些人觉得他们无聊至极,结果就打起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超出必要限度是指?”



“那——个……队长,接下来拜托你了。”



看样子是觉得解释太麻烦了,康达塔便将伊莉雅塞给了清显,便慌慌张张离开了现场。



伊莉雅一副无法接受的神情盯着清显看。



“为什么把我赶了过来啊,我添麻烦了吗?”



“呒——嘛,不要想得太多啦,我知道伊莉雅你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大概是伊斯拉飞行员想要与伊莉雅搭讪,而惹怒了Walküre队员吧。从康达塔那口气去推测,现在两队之间展开的打架圈子,原因看来是伊莉雅。伊斯拉飞行员大概万万不会想到这么可爱的女性,竟然是击坠数超过二百架的大王牌吧。



此时,卡路面带微笑,颇不文雅地戳了戳清显的侧腹。



“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看样子卡路儿也对伊莉雅兴味盎然。不会他想要出手吧,虽说不无这样的警惕,但清显还是简单地介绍道,



“伊莉雅,这位是卡路儿·阿巴斯上尉,根据他本人所愿,他希望别人直呼他的名字哟。卡路,这位是伊莉雅·克莱施密特上尉。”



卡路儿露出王子一般的笑容,对伊莉雅伸出了右手。



“可以叫你伊莉雅吗?”



伊莉雅回握着他的右手,毅然回答道。



“如果是上尉您所愿的话。”



“太好了。请多关照,伊莉雅。”



“我才是,上尉。”



“可以叫我卡路哟,清显他都这么叫了。”



伊莉雅瞥了清显一眼,而清显以微笑回应。虽说初次见面的人就相互直呼姓名这点在秋津联邦简直不成体统,而即便在圣·沃尔特也不见得会如此坦率,这大概一定是卡路儿的祖国巴雷特洛斯共和国的做法吧。虽说这也有可能不是巴雷特洛斯,而是卡路个人的作风,但这样的作风的确能更加迅速地去掉礼仪的外壁,尽快打成一片。



“我明白了……卡路儿。”



伊莉雅有些生硬地带着僵硬的表情回应了对方的请求。卡路儿露出落落大方地笑容,同时就举起了自己的纸杯,



“伊莉雅,喝酒吗?”



“啊,不了,我……”



“不能喝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



伊莉雅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视线。明明只要撒谎说“不能喝”回绝掉就好了,但她太过认真,不会说谎。然而恐怕连Walküre队员都不知道的是,伊莉雅她有些酒后乱性。只要酒进了腹中,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每每有这样的派对,清显总是格外小心,瞪大了眼睛留心着伊莉雅没有让人灌酒,这已经成他的一种习惯了。



卡路儿并没有强行劝酒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我们,应该见过一面吧。在之前那次海战,你也应该在空中吧。”



“是的,当我就要被敌机击落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啊,真的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在我记忆中,在那次战斗结束后,我好像看见你和清显在一起。”



“正是。那次在地面上,正是你我初次见面。”



“你们两个,是两口子?”



“……诶?”



“那时候,你们拥抱在一起了吧?”



没有任何前奏,卡路儿突然这么问道,清显和伊莉雅不知该作何反应。



“……………………”



“啊,不是吗?那么还只是恋人?当时是想要接吻来着吧?可好像因为我来了便作罢了吧。我那时候心里就寻思啊,啊——打扰他们了坏了事儿了啊——十分后悔呢。我破坏了你们当时的好气氛,抱歉啦。”



带着毫无恶意的目光,保持着无邪的笑容,卡路儿饶有兴致地刺探着清显和伊莉雅的关系。



“嗯?清显你怎么面色通红,而伊莉雅你则面色铁青?什么呀那是,交通信号灯?那么,我自己就变黄吧?”(译者注+吐槽:我特意查了一下交通灯的历史,第一盏名副其实的有红、绿、黄三种颜色构成的交通灯可追溯到1918年,在美国纽约市使用,早于飞行员系列事件原型的时间。话说,我不禁要问,卡路何时有了这种天然黑属性)



啊哈哈,卡路儿一边因为自己那冷冷的黑色幽默而爽朗地笑着,一边继续对他们穷追不舍。



“你们二位啊,仅仅这么站在一起,那幸福的氛围都让人身临其境啊,都可以说分外闪亮了吧?即便不说话,二位的感情之深从这种氛围也传达给我了,嗯嗯,真不赖啊!请永远幸福!”



在自己那猛然竖起的大拇指正前方,清显和伊莉雅从头顶到脚跟都完全凝固了。



“诶?”



卡路儿依旧一副thumbs up的架势,对一脸不可思议、宛若在地上扎根的二人露着笑容(译者注:thumbs up,就是竖起拇指的样子,可引申为点赞之类的)。



清显和伊莉雅连眼睛都眨不了一下,就像是用不可见的桩子钉在了地面上一样,两人站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莫非我又搞错了?难道不要说是夫妻,连恋人都不是?啊咧——?太失败啦!”



卡路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挠了挠后脑勺,然后优哉游哉地仰视着天空,“哈哈哈哈”地高声笑了起来。



清显完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可乐的。



话说这个叫卡路儿的,说不定是个既暴力又天然,又有些不长眼色的男人吧。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一边仅凭臆测连连说出雷人的事情,察觉到不对以后却又想再用笑容搪塞……!



完全找不到应对的话语,而仅仅是崩溃了一半的思考正要恢复的时候。



“可即便不是恋人,你们互相喜欢着这一点总能确定了吧?我想我自己的臆测也不会错得离谱到这种程度吧?”



卡路儿带着充满自信的口吻,继续执拗地扔着炸弹。



清显大张着嘴巴,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怎么回事啊这怂?!(译者注:抱歉,请允许我使用一句家乡话,翻译成“怂”的地方,理解成“家伙”就好)



他在内心禁不住都喊出“这怂”了。虽说在沃尔迪克航空队的时候,也曾经好几次被露露和菈菈她们以自己和伊莉雅的关系捉弄不休,可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正面执拗地几次三番发问的情况。这是巴雷特洛斯人的民族性决定的吗?不对,应该不是的。在这三周内,他也和其他伊斯拉舰队乘组人员交流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神经如此大条这肯定不是民族性什么的,而只是卡路儿个性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对方稍稍有些恶意的话,他也可以警告他或者发火,可只要看到对方那如星星般闪亮毫无污秽的眼睛,就觉得大概对方只是纯粹地想知道自己和伊莉雅的关系,想知道得无法忍耐了吧。虽然这事根本不是说知道了就能怎么样的那种,但对方大概早把权衡得失什么的踢到了一边,总感觉他在得知问题的答案之前是不会收敛的吧。



“啊咧,伊莉雅,你还好吧?你脸真红啊,太热了吗?可以喝点这个哦。”



完全不带恶意,卡路儿有些诧异地歪着头,将装着啤酒的纸杯递给了伊莉雅。



“已经冰好了,一口气‘咕’地干了吧!我也一起喝哟,一、二,咕——”



伴随着奇怪的助威声,卡路儿将手插在腰上,一口气就喝干了。灵魂已经被抽干只剩空壳的伊莉雅宛若提线木偶,眼见就要像卡路儿一样将纸杯中的东西一口饮净了。



“哈哈哈,伊莉雅,那喝酒的架势不错哟!那么,大口大口喝吧!”



这能把人杀死的天然黑莫非一瞬间就看出伊莉雅的弱点正是酒精了吗?一边爽快地笑着,一边接连不断地给伊莉雅倒着啤酒。不管怎么说,照这样下去的话伊莉雅一定会酩酊大醉,那可就不好办了。



正当他要施予援手的时候,自身已经喝得大醉的萨娜特拉围了上来。



“啊咧?伊莉雅你不是挺能喝的嘛!来,把我的也喝了吧!”



她给伊莉雅的酒杯中倒上了颜色总感觉有点儿可疑的酒,搭上了她的肩膀。



“嗯?伊莉雅,好烫啊,感觉浑身都冒着热气呢。”



“……你这么一说……我是感觉有点发烧。”



稍稍抿了口萨娜特拉的酒,伊莉雅这么回答道。萨娜特拉摆出一副非常夸张的惊异表情,



“那怎么行呢!得给身体降降温啊!好的伊莉雅,到这边来,我告诉你给身体降温的方法。去去就回,伊莉雅先借我一用啊!”



她搂着伊莉雅的肩,将她带到了沙滩内的一间小屋里。



是让她在小屋里睡下了吧,清显这样想着,继续搪塞着卡路儿的穷追不舍,过了大概三十分钟,萨娜特拉和伊莉雅裹着浴巾,向这边走了过来。



“…………嗯?”



伊莉雅红着脸,让大大的浴巾裹着,仅仅露出脸来,她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晴天娃娃。她膝盖下方一双脚是光着的,好像酒还没有醒,带着踉踉跄跄步伐走了过来。不,她摇晃得似乎比进入小屋之前还要厉害得多。



夏天,海滩,在海中游泳的男女的娇声。伊莉雅不知为什么似乎比刚刚醉得还厉害了。一种绝对不能说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清显的鬓角。



萨娜特拉所说的给身体降温的方法,莫非就是……



“久等啦。那么,伊莉雅,快过来吧!”(译者注:最后一个分句原文「バーンといこう!」,「バーン」可能有道路和坡的意思,这里不确定萨娜特拉究竟指的什么)



萨娜特拉这么颇有气势地说着,扔掉了自己穿着的毛巾。



萨娜特拉仅仅拼命掩藏着胸部的顶点,腿修长,身体苗条,而屁股可以说完全露了出来,这正是传说中的V字泳装。周围的Walküre队员们察觉到以后,便立马又吹口哨又拍手地起着哄。而在她一旁,伊莉雅只是裹着浴巾,摇摇晃晃。她面孔比起刚刚还要红许多,莫非在小屋中又被灌酒了吧。



“啊咧?伊莉雅,你也来点儿‘一、二’这样的感觉嘛。”(译者注:萨娜特拉的意思就是,像她自己的一样,“一、二”两声就……)



“……我好像……还觉得在发烧。”



“啊,这样啊。那么,我自己来。一、二。”



萨娜特拉这么说着,就剥掉了伊莉雅的浴巾。



伊莉雅便使出浑身解数用单薄的几片布遮住浴巾里面的内容,挡住隐秘的部位。



一刹那——



清显鼻血四溅。



周围的士兵,有的发出欢声,有的跪倒在地,有的蹲着,双手捂着两腿之间,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反应应有尽有。



仅仅用些碎布裹着的伊莉雅,拿着威士忌的瓶子大口喝着,看样子周围的反应根本没有入目。



“伊莉雅,这、这个,披上这个……”



清显一边流着鼻血,一边给半裸的伊莉雅披上了浴巾,然后威吓着周围的士兵们。



“不准看……!!散了,给我散了……!!”



简直就像是要遮住自己身体那重要的部分一样,清显单手抱着从头到腰部用浴巾裹着的伊莉雅后背,护着伊莉雅以免队员们看到。



对那些扑面而来的喝彩声,清显眼梢上吊,大喝起来,



“这是命令,散开!!把路让开!!违者关小黑屋,我是认真的!!”(译者注:翻译成“小黑屋”的地方,原文「懲罰房」,一般指的是,在监狱中的服役人员若有小规模的打架之类的没有必要通知上面的事情发生,将涉及人员关进去而采取的惩戒手段。)



清显一边护着伊莉雅的身体,让她免遭猥亵的视线,一边下了队长命令将围上前来的人群分成两半,总算将伊莉雅带到了小屋。



“穿、穿上吧伊莉雅。我去门口守着……!!”



竭力驱动着理性不去看伊莉雅,清显在小屋的门前站定挡住。



果如他所料,丧失理性的队员们在小屋前形成了人墙。



“散了!!不许靠近!!你们什么也别看,给我忘掉,忘掉!!”



清显下着这些粗暴的命令,但刚刚看到的伊莉雅露出的肢体却一直浮现在他自己的眼前,无法消散……——



虽说女人这种物质基本就是惹人抑郁的存在,但我总觉得跟我的工作扯上关系的让人郁闷的女的却多得出奇,这难道是错觉吗。



圣·沃尔特帝国军综合作战司令本部参谋将校兼希尔瓦尼亚王国军事顾问,巴尔塔扎尔·格林上校硬是将绝不能说出口的台词咽进了喉咙里,观察着站在眼前的女性将校的表情。



根本没有表情。



到现在为止,巴尔塔扎尔见过的女性中要说无表情的,应该就是伊莉雅了,但这位女性将校比起伊莉雅尤甚。就连发言的时候也只是动动嘴角,其他部分则像腹语人偶一样一动不动,他凝视着她,不禁开始怀疑她嘴里是不是长了溃疡。



——阿梅里亚·塞万提斯。



虽然他对女性的美丑没有什么兴趣,但若已世俗的价值基准来说,她的外貌大概处在相当高的水准吧,从刚刚开始就将视线纷纷集中到这里的高级将校们,毫无疑问都是为眼前这位女性所吸引。可是说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啊,不要说有什么情调了,简直和他的工作都毫不相干,这一点巴尔塔扎尔可算是完全估计错误了。



“谢拉格里德证券市场,理应成为国际金融交易中心。”



巴尔塔扎尔嘴一歪呈へ状,没有回答。



——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说这些啊。



尽管他感觉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非常不好的预感在脑中拂着,巴尔塔扎尔还是不断观察着阿梅里亚的表情,希望能看出她的思绪。



在王立迎宾馆举办的立餐宴会会场里,有很多从多岛海前来聚集于此的政治家、资本家和军人们与伊斯拉舰队要人热热闹闹地谈笑风生。明明这里挤满了著名的银行家与个人投资者,为什么不是对他们而偏偏是对我提出国际证券交易的问题啊。



要说这其中的可能性,只有一点。



万万没想到这三周前才降落到桑托斯岛上的这个女人,竟然窥探到了我个人的秘密。



“在塞尔福斯特市场落入乌拉诺斯之手的现阶段,要说可能实现公正的国际交易的场所,无论从地理还是从政治上来说,我判断都没有比谢拉格里德市场更得天独厚的国际交易所了。格林上校,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我是希尔瓦尼亚王国的军事顾问,对证券交易所要设置在哪里根本没有兴趣,即使有兴趣,也根本没有对此说三道四的权限……虽说他也可以如是斩断话头,但这样的话就会被对方认为是疏于经济问题的笨蛋军事迷,很不甘心,我就将自己那宛若沧海一般的教养之一粟流露出来,来压倒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吧。



“正如您所言,市场机能转移,要是在中世纪的话应该是比较困难的,但在会计与电信发达的现在却并不是不可能的。现在的证券公司由于都有清算机构,证券收付都在账簿上进行,也可以进行电报交易。说起在中世纪,金融关联公司之所以会在很小的区域内密集而形成金融街,就是因为交易对象离得近更加方便。塞尔福斯特市场的起源,正是渴望着交易对手的中间商聚集在一起的咖啡店。可是在远距离通信技术发达的现在,决定市场兴衰的不再是交易主体之间在物理上的距离,而仅仅是主要角色是否集中在市场中。在塞而福斯特市场失去公正性的现在,如果著名投资者都能聚集在谢拉格里德市场的话,这里就会成为世界的金融中心吧;而这个守护着伊斯拉舰队的市场,可以说是现在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市场。”



他夹杂着一些琐屑之事说了这些,可这女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也不是——在说到“著名投资者”的时候,可以看出她的目光深处微微闪光。看样子这女的果然已经探出了我究竟是何许人也。(译者注:这句话强调的不是巴尔塔究竟有多大能耐,而是说他有个多么厉害的爷爷)



“我们现在正打算在谢拉格里德市场发行吾伊斯拉舰队的祖国之一巴雷特洛斯共和国的战时公债。”



像腹语人偶一样的阿梅里亚缓缓地这么说道。



“原来如此,想必谢拉格里德市场一定能呈现出一派兴旺景象吧。”



谁知道呢,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说出谄媚的话。国际市场上放出战时公债,这就意味着借债获得外币以充战费。然而只要他们无法确定巴雷特洛斯共和国究竟有多大的还款能力,他觉得投资者们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吃进这些不知何时就会暴跌的公债。由于多岛海的先进国家已基本上都采取黄金本位制了,那么如果那些国家并不持有能将那些发行的纸币兑换成能与黄金兑换的本位货币的话,他们就无法被当作正儿八经的交易对象。



恐怕伊斯拉舰队的资金周转相当严峻吧。虽说能为他们在海德拉巴群岛提供一些船坞,但更新用的机械零件、炮弹、弹药、装备品的补给、乘务员的食材与工资都要他们自掏腰包;再加上他们已经出港两年,所持有的武装也越来越落后于时代了。伊斯拉舰队主力单座战斗机麦斯特拉比起多岛海列强的最新锐战斗机,性能就差了一截子。要与现在的乌拉诺斯打仗,武装必须彻底地更新,但这是要消耗大量资金的。



还可以想到的是,由于航海出乎意料地长期化了,伊斯拉舰队的股份下滑,祖国的投资者们有可能会转入为抛。开始与好不容易抵达的异国证券市场进行交易获得外币,然后再打开国际贸易的端倪,然后再让伊斯拉舰队的股份上升——他们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吗。



——这帮家伙,现在正是处于这样一种有多少黄金都不够的状态。



这件事姑且让我在心里记上一笔。



古今中外,战争都是需要黄金的。



甚至可以说决定胜败的正是黄金的持有量。



现在从密特朗大陆被赶出境的圣·沃尔特帝国军之所以还能继续战争,就是因为持有黄金。发觉难以阻止哈尔蒙迪亚进击的财务省在首都攻陷很久以前,就将帝国在中央银行地下留有的所有金块都运到了Air Hunt岛中央银行的地下。由于那些可以装满一栋二层民居的金块,借由名为银行的信用增幅装置,摇身一变成为数百万倍面额的纸币,这些纸币现在养活着帝国军全军,让武器群得以持续发展,这真的可被称为金融魔术。



然而问题是,著名的大佬们会不会聚集在谢拉格里德市场。就算克服艰难险阻开始了公债募集,如果市场信赖薄弱的话,也不会有人来的。所谓市场信赖,也就是“黄金的持有量”与“无法靠军事力量攻略”这两点。在那种有相当于国家预算规模的数额进行交易的场所,是绝对不能有枪与大炮的威胁而丧失公正性的。正如刚刚阿梅里亚所言,谢拉格里德市场在这一点上,可谓有着在地政与军事力两方面都得天独厚的条件,原本对于投资家来说应该是相当有魅力的场所。



可无奈的是,此地位于穷乡僻壤,根本没有大规模国际交易的实绩,究竟该怎么将那些国际上享有声望的大佬们吸引到这偏僻的市场好呢?



腹语人偶的嘴又动了。



“必须要有权威金融家的人脉。”



果然提及这点了吗。



“要有的话自然最好。”



尽管巴尔塔扎尔读出了阿梅里亚的思虑,但坚决作佯装不知状。



“比如说,如果雷尼奥尔·贝尔纳可以在谢拉格里德市场加入巴雷特洛斯公债的话,其他投资者也一定会争相加入的吧。”



刚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巴尔塔扎尔的憎恶之情就沁满了五脏六腑。他竭力提醒着自己不要将那段灰暗的淤积着的感情表现出来,佯装不知地回答道。



“要做这样的梦也是您个人的自由。”



“难道说不可能吗?”



“我想他不会因为他人的意志所动。”



“即便是他家人的请求也不行?”



巴尔塔扎尔不禁冷笑了一下。虽然还不知道她究竟探听没探听到我是雷尼奥尔的孙子,但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明白那老头是个怎样的人。



雷尼奥尔·贝尔纳。



他是巴尔塔扎尔的亲祖父,是支配着密特朗大陆、威斯特朗大陆以及秋津大陆甚至整个多岛海地区经济的贝尔纳财阀总帅。



在所有那些拥有可与国家预算匹敌财力的国际金融市场的星级大佬中,位居顶点君临天下的正是雷尼奥尔,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区区公债价格,他可以随性操作。



如果正像阿梅里亚所希望的那样,雷尼奥尔买下巴雷特洛斯公债,仅此一事就能让其他投资者也争相效仿吧。获得了外币,在本国的舰队股不断上涨,无论是今后十年还是二十年,伊斯拉舰队都能够继续他们的旅途。这简直就像是梦一般的话。然而,也只是个梦。



“如果要是他亲人请求的话,那雷尼奥尔一定会断绝与该亲人的关系吧;而其罪名就是,区区凡人,竟敢对他本人有意见。他正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阿梅里亚只是带着毫无感情的视线盯着巴尔塔扎尔。



“雷尼奥尔周围的那些人,都只不过是忠实执行他命令的齿轮而已。那些稍稍对他有些微词的所有人,都被剥了个精光,遭到了流放,且根本不问取得的业绩与血缘。雷尼奥尔他所需要的只是自己动一动指头,就能向自己所指的方向全力突进的自动人偶。”



尽管他尽可能地抑制自己的感情,但却并不顺利:仅仅是嘴上提起雷尼奥尔的名字,构成他肉体的所有细胞就开始奏响憎恶的合唱。



——我正是为了破坏那老头子的“帝国”现在才会在这里。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借助那老头子的力量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内心大骂着阿梅里亚,巴尔塔扎尔准备打断话头。



“您不是要找一流的中间商么?应该也有与贝尔纳财阀有关联的财界人来到这个会场了吧。我只是一介作战参谋,并不是金融专家,没能帮上您,我深表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