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献祭之羊(2 / 2)


我以为是笃志或尚人在恶作剧,但是一回头,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我吓得差点跌倒,总算撑住,拼命逃跑。但是,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忘记报出了替身羊的名字。



我在漆黑的洋馆中徘徊着,被逼到楼梯底下的平台时,才忽然想到,将大路宪人的名字反覆念了三次。我在交友网站认识的他,这件事曝光,害我和笃志吵了架——尽管我会援交赚钱,都是为了送给笃志梦想中的吉他,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念完替身羊的名字三次,羊目女却没有消失。



脚步声逼近到了几乎可以抓住我的肩膀,我吓得逃上了二楼,却不小心踏穿了腐朽的阶梯,掉下了储藏室,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个不停。此时,背后感到一道视线……



我胆战心惊地转移了手电筒,光圈中浮现的——不是羊目女的脸,而是一具化成白骨的尸体。



「那里也埋着脚被切断的男人?」千子大声地问。



我向她解释说,那具骨头是女人的,脚没有被切断。这件事上了报,警方查明是九年前失踪的女性尸骨,不是羊目女那个时代的。



「我不记得看过这则报导。真是奇怪,怎么会遗漏?可是,古老成那样,应该很难查出身分和死因吧。」



「报上写着,骨头验出药物残留,所以是毒杀。」



尸体上没有可证明身分的物品,但从缠绕在指骨的金炼皇冠型坠饰,查到女尸是九年前失踪的九鬼千砂子,二十四岁。



「睛香她们认为,这个人可能是献给羊目女的祭品。」



「你的意思是,她是替身羊?但是,她的脚并没有被切断吧?」



「关于脚会被切断的说法……」一直沉默的明明忽然开了口,话声却颇为僵硬,「我觉得应该是最近才传出来的。小时候,大家只提到羊目女会来杀掉祭品。」



正如同明明所推测的那样,都市传说会在流传的过程中,被人给加油添醋,逐渐变形。



听到这段话,千子严肃地呼叫明明:「你是想说,就算脚没有被切断,那个女人也是羊目女杀的?你真心这么想的吗?」



「不,我没有这样想啊,因为也不是那样嘛。」



「不是那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千子诧异地注视着明明。



「我觉得,说出别人的名字当替身羊,羊目女就会去杀那个人,天底下才没有那么好的事。」



「咦,不都是这么传的吗?」



「所以,都市传说往往愈传愈奇怪啊。」明明笑着说,「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但是,听说宰杀祭品是献祭的人的职责,而不是羊目女会去杀人。要拿别人代替自己献祭,必须亲手宰杀替身羊。相反地,一旦献上祭品,羊目女便会保护献祭的人,就算杀人也不会遭到逮捕,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这种说法究竟是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



明明不吭声,千子不耐烦地重敲了一下墙壁,厉声追问:「好好回答我的话!……刚才你提到,召唤羊目女的是你的朋友,那是骗人的吧?如果你的话是真的,表示你亲手杀掉了自己的替身羊?」



我似乎听到了明明咽口水的声音。



「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朋友……」



明明放弃挣扎般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娓娓道来。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明明和好朋友一起前往洋馆,轮流召唤羊目女,说出想杀死的对象。要回去时,以前在洋馆工作的老妇人发现了两人,质问是不是召唤出了羊目女,她们不小心点头承认了。



老妇人告诉她们,坊间流传的都市传说全是胡扯,叫她们不准再来,除了刚刚提过的内容,还补上了一句更可怕的话:「你们要羊目女收下自己这个祭品,又报出替身羊的名字吧?然而,献祭却不宰杀,一开始说是祭品的人,就会被羊目女吃掉灵魂。」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那个自称有冲绳灵媒血统的老妇人,听得到羊目女的声音。为了平息羊目女带来的灾祸,她会献上祭品。尽管老妇人杀了人,但是,也许是得到了羊目女的保佑,甚至没有人怀疑她是凶手。不过,当下她心中的重要情感,跟着一起死去了。



不宰掉替身羊,自己就会被杀……



明明的替身羊,是第一个交往的年长男人。那个男的非常坏,千刀万剐也不够,明明却还是无法下手,心里感到痛苦不堪。于是,她和同样无法动手杀害替身羊的好友,决定进行交换杀人。



好友叫出了明明的男人,把他从屋顶推了下去。她成功杀了人,要求明明完成应尽的义务,可是,明明就是下不了手。



好友害怕羊目女,关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打电话给明明,又是恳求,又是责骂。某天电话讲到一半,她突然惨叫一声,跳下阳台摔死了。她的母亲说,女儿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四处逃窜。为了逃离看不见的东西,才会摔下了阳台。



明明对朋友的死感到自责,精神失去了平衡。



只有和男人上床时,她才能够忘掉内心的不安。为了那一瞬间的平静,即使是别人的男人,她也满不在乎地抢走。就像上瘾,她和许多男人发生关系,又招来怨恨,害怕自己可能会变成别人的替身羊,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阿宏其实不是跟踪狂,是我的外遇对象之一。」明明坦然承认,「他发现我还有许多男人,顿时抓狂。全怪我不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自我陶醉个什么劲啊?」千子不耐烦地打断了明明的自述。



「你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不杀死祭品,自己就会被杀,这是你乱讲的吧?」



「是真的。除了我的朋友以外,我也听过好几个例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被杀掉吗?开什么玩笑!早知如此,我就亲手宰掉羊子。」



「杀人那么容易吗?」我低声喃喃。



千子听到后,厉声斥责:「少说风凉话,你也报出了替身羊的名字了吧?」



报是报出名字了,但是,我实在不可能杀害大路宪人。



「如果你愿意,我替你杀掉替身羊怎么样?」千子提议。



「咦?」



「交换杀人啦。要是羊子死掉,警方头一个就会怀疑我,所以,你能够帮我是最好的。」千子得意地说,「不过,你得确实取她的性命。若是像中间那个女人,只想拿好处,却不肯弄脏自己的手,我会宰了你。」



「你说的这话实在太过分了,我也是一直过得很痛苦的。跟那个老婆婆一样,内心的重要情感一起死掉了。」



「是什么重要情感?你不是活得好端端的吗?我也要杀掉羊子活下去。一旦羊子消失,水岛和我就能够恢复,原本幸福的关系了。」



「会不会那个男人,希望死掉的是你,而不是羊子?看你那样纠缠不休,根本就是跟踪狂嘛!……」



「你懂个屁!那枚皇冠造型的戒指,是水岛特别为我订做的定情戒指,我才片刻不离身地戴着……」



「难道你被甩掉后,还一直把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饭店员工禁止佩戴婚戒以外的戒指,所以我把戒指当成坠饰,穿过链子戴在身上。我本来打算一直戴到他的误会解开……偷走戒指的一定是羊子。我得杀掉那个女的,拿回我的戒指。」



有什么勾起我的注意,但是,明明和千子对骂不休,妨碍了我的思考。



「那种会下药迷昏人的狠角色,你有办法杀掉吗?我觉得羊子比你高竿太多了。」



「我要杀了她。为了水岛好,我绝对要杀掉那个女的。」



「两个都给我闭嘴。」我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忍不住大喊。



「好啦,先冷静一下好吗?你们都失控了。又不是三岁孩童,听信陌生老太婆的话去杀人,未免也太莫名其妙吧?」



「你在讲什么?不杀人就会被杀掉啊!」



「不会啦。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羊目女。」



「有啦!……」明明在隔壁叫着,「你不是也被她追杀过?你看到长头发的女人了吧?」



「那应该是晴香。虽然她否认了,但是,那可能是骗我的。他们联合起来吓唬我。」



「怎么可能!……」她激动地吼着,「我的朋友真的被杀掉了耶。」



「那应该是自杀吧?一定是承受不住羊目女的恐怖,和杀人的罪恶感。羊目女又不存在,不可能杀人。」



不只是明明,连那么瞧不起传说的千子,都开始主张她在六角形房间感觉到人的气息,还听到脚步声,世上一定有羊目女。



「可是,没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羊目女的脸,对吧?只是进去那幢诡异的洋馆,由于恐惧的心理,制造出羊目女的幻影罢了。」



我也一样。惊恐时看不出来,但聆听两个害怕的人交谈,我发现了这个事实。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羊目女,大家都是害怕自己的心魔,制造出来的黑影,被牵着鼻子走而已。



「那么……你如何解释现况?」千子问我,一边把手铐弄得锵锵响。



「咦?呃……这……」



我顿时语塞,望向系住手铐与管线的银色铁链,想起了刚才自己介意的疑点。



「欵,刚刚你提到皇冠造型的戒指?你弄丢的是把戒指穿过金炼子,当成坠饰的饰品……是吗?」



「咦?对,我把皇冠造型的钻石戒指,穿过了链子……啊,戒指在你那边?」



难道……可是……



「千子,你的本名叫什么?」



「干什么嘛?你问这做什么?」



「不会是『九鬼千砂子』吧?数字的九、魔鬼的鬼、千颗砂砾的千砂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千砂子吃惊地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要说见过……或许是见过。



千子刚要开口,明明尖声制止:「嘘!……」



日光灯闪烁的滋滋声响之间,混进来了别的声音。



吧嗒……唰、吧嗒……唰、吧嗒、唰……



昏暗中,瘸拐的诡异脚步声,慢慢地逼近了女厕所。



我捂住了嘴巴,动弹不得……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稍远处倏然停住,下一瞬间,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同时传来千砂子几乎震破耳膜的尖叫。



「怎么会……不要!不要过来!……」



隔一个厕间传来尖叫与抵抗声,我浑身战栗,拼命地按住了几乎要敲出声的手铐。



「咚」地一声,斩断某种东西后,爆出一道教人想掩住耳朵的凄厉惨叫。那痉挛的叫声消失了,千子再也没有动静。



伴随着拖行重物的声响,脚步声逐渐远离。



那恐怖的声响在耳中回响着萦绕不去,我半晌发不出声来,也无法改变姿势。



我拼命地推动着微微发抖的下巴,总算挤出了话声:「耳、耳环……」



「什……什……什……什……什么?欤……欤……欤……刚刚那是什……什么?」



明明惊吓过度,哭了出来,我求她将一边的耳环,从墙下的隙缝丢过来。



「你……你……你要……要……要耳环做……做……做什么?」



「我……我想插进锁孔……打开手铐……」



「可……可是,耳……耳环那么小……啊,这个……」



墙底下露出了一朵白花。我在昏暗中凝目细看,是有小花装饰的发夹。



「可……可以吗?你自己呢?」



「我有两根。」



我捡起了发夹,想插进锁孔,但是,手抖得太厉害,怎么也插不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要把发夹插进锁孔,总算抖着手办到了。



忽然,隔壁传来了明明的哽咽声……



「刚……刚才那是羊……羊目女吧?我……我们果然是羊目女的祭品。」她哭丧着脸说,「她一定马上会回来,下一个就轮到我。」



「为什么?朋友不是帮你杀掉替身羊了吗?既然这样,等于你已经献出祭品,所以下一个是我。」



「上次有个女的打电话来,咒骂一句:『希望你被切断脚,去死吧!……』」



明明说,一定是她外遇对象的妻子,召唤来了羊目女,指定她当替身羊。接着,她颤声问:「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她被杀死了吧?」



「搞不好……她一开始就死了。」



「你……你在讲什么?她不是跟我们说那么多话吗?」



「我……我应该见过她。」



「在哪里?」



「羊目女的洋馆里。」



「咦?」



「上次我发现的白骨尸体,名字……也叫九鬼千砂子。」



「骗人!……你发现的那具白骨,不是九年前就死掉了吗?」



「那具尸体过世时二十四岁,名字和年龄都一样。那不是菜市场的名字,况且……」



白骨验出毒药残留。千子被监禁之前,喝茶昏了过去。真如她声称的,是遭到了一个名叫羊子的同事下毒,死因也吻合。



「还有,她不是嚷嚷着戒指不见了?」



缠绕在白骨手指上的金炼子——应该是喝下毒药,痛苦挠抓脖子的时候扯下来的。我亲眼目睹到,上面有个小小的皇冠反射光芒,原来那不是坠饰,而是挂在项炼上的皇冠造型戒指。



男朋友抛弃了她之后,她仍然随身携带的皇冠戒指,为白骨女尸找回了「九鬼千砂子」这个名字。



「我们在跟九年前死掉的人交谈?怎么可能……」



明明说,羊目女不会亲自下手,而是会吃掉被宰杀的祭品灵魂。



既然这样,难道我也死了吗?在洋馆踏穿楼梯时就死了?可是,后来我去学校,跟朋友一起玩耍,实在不可能全是幻觉。



不是耳朵,而是皮肤察觉到,紧绷的空气微微震动。感知到幽暗中蠢蠢欲动的气息,全身毛发直竖,我捏着发夹僵住了,不禁祈祷是幻听。但是,从远方传来的声响,毫无疑问是不祥的脚步声。



又来了。



拐着一只脚,缓慢而确实,一步又一步地逼近了。



脚步声更加接近了,有些微妙的变化。从泥土踏上坚硬的水泥地。



脚步来到附近,从公共厕所的地板逼近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我站起身来,却无路可逃。只能够尽量远离门口,在角落抱头蜷蹲。脚步声逼近到几乎能够,感觉到来者的呼吸,忽然停住了。



叽……我顿时全身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提心吊胆地从指缝间看到的门,并未打开。



一道宛如鸟被掐死般的尖叫,响彻四周。是明明的声音。



那哭诉着「不要来」的低哑嗓音,很快地变成了激烈的抵抗声。



明明敲墙求助的叫喊声震动厕间,我几乎要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垮了。



我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呼吸,紧绷神经颤抖着。明明紧迫的喊叫刺进耳膜:「求求你,住手!羊目小姐,放过我!……」



咚!一道钝沉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哀求。约莫一秒钟的寂静过后,嘎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骇人的惨叫声充斥着四下,几乎像要刨开胸口。那一吼再吼、好似难忍的野兽咆哮声,是不是铐住的脚被斩断时,发出的凄厉声音?传来哭喊着「好痛」的苦闷声音。



我不禁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声音仍然钻入了耳膜,愈来愈弱……只剩一团东西崩倒在地的声响。



门打开了,明明的身躯拖过公共厕所的地板,仅仅留下了垂死的哀号……



由于看不见实际情况,隔着一道薄墙上演的地狱场景,益发让人感觉惊心动魄。我的情绪顿时冻结了,简直濒临崩溃。我呆坐在马桶上,好长一段时间动弹不得。神经麻木,也没有流泪。惊吓之余放开的发夹掉在地上,我没有力气去捡。眼角瞥见发夹的白花内侧写着「须藤明穗」。



那笨拙的平假名文字,应该是明穗的小女儿写的。白花发夹是成熟的款式,所以「须藤明穗」一定就是明明的真实名字。



我盯着她遗留的发夹上,那童稚的文字,「不想死」的念头从丹田里,滚滚涌上心头。



我鞭策着身体,伸手捡起了小白花,颤抖的手又弄掉了。我再次捡起,谨慎地把发夹前端插进锁孔,耐心地调整着角度,一次又一次反覆拨动,感觉到了细微的反应。



此时,远方传来了脚步声……



我捂住了耳朵,全神贯注地拨弄着发夹,但锁像快要打开了,又打不开。惊悚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吧嗒、唰……吧嗒、唰……吧嗒、唰……



我设法努力远离门口,但是,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根本无处可逃。



然后,脚步声竟然真的停在了我的厕间的前方。



门发出「叽……」的一声,慢慢地打开了。看到门缝间露出的,又黑又长的发丝,我顿时全身冻结了。



羊的眼睛好似随时会探进来。尽管不想看,目光却怎么也无法移开。我紧紧地抓住了裙摆,按住了绝望颤抖的身体。



很快地,微开的门缝之间,露出了长发女人俯视的脸……



那双瞳眸——并非像羊一样,是横躺的细长形,而是属于我熟悉的女孩。



睛香……?



看到不应该在这里的晴香,我的脑袋里顿时一片混乱。



杀死隔壁间的须藤明穗,和再隔壁间的九鬼千砂子的,难道竟然是晴香?



见晴香要踏入厕间,我吓得不顾一切狂叫。



「喂,麻里亚,你怎么了?是我啊,你还好吗?」



是晴香一如往常的声音。她身上没有溅血,手上也没有拿什么武器;担心地看着我的那张脸,一点都不像杀人魔鬼。



「晴香,真的是你?真的是晴香?」我激动地大声尖叫,「救命,快放我出去!」



「好,等一下,我去……」



「不,不能再等了!……」我连忙大叫,「在那个人回来之前,赶紧放我出去。」



「麻里亚,你先冷静一点。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两个人……被杀了……」



「咦!……」晴香惊叫了一声,双眼瞪得老大,「难道是被拿球棒的男人打死的?」



啊,拿球棒的男人?



「刚走进公园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拿球棒的年轻男人,焦急地走出了丹桂丛,显然是危险人物。球棒上沾着像血一般的东西,尚人说要去瞧瞧,便跟在后头……」



公园、长椅、男人、脑袋突然遭人从后面重击……



明明的话,忽然在我的耳畔发起。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别着白花发夹的头,遭人从后方拿球棒殴打的场面。她果然也死了?



「我……还活着吗?」



「麻里亚,你在说什么啊?你也被那个男的攻击了吗?」



「不,不是男人,是羊目女……我被羊目女……」



「对不起,你还在害怕那个啊?敲墙壁吓你的是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羊目女嘛。」



「真的有!……」我激动地尖叫起来,「就是羊目女把我铐在了这里。」



「喂,你冷静一点啦,这怎么可能?」



「那是谁把我铐在这里?」



「是笃志啦。」



「咦?」



「刚才笃志打电话来,说他将烂醉的你绑在公园厕所内,我当时就大吃了一惊,连忙赶来救你。你援交的事,笃志真的气疯了。」



不是恶作剧,是真心的制裁。如果是那样的话……



听到跑近的脚步声,我的思绪戛然而止,浑身僵硬。但是,门后出现的却是尚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笃志给的钥匙,插进手铐锁孔。



「球棒男呢?」晴香问。



尚人耸了耸肩膀回应道:「他跑进了后山,我没有继续追赶。那个人感觉真的很危险,万一他拿球棒揍我,可不是闹着玩的。麻里亚,你站得起来吗?」



「不是球棒男,明明叫她『羊目小姐』……」



尚人解开了我左脚上的镣铐,一副「她在胡言乱语什么」的眼神。



「你们看左边的厕间!隔壁和再隔壁的厕间,有两个女人被切断脚抓走了!……」



晴香和尚人惊讶地对望着,照着我的描述查看左边。我想站起跟过去,却使不上力气,踉踉跄跄地。我艰难地扶住了墙壁,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了厕间,对上两人回望的视线。他们的眼神中,明显浮现出怯色。



不想看,却非看不可。



我鼓起勇气,检查了左边的厕间,里面——只出现了我的脸。



倒映在龟裂的镜中,那张憔悴的脸底下,只有一个配管生锈的小洗手台,没有厕间、没有被切断的脚,也没有任何血迹。



羊丘公园的女厕所里,只有一个厕间。



听到熟悉的来电铃声,我回头望去,一脸担心的尚人,递出了我的移动电话和包包。



「笃志拿走了,我帮你要回来了。」



瞥见移动电话画面上显示的名字,我的心脏微微一跳。



大路宪人——在援交网站上认识,我在洋馆报出名字三次的替身羊。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我接起了电话后,对方略带醉意地回答:「问我什么事啊……?」



「没有……也没什么啦,只是想说,现在能不能见个面。」



「不,不行。」我冷漠地拒绝了。



「是这样啊,明天呢?」



「明天也不行。」



我想挂掉移动电话,这才发现右手握着东西,忍不住呻吟。



是装饰白色小花的发夹,内侧笨拙的笔迹写着「须藤明穗」……



啊,那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世界上真的有羊目女。



如果不杀死替身羊,到时候我自己……



千子和明明濒死的惨叫声,突然在耳底再次复苏,在全身嗡嗡回响着。



我对着即将挂断的移动电话低语:「我,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