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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帛琉的水面反射光芒(1 / 2)



「不要紧的啦!」希实子淡然地告诉对方:



「我只是过去看看情况,请别担心。我可没笨到会被卷入战斗,做出碍手碍脚的事来。」



在护一行人前往小屋不久后,他们不时听见爆炸声、枪声、怒吼声传来。不必担心,也不禁有点在意。「你也真顽固!」摩耶注视着她的表情,认命地回答:



「就算我阻止你也没用。我知道了,那我也——」



「我是无所谓……」



希实子打断他的话头,嫣然微笑:



「但你不必顾着汽艇吗?鹰栖正树先生不是要你守在船上,以防万一吗?」



「……希实子。」



他摇摇汽艇的钥匙,露出苦笑:



「你还真是坏心眼。」



「常有人这么说我,谢谢。」



「坏心眼是赞美吗?」



摩耶再度笑笑,忽然面露认真之色。原来如此。看到他真挚的表情,希实子意会地想。周藤摩耶,在她入学前担任过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学生会长。据说,也是他拉着绚子加入学生会。这也是理所当然,他想必是非常关照周遭事物的那类人。



在那个学生会里,他应该操了不少心。希实子有点同情地想,向摩耶点点头。



「你要小心——真的不要紧吗?」



「嗯,遇到危险我会躲起来。别看我这样,过去我可是号称捉迷藏天王小希,被朋友们敬畏不已呢!」



她抚摸着发丝浅浅一笑,转身迈开步伐。这时,小屋那边再度响起枪声。尽管想着那大概是海狼的枪——希实子却微微加快脚步。摩耶有些寂寞的呢喃,仿佛悄然传向她的背影。



「碰到这种情况却帮不上任何忙,远比想像中的……更令人难受。难怪护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变强。」



希实子没有回头,她总觉得不想去看摩耶的表情。



「——我真是……比不上护,远远不及啊!」



森林里几乎没有小径可走,要拨开茂密的树木走入林内颇费一番功夫。呜,仔细一看还有奇怪的虫。希实子不是那种碰到虫就会惊叫的女孩,却也觉得有点恶心。还是折回去吧?她考虑着。反正他们应该平安无事——



她忽然想起护方才果断宣言要救出由良理她们时的表情。希实子进入东比大附属高中才刚要满一个月,当然是首度见到他如此凛然的神情。



她当然也会担心葛蒂、海狼或是『对抗终点』,却有更强烈的冲动——想看看护的脸。



别说过去不曾见过,她甚至无法想像护会出现那么认真的表情。应该正在与『对抗终点』等人交战的他,现在正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比刚才更加凛然、全力以赴的神情吗——真想看看,她强烈地想道。



怦通!



希实子本身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勾起这么大的兴趣。怦通、怦通,她的心跳加快几分,好想看看。说不定,又能见到他露出她连想都没想过的表情——



她已能望见建造在山中湖湖畔,森林缝隙间的小屋。自从护他们展开突击后,一开始可以听见的鸟叫声大都已消失。希实子边走边发现,爆炸声与枪声同样也在不知不觉间不再传来——搞不好,他们已经收拾了所有敌人。



护等人不在小屋内,而在户外。



她藏身在树荫下,观察他们。



一个希实子没见过的白人男性,似乎昏迷不醒地趴在地上。护和正树面对着面,护脸上浮现困惑之色——是平常熟悉的他。海狼在他身旁,好像受了伤。



由良理和葛蒂站在不远处,看到葛蒂的身影,她咧嘴一笑。葛蒂全身都被铁链牢牢捆住。如果有带相机过来就好了,希实子想道。虽然不见绚子、艾梅蓝齐亚与『对抗终点』的人影,但附近非常安静,并未听见搏斗声。



事情大概解决了。



希实子抱着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有点遗憾的心情,从树荫下站起身准备走向他们。就在这时,她听见树枝啪啪折断的声响。



在森林中,有个人影不时回望背后,粗暴地向前狂奔。



希实子屏住呼吸。她清楚地记得那张侧脸。她在葛蒂那边认识的那个人,沉默、可怕,难以了解他在想什么,却能感受到他正直的心,她并不讨厌他。



——『对抗终点』!



看来他正想逃跑。在他背后,绚子同样以惊人的速度追来。「——等一下!」就在希实子察觉两人之后,绚子厉声喊道。



护一行人也全都发觉异状,回过头来。



也许是在逃跑的同时仍冷静地感应周遭气息,『对抗终点』也望向护等人。那一瞬间,气氛倏然绷紧的感觉包围四周,她领悟到『对抗终点』打算做些什么。不行!希实子焦躁起来。绚子也瞥向护他们,脸色一变:



「住手——」



『对抗终点』挥下右臂。



比亚特利斯形成的黑色光波扫倒树木,扑向护一行人。葛蒂暗叫不妙,正树也霎时间来不及做出反应。护和由良理都一脸错愕。「啧——」绚子表情一歪,停下脚步。



受到她意志掌控的比亚特利斯,在光波的轨道上张设障壁。『对抗终点』的光波撞上障壁后被弹开——本该如此。但或许是焦躁使绚子的控制不够完美,撞上防护罩的光波大都消失,却仍有极小一部分光芒改变轨道,贯穿她的障壁。



那道光碰巧笔直朝护飞去。



护因惊愕而动摇的表情近在眼前。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希实子已几乎无意识地行动了。在她发觉『对抗终点』发动攻击的瞬间,人已冲出树荫朝护奔去。「希实子——?」他慌张地开口喊道。希实子紧抱住护的同时,『对抗终点』发出的光波碎片也迫近背后。一股如烧灼般的热气传来。



*



糟糕,这个字眼强烈地浮现在脑海中。



『对抗终点』的攻击虽然也令人惊讶,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希实子更是令护大吃一惊,全身冷汗直冒。会打中希实子——当念头闪过的瞬间……



绚子他们大概也看到这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护就是这样。丧失大半力量,却仍足以烧掉一个人的黑色光波,在即将波及护与希实子时突然迸散。



没有任何冲击、声音或预兆。



光波啪地一声碎裂消失。那现象简直像黏在铁上的磁石突然失去磁力掉落一样,让人感觉到意外简单的「突然消失」。



火星散落,只留下余热抚过护的脸颊。



护一时间没能支撑住希实子的重量,两人一起猛然摔倒。「你……你们没事吧!?」他看见绚子和由良理发出惊呼声冲过来。压在他身上的希实子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在呼吸可及的距离下注视着护。她脸色苍白地开口:



「吉村学长!你——」



——不要紧吧?她将话尾吞回腹中。希实子的声音骤然停止,大大做个深呼吸。当她再度看向护时,已恢复平常的神情。她微笑着说道:



「……这样一来,之前欠你的人情债就还清了。」



「人……人情债?」



「在播放室那次。」



希实子这么说完之后,就离开他的身旁。



「你站得起来吗?孩子!」护握住正树的手,站了起来。他对冲过来的绚子投以笑容,告诉她自己没事。「——这时候该说,他就算堕落了,毕竟还是『对抗终点』吗?」葛蒂说道。「啊!」护听到后赫然惊觉,绚子则不甘心地望向森林彼端。



『对抗终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树苦笑着开口:



「我们让最关键的敌人跑了吗?」



现场鸦雀无声,「但是……」葛蒂的声音响起:



「总之,我们已经逮到两个人,『对抗终点』——……好像也受了重伤?」



「……我打断了他的左臂和几根肋骨,太阳穴上说不定也被敲出裂缝。就算用比亚特利斯治疗,他也不可能马上完全康复。」



听到绚子的话,葛蒂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对抗终点』也受到重创,我们基本上已获得确实的胜利。战斗结束了,快乐的旅行再度展开——谢谢,我要向大家道谢。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但你们真是帮了一个大忙。呵呵!我感觉有点像被囚禁的公主耶!」



「不过,你是大婶吧。」



由良理的吐槽让葛蒂一瞬间沉默,重新转向海狼:



「……对了,如果你能帮我拆掉这些铁链,我会更高兴的喔!」



海狼慌张地冲上前,开始拆解她身上的链条。



正如她所说的一样,事情大致上算是解决了。护松了口气。一安心下来,强烈的疲倦就一涌而上。就算在这里也无所谓,他真想躺下来睡一会儿。可是还不行,我还有事想做——想到此处,「啊!」护察觉一件事,向绚子问道:



「对……对了,绚子学姐!」



「什么事?」她歪着头。



护朝四周东张西望,感到一阵不安:



「艾梅蓝齐亚怎么了!?她人在哪里——」



「……她受了点伤,正在休息。」



「受伤!?」



「没事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虽不能这么说,但她没事,没受到骨折之类的重伤。」



因为绚子露出要他安心的微笑,「这样……吗?」护没有追问。不过,他还是会担心。我得立刻去探望艾梅蓝齐亚。可是在这之前,只有一件事——



护望向正树,看到他正在对希实子说话。



「你刚才做了什么?」



「……你指的是?」



「——由我看来,你并未操控比亚特利斯。可是就事实来说,『对抗终点』的光波确实消失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才冲出来的吗?」



「这个嘛……」



她用手指卷卷发梢,脸上浮现读不出感情的微笑:



「应该是碰巧运气好?」



光靠碰巧当然不可能让比亚特利斯像操纵那样猝然中断,「……是吗?」正树小声回答,微笑中浮现真正的遗憾之色:



「身为一名研究者,我深感兴趣就是了。」



「身为一名观光客,帮不上忙深感遗憾。」



「今天有好多事让我吃惊啊!光冲着这一点,这趟来帛琉也不虚此行了。」



护缓缓走向忽然笑开的正树。「护……?」面对绚子的惊讶,他以浅笑回应。「嗯?」正树发觉他按着怦通直跳的胸口走近,回过头来:



「怎么了,孩子?」



「……那个,正树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好啊!」



护仰望着他微笑的表情,想起九年来的种种。他想到在那片黑暗中看见的光、想到对其心怀憧憬的时光、想到进入东比大附属高中与绚子邂逅之后的日子。



「你还记得……」



出口的话语让他紧张得差点发抖,但拼命忍住。不知不觉间,不只绚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护与正树。



「九年前的隧道崩塌意外吗……?」



「九年前——啊,那件事吗?我记得。当时绚子的确也在场,真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你是指那个吗?」



正树一脸不可思议。



护陷入沉默。



怦通!怦通!他狂跳的心脏,几乎快从嘴里弹出。「护……」绚子再度讶异地呢喃。护回忆起九年前近乎祈祷的强烈心情,当时他也像这样仰望过正树:



「那么,你还记得……当时曾碰见一个小男孩吗?」



——我想变得和那个人一样,我想变强到足以露出那样的笑容。我想拥有那个人称为奇迹、拯救了我的力量。我想成为即使被关在黑暗中也不绝望,能对命运一笑而过的大人……



这些念头,决定了护要前进的道路。



护吞下一口口水等待回音,而正树点点头:



「嗯,的确没错。那孩子比绚子小一岁——」



正树注视着护的脸,话声突然中断。



空气中出现一段非常漫长,漫长到护几乎精神恍惚的沉默。一脸吃惊的正树终于扬起微笑。「这样吗?」微笑的他简短地回答,「是的。」护点头回应。



「我就是……」



说出这番话,比起第一次到东比大附属高中上学、比起在屋顶上向绚子告白更需要勇气,他紧张得双脚差点发抖。就算如此……



「我就是当时的小孩……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是绚子学姐的叔叔。不过,遇见正树先生之后……我就确定了。」



神情赫然一惊的人并非正树,而是一旁的绚子。「啊——」她发出叹息。希实子、葛蒂和海狼默默地眺望他们,「咦?什么……什么?怎么回事?」由良理一副无法冷静的样子。



正树沉稳地回答:



「你是当时的孩子吗?长这么大了。」



他憧憬的「那个人」,是绚子的叔叔。



对护而言,这个事实足以再度改变世界——



*



听着海浪声,感觉宛如在摇篮中缓缓摇晃,内心的骚动仿佛渐渐安静下来。「——我啊……」护眺望着帛琉的大海与满天星空,听见绚子开口。



「曾模糊地想过,有这个可能性。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记得……是约翰的『回归起源』在校庭失控,我们被困在崩塌的校舍底下时。当时在黑暗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幼年的记忆。我想着:咦,以前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



护与绚子肩并肩地坐在饭店的私人沙滩上。大家都累得酣然入睡,他们一起溜了出来。夜间的海滩安静、美丽而温柔。



「那时的男孩,该不会就是护——」



绚子的声调也和帛琉的大海一样温柔。



「怎么会,不可能有这种惊人的巧合。我笑着忽略了自己的想法……那样想,就像我希望将我和护的邂逅与命运连结在一起,感觉有点难为情。」



「当时年纪太小、时间也过得太久……我只剩下朦胧的记忆。」



护一边说,一边握住绚子的手。这并非刻意而为的行动,他仅仅只是极为自然地碰触她的手。绚子传来一丝动摇后,用力回握。



「虽然朦胧,我的确还记得。意外发生时,那个人带着一个女孩,她……在黑暗中坐在我身旁,告诉我『别担心,我相信……』。」



「——你相信引发奇迹的力量吗?我这么问和我待在一起的男孩。」



徐徐的风吹过沙滩。倒映在海面的星空随风摇曳,闪烁地反射月光。反映的光芒,和那个比亚特利斯之光有些相似。



「当时——我和父亲大吵一架,正树带我出门散心。唉,我和父亲起冲突算是家常便饭,可是……感觉当然绝不愉快。」



绚子的口吻略带阴影,护在相握的手上加重力道。每次提起父亲或小时候的事,她身上一定会掠过悲伤的气息。即使她本人试图隐藏,护却能清楚地感觉出来。



「总之,我很焦躁、很不甘心……还有一点点悲伤。在这种状况下突然被卷入隧道崩塌意外里,我的心情更是差到极点,觉得很难堪,该怎么说呢,我产生『我受够了』的自暴自弃念头。不过,我在隧道里碰见的男孩实在太弱小了……」



绚子轻轻一笑:



「他看来很纤细,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又很害怕。我不禁担心起来,为了那男孩勉强老实待着不动。或许是因为听说他比我小一岁,让我觉得自己必须照顾他。我们并肩坐在一起,就像此刻一样。」



「那个女孩握住我的手。她大概明白,我正不安得受不了吧!」



护也轻轻一笑:



「她的身体悄悄靠过来,好让我安心。我还清楚地记得那股温暖,感到颤抖渐渐平息。我们一起望着那个人去救助其他人——让我终于有力气露出笑容。」



那是吉村家的家训。觉得难过或碰到困扰时,先露出微笑就能够跨越难关,但护当时既难过又困扰,实在笑不出来。遇见那个人之前,护只能放声大哭,即使遇见了他,也还无力挤出笑容。



直到那一瞬间为止。



「在一片冰冷的黑暗里,那女孩的手好暖和、好温柔,让我松了口气,总算笑了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为了那男孩着想,才陪在他身边。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前——就算存黑暗中,我仍清楚地看见他的笑脸。我受到强烈的冲击,一时之间茫然失神。」



护透过气氛隐约察觉,绚子宛如在唤起回忆般闭上双眼:



「九年前的我,很惊讶!」



他一边聆听,一边再度看向大海。



「我连想都没想像过,世上竟有如此温柔的笑容。」



绚子也没有看他:



「因为父亲的问题、被卷入意外的事,我很生气、不甘心又悲伤,对一切都感到厌倦。我突然发现那种心情突然消失,某种温暖的事物渐渐充塞胸中——于是,我也在相隔好久之后……得以再度展露笑容。当时的我想要帮助男孩,却受到他的帮助。我还记得,当时心底真的好温暖……真的。」



他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所谓的愿望或许是会实现的,护心想。远方传来果鸠的啼叫声,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或许就是他在森林里救过的那只果鸠。



「当我在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樱花树下,看见你的笑脸……也萌生同样的心情——事到如今,我才想到……」



「想到什么?」



「我会对你……那个,一见钟情……的原因,一定是——」



「一定是?」



「……就算在那棵樱花树下同样遇见和护很像却不是你的人,交换同样的对话、面对同样的笑容,我也不会坠入爱河。我会喜欢上你的理由,是命运。我想相信……没有什么琐碎的理由,我在世界上只喜欢护一个人是种命运。」



「绚子学姐……」护回过头,她也转头注视着他。她美丽的脸蛋已红到连在夜色里都看得分明,面红耳赤地闭上双眸。绚子在交握的手上加重力道。护也闭起眼睛,身体悄悄靠近——



「——葛蒂,你在这里啊!」



「呀啊!?」



两个声音突然传来,「咦!」「啊!?」令护与绚子大吃一惊,在即将接吻前抽身退开。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葛蒂就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直到刚刚为止,他明明没发现任何气息。「真是的!」依然保持「玛莉状态」的她按住自己的胸口,鼓起腮帮子仰望身旁的海狼:



「吓……吓我一跳,不要突然从背后叫人啦!啊~真是的,我正看到精彩之处耶!」



「啊?啊……非常抱歉。」



突然遭到怒斥的海狼困惑地说:



「因为没见到你的人影,我有些不安……」



「我很高兴你这么担心我,但也该考虑一下时机。我好不容易只差一点,就能亲眼目睹贝雅特丽齐和吉村护接吻的场面——」



「——什……什么亲眼目睹,你这个人类史上最夸张的装年轻大婶!」



绚子站起身,满脸愤怒地大吼:



「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呵呵,从『我曾模糊地想过,有这个可能性』开始?」



「什……什……什……那不是几乎一开始就在吗?」



「我也想相信,我只爱着护是种命运。」



葛蒂呵呵笑着开口,「呀啊~!」那句台词令绚子抱住头,害羞得浑身打颤。啊哈哈……护搔搔泛红的脸颊,发出干笑。海狼则一脸歉意。护察觉一件事,这么问道:



「——葛蒂小姐?」



「嗯?什么事?对了,叫我葛蒂就好。加上小姐,总觉得挺别扭的呢!」



「呃……你的额头是怎么了?」



葛蒂的额头正肿起大包,而且还是两个。「喔!」她摸摸额头回答:



「是希实子弄的啦!」



「……希实子做了什么?」



「她使出头槌狠狠地撞我,还大喊着我要算清『LIPSERVICE』的帐——老实说,真的很痛耶……」



她眼泛泪光地说。用头槌攻击美利坚众合国总统助理的女高中生——樫本希实子。希……希实子真了不起……护的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报纸标题,奇怪地佩服起来。



「你是自作自受。就是我,也想让你挨上一两记头槌呢!」



绚子愤慨地哼口气,「……我在这里好像不受尊敬耶!」葛蒂感慨地呢喃。「真不敢相信!一个老大不小的大人居然……」「在那边演什么『人家是玛莉~』?呜哇~」顺便一提,刚才杏奈与美月也这么吐槽她,令葛蒂露出悲伤的表情。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要保持玛莉的样子?」绚子以严峻的口吻继续追击,「这是兴趣~」她如此回答。哈哈……护再度用笑容来带过场面:



「对了,葛蒂小——葛蒂。」



「哎呀,还是这样叫比较顺耳。」



「是……是吗?哈哈,就我个人来说,直呼名字感觉怪怪的……那两个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情况如何?把事情全部交给你们处理,真的没关系吗?」



昏迷的持刀者与壮汉,已转交到葛蒂手上。她露出笑咪咪的可爱笑容:



「当然没关系,原本就是我害你们遭到波及的啊!我已经牢牢抓住那两个人,绝不会让人逃脱。之后我会慢慢地彻底折磨他们,逼出所有详情——不过……」



葛蒂说到此处,轻轻叹口气:



「知道关键情报的人,多半只有『对抗终点』而已。」



「呐……」绚子怀疑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那些家伙有何目的,究竟为何要绑架你?」



「没错。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毫不知情。原因是什么呢?我会被坏人盯上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啦!」



「听起来真假……」绚子半眯着眼睛吐槽,葛蒂依然笑咪咪的,没有露出半点动摇。其实他们是知情的——护瞥了沉默的海狼一眼,看着他尴尬的表情想道。但就算追问,他们大概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好了、好了。」



葛蒂轻松地挥挥手:



「更重要的是,老实说,我不是跑来偷窥两位约会的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有事……拜托?」护眨眨眼,「没错,我有要、事、相、求~~」葛蒂愉快地继续道:



「明天,东比大附属高中的人要一起去观光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同行?」



「咦?」



「不必那么惊讶吧,吉村护。难得都和大家混熟,还是一起玩比较快乐,我也想对各位救出我一事表达谢意——而且和贝雅特丽齐你们同行,比较安全。」



就算在绚子手下受到重创,对方毕竟是『对抗终点』,不知会有何行动。「我是不在乎。」绚子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格外干脆地回答:



「相对的,明天你要告诉我,你来到帛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正树也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可是条件。」



「嗯~……一旦说出来,恐怕就会失去我前来此地的意义。嗯,我高兴的话就告诉你吧。我无法答应你一定会说。」



「那么,打扰太久也不好。」葛蒂笑着说完后,转身离去。「晚安,请慢慢享受专属于两人的美好夜晚~」她一度回头留下这句话,踏着丝毫感觉不到遭绑架的疲惫、宛如舞步般轻盈的步伐走回饭店。



「你不离开吗?」



听到绚子这么问,海狼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护:



「吉村……护。」



「咦,是的。」



「虽然是一点一点地前进……但你的确正在接近那里。」



海狼扬起嘴角——看起来很高兴。



「接近『魔女贝雅特丽齐』和『普鲁士魔王』所在的遥远高处,那个我曾认为有绝望性的差距,几乎放弃的领域。我一定一生都不会忘记,你在情人节时所说的话。」



护也回以笑容。绚子看着海狼追向葛蒂走回饭店的背影,惊讶地说:



「情人节?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哈哈,这是秘密。」



她在海浪声中轻轻叹口气,微微一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差不多该回去了」,离开海滩。在仿佛随时会有流星坠落的星空下,他们手牵着手往前走。「……绚子学姐。」回饭店的路上,护眺望着月色开口。



「什么事?」



绚子多半察觉了他语气中包含的真挚,回问的口吻也很认真。



护拼命吐出在脑海中整理好的台词:



「……我之所以想学习比亚特利斯控制,是因为正树先生的存在。我一直视他为憧憬、为目标,希望总有一天能见到他。但我连想都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突然碰面。」



「——嗯。」



「我真的有很多事……想告诉正树先生。我好想现在就冲进他的旅馆,和他聊上许多许多,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这份心情强烈到快要爆发的程度。可是,一到见面的关头……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该以怎样的表情和他说话才好?」



「…………」



「我该对正树先生——说些什么才好?」



因为心中的懂憬太庞大,终于相会的意念太强烈,护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见正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传达出自己对正树的憧憬、感谢……



绚子停住脚步,护自然也跟着停下来:



「绚子学姐?」



「事情很简单,护。没什么好烦恼的啊!」



她以温柔的神情注视着他:



「如果你想告诉正树什么,照你的想法坦率地告诉他就够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需要。别担心,你不必紧张。你只要用你的话语,说出你的心情就好。」



「——好的。」



护露出微笑。



就和九年前一样,掌心传来绚子的体温,宁静地解除他的不安与紧张。不要紧,这个念头深深刻印在护的胸中。他只要用他的话语,说出他的心情就好——帛琉美丽的夜晚渐渐转深,动荡的一天终告结束。明天,将充满耀眼的阳光。



帛琉旅行第四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也没什么风,非常适合玩水肺潜水。



自水肺调节器咕噜噜冒出的气泡,就像孩提时吹出的肥皂泡泡。在水中呼吸的感觉很不可思议。护被包围在与其说在海中,更像是在梦中的独特漂浮感里,眺望长在砂地上的珊瑚根。眼前是一片宛如乐园的景观。



海中澄澈无比,洋溢着光芒。



色彩鲜艳的蝴蝶鱼,有如原野上绽放的花朵。光是待在陆地上,一定没办法想像出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鱼群漂浮在海中的光景。护突然望向脚下,外壳多彩到令人吃惊的寄居蟹刚好爬过。不,不只是寄居蟹,只要凝神细看,就会发现这里到处零星散布着色彩让人眼睛一亮的生物。



一切思绪都从他的脑海中一扫而空。



此刻在眼前展开的风景——不一样。



他的心中纯粹地充满了光芒。



昨天在海滩附近的浅滩进行体验潜水时,护也非常感动。在海中呼吸的事实、热带鱼与光线之美都让他心醉神迷。然而,此刻的体验却和昨天截然不同。



地球上竟有这样的风景存在。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甚至险些热泪盈眶。



护抬头仰望,闪烁摇曳的水面就像光的帘幕,就像极光。几条鱼游过头顶。置身于徐缓的海流里,他无法顺利控制动作,身体随波摇晃。就在他身旁经过的大群鰺鱼极具震撼力,闪烁着银光划过眼前。



哇……护正看得着迷,有人握住他的右手。



是绚子。



她在面罩与调节器底下微笑着。那只有力的手,支撑住护很可能随着海流漂走的身躯。在绚子后方,还能看到其他几个学生会成员。



毕竟身处水中,汐音也把头发扎成一束以免碍事,一边游泳一边朝他们挥手。明日香被摩耶拉着手,正战战兢兢地在游泳。美月带着杏奈与龟照,手持八成是借来的水中相机忙着开摄影大会。在一大群鰺鱼中央,可以见到由良理的身影。



她被卷人大鱼群里,正手忙脚乱地挥舞水花。嗯,由良理是怎么了——护正感到讶异,看见几只体型略大的鱼冲入鰺鱼群中。



——啊,体型虽小,但那是鲨鱼。



即使是由良理,似乎也对「鲨鱼」产生本能的恐惧,像逃也似的拼命游开。护隐约感觉到,和自己手牵着手的绚子正格格轻笑。大鱼攻击庞大鰺鱼群的画面,看起来相当壮观。这时,绚子用力拉拉他的手。



护回过头,看到她指向上方。



什么?护仰头一看——



以水面的波光为背景——



一头巨大的、体宽远超过护双臂长度的大魔鬼红,自视野中悠游而过。不只是护与绚子,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仰望那悠然、雄壮、唯我独尊的大魔鬼红在珊瑚海里游动,睥睨一切的身影。绚子拉着他的手,往水中一踢。两人轻轻上升,正上方就是红鱼的雪白腹部。好奇心与感动涌上心头,令他心跳加快。



她再度拉起护的手,温柔地触摸红鱼。



手上传来一种不可思议,却非常舒服的触感。



红鱼也没有厌恶的样子,甚至还掉转方向,就像是想和他们一起共游一样。绚子也悄悄抚摸着它。护一边触摸,一边对上红鱼的眼睛——他有这种感觉。虽然仅是短短一瞬间,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两者之间相通。鲤鱼缓缓离开他们,越游越远。



护回望绚子,绚子愉快地点点头。



和同伴们一起体验的海中景色,那份美丽、乐趣与一切全都变得无限大。



他们从海中回到游艇上时,葛蒂已准备好柳橙汁。「来~」小小的她穿着泳装,递上果汁。「谢谢。」护笑容满面地接过。



「话说回来,『银之玛莉亚』。」



在他身旁的绚子环顾游艇,傻眼地说:



「你知道这种行为就叫乱花钱吗?」



「哎呀,贝雅特丽齐。和你的祖父相比,这点程度完全不算什么吧?」



这艘大得夸张的豪华游艇,是笑咪咪的葛蒂称为「回礼」,不知从哪边借来提供给东比大附属高中学生会使用的东西。顺便一提,很遗憾的是,她似乎无意回答绚子昨晚提出的问题。因为这样,绚子的台词自然带着刺。



「好了、好了,绚子!」在甲板上垂钓的瑶子回过头,咧嘴一笑:



「这不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吗?感觉简直像钓到石油王当金龟婿似的,舒适的不得了。对了,午餐就包在我和希实子身上。」



瑶子大力拍拍同样在一旁钓鱼的希实子肩膀。



「没关系,鹰栖绚子学姐。不让葛蒂付出这点赔礼那怎么行?今晚的晚餐,也叫她请所有人吃一顿吧。」



希实子瞥了葛蒂一眼,以非常严峻的口气说道。



「呐,希实子。」葛蒂苦笑地问:



「你该不会还在气我们扮成陌生人接近的事吧?」



「不,没有啊!我一点也不生气。我不气装成故作不知的样子,却在心底偷笑的葛蒂,对于爱德华·巴雷尔和海狼,也不觉得他们起码应该先通知我。」



听到这番话,感到心虚的人不是葛蒂,而是在后面待命的海狼以及「玛莉的父亲」爱德华·巴雷尔。根据海狼表示,外型像四十岁白人男性的爱德华·巴雷尔是特殊化妆的高手,实际上的长相完全不同。护看不出来……



「还有……」



希实子边卷钓线边说:



「我也没对『LIPSERVICE』的事怀恨在心。」



「啊啊,希实子,别那么生气嘛!」



葛蒂故意装出撒娇的声音,冲向希实子从背后紧抱住她。「很热耶,可以放开我吗?」就在希实子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地回答时,她的钓竿猛然一沉。



也许是拉扯的力道特别大,一脸惊讶的希实子差点放手,却被葛蒂从后面扶住。希实子看向和自己一起握住钓竿的葛蒂,浮现一丝微笑,加快收线的动作。「是大鱼?」躺在甲板上做日光浴的八木起身问道。



「……呜!」希实子难得地面露痛苦之色,一口气拉起钓竿。弯曲到极限的钓竿上,一只有双臂环抱大小的玳瑁,挂在仿佛随时会断的钓线前端打转。



希实子哑口无言。



「……噗!噗噗!啊哈哈!」



她背后的葛蒂放声大笑,「……玳瑁可以吃吗?」瑶子喃喃地说。



希实子真了不起……看着她拆下钓针,说着「……对不起。」释放玳瑁的样子,护这么想道。他突然注意到艾梅蓝齐亚独自坐在远离众人之处,眺望水平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