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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栏(1 / 2)



人生若有再版,我会被怎样修正误排呢。——JohnClare



姓名栏



「学校的主角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对作为临时教师被派遣到学校法人私立千载女子学园的我【注1】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串中老师。不过毫不客气的说,我完全不认为这是他毫无虚假的真心话。第一,我不认为串中老师会对刚认识的我说出真心话。第二,我也不认为串中老师会对任何人说出真心话。虽说如此,要是被误解就麻烦了,这里我并不是在主张他是谎话精。



实际上,他不是谎话精。



他——要说的话应该是随想精。



随便一想,是他的全部。



只有那个瞬间瞬间的想法才是某种作为串中老师支柱的东西。



他活在刹那之中。



他毫不喘息的。



他毫不笨拙的——活着。【注2】



具体来说,在刚才的(问题)发言中,只看说出口的那个瞬间的话,串中老师说不定就认为那是自己的真心话——不,说起来我甚至这样认为。



比任何人都要不了解谁都不了解的他的——谁都不了解的串中弔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基本没有人能用言语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即使是我也不例外,而且我这愚钝之人恐怕也不是该说这种大道理的身份,不过以串中老师的情况就事论事,他是如其所愿地自己一脚踏入泥沼之中的。



岂止一只脚,两只脚全部——踏入泥沼中。



不——是住在泥沼中了吧。



住在无底沼泽之底。



简直就像是在诠释内倨外恭这个词似的,从过分恭敬的遣词到连领带都总是带着的西装打扮,串中老师确实有些绅士风度,有点儿gentleman的感觉,确实在教师们之中,也许在学生之间也是,很吃得开,不过用我的解释,串中老师的那个『绅士的』性格恐怕只是演技,而且是经过设计的,他现实的性格应该是相当不同的吧,这种事可以几乎确信的推测出来。那,说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虽然交往尚浅的我还没有完全明白——虽然即使交往加深也不会明白。



还有。



虽然串中老师自己也一定完全不明白。



但有种,装成人类活着,或是模仿人类活着的感觉。



本来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活着的东西,模仿父母,模仿朋友,总之模仿周围的人类,慢慢形成自己的人格的东西,连我这种有着特殊成长经历的人也一定属于这种范畴吧,不过以这种说法来说(而且稍微说些僭越的话),串中老师的那个模仿,差劲得可怕。



一点也不高明。



是——不行中的不行不行。



他是异质的这件事——谁都能理解。



若退开一步的话,那也许能成为积极的一面,但实际上退开的并不是一步的距离。



他设置了距离。



而且还是相当的长距离。



用这种说法的话,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串中老师处在可怜的立场上,但没有什么词语比可怜更不适用于他身上了。虽然不知道串中老师平时都在想些什么,但可以准确无误地断言的是,他真正意义上,和劣等感这个概念,至今为止完全无缘。



毫无同情余地。



优秀之类,低劣之类。



突出之类,落后之类。



所有这些,对他来说只存在词语上的解释。只是词语,没有意义。我虽然不是有什么伟大之处的优秀人类,即便如此,也绝对不想和串中老师相提并论。虽然不太好听,不过和他相提并论就是作为人有问题的证据。



话虽如此。



不可思议的是,话虽如此。



一般看来,串中老师无疑是评价很高的教师——学生的评价很好,家长的评价也很好。能兼顾这两点,说实话再也没有其他需要的了(有的话大概就是同事评价一类的吧)——是绅士风度受到了好评吗,还是说在女校中串中老师的端正造型受到了好评吗,这一点还无法确定,不过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串中老师作为人类的方面姑且不论,作为教师确实非常的——而且是非常识的一流。



虽然和一流这个称呼有某些差别。



虽然设置了相当遥远的距离。



但他有接受这些差别的义务。



对于学校职员的不幸之事,常有『即使是老师,在作为教师之前也是人』这样的解释,不过这个定式在串中老师身上行不通。



要说为什么。



因为串中老师不是人却是教师。



在作为教师之前什么也不是。



毫不夸张的——什么都不是。



不,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些漂亮话,只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想想看的话,那是荒诞无稽,而且恐怖之极的事情。



我曾经有一次这样问串中老师:「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立志做教师呢。」那时候我完全不觉得他适合做教师(现在完全不那样想了——不如说觉得他无法胜任教师以外的任何职业)。



那时候串中老师这样回答。



微笑着。



「大概因为我没有去除学生感觉吧。」



和平时一样的过分恭敬的语气。



和教给幼儿事情的大人的态度相似——恳切地说明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感觉。



正因为理所当然才不好说明似的感觉。



「说起来有点土气呢。你曾经把自己想象成过被养在照不到太阳的小屋里的家畜吗?曾经有过自己被某些高高的墙壁或坚硬的栅栏围困的感觉吗?不是听谁说,而是自己这么想过吗?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这样想——现在也这样想——而且一次也没想过要出到那个围困的墙壁或栅栏外面。我的世界就在学校里完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毕业失败的学生的穷途末路哟——」



毕业。



毕业——失败。



既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的话。



不,要说到底是明不明白,老实说,不明白。



既不想明白,也不愿装明白。



在说什么呢,这个人。



只能认为——那是串中老师说话时总是带有的宿命般的感想。



总是这样。



味同嚼蜡的对话,全都是用大话蒙人。



比起有什么深层的想法,总觉得是应付这种场合的东西。



活在瞬间瞬间的想法中——对。



他始终都是个随想精。



而且周围正是被这个随想精玩弄。



被彻底玩弄。



玩弄殆尽。



玩弄殆尽,玩弄殆尽。【注3】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临时教师被派遣来的我在千载女子学园方面看来是个合适的牺牲品——说不定觉得至少在任职期间让外部人员跟在他身边、抑制他的行动。



若是那样的话。



若是那样的话,虽然只是个人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