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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话 零崎双识(2 / 2)


「呃,那是当然的……」



「那是当然的,也是应该的。千万不要忘记。假如不想死的话,就绝对不要跨越『当然』两字,不要超出『平凡』两字的界线。死亡的理由就像『恶』一样,有如地雷般遍布在世界各个角落。尽管人必定会死,但也没必要急着赴死。在可以生存的范围内,人都应该要好好地生存下去。无论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或犯了什么样的罪,活着的人就应该要好好活着……尤其是有目标必须达成的时候。呼呼呼,老实说我啊,目前正在寻找离家出走的弟弟喔。」



「弟弟……你是说,刚才提到的吗?」



「啊啊。我老弟从以前就是个有流浪癖的家伙……然后这一次堪称是变本加厉发挥到极致呐。只知道他好像往西日本去了,除此之外毫无头绪。究竟是跑去长崎吃蜂蜜蛋糕,或是溜到冈山吃吉备团子,还是飞到冲绳吃金楚糕,又或者是逗留在京都吃八桥,完全没有任何情报讯息。」



「听得出来你弟弟是个超级甜食主义者……不过光凭这样也没办法找到吧。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警察或侦探之类的比较好吗?外行人就算费尽心力也是徒劳无功。」



外行人呐,金线工艺品微微一笑。



「不不不,必须赶在警察之前抢先一步找到他,而且基于某些缘故也不能够委托侦探。因为我弟弟是个相当麻烦的问题人物呢。」



「哈,什么意思?难道你弟弟是杀人鬼?该不会就像刚才讲的例子吧。」



「不不不────那家伙还没厉害到号称杀人鬼的地步。」金线工艺品对于少年的玩笑话也同样以玩笑话回应。「应该说若将两者相提并论,对杀人鬼未免太失礼了。要被冠上这个称号,必须在我带领之下钻研更深累积更多经验才行吧。正因如此,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弟弟。以他现阶段未成熟的功力去闯荡社会,万一遭遇不幸就太可怜了。毕竟世界和夏天都充满了危险啊。」



「真看不出来你会这么挂念弟弟呢。」



「什么叫看不出来这句话真过分呢。况且重视家人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唔,对了,既然正好提到就顺便问一下吧。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头发染色,耳朵挂着手机吊饰,脸上刺青的男孩子?」



「没有……那么有趣的家伙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记的……」



「身高大约一百五十公分左右,长相挺可爱的,虽然被刺青给糟蹋了。头发大部分都绑在脑后,发际稍微剃高,啊啊,对了,可能还戴着墨镜。还有还有,他本人大概自认为很酷很时髦,全身上下都装备着刀子。」



「唔……可以的话那种家伙我连一次都不想遇见……嗯?奇怪,刚才既然说毫无头绪,那现在问我有没有见过,意思是已经掌握到他人就在这附近的线索了吗?」



「哦,居然有如名侦探般敏锐呢。只可惜也像名侦探一样地推测错误。完全没那回事,我刚才说毫无讯息并没有撒谎,只不过如果单纯以大方向而言,家人所在的地方光凭直觉就能知道了。」



「直觉……」



「是直觉啊。集体潜意识,就像狼群寻找同类的本能一样吧。尤其我们家族,关于这方面,更有着令别人望尘莫及的牵绊。所以应该就在附近一带,至少这点程度是能够预测到的。刚才也说过了吧?我们堪称是夸耀全世界的家族。虽然荣耀与耻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甚至几乎可说是一体两面的东西。请容我再多说几句,其实我的家族啊────」



正当金线工艺品准备要开始炫耀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时,车内广播突然响起,通知即将抵达下一站。金线工艺品听到广播,便停住打开的话匣子,说声「那就这样了」。



「你在这一站下车,到月台另一边等候反方向的电车,然后坐回学校去。现在时间还绰绰有余,应该来得及赶回去上下午的课。嗯当然学校老师多少会说教一下,不过那些话都当耳边风听听就算了。反正对方也并非发自内心向你讲道理,根本没必要理会。」



「……知道啦,我去学校就是了,去就去────真啰唆。」



少年一副被迫无奈的模样从座位上站起来,取下放在行李架的书包。或许是觉得与其接下来要一直被金线工艺品纠缠不休,干脆回去上课还比较好。金线工艺品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才不枉费你名叫慈恩。呼呼呼,名字是很重要的喔,名字真的很重要。事实上,人如其名这句话对我而言可是金科玉律呐。」



「喔……」



「唔呼,呼呼呼,很好很好,看样子你似乎是『合格』了。」



「啥?」



看见金线工艺品面露欣喜地说出这句话,少年感到古怪地皱起眉头。对于少年的反应,金线工艺品只是动作夸张地挥了挥手敷衍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只是我在自言自语。那么再见了,要小心这个世界啊。」



说完金线工艺品便伸手比向车厢出入口。彷佛经过准确计算般,减速中的电车也在同一时间停止,那扇门自动开启。「再见。」少年轻轻点了下头,跨出车门站在月台上,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对了────」看向金线工艺品说: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我叫零崎双识。」



若无其事地报上姓名,电车门也随之关闭。如此这般,极为平凡又正常的无聊少年,柘植慈恩,与极为不平凡又超乎寻常的金线工艺品,零崎双识,彼此的接触就到此结束。



◆ ◆



零崎双识的西装是特别订制的,内侧有个仿照枪套的暗袋,里面藏着双识爱用的『凶器』。那把凶器打造成剪刀的外型,但超乎寻常的程度却一目瞭然。



正确来讲,并且说得简单明瞭一点,把手部分为巴掌大的半月形,以钢铁锻接铸成的两刃型和式短刀,用螺丝固定为活动式双刃────大致上可以这样形容。由拇指操控的刀刃比起下面四指所控制的刀刃略为短小,外型确实是一把剪刀,除了剪刀没有其他表现方式,至于存在意义却只能联想到杀人凶器,感觉有如校园怪谈里出现的上半身幽灵会拿的妖怪剪刀。工匠在铸造这把造型特异(看起来就像为了好玩而打造)的利刃时,只刻上数字型号并未另外命名,因此双识自己便称呼这把凶器为『自杀志愿』(Mind Render),而这个称号本身,已然成为零崎双识的代名词。即使零崎双识如此爱用这把奇特的凶器,但却不轻易在人前炫耀。尽管容易遭到误解,仍极度内敛,完全尊重对方,不喜欢引人注目,这就是零崎双识的性格。甚至连特技哥萨克舞,也是除非心情特别激昂否则绝不表演。以他修长的双腿去想像,这实在是惊人之举。



然而就在那名少年,柘植慈恩下车之后────零崎双识随即漫不经心似地,用若无其事的动作,从西装内侧取出了那把利刃『自杀志愿』。喀嚓一声,将剪刀张开,又闭合。



「唉呀────似乎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呢。」



视线朝向前方并未移动,但零崎双识这句台词却是对着此刻正从隔壁车厢走过来的一名男子所说。男子也和双识一样,穿西装打领带,以极为普通的服装造型出现────但那双手里却握着难以称为普通的大口径手枪,枪口朝着零崎双识。



男子近乎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无从得知────而零崎双识彷佛也对那些事情压根不感兴趣,只是苦笑般扯了扯嘴角。



「喂喂喂,彼此都是专业级的高手没错吧?那种无聊的威胁道具就收起来别玩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浪费时间吗?」



「────零崎一贼的家伙是吧。」



男子依言收起手枪,一边向零崎双识如此问道。与其说询问,语气更像是单纯在做确认而已。面对枪械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的双识,对于这句台词却几乎可说是反应夸张地,视线终于看往男子的方向。



眼前站着一名素未谋面,完全陌生的男性。



奇怪,双识心想。



即使身为零崎一贼有不会被狙击的理由但因身为零崎一贼而遭到狙击的理由────这样的推论不可能成立。这并不合理,毕竟『零崎』这个姓氏原本就带有这层涵意,甚至无须说明或解释,对双识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尽管如此。



假使,其中也有例外的话────



假使有例外的话。



「呼呼呼,话说回来我在零崎当中也算极端的异类────是所谓的平稳主义者唷。热爱正义与和平胜于一切,是有如白鸽般的男人啊。」



零崎双识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手脚修长的衬托之下,岂止不像白鸽,简直给人一种彷佛巨大螳螂的印象。他将大剪刀的把手套入指间挥舞转动着,虽然因为造型有点呆使得威吓效果减半,但男子仍向后退了一步有所戒备。



「所以如果你现在撤退的话,我可以忘记刚才的事情。你既没有遇见过我,我也没有遇见过你。你没有发现到我,我也没有被你看到────更重要的是,你不会被我杀死,我也不会杀了你。为了性命着想,应该可以成交,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吗?」



「…………」



男子沉默无语,接着从收起手枪的另一侧暗袋取出短刀。一边是厚刃一边是薄刃,款式复古的刀械,彷佛轻轻一挥就能击碎人类头盖骨的感觉。粗糙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出刀子应有的独特美感,当然,男子大概也不需要美感这种东西吧。不由分说地全神贯注,毫不掩藏敌意。看来零崎双识所说的话似乎引起了百分之百的反效果。唉呀伤脑筋,双识停下手中旋转的剪刀。



「明知道弟弟就在附近,实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算了,总会有不得已的情况嘛。」



零崎双识将『自杀志愿』的两刃张开,刀尖朝向男子,敛起笑容摆出架势。



「────那么,开始零崎吧。」



(柘植慈恩────合格)



(第零话────结束)



注1:剑道门派之一,奉相马四郎义元(法号念阿弥慈恩)为始祖,故又名慈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