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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略)」(2 / 2)


她试着读完了它。



很普通的感到敬佩。



七七见并不是一个,在这种情形之下还会作出奇异举动的怪人──即使没有常识和知识,实际上接触到历史和传统后,至少还具有一定的感受性。



而七七见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所以才会不停地重申「我是一个腐女」。



四周早已一片漆黑,七七见借着手机的光源,读完了看板,不过,读个看板也称不上是观光。



长约一点八公里的步道。



不走完全程──怎么说得过去呢?



(…………)



(唉?真的假的?)



在瞭解到这个事实后,之前的敬佩之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为了到达这里,已经走了不少的路,一想到还要继续往下走,她的脸色大变──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



即使是凡事欠考虑的七七见,身处的场合既为『道』,她也应该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才是──



(啊──)



(入选日本百大道路──其他的九十九条路,又是什么模样呢?)



(是国道吗?)



东海道或是中仙道之类的?



她随意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终于踏出了第一步──与哲学性的思考还有一段距离,她只是为了烦恼现实中的俗事──唉,怎么会这样?



我的烦恼是什么啊──



「──真是杰作!」



突然地。



大概还不到哲学大道的一半──那位少年,突然现身。



或者,可以说是出现。



他好像隐身于黑暗之中,与四周的夜色融为一体,直到刚才都没能察觉他的存在。



那样的一位──颜面刺青少年。



(…………)



(……好可爱。)



这就是第一印象。



七七见奈波喜欢小个子的男生──因此,站在眼前的他,在外观上可以说是完全命中了她的喜好。



正常的情况,她的防御心应该会再强一些。



不论是哲学之道还是东海道,不论是百大还是千大道路,而现在,此时此地毫无疑问的就叫做夜路。



就在这条夜路上。



不论是不是少年,是不是她的喜好──他确实是个双手拿着武器的人。



如此一来,就不应该觉得对方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应该把他当成恶魔或是魔鬼还比较正确。



过路杀人魔。



或是,杀人鬼。



应该要觉得自己遇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是完全合理而正确的。



虽然如此,七七见却──



(好可爱!)



对他竟怀抱那样疯狂的第一印象,这也表示如同哲学和京都连续拦路杀人事件,她真的都一无所知。



就连像这样观光景点,四周却不见人潮的现象,她也单纯用了时间较晚来解释──



这或许真的是借口也说不定,但在后来按照她的说法:



「我还以为那孩子手上拿着的是玩具刀呢!」



像这样。



令人哭笑不得的说明,实际上看来好像真是如此──即使有人会这么想其实也不奇怪。



配枪的警察在遇到罪犯时,第一发子弹都是吓阻用途,直接瞄准犯人的身体,通常已经是最终手段。因此,在那之前,犯人是不会知道手枪的威力──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主要是叫犯人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表现手枪的威力──就因为日常生活中少有接触,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虽然比手枪更贴近生活,同样的道理也是能在刀器上得到验证──



就只是个普通人。



平凡的七七见,是不可能立即意识到它的危险性的。



无知的力量──实在强大。



若是真想要威胁她,真枪实弹还不如G笔尖的沾水笔或笔刀来得有效果。



更何况。



那位颜面刺青少年──杀人鬼也不是为了要恐吓七七见才站在那里的。



杀人鬼的工作,本来就不是威胁。



而是杀人。



威胁对他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我是零崎人识──」



少年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不过,七七见仍然搞不清楚状况──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了『ZEROZAKI HITOSHIKI』的发音,却没意会到那就是他的名字。



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但说穿了,其实是因为七七见早就被他的外型给迷惑了。



她对少年的喜好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完全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而他们的相遇对七七见今后的人生确实带来了正面的影响──而且杀人鬼的名字,不知道当然是最好。



不过,若是无法从遭遇杀人鬼的现况全身而退,当然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看样子,她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好像也没有马上离开现场的打算。



「──我说啊,那个……」



零崎说道──虽然都主动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似乎并没有特别要和七七见说话的意思,只是东张西望的转着头,想是在自言自语般。



「这里,是哲学之道吗?」



接着。



「沿路都是民宅,想要找哲学之『道』却走错『路』了吗?那还真是杰作啊!」



「…………」



七七见起先不懂这整段台词的意义,但很快的。



(啊啊。)



她总算瞭解了。



这位少年恐怕是从她的反方向的另一头──若王子的方向,沿着哲学之道走过来的。



突然地出现。



冷静想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应该只是正常地走着,然后从弯度较大的地方,慢慢露出身影。



而反方向那头的入口,可能没有方才她所看到的立牌吧──又或者,是他没有发现也说不定。



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是极有可能的。



经过一番思考后,七七见──



「没错喔!」



开口告诉了他。



她绝不是一位热心的人(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个性很差。),但如果对方是一位美少年,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条路就是──哲学之道没错。」



「喔!」



她似乎是用上对下的口气回应,一副自己很清楚的样子(自己明明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零崎人识好像没有因此感到不悦,只是点了点头,动作持续左顾右盼着。



「哲学啊!」



他说。



「这么说来,我果然还是不行──没有任何灵感啊!我以为来到这种地方,就连我这种家伙都能感受到些什么,或者还能看到什么幽灵之类的──这里不是那种景点吗?」



「你有什么烦恼吗?」



「啊?」



装出一副姊姊的姿态,她开口问,没想到却换来零崎锐利的视线。



「烦恼?怎么可能呢──像我这样妖魔鬼怪能有什么烦恼?」



「我也不知道……」



零崎似乎被激怒了──虽然瞪着她看,嘴角仍带着一丝笑意──有些迟钝的她,自顾自地再度开口说话。



「我现在正为了无家可归而烦恼。」



主动说明了自己的烦恼。



「无家可归?」



零崎重复了她所说的话。本来还在四处顾盼的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将头歪向一边。



「无家可归──那是没有家人的意思吗?」



「唉?」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令人羡慕了吧?所谓的家人,在意义上其实和枷锁差不多。」



「那──那个。」



「连『家』本身也没有啊?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有家可回才是一件残酷的事。」



啊哈哈!



零崎笑了。



那笑容──再度获得了七七见的青睐。



此时,她终于发现,眼前的他身上那不寻常的气息,而稍稍树立起警戒心──不过观赏零崎的角度依旧没有改变。



她本来就不具有判别光环这种暧昧感受的技术。



就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有些在意他所说的话。



「有家可回──为什么残酷呢?」



「就因为有家可回,所以不得不回去啊!也就是说──像是被锁住一样!」



零崎说。



「所谓的羁绊其实就是枷锁,而家就是监牢。家人更像是同一个监牢中,被同一道锁给锁上的,同房的囚犯啊──虽说血浓于水,但不知道哪里来笨蛋竟然直接把可尔必思浓缩原汁拿去喝!家。家人。羁绊。真不懂大家为什么要那么在乎这些东西呢?」



「…………」



家──监牢。羁绊──枷锁。



家人──囚犯。



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那究竟是哪门子的方程式啊──即使不是七七见,也不可能有人会这么想。但最令她感到冲击的,是自己竟然找不到否定的理论。



「家人,是无法选择的啊!」



隔了一拍──零崎继续说。



「不想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没有人拜托你把我生下来──说这些话,或许很像任性的小鬼,但如果真的这么说了──早知道就不要把你生下来──如果说父母不会这么想,一定也是骗人的。从古至今,都不停赞颂血缘关系的美好,不过那又如何呢?家人只不过是无法切断缘分的另一个体罢了啊!」



「另一个个体──」



「家,是离不开的异乡,无法丢弃的包袱──重量实在不轻啊!」



搬家是越搬越困难──零崎只是用比较浅显易懂的方式表达而已。



「他是叫井原西鹤吗?江户时代的艺术家,一辈子搬了近百次家的强者──每个人如果都能像他那样生活就好了。将所有东西都丢掉,再前往下一个住处──啊哈哈,多好啊!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



很诚实的回答。



财产全都搬到社团大楼里去了──就这样闲置在空教室里。既然都放着不管,那何不直接丢掉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割舍。



书,看完就可以丢了──有需要再买就好,不过就多花个几百几千而已,但永久的占据一个空间,对人生来说才是个损失。



就算明白了这些道理,却仍然无法把书给淘汰──



家和家人也无法舍弃。



像是无法删除的资料。



「朋友是可以分开的──恋人也可以分手而人际关系可以被取代──但唯独家人,是没有办法的。不论行动有多自由,只要家还在,家人还在──我就是个囚犯。」



所以我才羡慕你啊──羡慕你的心──



零崎如此说道。



看似不经意地──走向七七见。



双手的刀闪耀着锋利地光线,一步,一步地向她接近。



(咦?)



(他该不会是想杀我吧?)



终于──且突然的,她开始往那方面去思考。



做出了那个结论。



实在太迟了──不过,也不代表早一点就来得及。



或许就因为她迟迟没有理出个结论,才会让这个瞬间,延后到现在──越是想逃跑,越是发出悲鸣,越是会引发杀人鬼下手的动机。



根本不需要理由。



必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因此,那迟迟未出现的契机,对七七见来说,是个奇迹──对于不听、不看、不去思考的她来说。



要怪只能怪他惊人的洞察力──



「──嗯,啊啊,想逃跑啊?」



奇迹似的活到现在,没想到最后她还能幸运的逃过一劫──在杀人鬼的面前,她竟能毫无自觉地达成如此成就。



零崎人识只要再走三步──他手中的刀就能触碰到七七见的身体,但又突然的──如同他的出现,零崎人识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若是用文字来形容他的举动。



他逃跑了。



「唉?怎么一回事?」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来不及感到疑惑──下一秒,就有个声音就从她身后传出: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她背脊发凉,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慌慌张张地回过头,一位绑着马尾的女性就站在那里。



虽然绑着马尾,但那位女性却与可爱一词毫无相关性──应该说是威风凛凛还比较贴切,像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士。



扛在肩上的木刀,和身上穿的甚平,更符合了那样的形象──脸上的严肃的表情与她的站姿相互呼应。



她拿着比刀器还容易辨识的木刀──但七七见或许就是一个不懂得害怕的人吧?



「真是危险!目前京都的治安很不好。」



她简单扼要地说。



(这样啊?出了什么大事吗?)



(难怪。)



七七见感到认同。



直到现在才把状况给弄清楚。



不过,她仍旧不会知道那位可爱的少年,是发现这位女性的接近才逃走的──



(这么说来,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是自警团的人,算是兼差。我正在巡逻。一个人很危险,我送你到明亮的地方。」



口条很差。看来不太会说话。



并不是因为怕生,不过,她说的话全都糊在一起,每说一个字都要经过确认。即使不是救命恩人,印象也不至于太差──七七见听从她的指示,走完剩下的哲学之道。



与零崎人识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



她最初的烦恼,好像全都抛到了脑后。



虽然只是遗忘,原因并未消失──但她感到解脱。



◆ ◆



这就是七七见与浅野美依子的相遇,之后,在浅野的协助下,她顺利的找到新的住处──如果不是因为杀人鬼,她也不会与浅野认识,基于这点,她应该算是少数由于这一连的过路杀人魔事件而受惠的普通人。



俗话说,赛翁失马焉知非福──但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她会被称为沦丧的魔女。



当然,七七见奈波幸运地逃过一劫,即代表今晚有另一个不幸之人成为杀人鬼的刀下亡魂──第五位被害人可以说是代替她被害的,不过,七七见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也没必要知道。



只不过,关于家和家人,零崎人识的个人哲学──他名为人生的路途,多少成为了必要的桥段,对七七见今后的发展带来了影响。



也就是说,无知的她。



最后,还是瞭解了。



而这一切──



都是五月十号,星期二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