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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1 绿色的困惑 ~piece of peace~(1 / 2)



网译版 翻译 fgooooooooo@轻之国度



1.



山里深夜的风很是强劲。



树木随风摇曳,草原上迭起阵阵波浪。



长长的银发被风吹起,好像大雨过后的急流一样,近似疯狂的舞动着。



『…呼』



用手稍微压了一下那放着不管的话就会一直继续舞动下去的头发。



平躺在了草地上。



眼前这繁星点缀的广阔天空,就好像没有映入眼帘似的,只是呆然的望着远方。



远离街市灯火所看到的天空令人惊讶般的热闹,然后,光线耀眼得使人不禁眯上眼睛。



『……』



那是冬天的夜空。



自己所熟知的那些冬天的星座,在这广阔的天空中,也能知道他们在哪里的聚集着,排列着。



说起来,好像在哪本书上读到过,书上说:乍看上去一直都没有变化的夜空,实际上在以人的肉眼难以感知到的缓慢速度变化着。有些星星是在一点点改变位置;有些星星是改变发光的颜色,或者说发光强度在变化;有些星星突然失去了光辉,消失了;与之相反的有些星星则是突然从黑暗中出现,开始发出光芒。



就是说——现在这个夜空,与两百年前的夜空是不同的。



这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或者说只有现在这个瞬间才能看到的夜空。



『…这种话,能相信吗?』



朝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



用手将星空的光芒分成两半。



『明明是如此的…如此的相似』



在二百年前,也曾像这样望着夜空……



当时也举起了一只手,去裁下星空的一角。



和那时候相比,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变化,那个星空也是,在自己的眼睛可以辨别的范围内,没有看出任何的变化。



然而,这种“没有变化”也只是很相似而已,绝对不是同样的东西。



已经一度失去了的东西,是不会再回来的。不论多么的后悔,多么努力去追寻,得到手里的充其量也只是相似的仿制品。



——既然这样,去喜欢上那个仿制品不就行了吗



——那样的话,是真品还是仿制品不是就没有关系了吗



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这样说。



啊啊,是啊,那个人的话确实会这样说吧。她是那么温柔、聪慧。而且当自己迷茫的时候,一直都用简单易懂的话来给我指明方向。



那样的她,已经不在了。



指引我的人,很久以前就没有了。所以在那之后的二百年里,自己肯定是一直在迷茫着吧。



『……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姐姐』



对着远方的天空,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但是,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对于普通人的我来说,想用这种思考方式稍微有些困难啊。』



慢慢地将眼睛闭上。



少许的睡意轻轻抚过意识的水面,立即就消失了。即使不消失,在这样低气温的冬天,而且被这么吵的风声包围的情况下,也实在是难以培养睡意。



<嗯,今晚稍稍有诗人的心境啊>



突然间,听到了老人的声音。



周围没有人,连人的气息都没有。但是这没什么好吃惊的。声音的主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你在啊,阿鲁特老爹』



<喂,不管怎么这说法也太过分了吧。抓着我的脖子说“问答无用”就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是谁啊>



身边的草坪在不断地摇晃着。



仔细看的话,有一个和婴儿差不多大的古董人偶,用它那小小的手指拼命的抓着草,为了防止被强风吹跑而坚持着。



『随身行李选错了。既然要带还不如带便当盒来了呢,后悔。』



<我的存在价值在哪里!?>



这悲痛的悲鸣混杂在风声中消失了。



『那就至少给我安静一点,如果是便当盒的话,至少不会这么罗嗦来打扰我思考。』



<唔,还真是挺不简单啊,便当盒。一直认为只是个容器所以小瞧你了,没想到相当的难对付啊。>



『……真是的,这下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老爹你过来了。』



一边小声说着——少女、杰内特·哈露邦将人偶拿了起来,用胳膊抱住并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从强风的威胁中解放出来,阿鲁特老爹放松的吐了一口气。



<呼,活下来了>



『从奇怪人偶的嘴里听到这话,感觉像是在某个笑话的台词一样。』



<你说谁是奇怪人偶啊!?>



这个在大腿上像是耍戏一样的奇怪人偶,她稍稍用了些力将它制住。



『好了,稍微安静一会儿。让我多沉浸在感伤中一会儿吧』



<嗯?>



人偶的头转了过来,窥探着杰内特的表情。



<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吗?>



『……嗯』



<确实,这里与修泰布鲁(杰内特的国家)有些像啊。同样是山间的城市,风的感觉也很像。>



『……』



不太能承受窥探过来的视线,杰内特便将目光错开了。



勉强将视线转向了天空。



<嘛,这也挺好的>



人偶也将视线转向了天空。



<话说回来,杰内特。你从明天开始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是指?』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对莱奥纳尔的讨伐已经完成了。那时受的重伤也已经痊愈了。总之当前的目标都已经达成了吧。从明天开始,要做些什么呢?>



『你在说什么。宿愿还没有全部达成不是吗?』



在心里的某处感到了一些焦躁,杰内特这样说道。



『还有需要去做的事。追击魔女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然后讨伐她,夺取《最初的谎言》。』



<那虽然也是……那不还是很长远的任务吗?我问的是目前还有什么打算吗?>



『…….和莱尔·帕朱莉约好了。她知道一些关于《最初的谎言》的消息,我打算去问一下。』



<值得信用吗?>



『不太可能,据我所知那个女的属于最能说谎的那种人。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唔>



人偶像是在思考似的沉默了下来。



<估计今夜,我也能恢复了。>



『啊~啊,总算恢复了啊,这次花的时间还真长啊。』



<与之相应我的夜之软泥的消耗还是很严峻……嘛,先不管这个。从这个身体里解放出来的话,我想去远点的地方溜达溜达。>



阿鲁特老爹没有肉体,只有意识是存在的。



像这样在杰内特的腿上做动作、说话的人偶的身体,对他来说只是个附着和脱离都很麻烦的承载道具。依附在这个人偶上的时候,阿鲁特老爹没有任何的力量,只是一个会走会说话的不可思议现象。



不过,虽然说附着和脱离都很麻烦,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等到贮存了足够的力量的状态,他就可以脱离这个人偶的身体。就能回到本来的意识体状态了。



『去远的地方……?』



<去追罗杰,根据门扉上逃走时留下的气息追过去,这件事的话我一个人做也很容易。>



『……这样啊』



杰内特点了点头。



对于大部分的追踪活动,杰内特都有着相当的自信。虽然说需要一些条件,毕竟《琥珀画廊》可以把过去的情景直接的再现,这要比任何的猎犬都能更确实的追踪到猎物。



不过这回的情况就属于“大部分”之外的特殊事例。比起自己去不明智的到处寻找,不如让意识体状态的阿鲁特老爹一个人去追,这样更能确实、快速的达成目的。



<那就这样定了,你在这之后不是要去确认一些事情吗,不用总急于想着探究出结果。像一个少女一样,应该有很多想做的事吧。>



『谁是少女啊』



杰内特苦笑着说。



『从出生在这片土地开始,已经过了二百二十九年了。要是建筑物的话已经可以被选为出色的历史遗迹了。仅仅从活的时间上来看,我也早已经不能说是年轻了。』



<是这样吧,我在不久之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不明白阿鲁特老爹的真实意思。



<我们,已经停止成长了。



不仅仅是外表的年龄,内心也是,同样也变得不老化了。由于年龄停止了增长,积累起来的时间也,到现在为止积累的时间都混在这身体里变得淡化了,同一个容器中承载的东西的浓度也是同样的。



你的时间停留在十六岁的时间上了。



既然这样,现在的你也不过就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即使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二百年,既然身处在十六岁少女的容器之中,就不会有所增长。不过也不是说这容器里的东西会因为盛满而溢出或丧失一部分,换个说法的话……你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所积累的人生经验,是压倒性的多于普通的十六岁少女,相应的为了取得平衡,每一个体验从质上来说都很稀薄。质与量相结合所得的结果,和普通的女孩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没关系。我想说的只有一点,现在的你想装老人可是会令人发笑的,只是想说这个。>



『……』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杰内特。到现在为止的这二百年里,一直都没有间歇的到处奔波。偶尔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景致,我觉得也不错……>



『不需要』



<总是不经考虑就随便拒绝的话,会被说成是小女孩的哦>



『小女孩也好老奶奶也好,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不需要。』



话一说完,便站了起来。



本来在腿上坐着的人偶,掉到了草地上不断的滚着圈。



<哇啊!?>



『回艾鲁蒙特宅邸。』



<嘛,那倒也好,稍等一下,我这滚动的停不下来了——记得这前面好像是悬崖来着——难道说我又毫无意义的陷入到大危机了吗——喂!别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回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在要掉下悬崖的前一瞬间,阿鲁特老爹的脖梗子被抓住了。



<呼、呼…….要、要救我的话能不能再快一点啊…….>



『不是啊,又不是要救你。』



杰内特以风凉话的语气说道。



『随便投掷垃圾的话对森林环境不好。要扔的话还是扔到垃圾箱里好一些。我是想好好拿回去扔到垃圾箱里』



<噢,原来如……此?>



抱着不知为什么扭着头的阿鲁特老爹,杰内特开始出发。



现在的位置是在菲鲁茨滨的近郊山丘上。要走到艾鲁蒙特宅邸的话,以女性的脚程步行的话大概要用三十分钟。







也许是因为略微回忆起了以前的事吧。



在梦中又看到了往昔的故事。



『——其实,我想做一名骑士。』



那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少年的父亲是王宫御用的园艺师,少年则会成为父亲的继承人。



体格并不强壮,身材也不高大,而手脚更是如同少女一般纤细。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接受园艺教育,不过不管怎么锻炼水平都没什么长进,少年的父亲经常抱着头哀叹的说:『这孩子到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啊?』



『——希望能够成为值得那位公主信赖的骑士。』



当时的修泰布鲁的骑士这一头衔,一直都处于“脱销”状态。



究其原因,当时的贵族们都争先恐后的花钱将自己家的次男、三男送上骑士这个位置。与剑技、马术以及对国王的忠诚心之类的都没关系。仅仅是根据家庭的财富来选拔和任命骑士。这就是那时的骑士头衔的实际情况,而骑士团则只是这群人的聚集之所而已。



因此少年没能成为骑士。



不管愿望是多么的强烈,这个愿望最终也没有实现。



不管多么花时间去练习剑技和马术,都没有任何意义。



『——正因为骑士团里没有什么正经的家伙,我的愿望才更强烈。我要成为真正称职的骑士。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我要证明这个国家还是有优秀的骑士的。这样的话就可以救公主大人于危难,我是这么想的。』



结果,直到最后的最后,现实也并没有向少年微笑。



少年到最后,也只是园艺师的儿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但是——对于当时还小的少女来说,并不是这样。



他,在她看来是唯一的、真正拥有骑士精神的人。



而且,这骑士的忠诚的对象,是真正的公主——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对于少女来说也是个小小的自豪。



少女非常喜欢这两个人。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还梦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让两个人幸福。



『——祝愿你,找到的不是像我这样无能的人,而是真正的骑士……小杰内特公主。』



真的是,到了最后的最后,现实还是没有对少年微笑。



他不仅没有成为骑士,而且连保护公主也没有做到。



公主精神错乱,化身为魔女进行谋反。



少年刚开始参加了那个讨伐队,在途中却被魔女迷惑心智,背叛了祖国和同伴。而且到了临死的时候也根本谈不上有尊严。在与讨伐队的头领进行决斗时,中途突然掉头逃跑,并且就那样掉下了悬崖。



这些事情自己都没有亲眼看到。到底有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少女没有办法区别。



所以,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他,到最后的最后,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心怀着骑士的精神。



并且,在已经毁灭了的修泰布鲁这个国家,虽然大部分的骑士都不称职,仍然还是有一个人,他是真正的骑士。



不顾各种道理与藉口,只是一个劲地,抱守着这个信念。



——睁开了眼睛,从被子里起身。



马上就要到日出的时间了。窗户外面基本都还是黑暗般的夜色,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其他的色彩。



『……』



慢慢地,向两侧晃了晃头。并不是还有困意,只是感觉这样做可以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



『我,在回忆一些什么啊』



自己懦弱到那种地步了吗?所以才非常仰慕——坚持相信那个被自己当做哥哥的人是正确的,相信这这样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这不正是如同十六岁小女孩的想法吗?



自己所见到的他那最后的背影,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他理想中的骑士的形象,萦绕在头脑中无法消去。



这感觉不适的气氛,又稍稍变强了。



『……阿鲁特老爹。阿鲁特老爹,在吗?』



没有回应。



他一直依附的那个人偶,在房间的角落的椅子上孤零零地坐着。



『已经出发了吗?』



从床上下来,走向那把椅子。人偶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的,真是个着急的家伙,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也不打。』



杰内特温柔地将人偶抱起来,轻轻地将灰尘掸掉,然后放到一直使用的背包当中。里面的意识没有了的话,外侧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的、有些可爱的人偶。对待方式自然就比平时要温柔细心很多。



『……』



只有一个人的房间,感觉出奇的安静,同时也有些空虚。



暂时先像发呆一样的看着这房间,但很快就厌倦了。



『准备一下早饭吧……』



一个人小声的自言自语,并以缓慢的步调开始行动。







东方的山脊上,清晨的阳光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深眠中的街市,也随之开始一点点苏醒。



就这样,湖畔的都市国家菲鲁茨滨今天的早晨来临了。



街市的中央稍偏南的主要富裕层住区再往外一些,就是前几天还在的一名叫流卡·艾鲁蒙特(事实上的)的少年的单人住所。



而这住所中的厨房里,正站着一位少女。



一直伸展到腰部,如同将星光束到一起的美丽银发。如同磨亮的宝玉一般,深绿色的眼睛。从外表来估计的话,年龄大概十五到十六岁。



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的精致,就像是高价的人偶一样——如同那样的容貌。



『作为早饭的话,做得好像有些多了……』



一个人小声地说。但是周围没有可以回答的人。当然,说话者本人也没期待会有谁回答。



少女——杰内特·哈露邦轻摇了一下头,继续开始做饭。



将准备好的肉和蔬菜轻轻地放入预热了的平底锅中。伴随着“咔嗒—”这清脆的声音锅里的油沸腾了起来。一边轻轻地翻动锅里的菜,一边看准时机放入切得很细的香草。



很浓的香味溢了出来,很是刺激嗅觉。



——说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很久没吃这样多斯风的单纯的肉料理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在佩鲁塞里奥度过的时间太长了吧,那里的料理主要都是海产品,配上面包或通心粉作为主食。那个确实是极品美味,也非常合自己的胃口,但是偶尔还是会想吃一些像这样制作比较粗糙的食物。



在这一点上,这个叫菲鲁茨滨的城市倒是蛮合适的。



被多斯、佩鲁塞里奥和米卢伽三个大国所包围的这个地方,各种各样的文化都混杂在一起。只要在早市上稍微溜达一会儿,很容易就能见到各个不同国家的特色食材。



忽然想到,难得有机会像这样使用厨房,试着挑战一些旅行中很难做到的菜吧——



『……早晨好』



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有些呆然的声音。



『太阳出来很久了,现在还是说“早晨好”的时间吗?』



头也不回只是用声音回答。



『啊,好像是哦。……那个,是早饭吗?』



『嗯,偶然在市场上看到了比较大的野鸭,作为早饭虽然有些繁琐,不过偶尔这样也不错。马上就做好了,你稍微等一下。』



『……倒是也可以』



从声音听起来没怎么接受这个。



『怎么,觉得很奇怪吗?』



将视线转到门口的方向。



看到了身着红色服装,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女性——莱尔·帕朱莉,带着像是发呆又像是困扰的复杂的表情站在门口。



『你出生的时候是公主是吧?』



『嗯』



『已经一个人旅行了二百多年,是传说中的不死者是吧?』



『嗯』



这样回答之后,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旅行中还有个“随身行李”一直陪着。不过特意去更正又觉得麻烦,就这样点了点头。



『……那么,为什么那么自然的站在厨房里呢?』



『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不死者也是要吃饭的,我们的身体“不会很容易就坏掉”,除了这一点,就和普通的人基本没有区别。活动之后就会觉得饿,如果一直不吃饭就会动不了的。



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



『不是,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从形象上……』



从莱尔的表情浮现出她心情好像比较差。



对话就这样中断了。



『……既然有时间发呆的话,去把盘子拿过来』



『了解』



莱尔不情愿似的去取盘子,杰内特给平底锅盖上了盖子。



在那之后五分钟,餐桌上。



『……』



表情一点都不释然的莱尔,用餐叉吃着鸭肉。



『怎么了,不合你口味吗?』



『不是,正常的美味。不过还是不太理解。』



『嗯?』



『前天是米卢伽风格,昨天是佩鲁塞里奥风格,今天是多斯风格的料理。一个人做出像博览会一样多的菜肴。在哪里学到的这些啊?』



『就算你这么问……』



杰内特的头稍稍侧倾。



『只能回答是在各个国家的当地学的。刚才说的那三个国家的话,在每个国家都有着几十年的生活记忆。』



『不是,只是生活在那里也不一定就会吧?』



『总之就是这样,自己的敌人很多。所以不去接近别人,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就很长。在这种状况下还是想吃一些正经的食物,所以学会用当地容易入手的食材做料理就是很必要的。我觉得这挺正常的吧。』



『……是吗,这么说也对……』



“经验丰富还真是了不起啊”,莱尔这样小声说了一句,便又开始吃饭。



『阿鲁贝鲁在学术院吗?』



『嗯—,好像还要在那里闭关一阵子。按照以往的模式,还要过一周以后才会回来吧』



『真是奇怪的说法,他才是这所宅邸本来的主人吧。』



『因为在做一些奇怪的工作,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啊,这是太好吃了。』



莱尔大口大口地吃着。



『说起来,老爷爷呢?要是平时的话应该在那一带滚来滚去才对啊』



『哦,人偶的话放在背包里了』



杰内特回答道,并将配菜轻轻的切成小块。



『内部的意识的话,昨晚从人偶中脱离出来了。



现在正在出远门。忘掉他也没关系。』



『出远门?』



『那个人偶的形态,可以说是阿鲁特老爹在使用魔法后留下的后遗症。等到夜之软泥回复了,能够再次使用魔法的时候,就会脱离那个人偶恢复到本来的形态。真正形态的阿鲁特老爹并没有实体,而是像云雾一般的存在。



当然就算是那种状态,也不是说就能很随意的使用魔法。不过和附在人偶中的状态比起来,毫无疑问行动上更加的灵活了。』



『哦—』



莱尔手中餐叉的动作停止了。



『就是说,你和他,你们两个人总算是又回到完全的状态了对吧?』



『是这样』



杰内特点了下头。



『而且,这也是被流卡救了。真是的,明明没办法还他人情了,还只把恩惠留了下来』



『……让你陷入危机的,说到底不就是因为那孩子吗?』



『确实可能有他的原因,但是和他扯上关系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因此由此引发的结果,我是应该自己负责的。』



莱尔又是那呆然的表情,嘴里咀嚼着鸭肉。



『真是笨拙的人生态度』



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天生的性格』



『估计也是啊』



呆呆的表情,又是只说了一句。



『那么,从今往后你怎么打算的?退治了王城的骑士,然后院长辅佐现在也已经消失了。你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我们之间的同盟也就终止了。』



『总之,打算先继续留在这里。』



『……喂』



『也没别的办法啊,现在已经讨伐了莱奥纳尔,我的生存目的就是找到魔女、夺取《最初的谎言》这两个了。而要实现后者的话,看来就得先再一次找到流卡。



对我而言,没有“离开这里”这个选项。』



『在已经结束同盟的现在,你认为我还会更多的透漏给你《最初的谎言》的情报吗?』



『你会告诉我的,对吧——克罗蒂亚·艾鲁蒙特』



——短时间的沉默。



『你是如何知道的?』



莱尔用沉重、锐利的声音问道。



那声音沉静中饱含杀气。不过杰内特并没有一丝动摇。



『对《琥珀的画廊》持有者这么问有些多余吧。



我所使用的魔法,在回想方面是很强的。或者说更为特殊,将原来的场景、人物的体验重新再现,这才是我的技能。



而且,我没说过吗?从克里斯托弗·戴尔戈那里逃出来的时候,我到艾布里奥的遗迹探访过了。』



『将那晚发生的事情都读取了吗?』



『当然不能说是全部,既然是我在施用魔法,就不能唤起太多超出我的认知范畴的场景。对于我了解的情报太少的场景,只能再现到模糊的场景,从中去读取事件也就相应的困难很多。



那个场景我所得知的事情是,那场火灾的惨烈状况。还有只有一个小孩幸存了下来的事。



那个小孩并不是流卡。她借助消失了的绯奥露的力量,使用了《最初的谎言》。以此创造出了流卡这个存在。至于绯奥露所传授的具体内容就不是很清楚了……』



将肩膀向内收了收。



『从莱奥纳尔那里逃出来的时候,从流卡那里听说他还有个姐姐,并得知了他姐姐的名字。之后就是将你所说过的话也一同考虑进去,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吗,看来是我自己说的话过多了。』



莱尔深深地叹了口气。



『嘛,也没关系,就算被你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



『嗯,我也没打算引发什么问题。



只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舍弃流卡,所以,也就不能拿他作为筹码和我做交涉。我明白这一点。』



『真是过分的话啊』



『确实,看来我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微笑。



『你不会舍弃他,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把他找回来,我相信着这一点。与此相同,我还想再次见到他,只是这样。』



『这倒是也可以』



莱尔狼吞虎咽地将剩下的半盘沙拉从入嘴里。



『有件事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那个孩子呢?』



『因为我欠了他很多难以还清的人情,这算不算是回答?』



『也不是不算,不过欠人情什么的,只要赖账的话不就可以了吗』



『……我就当作没听见吧』



说着清凉的话语,将红茶喝完了。







吃完饭之后,莱尔出门了,杰内特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为了打发时间,首先去书库看看书。



刚住进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只要是宅邸里有的东西请随便使用”,自己接受了这份好意,在刚开始的几天里一直呆在书库里打发时间。虽然说是个人的家庭藏书,阿鲁贝鲁的藏书还真是异常丰富。仅仅杰内特自己选出来的书,就足以打发很长的时间了。



但是,好多天一直只做一件事还是会厌倦的。



将读完了的历史书放回书架,离开了书库。



『嗯』



抱着胳膊,开始考虑要做些什么。



总之,先扫除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宅邸还是太大了。本来艾路蒙特家就是拥有钱与地位的家族,在两代之前的时候家里有一两个佣人是很正常的。因为这个宅邸有着与之相应的面积。而且在这些年里,这个广阔的宅邸里一直都只是阿鲁贝鲁和流卡两个人居住着,虽然定期的请家政妇来进行扫除,,但那也应该打扫的不充分吧。



掸子和抹布、细长的擦桌布、各种洗涤剂以及水桶。杰内特看着这些点了点头,准备这些应该就行了吧。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咚!将额头碰在了墙壁上,动作停了下来。



说起来我本身是什么人呢,和刚才莱尔的说的一样。两百年前作为公主而出生,被魔女的力量侵蚀而变成不死者、在战斗中生存到现在的真正的怪物。那是为什么在这里做家政妇一样的工作呢。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那个孩子呢?』



为什么呢。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在时钟塔上面与流卡艾路蒙特的剑相交之时,从那时就开始了。与他最开始的语言交汇之时,自己就开始迷失了。



他对待杰内特的方式就如同与自己同龄的少女一样。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倒也还好。在这二百年中一直以人的姿态与别人接触,这种程度的温柔已经遇到好多次了。



但是他并不是这种情况。



他看到了杰内特的全部。毫不犹豫取人性命的恶鬼一样的姿态;与同样受诅咒的同类之间的斗争的魔性身姿;还有,因受重伤而濒死,不自觉之中显露出来的软弱,仅仅是一名少女的姿态。



这样危险的“人”,没道理去接受的。理性一些去想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且他的理性也应该想到了这些。



但是,他却没有接受这种结论。



不仅是这样,他还坚持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将背负着罪过走过两百年的流浪者,以这原本的身份而接受,并且还拼上性命想去守护,不,是真的守护住了。



『』



啊,是啊,我是知道的。



自己在他这里找到了归宿之地。



因长时间的孤独流浪而疲惫的心灵找到了休息的场所。



所以,自己被吸引了。



然后,有了想撒娇的感觉。



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那柔弱的内心,又被牵引出来了。



『真是难办了』



咚、咚,额头不断地敲着墙壁。



『』



这样敲头果然会很痛,就停下了动作。将手上的擦桌布扔到一边,背靠着墙,继续那已经数不清次数了的叹气。



怎么看这也已经是重症了。



想见到他,已经想到不能再想的程度了。



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这份想法。



啊啊真是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阿鲁特老爹却不在。平时明明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身边转来转去的。有他陪着的话——不,如果能和他说说,心情可能也会好一些吧。



『哈』



稍稍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这样决定似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背靠着的墙壁。



从宅邸中走了出来。



就这样毫无目的地开始在街上散步。



说起来菲鲁茨滨也算是一处观光胜地,就想到可以欣赏一下各个名胜之地来排遣无聊,于是就开始到处巡游。巴特里克大圣堂、车站前的市立剧场、学术院的正门大桥、萨里斯布鲁广场的旧衣市场。但是走到最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感动的体验。嘛,要是认真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片大陆已经流浪了二百多年,各种各样的事物都已经接触过了,对同类的事物感触不像以前那么深刻也是必然的。



再说,本来这样走在人群当中就感觉不自在。杰内特的容姿出众而特别。仅仅是走在人群中就会引来众人的关注。仅仅被人们一直盯着看就已经很疲惫了。在这种个状况下,也没办法好好的观光这些名胜。



然后,就在走完这些地方之后,太阳已经西斜。



那个时钟塔,慢慢响起傍晚的钟声。



在回艾路蒙特宅邸的路上,在一个小河的桥上停下了脚步。



水的香味沁人心扉,将手伏在栏杆上,出神的望着湖面。



结果,一天下来实际上什么也没做。然而却感到异常的疲惫。



想起了昨晚阿鲁特老爹说的话。



像一个少女一样,应该有很多想做的事吧。被他这样问道



那样的事,不可能有的。就算曾经有过,也早在二百年前就失去了。到现在也不可能再回想起来了。



真是的,那个男的说的话还真奇怪。



怎么可能有这样空虚的十六岁少女呢。



『像傻瓜一样』



这自言自语的声音,随着这冬天的风一起飞逝。



『这样的表情也很适合您啊,公主大人』



突然听到了洪亮的说话声。



杰内特心情上十分厌烦,慢慢地向身后看去。



在那里有一个娇小的少年的身影。



表面看上去大约十二到十三岁,比杰内特还要年轻。



明亮的淡蓝色头发,与之同样颜色的眼眸。没有任何厌恶感、非常天真清纯的笑容。接近透明般的白色肌肤与做工精致的衣服,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个富家小少爷。



『好久不见了,您过得还好吗』



说着问候语的同时,走到了杰内特的身边,问也不问一下便站在了杰内特的旁边。视线从比杰内特还矮一头的位置,抬头望向远方的湖面景色。



『嘿~,不错的景色嘛』



『你来这里做什么,萨利姆』



厌恶感和紧张感,直接从杰内特的声音中流露出来。



『来做什么,这不是好久不见了,来打个招呼而已嘛,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您吗?』



『少开玩笑了,赶紧说有什么事?』



『好可怕啊,真是的』



名叫萨利姆的少年略带抱怨地说,然后将后背倚在栏杆上。



『那个,首先祝贺你成就大愿,我可听说了啊,终于把莱奥纳尔给杀掉了啊』



『你消息够灵通的』



『那是当然,因为这可是大新闻啊。在我们的人之间,这已经是热门话题了。』



萨利姆的眼神发亮,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特别是丸木和克莱芒,已经处于狂喜状态了。公主大人在这二百年里是多么努力追讨那家伙,我们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那家伙不在了的话,我们准备做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后面那句才是真心话吧』



『别这么说嘛,当然前半也是真的啦,不死者是不能说谎的,公主大人不也是很清楚的吗』



当然,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是作为书的替身而活下来,所以,自己主动说谎是做不到的。



不过,这和能不能欺骗别人是两码事。



就算不说谎言,人还是可以欺骗别人。重点在于只要不说与自己知道的内容相违背的话就行。比如,积极地使用容易是对方误解的话语,也是没有问题的。还有就是,如果自己相信某件事是真实的,就算与事实不同,也不算是是说谎。



钻规则漏洞的方法有很多种。所以“因为是不死者所以值得信用”这种道理是不成立的。



『然后——其实有件必须要请公主大人帮忙的事。』



看吧,说主题了。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希望公主大人不要插手。』



『什么?』



不明白什么意思,杰内特反问道。



『一直以来总被莱奥纳尔妨碍着,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们总算要开始实行计划了』



『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话』



萨利姆微笑着,露出与外表相称的可爱笑容。



『尼尔斯不在了,阿鲁特爷爷又是那样的身体状态,纳得努没有干劲,莱奥纳尔那混蛋也终于死了。现在的这片大陆,个人能力超群的强大不死者只剩下公主大人你了。



所以,公主大人要是能安分一些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大的不确定要素需要不担心的了,可以安心地实施计划了。』



『所以说,你在自做主张的说什么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战争哦』



依旧带着那天真的笑容,萨利姆若无其事地说道。



『知道吗?在历史上,人类建立过好几次强大的国家。他们在同一个政治系统下支配着广大的土地,同时为了支配更多的地域,进而将整个大陆收入囊中,而不断发动着战争。



但是,没有一个国家实现过这征服世界的愿望。虽然拥有着充分的物资、充分的兵力。却半途而废了。



要问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一个国家能够扩张的程度,与情报和物资的运输速度有关。国土如果越广阔,中央就越难以知晓边境的状况,也就越难及时做出对策。这种情况下,国家自身的维持都很困难。



到今天所看到的历史之中,每个时代拥有强大势力的国家,都拥有着杰出的情报传达系统。快马、狼烟、信鸽。每一个都是单纯而又平常的手段。但就是这单纯而平常的手段,对于这些大国来说,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基本要素。』



说道“既然如此”,萨利姆说话的音量降了下来。



『现在的大陆上,铁路是主要运输工具,比起快马、狼烟之类的能更快、更确实的传输大量的情报和物资。明白这里面的意义吗?』



意义是明白。



但是,在现在这个场合说这番话的意图,却不明白。



『是想要征服大陆吗?』



『没错。啊、不过,并不是我们这么想的哦。而是时代所趋,自然就出现了有这种想法的人。然后,我们打算今后协助他们的行动。』



——什么。



『要挑起战争吗?』



『不是哦。就算我们不插手,战争也会发生的。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利用这场战争而已。



那么,还请公主大人尽量不要插手这场战争。像不死者这样强大的战斗力,而且还是公主大人这样的广域影响型能力的人参战的话,估计战况的难度就太大了。希望您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悠闲的度日比较好



啊,要不我们来帮您安排静养的地方吧?』



『开什——』



“么玩笑”,正要愤怒的说出这话,却没有说完。



萨利姆笑了。



『难道说要与我们为敌之类的,我想公主大人还是不会这么想的吧。』



那个笑容之中,完全感觉不到敌意。



那是确信般的笑容。



『我想您是知道的,不管公主大人您是多么强大的不死者,毕竟您只是一个人,这一点没有改变。想与集团开战的话,仅仅是一种自杀行为。这样悲伤的事情,绝对是不可以考虑的。如果公主大人不在了的话会有很多同伴会伤心的。』



『那种事情,不会考虑的』



『这才对嘛』



“嗯嗯”,萨利姆高兴的点点头。



『啊啊~,别摆出那么阴沉的表情嘛,别去考虑那么多不也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