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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1 二百五十岁的少女~beginning of ending~(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冷飕飕 沢近爱理



润色:245026861



校对:沢近爱理



1



菲鲁兹邦学术院的职员、从属于第六书库的魔书使莱尔•帕朱莉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目前两国展开的战争正愈演愈烈。



菲鲁兹邦虽然没有直接被战火祸及,然而也并非站在能悠闲旁观的立场。为了在这种时候也能在两国之间保持中立,己方必须做好各种准备,例如,组建起在突发情况中能用于防御的最低限度的战力,以及排除各种在暗地里妨碍工作的间谍等……要做的事数不胜数,若要将这些事务逐一处理好,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



就算她不停奔波,现在的情况还是令她分身乏术。



当她能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某一天,她终于迎来了那件事。



一直在不停奔波忙碌的莱尔,被直属的上司叫了过去了。



“魔女狩猎部队换了个新的指挥官。”



这位上司,说了这样的话。



“……呵。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兴趣吗?”



“这是当然的吧?迄今为止,那些家伙给我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啊~!完全不知道吸取教训,明知没用还不断把间谍送过来。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把炸弹藏塞在点心盒里,给新的指挥官送过去做贺礼。”



“……炸弹?”



“有一小半是开玩笑啦。那么,有什么事吗?”



“有一大半是认真的啊……”



上司不知为何深有感慨地说道。



“米卢伽的政局开始动摇了。目前为止还是拜多拉大总统的独裁政权,今后一段时间恐怕还会维持着同样的形势,但是哪怕只是一点也好,想改变现状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的人事变动就是其中一环。



那个新任的指挥官就是反拜多拉的停战派。”



“呵……”



莱尔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这样的话还真是得说声谢谢了,这样一来这边的工作也能减少一些。”



“对啊。当然,今后会发生什么转变,还无法确定。但这无疑是条喜讯。”



嗯嗯,上司再次点头说道,



“双方私底下的接触也能令现状有所改善,局势也会趋于缓解。也就是说,暂时没有那些非你不可的任务了。



今天,特意将忙碌的你叫来,是有其他理由的。”



“……诶?”



他说了让她意外的话。



“首先,有些关于我侄女的话,希望你能听一下。”



莱尔的背后传来了不舒服的冷意。



“……什么啊,突然说这种话?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听啊。”



“那是个爱说谎的孩子呢。怎么样也不愿意对我说真心话。



遇到的事情,知道的事,考虑的事,感受到的事,将这一切的事情都放在自己的心里,表面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孩子。



她总觉得这样做的话,就能结束别人的痛苦了吧。”



“所以说了,我一点也不想听。”



莱尔一脸不悦地说道。



但是,上司无视这个抗议继续说道。



“我一直以来都配合这那个孩子的谎言——自己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掉了,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长得很像但毫无关系的人——配合着这样的谎言。



尽管我知道这是个谎言。所以,那个孩子只有这一点没有对我说谎。



但是啊……当然,也仅此而已了。我完全无法知晓这孩子的真实想法。那孩子有着无数的假面,哪怕看穿了其中一面,也无法看到她真正的样子。”



“室长!”



莱尔发出制止的声音。但是他果然没有听进去。



“艾布里欧被烧毁的那一天,



你对我说了各种各样的事。



绯奥露小姐……记录魔女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的可能性的『再现的妖精』的事,你也告诉了我。让我也接受了有单目谎言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的存在。然后,是流卡的事。



真的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啊。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被骗了。这孩子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完全没有对我说谎,我是这样想的,但是……”



“伯父!”



“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都被骗你下去的。



这孩子在大部分的真话中,掺入了一个小小的谎言。既然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也差不多是无法视而不见的时候了……我在说什么,你是明白的吧,库洛蒂亚?”



被呼唤的,是她的名字。



不是现在所使用的莱尔•帕朱莉这个假名。



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舍弃的,库洛蒂亚•艾鲁蒙特这个名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已经不能这么说了,对吧……”



她就像放弃了般回答道。



“但是,既然是我撒的谎,我肯定是不能老实坦白的,毕竟我也有我的坚持。”



“这样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真的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莱尔•帕朱莉的上司、库洛蒂亚•艾鲁蒙特的伯父……菲鲁兹邦学术院第六书库的负责人阿鲁贝鲁•艾鲁蒙特寂寞地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至少把这个收下吧。”



咔嗒。一个陶器瓶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是什么?”



“安眠药。我拜托邦兰丹才弄到手的,根据特别的处方制成的安眠药。



比起在这边能弄到的安眠药,它的效果更强。服用一匙,就能让你失去意识,体验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起来的深度睡眠,而且还是连做梦的余裕都没有的深度睡眠呢。”



“……真是恐怖的话呢。好像一不小心就再也无法张开眼睛一样”



“是啊,那边也说了,一天内绝对不能服用两匙以上。还有就是,绝对不能和着酒精一起服用。不知为何,他用就像在威胁一般的恐怖表情这样跟我说。”



“他的样子一直都很恐怖。”



莱尔这样回答着,收下了陶器瓶子。



喀拉,瓶中的药丸发出轻微的声音。



“真是难得,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这是能避免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工作不顺的好东西呢。”



她将瓶子塞进口袋中,背对阿鲁贝鲁。大概是想以此表示谈话结束了,无论你还想说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了。



然后准备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有什么事吗?”



阿鲁贝鲁的房间门那边的人回答道,



“邮件,是给室长的……”



慢吞吞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是谁的?”



“那个……”



穿过门的声音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发信人的署名是,杰内特……



杰内特•姬赛鲁梅尔•哈露邦。字很漂亮呢……”



““哈?”“



莱尔和阿鲁贝鲁望向彼此。



这是在此时此地完全料想不到的,意外的名字。



——流卡•艾鲁蒙特这名少年,已经死掉了。



五年前……啊不对,(是什么时候的话)那之后还经过了两年,所以是至今的七年前。那个坐落于多斯共和国的一角的莱布利欧村被燃尽的时候,少年就已经在火焰中消失了。



当然,已经死掉的人,不可能再活在世上。这一点对世人尽皆平等,无关老幼,无关善恶,任谁都无法超脱这个平等的规则。



名为流卡•艾鲁蒙特的少年已经死了。



他的人生就此结束。



但是,一名魔女撒了谎。



这名少年还没有死去。



他在火焰中生还,就这样活了下来。



她对这个世界说出了这样的虚伪的话语。



不懂怀疑的无垢的世界,相信了这个谎言。



然后这个瞬间,“他”诞生了。



“他”有着和“流卡•艾鲁蒙特”同样的容貌。有着同样的记忆,同样的思维,同样的行为举止。在旁人看来,都不会将“他”当做“流卡•艾鲁蒙特”以外的人,都会确信那就是他本人。



但是,“他”不是“流卡•艾鲁蒙特”本人,甚至不是其他的什么人,甚至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正常事物。



他是因世界相信了一个谎言而诞生的【虚像】



将应该已经死去的少年的可能性全部继承的,伪物般的存在。



这就是“他”。



谎言这东西,在被揭穿的时候就会失去其意义。



对于已经探明魔女所操纵的谎言的不死者——罗杰•威尔托鲁来说,在理解“他”是怎样的存在的瞬间,“他”自身的存在意义就消失了。



在被察觉自身是伪物的那一刻,他就无法继续代替本尊存在这世上



所以“他”消失了。



七色的光消散后,他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然后,应该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



“——啊—”



他靠在墙边,看着大型穿衣镜。



里面有个如像他那般,一副呆样的少年。



他很高。但实际去打量他的时候,因为过于瘦弱的体格,并不会给人一种庞大的印象。在那一头堪称标志的红发下,有一双眯成细线的眼睛,正诧异地看向穿衣镜。



“嗯……”



他歪了歪头。镜中的少年也往反方向歪了歪头。



“我,还活着啊……”



少年就像呻吟般喃喃说道。



“当察觉到自己的本质的时候,就无法再继续存在了,不是这样吗……?”



他用力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



他暂时就这样——做了各种各样的表情,然后吐出了叹息。



“完全想不通呢……真是的。”



他将身体抛入到旁边的床上。



看着没有见过的天花板,将手放在了眼前。



眼前的手没有像那晚那样变得透明,而是很普通的人类的手。



——说吧。



——将事情的始末全部都说出来吧。这样的话,你就多一个同伴。



在醒来后的这段时间里,他稍微沉浸在一些记忆之中。



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后,投身于单目谎言的的梦里的记忆……不,在那个地方的时间是否会流逝都无法确定。总之就是这样暧昧的记忆。



自己在这个世界消失后的事。



自己在这个世界再次苏醒前的事。



流卡•艾鲁蒙特和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确实是存在着能让两名故人的“可能性”再次交汇的场所。



——不是对那个被某个王国所追杀的凶恶的魔女。也不是对那个被从历史中抹杀掉的悲剧的第一王女……



——而是向现在坐在我旁边的绯奥露•姬赛鲁梅尔起誓,要成为她的一名骑士。



这是五年前……不,应该是七年前,直到那次艾布里欧的火焰中分别时一直藏在心中的话。因为想传达的对象不在了,只能一直放在心中的话语。



现在,终于能传达到了。



想要一生背负着的东西,



现在,终于能放下了。



在这一瞬间,自己确实感受到了幸福与充实。



然后,对沉浸在这人生最棒的一瞬间(虽然死了)的自己,绯奥露慢慢地张开了那一抹绮丽的双唇,接着——



“……啊咧?”



奇怪。



想不起来了。



对自己说过的话,绯奥露确实有回答过什么。明明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对话,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相关的记忆?



“为啥?阿啊咧?奇怪啊?”



纵使他啪啪地敲打着自己的头,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哪怕敲打得再用力,也没有什么进展。



房门那边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感觉到被稍微打扰了的同时他”哦”地轻声应道,一名少女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很美丽。



虽说是很陈腐很夸张的形容方式,但是他找不到别的词语能形容她的容貌,现在步入他房间的就是一位这样的少女。



按理说,他差不多也该习惯了,初见的感动早就该渐渐归于平淡。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他,偶尔还是无法直视那份美丽。她的容貌,正是如此的绮丽动人。淡翠色瞳孔似有动人的光芒,白皙的肌肤给人以澄澈透明之感,一抹樱唇便如世间最柔软的花瓣……总之,是能令人不吝溢美之词去称赞的容貌。



杰内特•姬赛鲁梅尔•哈露邦。



绯奥露的亲妹妹。因为体内寄宿着『琥珀画廊』,这两百年的时光,也无法在她的脸上刻下任何岁月的痕迹,是被称为”代理着魔法书的不死者”的存在。她为了追击且亲手杀掉让自己这些人背负着此种命运的魔女绯奥露,而持续着漫长的旅途。



本质上,是个可怕的人。



她总是胡乱地挥着剑,而且强得没有道理,态度恶劣,言辞尖锐,让人无法靠近,在她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即使是杀人她也不会犹豫。这么一说,他想起来自己也曾被她刺杀过。



但是,他现在也明白,她不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令人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是虚张声势,本质上,她只是一个无法接受身边的人的离去的家伙而已。明明是个比谁都要温柔的家伙,却总是将真心话深深藏在心中,甘愿充当恶人。



总之——事实上是个有点胡闹的好人。



“……怎么了?突然这样子盯着我看?”



“啊——没什么。”



他的目光错开。



“不,这不是抗议。只要你想,不管怎么看也没关系。”



“啊——没什么,也没这需要。”



“这样啊。”



她好像勉强接受了什么一样,直率地点了点头。



对杰内特抱有的印象,在心中又追加了一个。是个偶尔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的奇怪家伙。



“差不多到出发的时间了,你准备好了吗?”



“啊——随时都可以啊,反正没有行李。”



“这样啊,那么来吧,流卡。列车的车票也给了你了……”



说着,杰内特对这边催促道。



但是,他慢了片刻才察觉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



“……刚刚你,叫我流卡呢……”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知道的吧,我这个人不过是个谎言。流卡•艾鲁蒙特在很久已经早已经死去了。我只是个伪物而已。这个孩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我不过是将他未来的可能性投影在这个世界上而产生的虚像罢了。



我,并非流卡•艾鲁蒙特本人。”



杰内特稍微想了一下,露出了”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个和我叫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吗?”



“才不是没有关系呢。我不是流卡——”



“你就是流卡……不,不对。你就是流卡•艾鲁蒙特。至少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杰内特……”



不知不觉间,他用上了责难的声音。



但是,杰内特完全不在意地继续说着。



“在第一次见面的夜里被我杀死的,在第二天晚上和我一起逃避莱奥纳尔的追杀,这之后又多管闲事地将快要死掉的我捡回去,甚至舍命帮助我。做这些事的人,全都是你。



我所知道的流卡•艾鲁蒙特,就是你。



就算其他人不再以这个名字呼唤你,我绝不会用别的名字来呼唤你。”



“……但是,我……”



“真是奇怪的话啊。把身为不死者的我当作人来对待的是就意外的固执,在知道自己是妖精后态度就变了吗?”



“……”



妖精的话,从逻辑上说,不也是表明了自己是伪物的话吗。



总之,对杰内特那温柔地劝导着自己的话,他无法出言反驳。



“好了,过来吧,流卡。你还有个可爱的恋人在故乡等着你呢。”



“……爱丽丝才不是恋人……”



“怎样都好啦,总之给我过来。”



他被杰内特强硬地推挤着。



流卡起身,跟着杰内特离开了房间。



虽然是条安静得街道,但是这里的车站还真是热闹啊。



他看着周围,有拖着老大个旅行包的西装男、有热闹的家族、有在交谈着的看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大叔——还有几名以严肃的目光扫视周遭的,穿着制服的军人。



军人们之中有几个还背着黑色的步枪。



(……战争中吗……)



流卡是在和平的菲鲁兹邦长大的。在连佩剑都要获得许可的街道中,根本没机会看到枪支。以前只在照片中看到过的枪,在实际看到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总让他很难生出实感来,总让他觉得那是个玩具。



“流卡。”



被呼唤了名字,他视线转了回来。



“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办一下乘车的手续。”



在他下巴的附近,杰内特抬头看着他,如此说道。是什么情况——这个疑问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想起他们就要在这个车站乘车的事情。



“嗯,啊啊……”



“我很快就回来。”



留下这话,杰内特往窗口方向小步走去。



被独自留下的流卡,坐在了附近的长椅。



这条街的车站,没有屋顶。



他能清楚看到小鸟飞过干净晴朗的天空。



“真是平和啊……”



他说着这种话。



一个娇小的女孩在他眼前走过。像是他母亲一样的女性急促地用贝璐塞利奥语说着什么,追在女孩身后。流卡听不出她在说什么,虽然是在学术院的基础课程里大致学过,但令他困扰的是不管是贝璐塞利奥语还是米卢伽语,只要是冠以”外国语”之名的东西,对流卡来说都是困难的科目。



(……外国啊……)



这时他也发觉了刚才看到的军人和枪都感觉不到实感的理由。坐在陌生的地方、听着陌生的语言,让他觉得这是个世界对自己而言太过陌生了。在这种地方,认为这是梦也没什么奇怪。



他无力地抬头望向天空。



云在流动。这云的颜色和在远方的菲鲁兹邦所看到的没有不同。在这种手触摸不到的地方竟然感受到了最为明显的现实感,真是奇妙的事情啊,他半发呆地这样想着。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少年。”



突然间,他听到了这话。



不是贝璐塞利奥语。是自己知道的语言。



然后,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阿鲁特老爹……?)



那个身影首先浮现在他脑海中。



婴儿般大小的如艺术品般的人偶。忙乱地动着手脚,不知哪来的轻飘飘的老人声音在喋喋不休。他的名字是阿鲁特•巴尔盖利亚。是杰内特原来的旅行伙伴,同时是被名为”无扉的伪宿”的魔法书寄宿着的,活了两百多年的不死者。



他反射性的望向脚边——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会有个可爱娇小的人偶用力挥舞着双手彰显自己的存在的。但是那里并没有那预想中的身影。眼前只有灰色肮脏的石板一直铺向远方。



“啊——要找我的话,就来这边。”



那声音继续传来,他听到了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在自己坐下的长椅的后方。有个大块头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一直以来都是在低处听到的声音,如今在比自己个头还要高的地方传了过来,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那漂亮的身体已经坏掉了呢,现在的话是稍微有点违和感的身姿。让你看了的话刺激会有点大,所以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回头比较好。”



不明所以的忠告。



“……老爹,你……你在干什么啊?”



虽然没必要听从他的话,但是流卡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问道。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是杰内特的事情啊?放着重要的公主不管,自己跑到别处去玩。”



“才不是去游玩了,这边也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啊。”



“各种各样的?只是这么说的话很让人在意啊。对了,不知怎的,杰内特似乎变得有点奇怪了。”



“嚯?奇怪的事?”



“呜……这个,怎么说呢……”



他稍微有点困窘了。



他对将自己心中对那女孩抱有的印象说出来这件事,感到犹豫了。



“不知为何,变得温柔了。”



“哼嗯~”



“变得有些热情了。”



“哼嗯哼嗯~”



“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当然,只是说她给人的印象呐?”



“嚯——”



“喂,你别光是附和,说些什么啊。”



口桀口桀,他身后的庞大身躯好像轻轻晃了晃。



“啊呀,听到了有趣的感想呢。变得温柔热情了吗。那个顽强的笨姑娘,如今也能做出那种非常坦率的行为了呢。”



“这是能笑的地方吗?怎么说都很奇怪啊,这种事之前也有过吗?对你们来说,这世上到处都是敌人吧?你们还必须要继续去战斗的吧?而且,这个……最后要杀了绯奥露……是这么一回事吧?所以啊,你们选择的是满布荆棘的生活方式吧?”



杰内特有她的夙愿——找到单目谎言,把姐姐找出来杀掉。她是这样发誓的,在那之后的两百年里,她一直都为此而战。不停地伤害他人,不停地被人伤害,就算这样也没有停下脚步。



所以那名少女,定是一直都在强硬地将痛苦与不安压在心底的。不这样的话,她就无法坚持着走下去了。



“明明是那样的……她不能让自己变得温柔的吧?



那样的话,她会变得无法战斗的,这样是不行的吧?”



“嚯……”



这次他听到的,纯粹的感叹,没有刚刚那种开玩笑的感觉。



“不愧是你啊。才一两天,就这么了解她了。”



“现在不是该为这种事高兴的时候吧!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声音很不由自主地变得慌乱起来。



“她啊,本质上是个温柔的人,但是为了保护自己,只能拼上性命,以假面示人!她明白没有谁也不用死、谁都能获得幸福的道路,所以就算她不想杀戮却无法停止。她,一直都独自承受着这种痛苦,一直毫无道理地压抑着真正的自己啊!



为什么还要让她想更多、去承受更多的痛苦?!连陪在她身边的你都也不留心的话,她要怎么办啊!”



“这点的话,就要拜托你了,流卡•艾鲁蒙特。”



——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谈话的氛围突然变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庄严而神圣的意味。



“关于她的事,我更希望能让她不再战斗。”



“……哈?”



“自魔女之城燃烧殆尽,已经过了二百十五年了。这段故事真的是非常漫长呢,差不多也该到了闭幕的时间了。然后不管怎样,这个故事落下帷幕的的形式,将会和她这两百年间所追寻的东西完全不同。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哈露邦所创造的魔法体系,即将被全面消灭。



魔法也好魔法书也好,依托于这些而存在的不死者也好你也好,全部会被漂亮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去。要将一切终结的过程,一直都在依序地进行着。”



老人的声音,现在就像听不到一般平静。



“话说你啊,对自己的事了解了多少呢?”



“……单目谎言创造出来的妖精,只要我存在于这里,其他人就不可能使用单目谎言。还有就是,只要我存在这世上,绯奥露的妖精就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



“呼。非常详细啊,这是从谁那里听到的知识呢?”



“绯奥露……是从绯奥露的妖精那里听到的。



在这副身体消失的期间,我莫名的去到了一个类似于妖精休息室一般的世界里。然后在那里见到了妖精,大概地听了一些事。嘛,老实说我没有能好好理解那些东西的自信。”



“那样的话,关于第二代魔女的事呢?”



“……诶?”



“看你这反应,多半是不知道这件事吧。



嘛……如果是绯奥露的话,也不会特意跟你说这事吧。她也没办法正确把握状况呢……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等等,不要一个人在那里做让人无法理解的说明啊……到底怎么了?”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不是这个世界出现的最初的魔女,当然,她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魔女。”



很简单直接的——老人如此说道。



“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吧?在这个世界中,魔女出没的童话可是很多的。【杰内特】是其中一个比较有名的,但它既不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早的一个。



打个比方,现在在【杰内特】故事中出现的魔女,是以绯奥露为原型,根据这印象创造出来的。虽然在一些细节上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但是诸如枯萎森林深处的古城,在黑暗中对国家施以诅咒……至少表面上所见的事情大致上就是这样。



但是,相似的童话在两百年前,绯奥露诞生的时间点上,也早就在这世间流传了。小时候的杰内特对手里的童话书可是很喜欢呢,好几次都纠缠着我读给她听呢。”



“……”



流卡无言。



“绯奥露成为了探视世界外侧的魔女。存在和她有着同样境遇的人,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



“……不,但是。”



“当然,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很多就是了。”



迄今为止,不知道有有多少魔女在这世上诞生。但是,哪怕再乐观的估计,在百年间也难以诞生出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加上这样的人未必能觉醒成为魔女,那么真正的魔女的数量更是少得让人绝望。



本来把这么稀有的东西无视掉也没什么不对。”



流卡将他的话一句一句地放在脑海中慢慢斟酌。



真痛恨自己这颗理解能力差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将老人的话大致理解后,他再次问道。



“这个……和刚才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世界相信着【这世上有魔女存在】这个谎言。因此绯奥露这名魔女——不管她本人生死,都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世界早已知道【魔女存在】这件事。



所以不管在世界的何处,定然存在着魔女,即使魔女只是一个人。



然而,不管以何种形态,不管有着怎样的容貌,都不得不存在。



他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也曾经从绯奥露那里听说过。



但是,这和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呢?——他完全不明白。



无奈之下,他将自己所想的事,先传达给了身后的人。



“呼姆,还不明白吗?”



老人的声音稍微有点失望。



“……不明白。”



“如果现在在这里,有另一名魔女诞生了,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



新的魔女?只是这话就已经让他头脑混乱了,完全无法好好地思考。



他对于魔女的印象,仅止于绯奥露那样的软绵绵的样子,这样简单的联想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却无法联想到更多的东西。



他再次从一开始的地方思考起来。



新的魔女诞生。这件事和【这个世界存在魔女】这个条件并不冲突。顺利诞生了的她,就这样普通地——用这个词形容确实有点乱七八糟和乱来——作为魔女生存着吧。



然后,这件事,会产生什么其他的影响呢。



他又思考了一阵,得出结论前又过了一会。



“难道说——绯奥露就没有必要继续作为魔女了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