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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如此,纸巾终究不在可以消化的范围之内,她利落在嘴里分类,然后只把纸巾「呸」一声吐出来。



实在称不上是有教养的举动。



何况在她跪伏着吃甜甜圈的时候,就已经很没教养了。



总之,即使是在春假,这家伙的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回忆她当时的说法,吸血鬼与人类的用餐礼仪似乎完全不同。



记得她当时说过,看别人用餐是没礼貌的行为,不过现在这家伙之所以狠狠瞪着我,肯定不是因为我没礼貌,单纯只是在觊觎另外八个甜甜圈。



「不,可是,这原本是要拿给忍野吃的……」



何况,吸血鬼幼女再怎么津津有味享受甜甜圈,也没办法从中摄取任何营养。因为对于吸血鬼幼女来说,所谓的营养——唯一的完全营养食品——就只有我的血。



「……不过,再给你吃三个应该无妨。」



原本有十个。



如果让忍野与这个家伙平分,那就是一人五个——而且仔细想想,忍野应该也跟我一样,一个人吃十个实在太多了。



「那你要哪几种?挑三个吧。」



我拿起盒子,让幼女看得见内容物。



「用指的就可以了。」



幼女随即伸出左手——从最左边依序把每一个都指一遍。



从左到右,每一个都指一遍。



「…………」



居然想全吃。



真是贪心。



吸血鬼幼女似乎不想让步,就这么板着脸再度从左到右,清清楚楚把每一个都指一遍。



而且还刻意把六小福的每一个都指一遍,真用心。



「唔~……」



原来如此,这家伙爱吃甜食……不,可是就算这样,应该也没办法全吃吧?这么娇小的身体,要如何吸收这么多甜食?



在我难以做出决定的时候,吸血鬼幼女一直盯着我瞧——我感受到压力。一股足以粉碎水泥块的压力。



慢着,我真的好像会被压垮。



不过,我几乎要被压垮的主因,或许是罪恶感。因为这个吸血鬼幼女沦落到这种处境,责任终究在我身上。原本优雅高傲又美丽的吸血鬼,如今却趴在地上吃甜甜圈,这样的现实果然令我心痛。



春假之后,她不发一语。



明明曾经那么爱笑,如今却只会闷闷不乐板着脸。



回想起她曾经做的事情,她至今所做的事情,其实不应该对她置以理所当然——对于人类来说理所当然的同情。我明白这一点。



「明白了,全部给你吧。」



我如此说着。



大方又爽朗,把整盒甜甜圈放在地上。



就象是供品。



「那么,转三圈汪一声。」



啊。



糟糕,这样的进展,使我不由得要求她表演这种才艺——在我惊觉并且收回命令之前,她已经象是陀螺一样,在原地做出漂亮的三连环甩尾动作了。



与其说是陀螺,更象是知更鸟。(注45)



但她在最后没有汪一声,而是冷淡撇过头去。这部分或许是她曾经身为贵族的最后自尊——慢着,这份自尊也太晚登场了。



唔……



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吗?



原本以为她会顺势开口说话,不过事情终究没这么顺心如意。



哎,要是她在这种搞笑片段说话,我也会很失望。



不可能有这种搞砸气氛的状况。



我把甜甜圈盒子推过去说声「吃吧」,随即吸血鬼幼女象是期待已久再度趴下,这次是连同盒子,把八个甜甜圈混在一起食用。



不只是吃得忘我,简直象是连地板都要一起啃了。



这样的她与其说是狗,更象是饿坏的儿童。



「太扯了,这种环状食物,超好吃的,真的是充满香甜美味的戒指珠宝盒!」



「你刚才说话了?」



注45 日文「陀螺」与「知更鸟」音近。



刚好不经意看向旁边的我,大吃一惊把头转回来,然而吸血鬼幼女毫无异状,只是以近乎面无表情的表情,大口啃食着地板……不对,啃食着甜甜圈。



什么嘛,原来是幻听……



唔哇~我心脏跳得好快。



还以为气氛被搞砸了。



真是的,安排这种惊喜也太狡猾了。



「嗯……不过,能够知道这家伙爱吃的东西……应该就算是很好的收获了。」



能够知道她爱吃这种东西,甚至爱吃到令我幻听的程度,对于今后我和她继续来往的过程是一大助益。



不过。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肯说话。



即使我祈求到甚至会产生幻听,她依然坚持不肯对我开口。



虽然时间短暂,但我们曾经是主仆关系的说。



「唉~又不是因为喉咙与舌头是八岁儿童,所以口齿不清……」



慢着,虽然我没想过,不过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只字词组也好,我依然希望她说话。



就象是现视研的苏西。



就象是现视研的苏西。



就象是现视研的苏西!



「斑木老弟,你在做什么?」(注46)



就在此时。



后面忽然传来这个声音,使得我吓了一跳,象是被泼冰水一样立刻起身。



转头一看,忍野就在后面。



无声无息。



「你也不要这样吓我啊……」



我轻抚胸口如此说着。



我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终究已经适应这个地方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废墟——在这种状况忽然有人站在我身后,我当然会吓一跳。



「……不要忽然冒出来啦,就算你姓氏是忍野,也别像忍者一样偷偷摸摸的。」



「哼,我才要问斑木老弟,就算是有春假那段过节,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虐待吸血鬼小妹吧?」



「我没有虐待她。」



「把幼女当狗玩弄,我觉得已经相当满足虐待的要件囉,斑木老弟。」忍野刻意象是无可奈何般耸了耸肩。「就我看来,那盒Mister Donut似乎是拿来送我的伴手礼……唔~结果我无福享受了。」



注46 日文「斑木」与「阿良良木」音近,与「斑目」相近,斑目也是漫画《现视研》的角色。



「…………」



忍野咧嘴露出笑容,一如往常说出这种看透一切的话语。



话说回来,别叫我斑木老弟。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是另一个角色的段子。



这样是在破坏未来的剧情铺陈。



无论如何——忍野咩咩。



三十岁左右的大叔。



正式登场。



一年到头都穿着夏威夷衫,看起来就很轻佻的不良中年大叔。怪异专家,妖魔鬼怪的权威,魑魅魍魉的行家——实力完全配得上这些头衔,非常可疑的人物。



听说改编成动画的时候,他变得非常帅气又充满魅力,不过这种神祕的情报,我一点都不想理会。



总之对我来说,他是个奇怪的大叔。



也可以说是稀奇古怪的大叔。



「阿良良木老弟,或许我没有对你说过,但我非常喜欢甜食。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请务必留我那一份啊,我最喜欢的是欧菲香,因为我是走复古路线的人。」(注47)



「不准冒充复古风格,有够烦的。」



自命维护着过时传统文化的大人,是最棘手的存在——不过欧菲香确实很好吃。



转头一看,无论是欧菲香还是蜜糖波堤,吸血鬼幼女已经全部吃光,如今则是露出「啊?什么?Mister Donllt?我不知道那种玩意」的表情,回到教室角落的既定位置,恢复为双手抱膝而坐的基本姿势。



正因为春假发生过各式各样的事情——所以她不想在忍野面前露出丢脸的模样。可惜即使再怎么装蒜,依然藏不住脏兮兮的嘴角。



不过,嗯。



虽然用来比较的人选不太合适,不过相较于忍野,她还愿意稍微对我卸下心防,光是这一点就令我感到安心。



……也可能只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知道了啦,那么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会买一盒欧菲香系列给你……毕竟点数似乎也可以刚好集满。所以忍野,三更半夜你跑去哪里了?」



从他给我的感觉来判断,他应该不是在其他教室睡觉,所以我如此询问。



「唔~去干活了,干活。」忍野没有卖关子,不过依然是以一如往常的装儍语气回答我。「原本居无定所的我,之所以会一直待在这座城镇,之所以会来到这座城镇,是为了搜集各种怪异奇谭——只不过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帮阿良良木老弟做出的事情善后。」



注47 欧菲香的原文是old fashion。



「善后是指……」



我移动视线,窥视抱膝而坐的吸血鬼幼女。



吸血鬼幼女,似乎已经对我们的交谈漠不关心了。



「就是像这样,在这里照顾这个家伙?」



「这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不只如此。实际上,吸血鬼这种家伙真的很麻烦,毕竟是怪异之王——光是存在于某处,就会引发各式各样的现象,持续对周围造成剌激与影响,我必须把这方面的事情好好解决,这就是阿良良木老弟交付给我的工作。」



「所以你同时在进行各式各样的工作吗?简直就象是不吉波普那样。生意兴隆也是一件好事吧?」



只不过,先不提我欠下的五百万圆,我不认为搜集怪异奇谭,是一项可以赚钱的「工作」。



「很抱歉,我可不像不吉波普那么干练。以我的脑袋构造,没办法同时对复数事情进行平行思考。」忍野如此说着。「话说回来,回到正题吧。阿良良木老弟,不要太欺负吸血鬼小妹喔,这种行径会留下祸根。」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并没有欺负她。」



总之,虽然觉得稍微捉弄过头了,不过大致上都是这个家伙的任性行径。虽然不能形容成受到波及,但我就象是被迫和她打交道的感觉。



「话说,我从春假之后就一直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连心理都变成小孩了?」



虽然外型真的就是八岁女童,但她原本的外型是妙龄贵妇。即使吸血鬼的个性会受到外在影响,最真实的她肯定已经五百岁了。



何况即使是八岁女童,也不会趴在地上吃东西。



「啊啊,这方面就无可奈何囉,阿良良木老弟。不只是吸血鬼,真要说的话,怪异都是源自于人类的信仰。」



「人类的信仰?」



「没错。人类认为存在,所以存在——这就是怪异。有一篇俳句是这样子写的:『朦胧幽灵影,真面目已然揭晓,干枯芒草枝』,不过在看清真面目之前,干枯的芒草枝其实真的是幽灵。」



「唔~?我听不太懂,大概是心诚则灵的意思吧?不过为什么会跟现在的这个家伙扯上关系?」



「吸血鬼之所以是最强的怪异,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吸血鬼是最强的怪异。怪异会按照周围的认知而显现——按照周围的期待而表现。就是这么回事。」



忍野如此说着。



并且看向吸血鬼幼女。



即使视线能够杀人,但是这双视线连虫子都杀不了,是毫无压力的柔和视线。



「然后,话题回到这位吸血鬼小妹——阿良良木老弟,现在认知到她是吸血鬼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



「严格来说,我和班长妹也算在内,不过即使如此,阿良良木老弟依然是最能影响吸血鬼小妹的人。因为现在的阿良良木老弟,是吸血鬼小妹独一无二的营养来源,所以造成的影响强劲又直接。」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家伙,是因为我认为她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慢着。



如果是受到我的影响而喜欢Mister Donut,那也就算了,不过如果是因为我才学狗吃东西,这终究是……如果我期待吸血鬼做出这种行径,那我就不得不说我的精神出问题了,真的得好好进行心理治疗才行。虽然现在是半夜,但我应该立刻预约挂门诊。



「我的人格确实不像你或羽川那么出色,所以就某方面会把这个家伙当成八岁女童……不过就算这样,也不代表这是完全符合我期待的光景吧?」



「子女也不一定会完全符合父母的期待成长吧?即使如此,还是会受到这份期待的影响——大致上就是这种感觉。」



「父母的……期待。」



家庭的……影响。



「我并不是在谆谆教诲,希望你能成为正直不阿的人,但要是你老是胡闹过头,不只是造成影响,还可能造成负面的影响。毕竟都已经如此了。」



忍野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在意我的感受,所以没有说下去——并非如此。忍野不会做出这种贴心的举动。肯定只是因为没必要说下去,所以才没有说下去。实际上以我的立场,这是无须多问的事情。



都已经如此了。



都已经把那位高贵不凡的吸血鬼,眨低成如此稚嫩的孩子——要是继续给予负面影响,那还得了?



就是这么回事。



然而,对于忍野这番话,某些部分我无法认同。即使不一定会符合期待,不过这名吸血鬼,至少在某一点符合了我的期待。



也就是——不原谅我。



不露出笑容,不开口说话。



吸血鬼——无法原谅我。



如同我无法原谅吸血鬼。



「所以,阿良良木老弟,既然你刚才在拿甜甜圈给她吃了?」



「营养晚餐……」别讲得象是营养午餐一样。「还没。真稀奇,你居然会判断错误。我先让她先吃甜甜圈,再来才是吸血。比起我的血,这家伙似乎比较喜欢甜甜圈,我的内心正因为这个事实受到重创。」



「这样啊,哎,阿良良木老弟的血应该不会很甜吧,我不是无法理解吸血鬼小妹的心情。」



忍野径自频频点头。



你到底在认同什么?



「话说,阿良良木老弟,刚才就有稍微提到了,那位班长妹最近过得好吗?」



「啊?」



怎么回事,唐突就问我这种问题。



这种说法听起来,就象是已经知道我白天见过羽川似的,这又是他擅长的预知能力吗……虽然我如此认为,不过仔细想想并非如此。



重新思考就会发现,这么说来,忍野从平常就象是莫名在意羽川。



有的时候,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向我打听羽川的事情。



不,与其说他在意羽川——说他在意羽川的动向比较正确。



不亦宜乎。



历经春假的事件之后,忍野就某方面相当警戒羽川——先不说他认真到什么程度,不过在忍野眼中,羽川这样的人应该是棘手的存在。



「那个女孩比任何人都棘手。」



我明明没有说出口,忍野却稍微纠正我的感想。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他看透一切。



「对于阿良良木老弟来说,吸血鬼小妹的来访,大幅扭曲这座城镇的怪异大小事,不过如果套用这种说法,班长妹的存在,也颇为扭曲这座城镇的人类大小事。」



「再怎么样,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吧?」



「老实说,以那个女孩的状况,以『太夸张』来形容她才贴切。夸张,而且大胆。所以,她过得怎么样?」



忍野如此询问。



「哪有怎么样……没什么,她过得很好。」



「真的?」



有够难缠。



不对,忍野之所以会缠着我继续追问,是因为对我这种敷衍的反应(应该说含糊带过的答案)感到质疑吧。



哎,如果要我回答是不是真的,其实不是真的。



其实是假的。



然而这毕竟是羽川的家务事,我认为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大肆宣扬。



包括左脸纱布的事情——以及幕后的真相。



我已经承诺不告诉任何人了。



即使对方是忍野也一样。



「嗯,原来如此,不能说啊。」



该说了不起吗,光是我这种迟疑着是否应该拒绝作答的反应,忍野似乎就已经察觉到我「不能说」的隐情了。



「也就是说,她发生了某些不能说的事情,我可以做出这样的推论吧?那就令我担心囉。」



「……并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而且,当然也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



「这是羽川自己的问题,我们没办法过问。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唯一能够得救的方式就是——自己救自己吧?」



「这样啊,那我就不追问了。」



依照这样的进展,我原本以为他会进一步逼问,但忍野出乎意料,一一话不说就让步了。



「确实,阿良良木老弟和班长妹再怎么打得火热,都不是我能过问的事情。」



「不,我们并没有打得火热……」



「无论你做了掀裙子还是其他的事情,我都不能过问。」



「你知道了哪些事?」



「那我换一个方向来问吧。」



忍野完全不听我解释——径自说着。



「把不能说的事情以外的事情告诉我吧。并不是只要跟班长妹有关的事情都不能说吧?」



哎——既然他用这种方式问我,我确实就不能完全保持沉默了。



即使必须隐瞒羽川的家务事,隐瞒她被父亲殴打的事实,也不代表我非得守口如瓶,完全不透露相关的事情。



至少,把今天——以日期来说已经是昨天了——在路上巧遇并且闲聊的内容透露给忍野知道,应该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反正无论如何,忍野终究不会让步的。



至少不会一一话不说就让步。



如此心想的我,巧妙I不知道是否称得上就是了I隐瞒不能说的部分,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



把应该隐瞒的部分隐瞒起来。



从早上被妹妹叫醒开始。



到我遇见羽川。



直到最后——埋葬一只车祸丧命的猫为止。



说给他听。



「阿良良木老弟。」



然后,忍野他——



忍野咩咩——



从夏威夷衫的胸前口袋取出一根菸,没有点燃就含在嘴里的忍野咩咩——



「那只猫……该不会是一只银色的,没有尾巴的猫吧?」



他这么说着。



很高兴各位读者撑到现在。



容我致谢。



接下来,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