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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因为只要一切化为灰烬,就能随意重新打造新世界」(2 / 2)




「毫无过错的我,为什么需要和你一起道歉?何况你应该先向牧岛道歉吧?」



「那个……我不用了,我真的不在意……」



「看吧,皐月也这么说啊?」



「牧岛应该会这么说。」



伊织向皐月示意之后踏出脚步。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送牧岛回家……因为某人害她晚归。」



「伊织,你每句话都说得很讨人厌耶——对吧?」



露缇琪雅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征求皐月的同意。



「不,今天终究是露缇琪雅小姐比较不对……」



「不只是今天,只要这家伙身边发生问题,几乎百分百是这家伙的错。」



「我说啊——」



露缇琪雅似乎还有意见,但她最后不再多说,乖乖跟两人一起走,毕竟她说不过伊织,为了尽快让赖通消气,她也希望伊织能帮忙讲几句话,才会避免继续起口角。



伊织与皐月几乎并肩前进,露缇琪雅跟在后方不远处,彼此没有对话。



这份沉默实在令皐月不自在,她战战兢兢开口。



「——今天,和克莉丝小妹聊过之后,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一般来说,战争妖精都是为了回到『乐园』而战吧?」



「好像是。」



「战胜的战争妖精可以回到『乐园』,战败的战争妖精会消失——那么,露缇琪雅小姐与克莉丝小妹这种回避战斗的战争妖精,到最后会怎么样?」



皐月的询问,使得伊织转身和露缇琪雅相视。



「可以维持现状——永远维持现状吗?」



「这……应该是吧?至少我这么认为。」



「可是,这不是战争妖精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这个嘛……应该吧。」



露缇琪雅含糊点头,看来她也无法确切回答皐月。



「既然战争妖精的战斗有这项『规定』,如果持续无视于这项规定,会不会受到惩罚?」



「……你想说什么?」



「我——」



皐月正要回答时,听到一个细微的惊呼声。



「咦?皐月?」



转头一看,刚从学校回来的睦月惊讶看着这里,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抵达皐月家。



皐月露出笑容对伊织他们说:



「啊,伊织同学,到这里就好。」



「……嗯,今天受你照顾了。」



「不,我也很开心——那么明天见,帮我向克莉丝小妹问好。」



「皐月,Aurevoir。」



露缇琪雅大概是意识到睦月,刻意以法文道别,然后拉着伊织沿原路回去。



皐月暂时目送两人身影离去,睦月则是注视她的脸。



「……睦月,什么事?」



「你刚才去宫本同学家?」



「唔……是啊。」



「原来很顺利?」



「什么意思?」



「你不是向他表白吗?所以他答应了?」



「哪有——」



皐月回想起暑假前在校舍后面和伊织的互动,不禁低下头。



中元时期之后,皐月比以前更常出入宫本家,但绝对不是因为伊织接受罪月的表白,是因为皐月成为和战争妖精并肩作战的鞘之主,所以伊织他们的战斗也会半强迫波及到她——只有这个理由。



「哪有,我们不是在交往——」



「咦?这是怎样?对方不想交往?那他为什么能像那样和你正常打交道?」



睦月的柳眉使劲上扬。



「没那个心却对你这么好,太离谱了吧?你该不会被瞧不起了?」



「慢着……不是那样啦!睦月你太大声了!」



「还不是因为——」



「总之别再说了!现在这样就好!」



再这样下去,睦月可能会不管邻居安宁大吵大闹,皐月连忙拉着她走向自家玄关。







「——那个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伊织感受着来自背后的睦月视线,并且轻声说着。



「哎呀,我可是经常在想这件事喔!?你至少也想过一次吧?」



「所以是什么事?」



「就是『我们的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个烦人问题,不过你大概觉得想这种事毫无建设性,搞不好会被绝望压垮,所以刻意不去想吧?」



「……所以又怎样?你的意思是牧岛如今也察觉这件事,并且即将绝望?」



「我觉得不是。」



露缇琪雅以手指抵着细滑的下颚思索片刻,然后再度开口。



「——简单来说,我们坐在矿车上。」



「矿车?」



「在蜿蜒蛇行的斜坡轨道上,坐在一辆没煞车的矿车高速下滑。」



「你在说你自己?」



「不只是我,世间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都一样,两人一组坐在这种矿车上,轨道两侧是悬崖峭壁,或者底下是熔岩海,别说回头,甚至没办法中途下车,动不动就可能轻易摔出车外,这辆碛车就是如此危险。」



「终点站是『乐园』?」



「我们认定如此才坐上这辆车,但其实没人保证会通往『乐园』,何况我们中途还操作拉柄切换到另一条路,导致完全不晓得接下来的状况,至今依然不断沿着坡道往下滑吧?」



「…………」



伊织明显板起脸,这个譬喻打得很差。



然而实际上,伊织他们的处境确实如此,不只是伊织,常叶与皐月肯定也完全不晓得自己将面临何种际遇。



「……那该怎么做?」



「没能怎么做,既然无法中途下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其实有唯一的办法可以中途下车,但你打从一开始就否定这个方法吧?」



「……啊啊,也对。」



「皐月似乎也没这个打算,我真幸运。」



「可以这么乐观吗?那个家伙一旦陷入绝境,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



「嗯……你讲得一副很理解皐月的样子耶?」



露缇琪雅语带玄机,使得伊织再度不悦板着脸。



「——我问你,你觉得皐月怎样?」



「什么意思?」



「她向你表白吧?你不是拒绝了吗?你讨厌她?」



「我很困扰。」



「困扰?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形容?」



伊织与皐月进入这个学园的国中部就同班,后来三年多一直是同学,堪称是老交情。



然而,至少伊织不曾将皐月视为恋爱对象,何况伊织在男女情感这方面疑似过敏,恐怕是近距离目睹父亲让配偶担忧终生,又目睹叔父过度花心造成的。



所以伊织自认和皐月的交情只限于书友,停留在相互借书的程度。



「……我今后应该也小俞以这帕加度看待那个家伙,不打算回应那个家伙的心意,所以那个家伙试着和我拉近距离,老实说我很伤脑筋,很困扰。」



「不过,是你要求皐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没叫她强迫别人接受她的心意。」



「对你来说是强迫?」



「这么说或许对那个家伙很失礼,我现在确实只有这棰感觉。」



「但你没有其他喜欢的对象吧?既然这样,试着交往不就好了?没交往就断定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这样对皐月才叫失礼。」



露缇琪雅叉腰仰望蓝黑色的夜空歪过脑袋。



「那个~……阿通说过,什么马力——咦?还有什么人心?总之不是有句俗话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吧?不用交往,我自认这三年大致抓得到她的个性。」



「那么,要是皐月改变个性,你也会改变态度吧?」



「我不会断言绝对不变。」



伊织耸肩扬起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不过,无法保证会朝好的方向改变,没什么人生导师的女人尤其如此。」



「真敢说。」



「我说的没什么大不了——不提这个,快到家了,你想好怎么向叔父解释吗?」



「咦?伊织不是会帮我说情?」



「我不记得答应过这种事。」



「喂~!」



露缇琪雅事到如今才发出丧气声,伊织默默无视于她,推开宫本家的大门。







由良健二坐在车道护栏,心不在焉凝视人潮。



漫长的夏季终于结束,季节逐渐进入秋季,日落街头来往行人的穿着,也比之前稍微更有秋天气息。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抱着某速食店的大纸袋前来坐在健二身旁,接着立刻吃起汉堡,健二面带微笑看着她,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女性声音。



「居然让我等,真大牌。」



「不是说过小玛不在也无妨吗?我可不记得要你等我。」



健二他们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需要两个停车格的巨大车身,在日本颇为罕见。



轿车后座车窗微微打开,莅·贝露的声音再度从缝隙传出。



「——结果『书』不在派刷克·赫恩手上?」



「对,至少他的随身行李没有类似的东西……何况问他本人应该也完全不记得。」



「所以『书』果然在宫本伊织手上……?」



「天晓得。」



健二玩弄浏海反问:



「——话说我搞不懂,『书』自然而然会落入最强战争妖精手中吧?既然这样,拥有『书』的家伙,不就等于是暂时保管冠军腰带的王者?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在这个阶段就操心。」



「我没说过吗?你没必要无谓追究这种事。」



「抱歉,你养的这只狗很笨。」



健二发现玛拉海朵脸颊沾到番茄酱,以手指擦下来送入口中,然后耸肩自嘲。



「——所以,这次要命令我们做什么?我们确实没收拾派屈克,不过是因为那个家伙在我们动手之前就被打倒啊?这不是我们的过失。」



「无妨,无论是谁打倒,只要那个罗安格林退场就好……我只是不希望『书』落入帕西瓦尔爵士欣赏的那个孩子手中。」



「这就是叫我打倒派屈克的理由?所以接下来要我收拾宫本伊织?」



健二无奈又感到强烈愤怒,不过以干笑声隐瞒。健二完全不知道菈·贝露的真正意图,但她只因为不欣赏某人就指使健三则去厮杀,健二无法接受这种遇于不讲理的做法。



即使无法接受,健二是自愿踏入这种不讲理的反常世界,所以健二不会抱怨冷酷美女这番不讲理的话语。



不晓得莅·贝露是否明白健二的想法,她继续说:



「我不会要求你收拾宫本伊织。」



「为什么?『书』或许在那个家伙手上啊?」



「我在意『书』的下落,却不希望宫本伊织在这时候退场——总之,你们去确认同书』是否在宫本伊织手中。」



「如果是呢?」



「可以的话弄到手……但是不能除掉宫本伊织。」



「啊?」



健二不由得转身向后。



「——等一下,我不是骗徒也不是小偷啊?要我和那个家伙不起冲突就得到『书』,根本不可能吧c:何况现在为什么变成不能对宫本伊织出手!?」



打倒自己以外的所有战争妖精与鞘之主——这是菠·贝露最初对健二与玛拉海朵下的命令,这当然是战争妖精的正确行动准则,而且这么做也是要保护玛拉海朵,健二当然在所不惜。



但现在忽然不能对宫本伊织出手,健二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有那个小子是特例——难道那个小子在菈·贝露心目中,拥有不同于派屈克的某种意义?



「我不打算回答你的问题,你八要确认宫本伊织是否有『书』就好。」



「并不是只要确认吧?如果在他手中,你不是要我去抢?」



「办不到就算了。」



「……啊?」



菈·贝露轻易让步,使得健二感到扫兴,差点从谨栏滑落。



「最优先的任务是『避免宫本伊织从舞台退场』,以及确认司书』是否在他手中——这样就行吧?」



「啊,啊啊……」



健二频频点头,随即轿车发动引擎。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车窗降下,至今只听得到声音的莶,贝露,在健二他们面前露脸。



「如果你们在最后得到『书』——得到前往『乐园』的资格,要许什么愿望?」



「问我?」



「对。」



「这个嘛……」



健二蹙眉看向玛拉海朵。



「总之,首先需要钱ii吧?」



「真俗气。」



「我不想害小玛饿肚子。」



「实现愿望的时候,玛拉海朵已经前往『乐园』,无须担心。」



「这样啊……那就伤脑筋了。」



「没问题。」



持续专注啃食大量汉堡的玛拉海朵,转向菈·贝露断言说:



「我不去『乐园』,我想永远和健二先生在一起。」



「她这么说了。」



健二苦笑耸肩,菈·贝露叹息朝他低语。



「原来如此……你们也是潜在的『蛇』候补人选。」



「啊?」



「……务必小心避免踏入歧途啊,不然会取悦『公主大人』。」



菈·贝露只说到这里就关上车窗。



「————」



漆黑轿车响起沉重的引擎声,驶向夜晚的市区,和玛拉海朵目送轿车离去的健二,歪过脑袋询问玛拉海朵。



「……小玛,『公主大人』是谁?」



「不知道。」



「哎,是谁都无妨,比起要我和那些像怪物的家伙战斗,这种命令好太多了。不过……」



「嗯?」



「没有啦,就算要我们确认『书』是否在宫本伊织手中,但我们没看过那东西的样子啊?那要怎么确认?」



「干脆问本人如何?」



「小玛,这玩笑开大了。」



健二把原本就没打好的领带放得更松,向玛拉海朵示意之后踏出脚步。







夕阳照耀的车内,老人与少年并肩而坐。



窗外结实沈甸甸的稻穗,宛如辽阔的金色海面,大概很快就要收割了,看来这里比东京稍微早迎接秋天的脚步。



入神注视卓窗风景的奥托尼特,像是不经意回想起来,转头向「男爵」询问:



「……到底要去哪里?」



「北方。」



「北方……?」



「嗯,有件事我非得趁现在确认。」



「男爵」阖上正在阅读的书,静静闭上双眼。



「……那名少女的动向令我在意,但只有这件事不能托付给其他人,既然帕西瓦尔爵士与菈·贝露开始提高警觉,现在也不能采取太明显的行动。」



「不惜这么做,是要调查什么事?」



「奥托尼特,你应该也会感兴趣。」



「男爵」语带玄机回答之后不再开口。



「————」



少年将视线移回窗外。



散发翡翠光辉的鸟儿,如同和列车并肩奔驰,飞翔于暗红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