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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育‧惨败(2 / 2)


进一步来说,我不想淌混水。我想当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所以,这时候对于珠洲林莉莉的指导,像是由衷认同般点头回应,是极为正确的做法。



我假装完全没有插入疑问的余地,反省自己为何如此轻率。不过,这个反应堪称和我先前对忽濑亚美子的测试(进行之后失败的测试)几乎一模一样。



回顾自己这一连串的行动,我强烈觉得自己是风向鸡,是墙头草,是举棋不定的杂碎。



真的无药可救。



这种无药可救的家伙转学进来,我想对那间教室的众人由衷表达哀悼之意。应该没想过会获得这种同情的珠洲林莉莉,在最后问我「没问题吗?」。不,我只是擅自高傲地翻译方言的意思,实际上,珠洲林莉莉没说「没问题吗?」这种话。



实际上是说:「可吗?」



「可喔。」我回答。



虽然只是不小心被方言传染,不过这真的像是被当成半打趣半胡闹,珠洲林莉莉用力瞪了我一眼。



我这个人一旦被瞪,就会反射性地瞪回去。说来奇怪,我明明想和大家好好相处,为什么变成这样?大概因为我其实不想和大家好好相处吧。



不过,大概也因为在学妹面前吧,珠洲林莉莉熟知何时该收手,一副「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走吧」的态度,催促身后的两人。甚至没对我说再见。



这就是所谓的「不屑一顾」。



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地伤害了我。那么不经意的举动,居然能伤人这么深……我希望将来有机会对阿良良木这么做。



该说可以当作参考还是值得学习……至少比条列式的教战守则更让我受益。



那就是班上领导者应有的态度吗……我实在学不来,而且像这样看,我就搞不动自己昔日为什么想成为这种人。



不过,解脱之后,就会发现只留下「我获得她无私的建言」这个令人感谢的结果。总觉得我的计画全都没有意义,却从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那里,把能拿的好处都拿光了……若问是赚是赔,我当然是赚翻了,不过这和我自己的努力毫无关系就成立,这个事实在我内心成为挥不去的阴霾。



你拚命的程度和你的人生一点关系都没有。感觉命运之神这样温柔告诫著我。别管这么多,就露出愉快的表情,走在预先铺设的轨道上吧。感觉我受到这样的安抚。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人这么问,我无从回答。



结果至上。



即使失败,即使差点步入歧途,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不,姑且还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看来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水火不容,我必须决定明天开始和哪一边的势力为伍。



你说答案只有一个?



公认是孤立少女的忽濑亚美子,以及公认是领袖角色的珠洲林莉莉,两者甚至称不上对比。我当然应该加入后者的行列。



珠洲林莉莉在最后被我惹得不高兴,即使除去这一点,应该也绝对不欣赏我吧,即使如此,为了维持敌人忽濑亚美子的孤立状态,对于要拉拢我加入阵营,她应该不会过于面有难色。既然是领袖,肯定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政治判断。



然而我这个人别说政治判断,连对错的判断都令人质疑。即使正确的路显而易见,却也不知为何不选那条路;即使可以直觉这条路绝对错误,也不知为何只会选择那条路。



只因为「不想照别人说的去做」这个理由就无意义抵抗,对于有益的事情,会以「因为有益」这个理由而抵抗。



不想被视为基于得失或利害而行动的单纯家伙。不想被鄙视为单纯的家伙。



大概也是古灵精怪的幼稚性质吧,不过这是至今人生一路坎坷的我仅有的自卫手段。因为行为被预先猜到,会成为致命伤。



不,就算这么说,试著让自己难以捉摸之后,单纯只变成一个难以来往的女生,完全没达到自保的目的。



何况,即使这时候出人意表,跑去站在忽濑亚美子那边,说不定当事人忽濑亚美子自己会比珠洲林莉莉还要抗拒。



这么一来,在班上孤立的终于就是我了。



这样并不会变成三足鼎立。以最坏的状况,原本反目的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或许会基于「敌方的敌方是己方」这个理论,把我视为敌人而结盟。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不知道那两人为何反目,但我不应该成为她们和解的理由。那么,我该做出的结论果然昭然若揭。



不过,将自己逼入绝境就像是我的嗜好,维持这种处世态度至今的我将会做出何种选择,必须实际等到明天才知道。



啊啊,受不了,真的好讨厌。



明天别来该有多好。



不过今天也很讨厌,所以没差。那就来吧,没办法招待什么就是了。



011



转学第二天。



我昨晚一直发出苦恼的声音思考,最后把自己逼到打算装病请假,不过面对善良的箱边夫妻,我不可能做得了这种奸诈的事情。



感觉是一间很快乐的学校,我在那所学校应该可以顺利求学……只有「向那对夫妻说谎」这个任务不知为何顺利成功,所以我无路可退。



追根究柢,或许只是善良的箱边夫妻假装被孩子破绽百出的谎言欺骗,即使如此,要是转学第二天就装病窝在家里,这样的我比起就读直江津高中那时候,根本一点长进都没有。



事到如今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我所想像的阿良良木认为「这家伙一点都没变」。



所以我几乎是赌气换上制服,前往宍仓崎高中。没什么,说不定等我抵达教室,会发现昨天的事情都是一场梦,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真的吗?)。



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



不是我所想像,真正的阿良良木就可能这么做。说真的,如果能像那家伙一样毫无想法就采取行动,不知道该有多好。



而且,如果拥有自己的想法并且采取行动,这个人又不是阿良良木历的话,这种人生态度就值得效法了。



至少在今天早上,我就成为这样的人吧。



不过,不知道是否该说幸运,还是该说不幸中的大幸,抵达教室的我,没有夹在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之间。



我免于落得被两人逼问「要选哪一边!」这种左拥右抱……更正,左右为难的状况。要是这么说,感觉像是凭我这种角色居然也能抢手,这我就不敢当了,不过我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免于被迫做出严苛的选择,并不是因为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什么妙计。我想做什么或是失败了什么,都和我的人生无关。我像是置身事外般看待我的人生。



换句话说,环境改变了。



我没有改变,但是环境改变了。



环境。进一步来说,是条件。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死心,假装在校内各处参观,直到预备铃声响起才进入教室一看,珠洲林莉莉果然已经在教室,却没看到忽濑亚美子。



她缺席。



……缺席?



慢著慢著慢著慢著,请不要开玩笑。



她昨天不是那么活掘乱跳,充满活力地主动找我吗?



是装病?我没采用的那个计画?



可是,慢著为什么装病?



转学第一天就被两个同班同学缠上,强迫必须二选一的我请假就算了,忽濑亚美子有什么理由请假?为了逃离我的死缠烂打?



如果是这样,那我受到的打击还满大的,不过关于这件事,经过昨天放学后在楼顶的对谈,即使称不上做个了结,肯定也暂时算是告一段落。



而且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我不认为自己对忽濑亚美子来说是多大的威胁。与其自己不来教室,她应该会选择把我赶出教室。不过,我之所以这样假设,或许只是因为我过于胡乱想像她的为人吧。



无论如何,摆在我面前的其中一个选项,在这个时机来临之前自行收回了。即使我是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创作型女孩,也不会选择不存在的选项。无法选择。



我常常被别人拆梯子,有时候还会自己踹掉梯子,但若梯子打从一开始就倒在地上,我终究不会去爬。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加入珠洲林莉莉派吧。不过严格来说,或许应该说是忽濑亚美子以外派。



即使对于出乎意料的进展感到困惑,总之我还是先坐在自己座位,随即传来「早安,转学生,今天很安分耶」的声音。有点挖苦却称不上敌意的这句问候,正如预料来自珠洲林莉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情急之下装出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亲切笑容回应。崭新的我的第二天,以这种形式开始了。



012



在这之后,第二天相较于第一天,在各方面都呈现完全不一样的进展。若要说最好懂的部分,就是我这个转学生被全班同学「溺爱」。



这种进展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我不得不加上引号,不过大家对我的照顾,真的只能以「溺爱」来形容。



大家接连来到我的座位,想听我聊上一所学校的事。我死也不想聊上一所学校的事,所以用尽我的想像力扯了一堆谎(逻辑狗屁不通),总之,每个人都对我深感兴趣。



所有人都想摸清老仓育的底细。



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会令我产生生理上的抗拒,所以我感到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克制想逃走的心情,不过一般来看,对于转学生来说,这是想像得到最棒的进展吧。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吵著要和我一起吃午餐。我可以说自己目睹了即使是幻觉也不可能发生的超常光景。



这种体验,即使向阿良良木报告,他也绝对不会相信,搞不好还会带我去医院。为什么我像是有义务向那个男的报告自己的新生活?我也不晓得。总之,要是就这样接受众人的对待,我会有点火烧心的感觉。



这是怎样?我昨天出的糗,该不会真的是梦吧?不,珠洲林莉莉早上向我打招呼时的挖苦语气,宣告昨天的经历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只不过,珠洲林莉莉后来的应对也非常亲切。不只是告知班导与各科目老师的特徵,到最后,我今天午餐是和她的小团体一起吃。



感觉这个小团体真的是班上阶级金字塔的顶端,不自在的程度非比寻常,即使如此,若要说这段时间不快乐,将是今天最大的谎言。



我是个一不小心就容易孤立,无法进行团体生活的家里蹲女生,却绝对不是喜欢独处的女生。



只是因为独处很轻松,并不是喜欢独处。



明明想和他人,而且是和大家交朋友,却交不到朋友。我就是这样的家伙。所以我不太清楚什么样的行为举止才正确,像是包围采访的这个状况,我很难阻止脸上露出笑容。



明明不擅长装出亲切的笑容,怎么这时候笑嘻嘻的?我很想从后面赏自己一脚。如果直江津高中时代的我看到未来这样的我,真的会嫉妒到发狂吧,现在的老仓育就是如此焕然一新。



当然,即使身处于无法想像的进展之中,我的猜忌也严重到超乎想像,无法完全抹除疑惑。这该不会是对新人过度「溺爱」的游戏吧?是让我困惑,背地里欣赏我为难的模样当笑柄的仪式吧?我不可能不像这样抱持疑惑。



不过,这种具备真实感的疑惑,到了放学后就变得相当稀薄。这也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



以恶意来说有点过分的这种想法,如果是一两个小团体这样的人数就算了,认定全班都抱持这种想法终究有点难。我原本以为珠洲林莉莉如此款待我,是要趁著忽濑亚美子缺席的时候完全将我拉拢到「这一边」,但是如果她拥有像这样动员全班同学的领导力(或许应该说是煽动力),我这种程度的票投向哪一边,对她来说应该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不必做得这么拐弯抹角,也能立刻攻陷我这种程度的家伙──只要她是此等的「特别人种」。



包括珠洲林莉莉在内,位于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所向往的「普通人」。没有隐藏那种程度的疯狂。



不到那种程度。



那么,身处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我究竟要怎么理解才妥当?像是迷途闯进平行世界的这种演变,我应该如何进行符合逻辑的解释?



与其思考这种事,不如别在意细节好好享受吧。虽然我脑袋明白这一点,但我做得到这种事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总归来说,应该是善良的大家把我昨天出的糗当作没发生过吧。即使不到没发生过的程度,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或许我今天早上假装参观校内的时候,大家已经开班会讨论过「如何对待老仓育」这个议题。



那个家伙看起来有点可怜,所以大家客气一点,和她好好相处吧。是不是有人这么提议?



……这是我当成荒诞无稽的例子而提出的假设,我却莫名觉得有可能。「那个家伙看起来有点可怜」这句话,我总觉得挺真实的。



嗯,没错。我的人生与想法都很可怜。集班上的同情于一身也不奇怪。



我藏不住这种羞愧的想法,不过,我在最后得以获得美好的回忆,否定这一点也没用。这是一种真理。



细节事后再花时间整理,这部分暂且接受,我也应该将昨天出的糗当作没发生过,从今天起重新展开新生活吧。



转学生的,转学生应有的新生活。



我不可能总是获得「溺爱」,所以我得切换思考方式,将这段加分时间有效活用到极限。



不该奢求的重设机会。



要是没活用这个机会,我将会可怜度过这辈子。我现在该做的事,就是顺势努力融入这一班。



再怎么犯错,这时候也不该谢绝同学的来访。而且没有余力思考缺席的忽濑亚美子。



另一个缺席者更不用说。



今天也请假没上学的旗本肖,我无暇理会。



013



原本以为神给的机会只限一天,但是到了隔天,到了隔天的隔天,大家依然这样对待我。要是内心没有好好把持住,我将会误以为自己是可爱、性格好,博得众人好感的女生,所以获得这样的款待。



不准误会。我只是可爱而已。个性很差,好感度也是零。是否真的可爱,老实说我没自信。我自认眼神很凶。



要是没像这样持续贬低自己,我可能会得意忘形,再度失败。不断反覆至今的失败,可能会在这里再度上演。



说真的,要是这种生活再持续一天,我可能会陷入这种泡在温水里的生活,不过隔天的隔天的隔天是星期六。



换句话说,学校放假。



直江津高中是升学压力大的私立高中,所以星期六也要上半天课,不过公立的宍仓崎高中是正常的周休二日制。



茧居族当了这么久,周休两天会让人觉得我是不是休太多,不过我这种不稳定的女生,要拂去轻飘飘的心情并且冷静下来清醒,应该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



说不定即使是周末,班上同学也会上演抢人戏码?抱持这种淡淡的期待,却没有人特别前来邀约,我或许有点「哎呀?」的心情。



我回归自我。回归不成材的我。



不提这个,即使心情再怎么轻飘飘,包括周四与周五,也就是忽濑亚美子连续三天请假的这件事,我也很难一直不去注意。



再怎么以重设的心态让内心焕然一新,要将一个人的存在本身重设,当作至今没有交集,简直只有魔法才做得到。



班上没人拿忽濑亚美子的事情当话题,也令我在意。虽说孤立,这终究也太过分了吧?



若是在她在的时候把她当空气,我还能理解。毕竟我也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也不能说自己没做过这种事。



不过,连她不在的时候都把她当空气,总觉得……并不是单纯的不和、反目或厌恶,和这种状况差很多。



的……简直像是一种禁忌。



是不能碰触的东西。



被当成瘟神,也是我经历过的待遇,这应该是最接近的形容方式。不过还很难说是正确的形容方式。



如果是这样,我并非没感觉到班上对这种行为感到愧疚。虽然不是所有人,不过我从班上大部分的同学感受到这一点。



我已经完全养成观察他人脸色的习惯,不过基于这层意义,即使全班的行动统一,意志也不太一致。感觉其中有各种想法,只是从结果来看,所有人选择好好款待我。



我想像的班会应该没开过吧。我在星期日白天做出这个结论(真慢)。



在任何人眼中,我的事情都不重要。一如往常。并不是因为我可怜才对我体贴。



大概只是拿我当藉口。



虽然应该有各种意图,不过大家对我好的最大要素,就是当成补偿行为。



也不是拿我代替忽濑亚美子对我好。不是这样。是为了消除无视于忽濑亚美子的罪恶感才对我好。



嗯,就是这种感觉。很贴切。



明显和忽濑亚美子对立的珠洲林莉莉,状况似乎又不太一样,但我认为大部分的同学内心肯定有这种想法。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不是我自己的卑劣猜测,即使多少有点误差,依然正中红心。如同在数学写出正确的证明,我抱持坚定的确信。



……不过,既然这样又如何?



无论他们与她们内心抱持何种想法,只要不是针对我的残酷恶意,我就不应该过问。



既然不希望自己的内心被干涉,那我也不应该介入别人的内心。何况我和那间教室的同学们来往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



并不是非得从那群人之中,选出一辈子的朋友或是推心置腹的死党。我没有这种需求。只要风平浪静度过剩下的日子,我就很满足了。要形容为「青春」实在是有待商榷,不过以我的状况就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我没有继续思考什么扭曲的事情,没采取任何行动,迎接周末过后的星期一──哈哈,怎么可能。



我是老仓育。见人就咬的女生。



是不得不采取行动的可怜孩子。



自己行动的结果,不只是毫无收获,甚至连幸福都拒于门外。现在「溺爱」我的班上同学之中,明明也可能存在著一点点纯粹的善意、体贴或温柔之类的情感,但我丝毫不在意这种事。



我要挑战。要颠覆。即使确信可以撒娇,可以获得疼爱,依然背叛、违抗这份确信。



忤逆命运。



因为,这份幸福,和我想要的东西不同。



014



重新设定目标。



要从谁开始打听?



这应该是需要慎重行事的重大工程,但同时也易如反掌。因为我拥有忽濑亚美子提供的个人情报。



这份资料居然以这种形式利用,忽濑亚美子应该完全没料想到,也应该不希望这样吧,不过,扩散的个人情报以出乎意料的形式被滥用,这是世间常情。



候补有两人。



评定是好人的女生──客藤乃理香,以及打包票保证很可靠的男生──端村勇兵。



除此之外,据说很容易走漏口风的桐木襟足,以及据说很不合群的踊间帽人也通过初选,不过对我这种奸诈的人来说,评价好的学生比评价差的学生更适合当成目标。



我也觉得自己烂透了,不过接下来不允许任何失误。这么一来,我的切入点只能锁定人性本善的一面。



即使是爱讲藉口的我,在这方面也没有辩解的余地。我一直以为内心的骯脏面已经展露无遗,却依然是无限下沉的无底沼泽。



搞不懂个性恶劣到何种程度,但我敢说我在打这种想必不会顺利成功的鬼主意时,是我活力最好的时候,所以我这个人真的有病。



如果活著的感觉是这种感觉,那我还是死了比较好。只不过,现在与其选择「好」,我还是选择「不好」吧。



所以,客藤乃理香与端村勇兵,我应该锁定谁?感觉两人差不多,而且既然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那么总归来说,就等于在问我要锁定女生还是男生。



单纯来想,我应该选择同为女生的客藤乃理香,不过包括忽濑亚美子、珠洲林莉莉与旗本肖,我认为的关键人物都是女生,想到这里就觉得为了维持平衡,应该将这样的偏差分散开来。



同为女生就比较可以长话短说,或是比较好说话……我想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基本上,我是会被女生讨厌的类型。



我有这份自觉。



即使如此,就算这么说,若问我是不是受男生喜欢的类型,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如果现在充斥于那间教室的奇妙气氛,是偏向于女生那边的某种东西,那么老实说,这时候我想听听男生的意见。



当然,即使是男生也并非毫无关系,所以不该期望能得到客观意见,但我就是这种视野狭隘的家伙,所以至少希望有人能从远离问题中心的位置提供见解。



我也想过乾脆向客藤乃理香与端村勇兵两人打听,但我立刻驳回这个理想的提案。



再怎么美好的提案,只要无法实行就只能作废。以我的精神力,光是应付一个人就达到极限。



从各方相关人士收集所有情报,凑足大量证据进行综合判断……要是我做得到这种超脱老仓的俐落行径,我就不会被赶出直江津高中了,请各位切勿忘记这一点。



独自一人,以最底限的动作秘密进行,还要迅速(可以的话在一天之内)解决,否则我会失去干劲。



所以,目标只锁定一人。



牺牲者只要一人就好。



甚至不招募帮手。在这种时候,找人帮忙当然比较好,但是和帮手打好关系要花费的心力多到令我发毛。



感觉选择哪一边都会后悔,与其一直纠结烦恼,直接扔硬币决定也行,不过我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听天由命(看吧,我这个人真麻烦)。



所以,我始终自己思考,始终自己得出答案。犹豫到最后,我选定的目标对象是客藤乃理香。



与其选男生,我选择了女生。



我知道,照道理这时候应该选男生。毕竟选男生的话,之后受益的事情比较多,而且我也知道,这时候接近客藤乃理香,以最坏的状况可能会和所有女生为敌。



连这种不起眼又琐碎,像是事前准备的部分,我为什么也没办法做得对?我对自己非常绝望,不过如此决定之后就变得舒坦许多,这也是现实。



因为和男生讲话会不好意思啊~~我不想说这种做作的话语。曾经连男生都毫不犹豫见到就咬的历史,我一直累积至今。虽然不是我愿意的,不过我也曾经装可爱到极限,展现自己的女孩感。



不过,我本质上果然害怕男生。虽然不太想详细说明,不过那些家伙在「体格很大」、「臂力很强」这方面很恐怖。



总归来说,和我害怕集团的原因相同。



我害怕被施暴。



总之,从严肃的角度分析,这并不是和我的身世无关,不过大部分的女生对男生的意见应该和我一样吧。



说到底,进行交涉的时候,如果对方能以暴力毁掉这边的意见或立场,那么这边的态度果然免不了变得软弱,或者是变得过度强硬。



所以,可以的话,我不想单独面对男生。



如果是逼不得已的状况,我就会鼓起勇气,但如果有别的选项,请务必让我选择那个选项。



我讨厌被打。愈被打愈讨厌被打。



反过来说,我正要向班上同学打听一件我可能会被打的事。



我只是不使用暴力,但我才是野蛮至极的生物。即使称不上和平却颇为均衡的这个共同体,我接下来将要扰乱。就像是要打蛋白霜一样,利用客藤乃理香温柔的一面。



知道我这种烂透人种的骯脏之后,肯定会搞砸她善良的未来。她在将来的人生,只要发生讨厌的事情,就会想到我。



我仅存的良心,好歹也会对此觉得过意不去,但我已经无法阻止我的行动。



星期一早晨,我埋伏在校舍入口附近等待客藤乃理香,拉她前往楼顶。使用「拉」这个字好像挺强硬的,总之,实际上我使用了几乎是流氓的手法,如果不用「拉」这个字,就只能以「绑架」或「诱拐」这种形容词。



真是的,我无法成为正义的使者。在这种时候,正确的人会怎么做?不过,正因为使用这种强硬又错误的做法,我才得以和客藤乃理香一对一,这是难以否定的事实。



就她看来,我做出这种粗暴举动,应该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吧。这是当然的。



说到自我评价,我在各方面搞砸,转学生活一点都不顺遂,但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实际伤害过任何人。即使展露自己做人的程度多低,也堪称勉强隐瞒自己是危险人种的另一面。



即使因为自我介绍的时候口误,被认为是迟钝的女生,肯定也没料想到我会做出强行找班上同学过来的粗暴举动。



这么一来,包括忽濑亚美子告知校舍楼顶是围栏环绕的无人场所,我甚至误以为自己是为了今天这一天,才以最有效率的做法度过上周。但是无论如何,站在客藤乃理香的角度,这应该只算是一场灾难吧。



总之,她因为温柔、亲切、善良、个性好,加上长得有点可爱,就引来像我这样的祸害。希望她务必从这个事实学到教训,活用在今后的人生。即使我对你的态度粗暴,我也不会向你施暴。我发誓。



我向阿良良木发誓。



我发誓,假设没能获得想要的结果,我依然不会碰客藤乃理香一根寒毛,否则我就亲吻阿良良木的脸颊。对我来说,这个毒誓比起亲吻地面还要屈辱,我光是发誓就作呕。不过,站在客藤乃理香的角度,她应该不知道我在说谁吧。



总之,在趁她「一头雾水」而困惑的时候打听事情是最好的。



幸好,对于我像是豹子突然露出獠牙的骤变(与其说是豹,或许应该是马,露出马脚),客藤乃理香只像是小动物般频频发抖,似乎没察觉我在虚张声势。



不过,对于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我没有同情,也没有反过来被激发嗜虐心而失去自我。就只是好不容易压抑著涌上心头,无从处理的烦躁感。



啊啊,是的。就是这样。



出生在好家庭,吃好东西长大,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静静心想。受到家人与朋友的温柔对待,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啊啊,真是不愉快。



这女生今后大概也一辈子不会皱眉头吧。应该不会大呼小叫,一时气愤就踹墙壁吧。



真好。



一个就好,可以分给我吗?既然拥有这么多,分一个也无妨吧?



没那种事,每个人都是各有辛劳之处,颇为忍气吞声地活在世间。



是吗?



如果我不是最悲惨的人,那么这个世界,不就变成比地狱还煎熬的场所了?



还是说,真的存在过?和这种看似和平的孩子和睦相处,直接以名字互称,一起出游或是教功课的未来蓝图,真的存在过吗?



我正要亲手涂黑、摧毁这张蓝图?



那么,就这样吧。反正我是这种人。



客藤乃理香依然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何遭遇这种事的模样,我朝她接近。刚好像是上周转学第一天,忽濑亚美子对我做的那样。



自己这么说不太对,不过我想我的魄力比忽濑亚美子强好几倍。我的眼神非常凶恶,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会吓出声。



老实说,我并不是没担心她要是哭出来怎么办(她在这里哭出来,我可能会气到无法控制自己),不过大概是在这个状况,即使哭泣也不会有人前来搭救,所以客藤乃理香没继续为难我。



该怎么说,她在这方面也是和平的女生。



我确实对此松一口气,直江津高中的那些人不一样。



和那些「特别人种」不一样。



与其说是不为难,不如说没有手感。就像是掀开暖帘的感觉。



我不打算主动出手,然而不只是哭泣,客藤乃理香也很可能会强烈抗拒。不过,虽然断断续续,始终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她比我预料的还要乾脆地开始说明。



即使始终不改「我是受到高压逼迫,不得已才说出来」的立场,然而客藤乃理香说著,语气还是开始带著热度,甚至逐渐流畅。我在异乡教室的生活,总计也已经是第五天,所以要听懂独特的方言也不是很辛苦的事。



就算这么说,我叫她过来又以强硬手段询问的罪状也没有因而减轻,不过客藤乃理香是极度和平的女生,就她来看,我猜教室的现状肯定造成她不少压力,因此基于这份罪恶感,她将会对转学生亲切过度,而且我果然猜对了。



怎么样,看见了吧!正如我的预测,不会有人真心善待我这种女生!



慢著,现在不是这样得意洋洋的时候。



我并不是想让客藤乃理香摆脱罪恶感而催促她坦白。她述说的内容有正如预料的部分,也有超乎预料的部分。



我打听到的内容,也有一些可以的话不想知道的细节,所以我早早就后悔自己做出这种像是外行侦探的举动,我这心态真像是我会有的心态。



啊啊,受不了,真的。



我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客藤乃理香大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遭遇这种事,但我的心情也一样。我为什么遭遇这种事?



015



放学后,我去见忽濑亚美子。



老实说,我以为这是最大的难关。忽濑亚美子一直请假没上学,这周一也正如预料没出现在教室,我要怎么和她会面?



我完全想不到方法。



刚转学过来的我人生地不熟,不可能知道忽濑亚美子住哪里。



在以前的年代,只要参照班级名册或是通讯录,应该可以立刻查出来,但现在对于组织来说,个人情报的管理是最重要的保全对象,孩童的情报就更不用说了。



忽濑亚美子泄漏给我的班上同学个人情报,除了没包括旗本肖的情报,当然也没包括她自己的情报。不只如此,这么说来,她虽然详细告知同学的情报,关于谁住哪里的位置情报却完全没提及。



这恐怕不是有所顾虑而隐瞒(连男女关系都详细说明了,只隐瞒住址也没意义吧),我想应该是意味著忽濑亚美子也不知道班上同学住哪里。



在这个时代,学生之间只要靠手机就能相互联络,或许他们认为别知道正确的住址比较时尚。现在说到地址,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住处地址,而是电子邮件网址。



换句话说,没有手机的我,在这种状况无计可施。早知如此,我应该接受箱边夫妻的好意,让他们为我办手机。



不过,就算我拥有手机,别说忽濑亚美子,即使是其他同学的联络方式,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取得就是了……



顺带一提,在这个资讯化的社会,我将客藤乃理香叫到楼顶的事实,转眼间就在班上传开,我的当红时代稍纵即逝。不是客藤乃理香打小报告(她反倒一副努力袒护我的样子。或许是害怕我报复,但是她这份善良,差点让我这种邪恶分子融化。要是喜欢上她怎么办?),似乎是有人目击我强行带她走的一幕。我明明自认有提防他人的耳目……



独自一人的孤立状态。



我不会逞强说这样不寂寞或是不悲伤,但是不提这个,独处比较安心也是我的真心话。



一个人孤立,被人在暗地里说坏话,我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我。嗯,感觉进入状况了。



所以,这件事就无妨了。



从大红人宝座被拖下来,今后要怎么在班上撑下去?比起这个实际的问题,如何和忽濑亚美子有所交集比较重要,也比较困难──本来是如此。



不过,勉强赶上了。



我的恶行传遍全班之前,也就是客藤乃理香由强悍的朋友们牢固保护之前,我成功从她那里获得出乎意料的情报。



在楼顶的询问终于进入最终阶段的时候,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告诉我,忽濑亚美子虽然没来学校,却会去补习班。



看来客藤乃理香似乎和忽濑亚美子上同一间补习班,所以上周看过在自习室坐在书桌前面的她。



该怎么说,明明跷课不上学却去补习,行动逻辑简直是支离破碎……我之所以这么想,应该是我不知道补习班是怎样的场所,才培养出这种价值观吧。



与其在学校用功,在补习班用功的效率比较好,这种想法在现今的高中或许是理所当然。请假不去学校没关系,却不能请假不去补习班,这样的考生或许不在少数。三年级的这个时期,大概也抓得到自己的出席日数是否足够……忽濑亚美子不像我这样缺乏想法,而是这部分也精密计算过才会一直缺席,这个推测比较具备说服力。



不过,补习班啊……



我没必要上补习班,也没有这种钱……不过回想起来,只要念书就好,不必和周围同世代的孩子打好关系的场所,感觉是相当理想又舒适的空间。



简直棒透了吧?



以客藤乃理香的角度,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为了这件事而不惜在校外采取行动,才不小心泄漏这个情报,不过就我看来,这是价值千金的宝贵情报。



这间补习班的地点与名称,我当然得费不少工夫调查吧,不过比起调查个人住处的地址轻松多了。因为基于业务需求,补习班的所在位置都是公开的。如果锁定宍仓崎高中学生会上的补习班,肯定能将范围缩到很小。



这么一来,我在班上的「溺爱期」落幕,也可以乐观解释成调查补习般的自由时间得以增加。



毕竟即使再也无法从班上同学那里收集情报,我还是可以向老师打听在地补习班的事情。即将放学的时候,我已经大致查出忽濑亚美子每个月缴费就读的补习班。



我真喜欢这种细腻,可以热中投入,又有点没意义的工作。将来我想从事挖洞或填洞之类的工作。



只不过,不知道该说空言无补还是纸上谈兵,放学后,我实际前往目的地,被这间补习班的规模吓了一跳。



不由得发出声音大喊「好大!」。



这……不是学校?



难以置信。该不会是为了嘲笑我这个偏乡出身的土包子,基于恶意打造出这样的布景吧?虽然我如此怀疑,然而住址是对的,建筑物也挂著招牌。



我实在无法接受,在周边晃了几圈,最后发现这里似乎兼用为补习班母公司的总部大楼才会这么大,即使如此,也肯定是大规模的补习班。



伤脑筋。这有点……应该说相当失算。



我原本以为只要造访补习班,很快就可以见到忽濑亚美子,却没想到补习班这么大。建筑物这么大,按照比例,补习班学生当然也多,我得在其中找出一个女生,而且是只讲过一次话,老实说我不确定是否好好记住长相的女生,这应该很难吧?



毕竟应该是穿便服,要是绑的发型也不同,那就完蛋了。到头来,忽濑亚美子就读的是否是这间补习班,我没有百分百的确信。即使我查出的情报正确,也不保证她今天有来这里。



想到这里,我光想就强烈感觉徒劳无功,开始觉得乾脆回家算了,但我在最后关头振作起来。



换个角度来想,既然人数多,就代表容易混进去。如果是规模小的补习班,没见过的高中女生肯定显眼得不得了吧。想到这里,我就动身准备进入建筑物,然而一开始就出师不利。



有种脚被绊到的感觉。



补习班入口,居然会进行随身物品的检查。门口设置金属探测门,入内的补习班学生得让警卫检查包包,出示补习证。



不只如此,手机与随身听、从漫画到小说,都必须装进透明塑胶袋交出去。看来和念书无关的物品,依照规定都要放进置物柜。允许带进去的只有课本、参考书、笔记本、文具,此外就是字典与传统手表。数位手表可能是智慧型手表,所以禁止携入。



太严格了吧?我基于偏乡土包子的感性倒抽一口气。



这种检查几乎是机场了吧?只差没有X光检查而已。



里面该不会有海关吧?我不禁伸直背脊。不过,要是做出这种可疑的动作,可能得和警卫喝咖啡交流,所以我立刻端正姿势。



但我感叹的心情没这么轻易平息。我强烈感觉自己正在接触不同的文化。这栋建筑物珍藏了什么东西,非得用这么齐全的保全系统保护吗?我只觉得亚森‧罗苹已经对这里发了犯罪预告。



不过,真要说的话,这或许是应该采取的措施……即使没有亚森‧罗苹会觊觎的高价财宝,家长也将孩子们托付在这里辛苦求学,所以将我这种可疑人物挡在门外,应该是经营补习班最重要的事项吧。由于不是学校机构,才能像是无视于学生人权问题一样设置这种闸门。



啧。真是正确。



既然正确,那么你们就是我的敌人耶?



我一边感受著自己想法的天真,一边对于受到世间呵护的考生感到剧烈的愤怒,同时希望有后门可钻,试著寻找其他的出入口。明明刚刚被建筑物的规模感到厌恶想回家,不过遭到这么明确的妨碍,我就想要跨越这道障碍。



这种挑战精神,如果能以别种形式活用在人生该有多好。好想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如此心想的我,再度在建筑物周围闲晃,想要寻找员工或货物的出入口,不过从结论来说,我可以说不需要这样徘徊。



虽然不是没有别的出入口,不过这些出入口反倒是锁得固若金汤无从开启,我束手无策回到正面大门的时候,发出「咦?」的声音察觉了。



与其说是「咦」,不如说「喂?」比较正确。



我发现,像是机场的随身物品检查,该说相当随便还是放水,无论是检查的一方或是被检查的一方都相当敷衍。



警卫对于书包内容物以及补习证,几乎都只看一眼就让学生入内。禁止携入私人物品的规定,看来也完全是自主申告。



因为有金属探测器,所以手机或游乐器之类的电子机器只能交付保管,不过看那个样子,漫画之类的东西想怎么带就怎么带。



管理制度腐败了。



彻底烂透。



不,总不可能是警卫收了学生们的贿赂。真相是警卫们每天反覆进行相同的检查,逐渐认为「反正没有可疑人物会来,而且不用功的家伙再怎么讲也不会用功」而看开。到头来,这么夸张的保全措施,是做给学生的监护人看的,实际上应该没有规定要严谨使用吧。



总觉得……嗯,好失望。



制度设计得再好,设置得再好,终究也是人类在进行的,无法避免人为的错误,也更无法避免人类的怠惰。



偷懒与怠惰。



不只是「正确」,这种东西才是压垮我至今人生的要素,所以我难免失望。不过说来遗憾,这对我来说正合我意。



这是良性的腐败。是发酵。



有名无实的检查机制,就像是拜托补习班学生以外的人,甚至是拜托我这种想对补习班学生忽濑亚美子图谋不轨的可疑坏蛋通过。既然这样,对于至今钻过各种安全网的我来说,那种金属探测门就像是迎宾拱门。



咯咯咯。



我露出适合人渣的浅浅笑容,踏出脚步。好啦,各位警卫,就像是瞎掉的狗眼只在我来的这时候突然变得灵光,张开双手阻挡我吧!



我以这种像是自暴自弃的亢奋心情通过闸门,不过负责检查,合计三人的强壮男警卫,职业意识并没有突然觉醒,就这么像是瞎了狗眼,甚至几乎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想,即使我书包藏了棍棒,他们也会当成没看见吧。



我不可能拥有补习证,所以改为出示学生证入内(我觉得拿宍仓崎高中的学生证终究太显眼,所以使用凑巧带在身上的直江津高中学生证),不知道是刚好和补习证很像,还是检查机制果然停摆,警卫们回应「好,请进,努力用功喔」愉快地放我入内。



我知道不应该对年长者讲这种话,不过让可疑人物直接入内,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加油好吗」。总之,我不免认为罪犯或许意外都是以这种形式诞生的。



虽然是做贼喊捉贼的想法,不过如果有人能在更早的阶段确实阻止我,我就不必像这样非法入侵了。以相同手法潜入补习班的歹徒有多少呢?我一边心想,一边快步走进补习班。



不提检查多么松散,到头来,我随身物品很少,没什么东西需要寄放,所以不必前往置物柜。虽然像这样顺利潜入,但是这里学生很多,不知道忽濑亚美子在哪里,这个问题我连解决的头绪都没有。



在令人误认是学校的这个宽敞设施,大概只能全力找遍每个角落吧……一个人的地毯式搜索是最令人气馁的作战,但我不敢说自己还有其他适当的点子,只能继续实行不适当的点子。



在这种时候,羽川翼或战场原黑仪这种「特别人种」,当然能以一己之力突破僵局吧,即使做不到,在迷失道路的时候,也会有突然路过的人带领他们前往目的地吧……我思考著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他们与她们拥有像是缘分、邂逅、物以类聚这种处世之术。平凡而且个性恶劣的我,没有这种东西。



比方说,疑似就读这间补习班的忽濑亚美子,不会在这时候登场,喊著「往这里!快点」拉著我跑。没有这种戏剧化的演变。人脉、交友圈、人际关系──即使依赖这种东西也不会得救。



在家里、在学校,或是在陌生的补习班里,我都是独自一人。



好吧,让你们见识独自一人的力量。



我重新下定决心。



而且,我因为在妄想的时候想到客藤乃理香,连带想起一个有用的情报。是的,记得她说她是在自习室看见忽濑亚美子。



这不是刻舟求剑,即使忽濑亚美子当时在自习室,也不代表今天的这个时间也在自习室,不过,这可以当成一个基准。



一般来想,应该推测她正在某间教室上补习班老师的课,但我终究不能维持平常心闯入课堂……暂时在自习室一边假装用功一边等待,即使不是最佳做法,对我来说也不是太差的作战。



单纯想知道在补习班用功的感觉,体验这种气氛……我也不是没有这种好奇心。我参照阶梯旁边的导览图,确认自习室的位置之后开始移动。



像这样走在建筑物里,就觉得这里的格局与其说是升学补习班,更像是证照补习班。离开直江津高中的时候,我也曾考虑走这条路,所以抱持这种感想。



即使入口的检查功能形同虚设,内部该不会有另一套保全系统在运作吧?我怀抱著这种不安(但也期待这个系统没运作),而且从这里的学生来看,我很明显是外人甚至是入侵者。虽然我受困于这种负面想像,不过到最后,我没被任何人拦下就抵达自习室。



感觉自己像是变成透明人。



老实说,「正在偷偷摸摸做坏事」这种伴随著愧疚的亢奋感,如今也逐渐萎缩消退了。



反倒有种「没人理我」的心情。我好像被当成空气,体认到自己是否存在都没差。做出决定、采取行动,使我原本有种正在进行大冒险的感觉,如今却有种被泼冷水的感觉。而且是可能心脏麻痹致死的冰水。



我擅自认为这种只需要用功的场所,或许存在著我的栖身之所,不过真的走进来一看,就觉得我果然无法容身。照这样来看,即使我考上大学,肯定也会品尝到相同的感觉。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的)。



我太快对自己心灰意冷。假装洒脱,假装放得下,将受到的伤害降到最小。我也察觉到这种管控伤害的行径害得我全身伤痕累累,但我即使察觉也无计可施。即使知道这种生活方式毫无建设性,但是这么做很轻松。



在这个时候,「还是回去吧」这个念头再度要统治我的身心。好,原本打算暂时在这间自习室等待,不过如果我开门往里面看,忽濑亚美子没在里面的话,我就直接回去吧。华丽地掉头走人,吸引补习班所有学生的视线吧。



我想出这种以奇特行径引人注意的点子,代表我的内心处于极限边缘的紧张状态,但我没能好好自觉。如果我打开自习室的门,发现忽濑亚美子真的不在里面,我应该会像是跳芭蕾舞一样轻盈转圈吧。



到时候,或许真的会有人叫警卫过来,不过事情没有这样演变。



换句话说,她在。



忽濑亚美子在里面。



而且她身穿制服,就坐在开启门后不远处的位置。我们四目相对,完全没有掩饰的余地,所以彼此都愣住了。



看来,我的愿望倾向于在我变得抗拒、变得厌烦的瞬间实现。难怪我和阿良良木的缘分过了再久都斩不断。



016



哇,好巧,我也从今天开始上这间补习班,在这种地方见到你真开心,忽濑同学真是的,你从那天就请假,我很担心你耶。不过看你气色不错真是太好了!讲得夸张一点,我就是讲出一大串类似这种厫觉的谎言,但是对方完全不理会。忽濑亚美子以凶神恶煞的表情瞪我,和似乎是一起用功的几个朋友们讲了两三句话,就大步走向我,揪起我的颈子把我拖出自习室。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继续讲一堆丢人现眼的解释,但忽濑亚美子一点都不愿意听。到了这种程度,说谎的愧疚感就被对方不相信谎言的不满超越,不过要是过度抵抗,我的脖子可能会直接被扭断,所以我任凭她拖著走,任凭摆布。



如同聚光灯终于打在我身上,至今丝毫不把我当一回事的补习班学生,像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将视线聚集过来。我优雅挥手示意没事,不过在旁人眼中,肯定只像是在痛苦挣扎吧。



我真的就这么轻易地被带到补习班外面。原本以为她把我扔出去之后就会回到补习班,却不是这样。忽濑亚美子好像想带我到更远的地方。



被我用蛮力拖到楼顶的客藤乃理香,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报应未免也太早来了。居然当天就来,神太疼爱客藤乃理香了吧?



她要带我去哪里?该不会要把我带到暗巷之类的地方,这次真的要好好修理我吧?差不多要演变成这种结果了,我却完全没预测到,我不禁诅咒自己的粗心大意,不过忽濑亚美子在最后放开我的场所,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里。



我没有这种经验或文化,不过这里很像是高中生用来聊天的店。忽濑亚美子到柜台随便点杯饮料之后找位子让我坐,她也坐在我身旁。



两人坐在四人桌的同一侧。



总觉得这么坐像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但她和我才第二次好好交谈,而且气氛险恶到无与伦比。



大概是我厚脸皮闯入她的私人领域让她火冒三丈,或者单纯是我听她说了那么多却依然没受到教勖,所以她不原谅我。也可能两者皆是。



总之,我这次来找她,就像是讨厌的家伙无预警找上门,所以忽濑亚美子难免会生气。这种程度的事都没想到的我愚蠢至极。



不过既然这样,我实际上期待她做出何种反应?我真的不敢说自己没有突然出现吓她一跳的恶意。



目前光是没挨打,就该说是意外的收获了,而且当然无法保证我接下来不会挨打。即使她现在当场将饮料泼在我身上的新制服,我也无从抱怨。我就是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我这个人完全不会为诚心为这件事反省,不过另一方面,我在自习室找到的忽濑亚美子似乎在和朋友努力读书,我对此率直抱持「真是太好了」的安心感。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不是孤单一人。



不知道是在补习班交到的朋友,还是现在就读不同高中的国中同学。虽然她在班上孤立,这几天一直缺席,虽然「不必建立人际关系,只要用功就好的补习班这边没请假」的道理,我这种类型的女生很容易认同,不过事情似乎没办法这样切割。



哎,不需要人际关系的场所,终究不存在吗?



她刚才念书的时候好像很快乐耶……原来忽濑亚美子会像那样露出笑容,擅自带入情感的我丢脸得不得了,丢脸到无底自容,好想从地球上消失。



忽濑亚美子现在对我大概是气到不行,但我也逐渐冒出近似愤怒的情感。擅自认定、擅自行动、擅自生气。天啊,我这个女生真是难应付。



我的这种情感,大概是无须言语也传达过去了(也可能是我又不小心说出口),忽濑亚美子问我「你这家伙到头来想干么?」这个中肯的问题。虽然具备魄力,但她的语气和她在楼顶逼问我那时候温和了些,该怎么说,就像是奇妙的家伙令她头痛至极,我清楚看得见她背地里的想法。



总之,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性格恶劣无药可救的女生,不过就忽濑亚美子看来,我这个行动总是出乎预料的转学生,在她眼中或许颇为陌生又神秘吧。



如果她把我看成充满谜团,应该说毛骨悚然,不能贸然扯上关系的「特别人种」。我真的会失笑,也不会为她的误解感到开心。就算这么说,我也无法否定自己这一连串行动稍微脱离我这种角色的分际,我对此感到烦闷。



从忽濑亚美子的角度,这次是第二次和我交谈,无论她觉得我有神秘感还是异乡感,或许还在犹豫该以何种方式接触我。要是这时候采取错误的应对方式,不知道这个似乎来自不同文化的来路不明转学生会做出什么举动,导致她讲话变得战战兢兢,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对于无预警造访的我,不满或忿恨的情绪或许无穷无尽吧,不过忽濑亚美子接下来说出口的是「怎么样,你这家伙后来跟班上处得好吗?」这种像是顾虑我的话语。



只是,我并不是没感觉到她表面上关心我,实际上又想把棘手转学生扔给其他同学的想法。先把这种猜测放在一旁,如果纯粹只回答这个问题,老实说,我应该回答「处得好」,接著回答「虽然处得好,但是今天被我亲手搞砸了」。



一直沉默也没完没了,所以我先委婉告知这个事实。然后我睁眼说瞎话,表示自己之所以像那样跑去补习班,是在担心请假没上学的你。



虽然不是欺骗,却是伪善。



忽濑亚美子对我的假惺惺明显露出厌恶表情,不过对于我脱口条列说明的状况,她似乎在脑中连结成功。换句话说,她好像大致猜到我「担心」她的结果,以及我是怎么「搞砸」的。



与其说她聪明,不如说从她语气与态度给人的形象,看不出她拥有如此敏锐的感性。



正如各位的猜测,对于已经听客藤乃理香说明「班上隐情」的我来说,她给我这种印象是理所当然。总之,忽濑亚美子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



或许她无法原谅我以这种方式滥用她提供的个人情报。要是她责备这一点,我恐怕会被逼得谢罪,所以我须像是掩饰般主动讲得滔滔不绝。我决定即使会稍微口误或是语塞也要强行闯关。



任何人对我怎么想,我都不管了。反正我差劲透顶,即使怎么被误解,都是比我本人来得好的假象。



不过,喜欢垂死挣扎的我,决定至少在打开话匣子的时候装可爱。



想想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吧。



017



忽濑亚美子原本是班上的最高掌权者……这种说法有点语病,也带著些许恶意。虽然客藤乃理香倾向于故意使用夸大的字眼,但总之她以这种走错时代的方式,形容连日缺席的忽濑亚美子。



最高掌权者。



如果解释成「班上的领导者」,这个形容就很贴切,此外,如果假设她正因为曾经处于这个立场,所以对于班上同学的个人情报与个性掌握透彻,我先前隐约冒出的突兀感就消失了。



不过,说到领导者,那一班肯定也有一个人被这样称呼(忽濑亚美子自己就是这样形容的),那就是珠洲林莉莉。



关于这方面,我不需要询问客藤乃理香,凭自己的感觉就知道,忽濑亚美子和珠洲林莉莉处于对立状态。



班上有两个领导者?



感觉应该处不来,也会成为乱源,不过依照客藤乃理香的说法,双方的类型不同,所以即使对立,也没有把事情闹大。总之,虽然不应该只靠印象评论,但我确实觉得忽濑亚美子没有「领导者」的感觉。



讲好听一点是大姊头风范,讲难听一点是粗鲁。



即使是具备人望的实力派,也不是率领众人的立场。这种实务工作,她这种人应该会嫌烦吧……反观珠洲林莉莉,应该是喜欢照顾别人的类型。即使退休,她好像还是以校友身分到社团活动露面,这可说是珠洲林莉莉爱照顾人的例子。



既然这样,也可以说她们确实分工合作,不过这种构图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瑕疵……尤其就珠洲林莉莉看来,忽濑亚美子可能是明明任性行事,却不小心只获得人望或人气这种实质利益的奸诈家伙。真要说的话,我也属于那一边的人,所以很清楚正经八百的人会对自由奔放的人抱持这种嫉妒心态。



只觉得对方占尽甜头──虽然实际上肯定没这么单纯,不过就像客藤乃理香这种人会以「最高掌权者」来形容,暗地里看忽濑亚美子不顺眼的同学,我可以想像应该不在少数。



只不过,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只是全日本任何教室都会发生的,普通的权力斗争。保持危险均衡的共同体。即使偶尔会晃动,却也是维持平衡的方法,而且这也是出社会之后需要的经验──总归来说就是「一种米养百种人」。



与其将权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分散到两人或三人,是比较正确的风险管控方法。不过,这个平衡是抗争的前一个阶段。只要有个契机就会瓦解。就像我两年前所属的那一班。



客藤乃理香真要说的话似乎是珠洲林莉莉那一派(应该说,以她温和又和平的个性,和忽濑亚美子这种粗鲁作风的女生相处,无论如何都会产生摩擦吧。不过即使如此,她好像还是自认处于中立立场),不能把她说的话照单全收,所以必须扣除一些偏见来思考,不过将她说的话拿来和当事人们──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对我说的话进行比对,我转学到那一班的不久前,那间教室好像发生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事件。



不,并不是明显发生过堪称「事件」的事情……不过旗本肖在这里登场。



从忽濑亚美子连日缺席之前,就没来上学的女生。我只看过座位表的姓名,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关于她的事情,客藤乃理香也没有多说。我以为果然是讲到重点部分会不方便说出口,然而不是这样,实际上是客藤乃理香原本就不熟悉旗本肖的为人。



看来旗本肖是不适应圑体生活,有点孤立的学生。这种事情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这正是后来事件的伏笔。



我说「有点孤立」并不是为了形容得婉转一点,是因为她并非完全孤立。旗本肖在班上几乎没和他人打交道,但忽濑亚美子几乎是唯一的例外,两人交情相当亲密。



好像是儿时玩伴。



……我超讨厌「儿时玩伴」这个词,总之,不擅长和他人打交道的旗本肖,堪称因为和最高掌权者忽濑亚美子关系密切,才得以在教室确保容身之处。



这也是见仁见智,不得不抱著某种程度的担忧,有点扭曲的人际关系,但我也没有保守到否定这种大胆无视于班上阶级的友情。毕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好,即使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好好处理就不会演变成大事。



不过,事情发生了,而且忽濑亚美子处理失当,导致状况演变成大事。



关于这部分的原委,客藤乃理香颇为详细地对我说明,但我听著听著(明明是我自己问的)却不耐烦起来,所以从中途就没听进去。总归来说,忽濑亚美子和旗本肖某天大吵一架。



不对,虽然激烈程度真的可以说是大吵一架,不过并不是字面形容的双向争吵,始终是忽濑亚美子单方面大骂旗本肖。



由此看来,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阶级关系果然确凿不移吧。总之,「对等的朋友关系」是幻想之最,正因为彼此稍微瞧不起彼此,才能建立更坚定的友谊。朋友关系原本就隐藏著随时瓦解都不奇怪的危险。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吵架的原因,客藤乃理香也告诉我了,不过就我看来荒唐又无所谓,所以我在此省略(稍微提一下吧,内容挺低级的),总之,两人的友情就此出现裂痕。



裂痕扩大,无从修补。



之所以不能当成「常见的事」带过,是因为这场骚动留下后遗症,并非仅止于个人之间的问题,还波及全班。



第二天之后,旗本肖没来上学。名义上姑且是感冒,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真正原因是前一天忽濑亚美子毫不留情的怒骂。



将旗本肖逼到不来上学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她的朋友,而且是老朋友。立场强势的一方打垮立场弱势的一方。这件事足够让班上的最高掌权者忽濑亚美子没落。



足够吗?身为外人的我难免感到诧异。



认定忽濑亚美子的蛮横作风形成的不满游涡以此为契机爆发,反倒比较接近真相吧。至少从珠洲林莉莉或是立场和她相近的学生来看,这肯定是用来踢掉对手的绝佳机会。



就这样,忽濑亚美子孤立了。



不是有点孤立,是露骨到连转学生也一眼就看得出来,货真价实的孤立。



从班上的大红人摔落谷底,我也有过这种坠落的经历,所以我未必能够置身事外。以我的状况,我甚至成为长达数年的家里蹲。只不过我的隐情大不相同,以忽濑亚美子的角度,她也不想和我相提并论吧。但是对她来说,接下来的学校生活以及今昔的落差,将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这是可想而知的。



我一无所知傻乎乎接近过去的时候,她以那种方式推开我,果然是因为不想波及我吧。这部分让我认为她确实不只是个粗人。



不过,她从隔天开始请假不上学,肯定是拿我当藉口,所以我很难谢谢她。因为被孤立,所以自己也和旗本肖那样不上学,曾经是前掌权者、前红人的她,自尊心应该不会允许吧,但如果是以「逃离烦人转学生」为理由,就可以辩解自己装病也是逼不得已。



这种东西,终究只是讲给自己听的藉口,不过我很清楚讲藉口给自己听有多么重要。



后来,班上同学开始对我亲切到过剩的程度,如果解释成他们因为孤立忽濑亚美子,逼得她和旗本肖一样拒绝上学而抱持罪恶感才做出这种补偿行为,这种辩解应该只对当事人有效吧。不,果然只是对于当事人也不管用的谎言。



无论如何,以上就是我梦想著开朗的学校生活转学之后所就读班级教室的近况,但是这可不能轻易当成孩童之间不足为提的小摩擦,因为隐藏著相当严重的问题。



忽濑亚美子和旗本肖的阶级关系,以及全班和忽濑亚美子形成多对一的这幅构图──无从扭转的敌我战力差距,无疑满足校园暴力的要素,既然拒绝上学的学生多达两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已经跳脱草草了事的范围,这或许也是他们与她们礼遇我这个外人的另一个原因。



必须将我纳入这个共同体,打造为「共犯」,否则我这个外人可能会以目击者身分成为检举人。以现代孩子们的情报网,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孩子缺乏身为孩子的自觉。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客藤乃理香是这么说的,不过这部分是否属实就很难说。因为我以前的同学们肯定也说过相同的话吧。



毕竟忽濑亚美子以高压态度对待旗本肖是事实,这样的她像是因果报应般遭到孤立的时候,觉得她「活该」的这种骄傲恶意不可能没在教室蔓延。只不过是包裹已久的腐烂危机终于外露,完全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态。



真要说的话,只不过是回收伏笔罢了。



身为过来人的我如此认为。



如果我是在讲故事,这时候或许能以「所有人各自遭受报应了,可喜可贺」这段话做结,然而旗本肖与忽濑亚美子当然不用说,以客藤乃理香与珠洲林莉莉为首的班上成员,也都不是出现在故事里的人物,拥有各自的将来。



自以为是受害者而造反,结果自己成为加害者,现在的他们与她们担心遭受责骂或是惩罚,害怕到胆怯的程度──而且或许在内心某处期待著这一瞬间。



这不是表面上的漂亮话。



因为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当个受害者轻松得多。



018



关于我一连串卑鄙的侦查行为,忽濑亚美子究竟做出何种反应?只有这件事必须等到说完才知道,进一步来说,我是否能平安说完都是未知数。不只是放任事情自行进展的程度,甚至是整个放烂的感觉。可能性最高的状况,就是她在我讲到一半就板著脸默默离席,不过从结果来说,她耐心听我说到最后,而且完全没插嘴。



这么一来,反倒是我不知所措。



只要对方不讲话,我就会觉得这是无言的谴责。到头来,我整理完说出口才发现,追根究柢,别人只会觉得我在逃避责任,在狡辩忽濑亚美子连日缺席不是我的错。我为了逃避责任而威胁客藤乃理香,不只如此,还为了进行以防万一的确认,厚脸皮闯入当事人的私人领域。



说什么「我很担心你」,我担心的只有我自己。



总是如此。



所以,即使忽濑亚美子这时候臭骂我一顿,我也准备甘愿承受,但她没做这种事。



说不定,忽濑亚美子从旗本肖的事件得到教训,因此无法对我采取更进一步的态度。回想起来,上周她在楼顶质询我的时候,也可以说是虎头蛇尾。



这么做的结果,导致我四处找人调查打听,所以她现在应该处于「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的心境吧。



总之,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出乎意料就是这么回事。人生从来没如意过的我这么说,所以肯定没错。



速食店里的这个座位,就这么一直持续著尴尬到心神不宁的沉默,在我差不多开始思考她何时才肯放我走的这个时候,忽濑亚美子打破寂静。「那些家伙为什么老是讲那种普通的话?」忽濑亚美子倦怠地低语。



「那些家伙」?这是在说让她孤立、没落的班上同学吗?不过实际上和我猜测的完全不同。她好像是将电视上的名嘴包括在内,怀抱敌意,以这种方式称呼这种人。



「每次发生什么惊动世间的事件,就老是讲些千篇一律的论点,就没有自己的个性吗?上电视大大宣传自己是个个性不突出的普通家伙,这样不丢脸吗?」骂人的话语像是决堤的大水源源不绝。



虽然比起听她骂我来得好受,不过,一直听她讲别人的坏话,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我很少看电视,所以不知道名嘴会讲什么普通的话。



这是什么?闲话家常?



虽然时期晚了点,不过忽濑亚美子想和我培育友情吗?有人说,女性相互培养情感的有效方式,就是讲别人的坏话炒热气氛,虽然这个说法充满偏见(毕竟我是被说坏话的这一边,所以不知道是真是假),难道忽濑亚美子想实践吗?



我错了(呵呵,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天底下没人想和我成为朋友)。



总归来说,她似乎很想批判横行于世间的「典型意见」。我没理由帮名嘴说话,但是真要说的话,说普通的话或是做普通的事,在大多数的场合都是正确的吧?



至少,普通的意见是多数派的意见。不过,以表决为基础的正义偶尔是残酷的,随时是残酷的,永远是残酷的。



对于我这么不配合(我的坏习惯是无论如何都想反驳对方的言论,难怪我交不到朋友),忽濑亚美子耸了耸肩,总之先结束她的电视经,然后说著「总之你这家伙详细调查到的情报都没错」,进入像是正题的话题。



「老娘的孤立是老娘的错,你别管太多。转学生,别和老娘有所牵扯啊。」



她在当地居民之中,似乎也是口音很重的一人,我只能从她的表情大致推测话中含意,但是忽濑亚美子这次似乎真的郑重弃我于不顾了。



讲话有点在酸自己,也像是陶醉在这样的自己,总之,即使在「没落」这部分共通,但是她应该和我不同,不是坏到骨子里的坏人。



忽濑亚美子不是「恶」。



既然被班上同学逼得拒绝上学,就应该是要被世间批判的「恶」,这一点我完全无从袒护,不过如果可以用「她是坏人」这个理由迫害,就可以用「被排挤的一方也有问题」这个说法回击。



因为是问题儿童,所以虐待也没关系。



我自认是在管教。



那真是谢谢您的指导与鞭策!



……这种义愤与私愤,我早就已经完全失去,如今不会多么生气或憎恨,所以,我在理解忽濑亚美子这番话的过程中,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实际上,我是个问题很大的儿童,也知道世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讨厌的只有大幅脱离世间框架的阿良良木一人。



对我来说,宽恕那个男的,我将会失去一切。阿良良木历是我的一切。



拜托别抢走。



对于世间一般人来说,弱者与强者与坏蛋与少数派,是施以何种行为都没关系的对象,同样的,对我来说,阿良良木历是我抱持何种想法都没关系的对象。我思考这种事的时候,忽濑亚美子以疑惑的模样看著我。



如果她开口问,我该怎么介绍阿良良木?我对此慌了一下,但她问的是如果这场骚动传到教职员室,甚至引来电视新闻采访,不知道她会被骂得多惨。



这我不方便表达意见。



既然出现两个拒绝上学的学生,我想教职员室应该已经掌握这个问题。既然没有出面解决,代表校方默认现状。



我不知道。



在关键时刻,校方打算这么做吗?



和我那时候一样。和问题曝光才视为问题而采访的电视新闻一样。



不过,即使媒体出面解决,看到逼使旗本肖拒绝上学的忽濑亚美子也被逼得拒绝上学,感觉他们也不太能对这个状况采取强势态度。



不过,我不知道实际会怎样。



一旦点火,就要把加害者逼到上吊才罢休,这是世间常理。而且大家会异口同声,善良又和平地说出客藤乃理香那样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那个意思」。



既然没那个意思,那么是哪个意思?



个个都毫不客气地讲出和加害者相同的话语。袖手旁观的人和加害者同罪,连看都不肯看的家伙真敢讲这种话。



基于这层意义,先不提拿我当藉口是否正确,忽濑亚美子自己也拒绝上学,和旗本肖分享相同的痛苦,可以说是较好的选择。虽然可能背负起逃避责任的风险,不过将她孤立的班上同学,罪恶感应该比较强烈。



「老娘虽然不太懂……」忽濑亚美子似乎愈说愈激动,高谈阔论般说下去。「被骂个几句就不来上学,完全搞不懂这种家伙在想什么。」这段话看不出反省的态度,但这是她看到我没什么反应,才故意说得这么挑衅,即使是极度不懂人心的老仓育也明白这一点。或许她对于不负责任向学校请假感到愧疚,所以希望我反驳并且说几句重话,不过很抱歉,既然这样,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责备别人的女生,所以只能背叛这份期待。所以,我光是回以「哎,学校原本就不是这么让人想来的地方啊」这种没诚意的附和就没有余力。



虽然我一脸出生就是女高中生的样子,身上也穿著制服,但其实即使从直江津高中开始算,正确来说,我上学的天数连一学期都不到。



说到拒绝上学,即使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两个人加起来,在我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差距不只是两倍。



这样的我能升上三年级,还姑且有望毕业(虽说换了学校),一言以蔽之,无疑是直江津高中教职员室的好心安排……所以说到请假不上学,我在这方面是专家。



至今我把拒绝上学讲得像是天大的问题,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事情没那么大不了。



就像忽濑亚美子现在这样,要念书可以到补习班,我也是在家里自己念书。旗本肖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常有人说学校不是只用来念书的场所,既然这样,就代表如果只是想念书,千万别去这种场所比较好。



总之,世间并不是这样运作的,劝我好歹念完高中的箱边夫妻就是代表性的例子。我在这里讲歪理也没用。



对于我这种肤浅的建议,忽濑亚美子也是不抱任何情感聆听。不知为何,我得知忽濑亚美子的苦衷之后,和她的距离肯定比那时候更近,但是现在的对话感觉比上次在楼顶时更不合拍。



这也难免。



我没办法对她讲出任何她想听的话。连一丁点都无法回应她的要求。即使如此,我始终应该对她说出那句话吧?



即使这句话是老生常谈,是伪善,是一句平凡的话语。



即使知道这是谎言,我还是应该对她这么说。



「这不是你的错」。



019



最后的最后,忽濑亚美子临走之前,以细微到几乎要消失的声音对我道歉。是的,即使小声,却也非常粗鲁的一声「抱歉」。我觉得她说得不情不愿,实际上,这应该也是不情不愿的一句话吧。



总之,就她看来,我是来批判她装病请假的固执奥客,不过,她自己让旗本肖感受到的心情,也连带让我感受到了,所以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即使只是嘴上说说,她也认为必须像这样对我道歉,才能为这件事做个了结。



呵呵,请别在意,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喔……如果我的器量足以在这时候如此回应,大方收下这张和解状该有多好,但是容量不足的我,顶多只能回给她一个抽搐的笑容。



就这样,忽濑亚美子在最后一边咂嘴,一边朝著补习班方向走回去。她接下来要补足被我闯入而中断的念书进度吗?



或许她的目标是相当优秀的大学。



若是如此,基于这层意义,不去友情、爱情、团体行动或连带责任等要素复杂搅合在一起的高中,改在补习班努力念书,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无论如何,我以「会让我留下不太好的回忆」为理由劝她上学也很奇怪。



因为无论往哪个方向,她都没道理为了我而强行修改自己的人生。这也可以套用在旗本肖身上。



在这个状况,她要是和忽濑亚美子和好,再度开始上学,即使不到解决的程度,总之也算是打破僵局,但是对我当然不用说,即使对于忽濑亚美子,旗本肖也没义务这么做。



忽濑亚美子对旗本肖的态度多么强权或独裁,我只能凭空想像,但她的拒绝上学,和我或忽濑亚美子种像是闹别扭的心态不同,可以说是确实鼓起勇气进行的抗议活动,不会轻易撤回。



旗本肖同样算过出席天数,所以很可能就这么缺席到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进而到毕业的那一天。



这么一来,忽濑亚美子即使抱持多么愧疚的心情,整个班级即使洋溢著有点凉意的尴尬气氛,那间教室依然会就这样毫无变化,正常存在于该处。



我今天也东奔西跑一整天,不过若问我这么做的结果获得什么奖赏,答案是完全没有。不,反倒还失去了。



享受溺爱的大红人生活,以及或许和客藤乃理香建立过的友情,我基本上都失去了。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不和任何人说话就度过一整天的寂寞青春。不只是孤立,而是遭受全班白眼以对,度过如坐针毡的一个月。



什么都不做绝对比较好,绝对是正确的。



就算这么说,如果这时候连我都不再上学(我是拒绝上学的专家,对于这件事本身不会抗拒就是了),但是一班有三人缺席终究不太妙吧,校方可能会采取行动。



若是演变成无法佯装不知情而带过的状况,校方应该也不惜在「考生最后冲刺阶段」这个极为敏感的时期著手解决问题吧。到后,「全班是加害者」这个构图将面临何种决?光是想像就感到绝望。



我和班上同学的交情,就只有稍微受宠的程度而已,所以当然完全不会顾虑到他们的将来,牺牲自己度过寂寞的青春,却也不想成为这个风波的中心人物。乾脆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吧?我也曾经基于不明源头的烦躁感,冒出这种毁灭性的想法,不过这种等级的愿望,可以发泄在想像中的阿良良木身上就消火。



没关系。



反正我原本就不认为能享受快乐的高中生活。



我没有幻想自己能交到许多朋友,或是交到出色的男友。比我的负面思考糟糕得多的既定命运,出乎意料在转学不到一周的这时候就来临,不过没关系。早点得出讨厌的结论,比较能让我免于期待。



到了这种程度,我反而抱持「再怎么孤立我也没关系」的心态。



知道了知道了,各位。



既然这么想让我专心向学,叛徒老仓我就只回应这个希望吧。十二月的期末考,我就以讨人厌家伙之姿,在包括美术的所有科目拿下满分遥遥领先,让你们目瞪口呆吧。



好好品尝加倍的败北感吧。



不不不,我就以讨人厌家伙之姿,毫无意义地打扮成可爱模样,头发剪得超短染成褐色,再拿下全学年第一名的成绩,赋予三倍的屈辱吧。



就像这样,该说是意外的效果还是副作用,这样的我终于在十八岁的冬天,像是发泄情绪的扭曲时尚品味出现觉醒的徵兆,不过,另一件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了。



就像是在嘲笑我这种家伙休想拥有时尚品味,接下来迎接我的,是我一直相信再也不会出现的展开,也是最悲惨的展开。明明所有立方体的展开图只有十一种,我的决心却真的从来没有实现过。



020



接连发生令我愕然的悲惨事件,我却没有自诩是悲剧中的女主角。我不否认自己有陶醉于自虐的坏习惯,却顶多只把自己当成悲剧中的配角。我即使在自己的人生也从来没有担纲主角。



我不是把自己当成麻烦制造者而陶醉的那种人。悲剧女主角这种角色,交给客藤乃理香那种人就好。



我的人生之所以是令人不忍卒睹的惨剧大公演,并非因为我是特别的人种,是因为我做了多余的事情。



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所以惹来多余的祸害。



明明默默耐心忍耐,等到充满慈爱的亲切人们出手相助就好,我却忍不住采取行动,忍不住想改变自己的立场。



这个时候也是,我做出多余的事情,成为这个事件的开端。要是我在失意之中垂头丧气乖乖回到箱边家,就不会不识趣地贸然闯入后来的著名场面。



因为,我是毫无关系的配角。



就像是戏分结束却错过下台时机的演员,即使对此抱怨,编剧也很头大吧。



我造访补习班,找到忽濑亚美子,被她带出来,进行不合拍的对话之后,夜幕已经完全低垂。



毕竟还有晚餐的问题,实际上我原本应该赶快回家。不过,今后注定会孤立的我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胡思乱想,最后决定享受孤单一人的高中生活。



所以,我在回程的路上,踏入正在营业的电玩中心。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种热闹的场所!



听说时下的女高中生习惯在这种地方拍大头贴。现在是智慧型手机的全盛时期,明明自己想拍照随时可以拍到爽,这种拍照机器却依然没衰退,肯定是因为它拥有非比寻常的魅力。我从以前就这么认为。



我没有能用在打电玩的钱,不过拍张照片纪念自己孤立应该没关系吧。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件比入侵补习班更坏的事情,感觉心跳加速的我,不顾一切进入响著花俏音乐的电玩中心。



换句话说,我是为了发泄情绪,发泄郁闷情绪而绕路来到这里,不过,对我来说是一场大冒险的这次路线变更,我一开始认为是难得正确的做法。



对于初次体验感到战战兢兢的心情飞到九霄云外。原因在于这种叫做大头贴的拍照机器,居然在使用说明清楚讲明拥有修正拍照者眼神的功能。



可以修正眼神?修正我这种眼神?



我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大胆说个可能被怀疑个性出问题的感想,阿良良木以外的烦恼都变得不重要了。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都从我的脑海忽地消失。虽然只限于照片,不过堪称我这个人存在象徵的这个瞳孔形状,真的可以变更?



原来如此,既然具备如此高尚的功能,在任何人都成为外行摄影师的现代,这种机器即使没衰退也不奇怪……因为它能去除我十几年来的自卑要素。



如果我的双眼变得乌溜溜闪亮亮,我的失败人生或许会变得截然不同,这份妄想如今即将获得证明……这份喜悦令我全身颤抖。



不过,这种喜悦当然也只在一瞬间。问题当然不是价钱。是没错啦,拍一次要五百圆,光是这样我眼睛就快要掉出来,光是这样我眼神就快要改变,面对贵到堪称犯法的这种价格,加温的内心一下子就冷掉,即使如此,我还是在百般苦恼之后勉强踩稳脚步。



我下定决心仅此一次,允许自己进行这辈子第一次对自己的投资,也就是允许自己平白浪费金钱。



我会改变。



不,我很清楚,即使修照片改变眼睛形状,也完全改变不了我的人生,但我认为现在的我需要这种改革。



这份直觉究竟正确还错误,如今是无法跳脱臆测,永远解不开的谜。因为我到最后没能进入这台拍照机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手边没零钱,所以必须去兑币机那里,将千圆钞票换成五百圚硬币。



为什么不能像是自动贩卖机那样,每台机器都能找零呢?我一边感到诧异,一边移动到设置兑币机的场所(我好歹敢走到兑币机那里),但是我排队排到一半,就慌张得像是跳开般躲到柱子后面。



这是过于反射性的动作,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过等到思绪追上来,原因就显而易见。因为我在兑币机前面的队伍看到认识的人。



抱著改变心态冲进电玩中心居然遇见熟人,真巧!这是我个人的感想,不过这幅光景就只是同校学生在学校附近的娱乐场所巧遇。是的,位于该处的是宍仓崎高中的学生。



进一步来说,是班上的领导者珠洲林莉莉,加上以她为中心之小团体里的几个男生。



唔唔,即使是在校外遇见,不过同班同学意外地好认耶……这么说来,包括忽濑亚美子,大家在校外还是穿著制服,这或许也是一大原因吧。



我对直江津高中与宍仓崎高中的归属感都不强,所以对制服没什么情感,不过对于普通的高中生来说,制服或许是证明自己立场的东西。



不过,或许他们和我一样,只是因为从学校返家才穿著制服吧……如果这样解释,今天没穿运动服的珠洲林莉莉,不是结束社团活动返家吗?不,终究不会穿著运动服来电玩中心吧……



意外的遭遇使得我的思绪像是漩涡打转,不过到了这种地步,我可不能这样下去。



必须尽快逃走才行。



真是的,我的心情变得那么亢奋,肯定是接下来将面临糟糕事件的徵兆啊!我的心就像这样被羞愧的想法囚禁,不过仔细想想,我丝毫没有非得逃离这里的理由。



感觉像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目击,不过即使是我这种人,前来电玩中心的人权还是受到保障的。



法律并没有禁止我玩乐。



表现得落落大方就好。



一群男女放学后来到热闹的场所享受华丽青春,我在这样的同班同学面前不必畏缩。装做若无其事,简单给个眼神示意,从旁边经过就好。



不,以胁迫客藤乃理香的恶行为契机,我的「溺爱期」完全结束,所以对方别说发现我,肯定会故意忽视我吧。应该说,对于他们而言,我这种从外地转学过来不久的同班同学,如果没有靠近询问,或许没办法辨别。



不过,这始终是逻辑上的论点,老仓育即使被胁迫也不会遵从这种原则。在粗心大意的时间点突然遭遇这种事,不会想到「逃走」以外的选项。



不过,如果只以这时候来说,早知道我应该采取不符逻辑的行动。这才是对的。早知道我应该按照脊椎反射动作掉头就跑。



这么一来,我就不用问了。



若是飞奔而出,我就可以华丽地成功回避接下来的展开。不过,我连情急之下逃走的双脚都很迟钝。



要是用跑的,脚步声可能会被察觉。这可以说是近乎神经质的谨慎,不过在音乐震耳欲聋的热闹场所,不知道这种担忧有多大的意义。



不,或许有。



因为,即使在这么大声的音乐之中,我也听到珠洲林莉莉呼叫身旁同学──旗本的声音。



旗本?旗本肖?



021



之前在校门前面和珠洲林莉莉发生过纠纷,加上她是班上的领导人物,所以对她的印象也很强烈……不过说来当然,转学生活开张第五天的我,没办法将这群人的长相和名字完全对起来。



所以,关于这群人里有个没看过的女生,我只有「哎,应该是班上的某人吧」这种认知。不过看来她不是别人,正是第一个拒绝上学的旗本肖。



在电玩中心和同学们快乐游玩的模样,大幅脱离「拒绝上学的学生」这个形象,然而不只是珠洲林莉莉,后来其他人也叫她的姓名好几次,所以基本上应该没错。



不,没关系。



我当然不在意。



明明没生病却请假拒绝上学的学生,在这里和班上同学快乐游玩,这样成何体统……我不打算说出这种充满偏见的狂语。法律没禁止玩乐的对象不是只有我一人。我没上学的时候几乎都窝在家里,但这是我的个性问题,能够开朗生活是最好的。在这个世界上,非正常生活累积的不满,应该得用某些方法消除吧。忽濑亚美子在补习班念书,旗本肖在电玩中心玩乐,两者在本质上没有差异。



和忽濑亚美子翻脸的旗本肖,改为亲近和她对立的另一个领导者──珠洲林莉莉的小团体,也不是严重到该形容为「变节」的事情。



看她挺快乐的,这样很好。



只不过,旗本肖以愉快的声音,将她逼得忽濑亚美子拒绝上学的这件事,当成自己成就大业般告诉珠洲林莉莉,像是举行庆功宴般聚集在这个热闹的场所,情形就不太一样了。



啊啊,没有啦。其实我也在想,要是旗本肖听到忽濑亚美子和她一样变得拒绝上学,应该也会变成「活该」的爽快心情吧。这时候以过度的道德观强迫她抱持罪恶感是错的。这是国家应该拥有的道德观,个人不可能拥有。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蓄意设局就另当别论。



不,这里的「一切」是我特有的钻牛角尖想法。到哪个阶段是巧合,到哪个阶段是蓄意,我这样偷听不可能听得出来。



忽濑亚美子和旗本肖的摩擦,肯定是长年累积的渣滓偶然溢出,这样推测应该比较接近真相。隔天请假没上学是否基于明确的犯意就很难说。



不过,如果这两个事件,是和忽濑亚美子反目的珠洲林莉莉为了有效活用而煽动,蓄意将忽濑亚美子塑造成坏蛋,使其孤立,另一方面又把请假的旗本肖拉拢为自己人呢?藉此强调忽濑亚美子的暴君形象,确定她遭受孤立呢?



要不然,也可以推测不是由珠洲林莉莉主导,而是不擅长和他人来往的旗本肖主动向珠洲林莉莉示好。旗本肖从以前就对忽濑亚美子的态度不满,把她的怒骂当成一个契机,终于引发革命?



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可能性。那个小团体里,或许有类似调停者的幕后黑手,极端来说,或许是不在小团体里的客藤乃理香把他们所有人当成棋子控制,只要在论点下点工夫,这样的假设也可以成立。



确切的真相,我这个外来的转学生不可能知道,也无从知晓。只靠这种走漏的情报,一切都无法跳脱臆测的范畴。



不过,即使有著程度上的差异,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旗本肖和珠洲林莉莉联手陷害忽濑亚美子。



愈听愈确定。



她们完全不顾周围耳目,毫不愧疚的语气,听到几乎让我不想再听,难以入耳的那份恶意,让我愈听愈确定。



啊啊,真是的。



我为什么听到这种事?



明明东奔西跑,想说终于结束,明明不想知道什么真相。



即使称不上满足,不过和忽濑亚美子交谈之后,明明肯定已经做个了结,为什么又要把我拖入这种烂泥沼?



不,珠洲林莉莉或旗本肖,都没要把我拖入泥沼。对她们来说,我始终是配角。是悲剧还是喜剧就暂且不提。两人没有对我做任何事的意图。



所以,我不是被拖进去,而是自己跳进这个烂泥沼。老实说,我不该做这种不像我会做的事。都是因为我进入电玩中心才落得这种下场。所以我接下来要表现得像是我自己。



像是反作用力般冲动行事,歇斯底里。



老仓育的标准风格。



愚笨如我的客气个性。



不特别如我的平凡行动。



我从柱子后面跳出来。不是逃走,反倒是全速冲向她们那群人。



目标是珠洲林莉莉。



若将整群人视为共犯,真要说的话,目标(除了旗本肖以外)选谁都好,不过这时候锁定在旁人眼中也处于领导地位的她,还是最符合我的目的。



放心,话是这么说,但我并不是要任凭愤怒一拳挥过去。其实我已经激动又混乱到很想这么做,却在关键时刻把持住理性。是的,我的理性足以将目标锁定在珠洲林莉莉一边愉快聊天,一边以单手把玩的手机。



我像是煞车不灵的失控车辆撞进兑币机的队列,听著他们与她们的尖叫声,成功从珠洲林莉莉手中抢到数位手机这个目标物。



任务完成。



不对,我自此才终于从起跑线出发。不能停下脚步的一对多。



我维持最高速度,跑向电玩中心另一边的出口。虽说是最高速度,不过曾经拒绝上学的家里蹲,冲刺能力可想而知。



也没有持久力,很快就用尽体力。



在他们还愣在原地时,我必须趁机尽量拉开距离,并且完成下一个目的。



来到小巷的我,几乎没思考就绕到附近便利商店后面蹲下,躲在自动贩卖机旁边设置的垃圾桶后面。



我露出自虐的笑。在这种时候依赖的居然是暗巷垃圾桶,真的很像我会做的事。简直是货真价实的人渣。



不过,你们是比我还不如的人渣。



我实际轻声说出这句话,操作到手的手机。我自己没手机,不过知道常识范围的操作方法。到头来,这种装置都设计成没有说明书也能使用。



首先最重要的,是切换为飞航模式。



听说在这个时代,手机公司的保密系统可以对手机进行遥控、查出所在位置或是删除内部资料,不过只要关闭讯号离线,这种保密就不具意义。



肯定如此。



我对此不抱确信,到头来,珠洲林莉莉他们终究已经回神,开始在周边搜索吧,我何时被找到都不奇怪,所以不能悠哉下去。我确信他们不会报警,但是对方有人数优势……和我不一样,可以进行地毯式搜索。



已经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程度。



既然做了,就只能做到底。



手机设定为飞航模式之后,我进一步朝画面滑动指尖试著解锁,不过正如预料,手机要求我输入密码。



啊啊,我想也是。



需要四位数的密码解锁。



我感觉冷汗滑过脸颊。或许是泪水也不一定。



我只不过是偷听到对话,所以我的证词不可能成为有效证据。我没有自己的手机,所以也无从发挥现今流行的侦探技能,录下她们的对话或是偷拍照片。



不过,这是因为我是偏乡出身的落伍土包子。对于生长在都市的大家来说,智慧型手机已经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吧。



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以及大脑的一部分。



即使是从哪个时间点,只要珠洲林莉莉和旗本肖曾经联手企图搞垮忽濑亚美子,肯定得活用手机当成联络工具。



像是电子邮件、社群通讯软体、简讯功能或是群组聊天室,证据多的是。



网际网路与智慧型手机的登场,似乎使得国高中生的人际关系变得复杂化、隐形化或是阴险化,演变成社会问题,不过另一方面,只要使用数位机器,百分百的确切证据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



匿名功能这种东西,有和没有一样。



只要成功解析其中一人的智慧型手机,就可以造成连锁反应,转眼之间毁掉整个团体。



因为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手机的保密基本上固若金汤。不只是防范远端操作,听说有个机能是只要预先设定好,当使用者密码输入错误太多次,手机就会回复原厂设定。



即使不提这种功能,我也没那么多时间把一万个数字都试一遍。我必须以一次就猜对的速度,将珠洲林莉莉的手机解锁。不然我就真的完了。



等到我归还手机,也就是自己的安全获得确保之后,珠洲林莉莉或许会毫不留情将我扭送警局。



不只是这件事,我在各方面都做过亏心事,就某方面来说是逃亡身分,所以绝对要避免这种事态。



四位数密码。一万分之一。



我是厄运与不幸的化身,即使机率是二分之一应该也会猜错,即使猜对的机率是一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我也有自信猜错。然而……



此时传来响亮的声音。庇护我这种人的垃圾桶被人粗鲁踢开。散乱的空罐或宝特瓶接连打在我身上。



我以手臂保护脸部,朝该处看去,一个男学生一脸凶神恶煞挡在我面前。他大声呼叫同伴。包括珠洲林莉莉与旗本肖,集结过来的所有人转眼之间包围我。



总觉得人数比我在电玩中心看到的还多……大概是召集过来的。



朋友这么多,真是一件好事。



他们与她们没有动用暴力,却毫不留情朝我投以嘲讽的话语。以为这种东西伤得了我吗?



不过我受伤了。



再怎么伤痕累累,受伤的时候还是会痛。正因如此,那种假装受伤、假装可怜,以软弱当武器的家伙,我不会原谅。



比我还无聊的家伙,我不会原谅。



在叫骂声的暴风雨中,珠洲林莉莉以更响亮的声音,以粗鲁程度更胜于忽濑亚美子的语气问我:「你这家伙在搞什么?」



对于总算能让对话成立的这个问题,我回以「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这个不算是回答的相同问题。



若要回答,以我同时出示的珠洲林莉莉手机画面就够吧。只要我出示解锁成功,开启聊天软体并粗略解析完毕的智慧型手机画面,应该就够了。



所有人不发一语。尤其是旗本肖,她脸色变得苍白,沉默下来。再怎么表现粗暴态度,再怎么假装发火,他们终究是具备正常智能的高中生。



我光是这么做,他们看来就全部明白了。



明白我抢手机的意图,也明白他们自己的意图已经泡汤。



……严格来说,他们与她们接下来还是有逆转机会。在包围我的这个状况,只要所有人围殴我,强行抢回手机就好。这种事易如反掌。



不过,这么做将会演变成另一个事件。



如果你们有这种觉悟,就是我输。



随你们喜欢怎么做。随你们讨厌怎么做。



我像这样毫无防备哈哈大笑,珠洲林莉莉咬牙切齿,以像是看见怪物的眼神看著我,懊悔怒骂:「怎么回事,你是前忽濑派的人吗?」



忽濑派?那是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会为了孤立的忽濑亚美子效力的善良人种吗?若是如此,那你也没资格位居别人之上。「啊?不然你是哪一派?是为了谁,受到谁的影响,基于谁的价值观这么乱来?」她以尖锐的声音,死缠著我一直问下去,我抱著不耐烦的心态随便回答。



「我是阿良良木派。」



022



关于我成功输入密码,成功将珠洲林莉莉手机解锁的原因,我没必要深入说明。忽濑亚美子提供珠洲林莉莉的个人情报给我,其中也贴心包括她的生日,所以我将生日转换成四位数字输入,如此而已。



不能把密码设定为生日或是四个相同的数字,这是动不动就说到嘴酸的注意事项,不过正因为会这么做的人没有少过,才会成为动不动就说到嘴酸的注意事项。



总之,这么做比瞎猜的胜算来得高,拿生日猜错就算了,到时候还有其他候补的选项,虽然这么说,这也肯定是危险的赌局。以最坏的状况,我也可以将手机藏起来故弄玄虚,不过这是易怒的我最不擅长,最令内心忐忑的交涉方式,所以免于使用这种手段,我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当然不是我运气好。无须拿那间补习班的出入口当例子,再怎么严谨的保全措施,都会因为管理员的偷懒与怠惰而轻易瓦解,这是老生常谈的教训。



以珠洲林莉莉的角度,她应该没想到和她对立的忽濑亚美子,居然会记得她的生日吧……是否记得班上同学的生日,和领袖天分没什么关系,所以该反省的不是这一点。



总之,我脱离困境的秘密就是这么回事。



说到后续发展,我手握确切的证据,在众目睽睽之下告发这群坏蛋──要我这么做也行,不过性格扭曲的我,决定给她们一次机会,让她们成为比我正当的家伙。这是我曾经从各种人那里获得,却从来没有活用的机会。我由衷希望她们能够活用。



「忽濑亚美子大概还在附近那间补习班的自习室,所以现在就去见她,说什么谎都没关系,总之去跟她和好吧,这样我就把手机还你。」



珠洲林莉莉确定败北,却依然以领袖身分逼问我想怎么样的时候,我如此放话。听起来或许是强人所难,不过从状况来看,应该没有彼此更奇特又放水的裁决吧。



这是最差人种做出的最佳裁决。请甘愿承受吧。



或许是这份虚假的诚意明确传达,珠洲林莉莉与旗本肖判断得很快。位于后方一小步位置的其他同学,不知道是还没完全掌握事态,还是缺乏当事人意识,就只是追著她们两人而去。



忽濑亚美子与珠洲林莉莉。



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



对立的两人,翻脸的两人。



后来,她们究竟各自采取什么做法,又经历什么过程,虽然相当耐人寻味,不过很遗憾,这不是我能干涉的范围。而且老实说,我也没那么感兴趣。对于他人的兴趣,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用尽。



隔天,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都来上学,看来肯定是以脱离常轨的做法,处理得还算顺利吧。总之,忽濑亚美子不像我这么笨,无论同学们说了什么,应该也绝对不会照单全收,但她通达世故的程度,应该懂得在这方面轻描淡写地带过。毕竟她不像我这么笨。



无论如何,这么一来,我转学进来的这间教室,全体成员总算到齐了。既然阶级毁坏过一次,气氛应该称不上回复原状,今后大概也不会回复原状,不过一边巧妙掩饰这种事一边度日,也算是一种青春吧。我事不关己般这么想。



实际上,这不关我的事。



忽濑亚美子与旗本肖即使依然处得尴尬,但还是回复为儿时玩伴的关系,珠洲林莉莉与忽濑亚美子的双头政治体系也以绝妙的平衡复活,不过我的待遇依然就这样浮在半空中。



这也是当然的。



虽说已经归还手机,不过我在珠洲林莉莉眼中就像是瘟神;即使嘴里坚称不知情,不过就忽濑亚美子看来,状况在我闯入补习班之后迅速变化,所以难免怀疑我以诡异至极的形式涉入。



或许教室里将我视为不能小觑的存在?我并不是没有暗中期待,然而别说不容小觑,众人很正常地和我保持距离。



换句话说,只有我的孤立状态,在这之后也只是恶化下去,完全没有消除。那个事件的相关人物,以更疑惑的眼神看我,想知道我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当时只是想拍张大头贴……



虽说好像没闹大,但我终究再也不方便去那间电玩中心,不只是这个小小的愿望没能实现,旁人单方面变得愈来愈险恶的眼神,或许堪称是我唯一的收获。



虽然只是临时想到就脱口而出,但我身为阿良良木派,这个妥协点还算妥当吧……不,如果是那个男的,应该会更聪明地结束这件事?当时是这边先豁出去所以还好,如果是对方先豁出去,整件事或许会因而完蛋,只有这份危机感,确实是我效法那个男的所得到的东西。



总之,这种事下不为例。



这次是对方在打鬼主意(刚好被我撞见)才帮了我一把。否则我应该不会从柱子后面跳出来吧。在心理学里,人类看到别人受害或是受到折磨的时候,会在脑中思考「受害者也有问题」或「既然受到那种折磨,上辈子大概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擅自解释之后接受现状,不过这次他们凑巧拥有人渣的另一面,真是太好了。



陷入孤立的忽濑亚美子也没什么好称赞的,这个世界正如我想像的应该舍弃,真是太好了。



不过,最该舍弃的人渣当然是我。



毫无收获,一味失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啊,不……慢著慢著,若要说我一味失去,得到的收获只有旁人眼神的恶化,其实绝对不是如此。我这种人还是获得了一个算是副产物的收获。



我即使展开新生活,也好像完全交不到朋友,对此看不下去的箱边夫妻,硬塞一支智慧型手机给百般推辞的我。我的孤立起因于我缺乏沟通技能,和我缺乏沟通工具无关,但要说我不开心是骗人的。



拿著智慧型手机,我也觉得自己稍微像是女高中生了。光是这样就令我内心有点雀跃,我这颗顽固的脑袋真好骗。



说来当然,密码是乱数决定的四位数。



不只是社群软体或邮件软体的收件匣,连通讯录也几乎是空白的,所以事实上我不需要这种保密措施……我抱持这种自虐心态,一如往常一个人无精打采,告诉自己再撑半个月再撑半个月再撑半个月就能改变一切,拖著沉重的脚步前往学校时,居然有人打电话到这支智慧型手机。



虽然这么说,但画面显示的是唯一登录的电话号码,也就是箱边家的市话号码。



我忘了带什么东西吗?即使感到诧异,我还是先接听电话。来电的是箱边伯母。她说我才刚出门,就有访客来按箱边家的门铃。好像是来找我的。



我心跳加速。



那……那个人……是年纪和我差不多的男生?



个子不高,看起来擅长数学?



我以强烈到丢脸的气势这么问。



不,完全不是。箱边伯母如此否定。



这个访客,是在这种大清早时间喝得烂醉的中年男性,还以口齿不清的声音大声嚷嚷,自称是我的父亲。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回去~~



因为,我对这种事已经完全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