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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影子的人(1 / 2)



我扭了扭脖子,随之发出响亮的拉筋声。



这算是身体有些发僵的证据吧。



毕竟在第二十层里没有柔软的床铺,因此肯定是我们只能在坚硬的地面上,铺条毛毯席地而睡所造成的。



原本我们在迷宫里过夜时,都会拿出更像样的寝具,但是现在为了遭受魔物袭击之际也能迅速撤离,才会只使用最低限度的寝具来休息。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观察了一下自身的各种状态。



尽管一直施展《索敌》的关系,导致我的睡眠都很浅,不过这部分无须特别在意。



反倒是因为即将迎接决战的关系,我兴奋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我将目光移向道路的前方,此次对手就盘据在那个宽敞房间内的正中央。



由于距离还很遥远,我只觉得它看起来就跟一粒豆子差不多大。



不过该说是它的存在感,还是它产生的威胁性?就算不想承认,也能清楚感受它的巨大。



它就是我准备挑战的第二十层中头目。



虽说是挑战,但我可没有想打赢它。



我只是去吸引它的注意,让艾琳能趁隙从房间的角落通过。



在这之后,我也会设法甩掉中头目逃走。



可说是一场只要逃跑成功就等于获胜、难度偏低的战斗。



不过,我仍认为这是一场得归类为有勇无谋的挑战。



原因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就是相差得如此悬殊。



纵然现在的我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就算我的回避战技能对第二十层的魔物们都相当管用,也未必可以套用在中头目的身上。



但是──



我将视线移向站在身旁的那位少女。



以往都是绑成双马尾的那头银色秀发,如今已成了一头蓬松乱发。



由于在迷宫第二十层的生活中一直无法洗澡,因此我们只能使用被水魔法沾湿的毛巾来擦拭身体。



稍微深呼吸,即可从她身上嗅到刺鼻的汗味。



握于掌心中的那只手,指甲都已经磨裂。肌肤也同样乾涩粗糙。



此刻我是打从心底,想保护受尽风霜的她。



「艾琳,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艾琳的嗓音因为不安而发颤。



那双眼眸中倒映出我的面孔。



「你还记得这次的作战计画吗?」



「嗯,趁你吸引中头目注意的这段期间,我从角落悄悄穿过房间,等我抵达结界的范围内,你也会甩掉对手逃走。」



「没错,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要我答应你什么呢?」



「不论我身陷怎样的险境,你都不许来帮我。即便我快要没命了,你也不能施展咒语。」



「意思是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艾琳似乎对于这个提议非常不满,语气变得相当激动。



她柳眉深锁,表达出心中的愤怒。



「你误会了,我一定会活著回去。为此,我得全神贯注去应对中头目的攻击。若是稍有分心,我肯定会没命,因此希望你别做出任何会被敌人盯上的举动。」



「你真的只是基于这个理由吗……?」



「嗯,拜托你相信我。」



我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毕竟我已经答应过艾琳。



我们会一起活著回到瓢立夫镇。我会帮忙艾琳找到希望。我们会一起去做各种幸福的事情。



「我懂了,我会相信你的。」



艾琳在看清楚我脸上的神情后,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我为此感到安心之际,艾琳忽然闭上双眼。



接著她抬起下巴,微微嘟起自己的双唇。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因为艾琳的蠢样太可笑,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啦!还不快点照做。」



「你要我照做什么?」



我自然有看出艾琳的意图,单纯是故意装傻反问。



「居然还问……当、当然是接吻呀!」



「嗯,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就别问嘛。」



艾琳发脾气地将脸撇向一旁。



她好像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很害臊,就连耳根子都整个泛红。



「……你不想跟我接吻吗?」



「为何你要挑在这种时候?」



「因为很有气氛呀……难道不是吗?」



确实是很有气氛,情境上完全就是想让人接吻。



「而且在生死之战前接吻,你不觉得很令人憧憬吗?简直就像是故事里的场景。」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耶……」



「所有女生都是浪漫主义者。比起这个,你到底要不要接吻?」



「那我还是先拒绝吧。」



「呃!咦!?」



你这是哪门子的叫声啊?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喂。



「亏我还以为现在很有气氛……难不成是我误会了?我是个可悲的女生吗?」



艾琳目光飘移,嘴角不断颤抖。



看著她这副怪模怪样,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没有误会什么,纯粹是你的反应太有意思了。糟糕,完全戳中我的笑点。」



「不许你玩弄我的纯情!」



「抱歉,我没有想捉弄你的意思。」



我连忙向眼眶泛泪的艾琳低头道歉。



「是我自己觉得在这里跟你接吻的话,等等便会因为心满意足的关系,三两下就在中头目一战里丧命不是吗?所以我想尽可能留下更多遗憾会比较好。」



「不是因为你排斥跟我接吻吗……?」



「当然不是,我想接吻,想和艾琳你接吻,等我们逃离迷宫第二十层之后,不管是接吻或其他事情都可以来尝试看看。」



「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答应我,在回到瓢立夫镇时,你就要吻我。」



「我知道了。」



满脸通红的艾琳,抬头露出撒娇的眼神望著我。



倘若这个瞬间就是我人生结束前看到的最后一幅光景,总觉得自己是了无遗憾。



不过我也很期待能和艾琳接吻,所以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死去。



「那我去去就来。」



交缠的十指松开后,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



看著艾琳那风情万种的笑容,我下定决心绝对要活著回去。



中头目的身影映入我视野的正中央。



它的体型比我大上好几圈,是个浑身散发银光的铠甲武士。



甲冑的关节处散发著红黑色的雾霭。



脸上是一张鬼面具,让人无法辨识它的表情,只知道那双眼睛正发出红光。



它手里握住的武器是剃刀。



刀刃反射著比铠甲更为犀利的银色光芒,令人不禁觉得它特别锋利。



总觉得光是稍微被刀锋划过,任何物体都会一刀两断。



唉,我看自己根本赢不了这家伙。



越是接近它,就越是能感受到双方实力上的差距。



多亏我目前仍持续发动《隐密》,才没有引起铠甲武士的注意,不过等我一走进房间里,就会立刻被它发现吧。



想回头只能趁现在。



我的脑中浮现出以上念头,但身体仍朝著房间跨出一步,往铠甲武士的方向走去。



下个瞬间,一股如暴风般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面对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我吓得差点腿软。



我鞭策著自己的决心,解除《隐密》后,立刻放声大吼。



「我要战胜你!」



我卯足全力对铠甲武士施展《杀气》。



从第十七层忽然被扔进第二十层,身陷险境、随时都可能被魔物袭击而一直遭受死亡的威胁、艾琳的意志力异常脆弱、导致她如此懦弱的过去,以及名为中头目的最终难关──



我把以上这些蛮横不讲理的经历转化成怒火,发泄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不许你盯上艾琳,你只准看著我。



我会好好担当你的对手,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聚精会神全力释放的《杀气》,直直射向铠甲武士。



眼前的这名敌人,似乎也决定要回应我的挑衅。



铠甲武士与我对视,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我利用《索敌》确认自己被当成攻击目标后,立刻又向前迈出一步。



而且这一步的距离,对我的身材来说著实是太远了。



这就是──《缩地》。



我想一口气切入铠甲武士的怀里,便让身体瞬间加速。



「──!」



但我又连忙解除《缩地》,为了紧急减缓移动速度,迈出一步的我用另一只脚往侧面跳开。



于是我的身体顺势朝著斜前方飞射出去。



下个瞬间,我原先所在的位置上闪过一轮银色弯月。



那是挥舞剃刀所使出的斩击。不过这道银光没有停止,反而有如被我吸引般快速逼近。



「《脱离》────!」



我在放声大吼的同时,也为了拉开距离不断向后跳。



恍若狗急跳墙般连续发动战技。



不过铠甲武士并没有停止追击,足以致命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掠过我的眼前。



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我死定了。



敌我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眼看自己就快被逼入墙角。



我对于不断恶化的战况心生焦虑,决定改用《流线回避》为主的闪躲方式。



随即传来一股头部被甩往相反方向的冲击,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能看见自己的几根头发被削了下来。



它的攻击光是掠过身边就会变成这样………!



就近感受到铠甲武士的攻击力之后,我被死亡的恐惧吓得浑身发冷。



体温彷佛瞬间掉了几十度,皮肤表面都要结冻了。



因为恶寒与惧怕的关系,耳边不停传来牙齿打颤的声响。



没问题,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



为了嘲笑眼前的敌人,我稍稍扬起嘴角。



能看见艾琳从铠甲武士的背后,也就是房间的另一头飞奔而过。



看来我有顺利把中头目从入口附近引开,让艾琳有机会冲进房间,完成第一阶段的目标。



刚才为了应对敌人的攻击,专注到近乎忘我。这下子就不必担心,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



在得知上述事实后,身体好像变得轻盈多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体能有获得提升,纯粹是心理作用。



我持续使出《杀气》,接连发动《流线回避》闪躲敌人的连续攻击。避免中头目盯上她。



可是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此刻正身陷未必有办法躲过下一次攻击的窘境之中。



我纯粹是凭感觉在挪动身体,碰巧没被击中罢了。



我早就已经看不清楚攻击路径。



唯一能仰赖的只有反射神经。



靠著与金恩多次交手所锻炼出来、近似于直觉的某种能力。



我无法肯定像这种见招拆招的鲁莽行径还能持续多久。



但是我不能停下,早就没有任何思考退路的余力。



就算是一秒也好,现在只能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跳跃,弯腰,接近,翻身。



我需要氧气,也好想眨眼睛。身体提出如此诉求,正不停地向我抗议。



我无视这些感受。再一秒就好,稍微再等一秒,再多给我一秒就好。



我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拜托,一直对身体提出近乎勉强的恳求。



身体早已脱离我的控制,甚至可憎到让人怀疑它是与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