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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怪盗与侦探⑤(1 / 2)



11



弹起有如瀑布的飞沫,水不断地冲下来。混浊的灰色冷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自天花板落下的水开始在圆形的地面扩散。



华生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何事。



“喂,到底是怎么搞的……什么?你说什么?”



以传声筒听闻消息的雷斯垂德,发出走调的怪声。



“福、福尔摩斯先生!听说塔的底部的外墙被炸药炸开了。虽然警员马上赶过去,但房间的门被堵住了……”



“被摆一道了。”



用不着听雷斯垂德的话,福尔摩斯看来也推测到内情了。他的手离开保险箱,一脸绝望的表情仰望灰色瀑布。



“是护城河的水。华生,冲下来的是护城河的水。我完全中了那家伙的计谋……没错,液体就能通过通风口。而为了达成此目的的水,打从一开始便大量存在于宅第四周。”



“怎,怎么回事?”



“非常简单。一如昨天听说的,通风口连接到南馆的塔,另一端位于塔的一楼的半地下部分。如果从那里入侵炸开墙壁,护城河的水就会由外流入。水被通风口吸入,像软管沿着曲折的通道流入此处。然后会逐渐积满整个房间。”



华生在脑海中描绘想象图。水往低处流。从护城河往塔的半地下部分去,再从那里的通风口流到这个房间。道理懂是懂了,但不解的是——



“为什么要引水过来?水流进来要偷保险箱就……”



“一点都没错。不过,我们无法在水里护住保险箱。”



华生也明白罗苹的目的了。



假如这样持续下去过了一段时间,水增加到五英尺、十英尺的话会怎么样?自己这群人必须频繁浮出水面换气。



然而,金库浮不起来。



背后响起宛如敲打金属盆的声音。因为嵌在天花板通风口的铁网因为水压连框架整个遭到破坏,落到地面上。排除障碍的水流速度变得更快,房间眼睁睁逐渐泡在水里。水位短短两、三分钟就达到他们的膝盖。



“真糟糕。照样子不到二十分钟房间就……到时候所有人都要窒息了。”



“不,罗苹应当不会杀人。”



葛尼玛让惊慌失措的雷斯垂德冷静下来。



“福克先生。”福尔摩斯说。“塔的半地下部分有多低?”



“大概低地面六英尺。”



“护城河的水面离地面多远?”



“约莫四英尺。”



“那么就是两者相减的两英尺分量的水会流入这里了。护城河的全长目测是两百码,这个房间的高度为……”



快速心算后,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我认为即使是最糟的情况,水也会在快到天花板的时候停住。到那个高度的话身体可以依靠墙上的装饰,如果满不到那么高也可以把椅子当游泳圈使用。没问题的。”



“问题大得很!”帕斯巴德发出满是怒气的声音。“福克老爷年事已高,长时间泡在这么冷的水里太危险了。快点把门打开吧。让水流到‘等候室’的话,多少……”



但,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变成只能无声地开开合合的状态。



华生他们也想起了那件事,望着“余罪之间”的出口。厚度一英尺的坚固门扉——门锁被破坏,已经变成不可能开关的铁门。



“我不是说了吗,我中了罗苹的计谋。”



福尔摩斯低声说道。



“当他宣称‘怎样的锁都能被打开’时,我就已经坚定要采用破坏锁这个战术了。仔细一想,他的计划应当从那个时间点就开始了吧。他用若无其事的一句话操控我的思考,故意让门变得无法开关。为了让水无处可流。”



白天的茶会,罗苹过度紧咬锁的话题,甚至还实际开锁让人看。一切可能都是为了这个计谋。反向发挥福尔摩斯的构思能力,印上“破坏锁”这个想法,再加以利用——



华生觉得仿佛听见罗苹的笑声。



冰冷从银的表面窜上双手。水满到华生肚脐附近,逼近保险箱遭到淹没的高度。虽然出于本能想要拿起保险箱,但——



“别拿了,这是无用的挣扎。”



听到福尔摩斯这么说,华生领悟到这举动的空虚。纯银制的保险箱比想象得更重,在人体随水浮起的情况下实在是拿不起来。高举过头或是拿着站到椅子上,水大概也是立刻淹上来,只能争取短短几十秒的时间。



“可恶!”破口大骂,华生将保险箱放回椅子。灰色的水,转眼之间吞没了保险箱。



“你有什么打算福尔摩斯!就这样束手无策下去吗?”



“……”



福尔摩斯半游半走往传声筒去,对外头的警员下指示。



“听得到吗?用什么方法都没关系快破坏门左侧的墙壁。没错从你们的位置看来的左侧,这个传声筒所在的地方。墙壁只要有一点点异状,你们就要预防溃决退到阶梯那边去。拜托你们了。”



“你要破坏墙壁?”葛尼玛说。“墙壁可是大理石呀。”



“相较于铁门墙壁还有破坏的可能。房间的水压应该会逐渐升高,传声筒也会漏水。那时只要巧妙地施加力量或许就能破坏。就跟堤防因为小洞而溃堤一样。”



“这样容许罗苹入侵会怎样?”



“这一点就只能……相信警备队了!谁快去护住光亮!”



福尔摩斯突然大叫,所有人吓了一跳环顾房间。水正来到烛台的高度。



尽管华生想抢救蜡烛往墙边去,却因为水绊住了脚而摔倒。葛尼玛扶着一边咳嗽一边起身的华生。雷斯垂德与帕斯巴德虽然也死命划水,但满到下颚前端的水位令人陷入苦战,没能来得及。



宛如恶魔吹气,原本照得室内通亮的火同时熄灭。



下午十一点零六分,夜晚到访“余罪之间”。



*



津轻站在塔的屋顶上,决定彻底坐山观虎斗。



放眼望去一片烟雾弥漫。就在刚刚,塔的一楼部分的外墙被炸开了。与十一点几乎同时袭击宅第内的爆炸,就是过度铺张的罗苹抵达通知。虽是敌人但这俏皮倒是让人开心。



津轻在屋顶的外推部分转身后迈出脚步,回到静句旁边。中庭里看来和小指指尖一样的警员和守卫来来去去,大声地彼此告知现状。看样子预告的犯案时间到了,情况正在巨大变化。



可是,“鸟笼使者”依然没有行动。



他们安静地等候。站在能望尽一切的塔的屋顶上,准备面临不久后应当会到来的那一瞬间。不知战术是否能够顺利施行。是吉是凶?现身的是鬼还是蛇?



要说现身,那应该是鬼吧。



*



“原来如此,是这种招数呀。”



南馆四楼的书房。听完报告的雷诺•史汀哈德在心中替罗苹鼓掌。真的幸好没待在地下室。如果要碰护城河的水之类的那自己铁定昏倒。



“所以呢?”他再度面向负责报告的警员。“他们希望我们做什么?”



“福尔摩斯先生传话说希望能破坏地下室的墙壁。能够麻烦两位协助吗?”



态度诚恳至极的警员,恳求两位代理人。



“雷诺先生,要怎么做?”



“闭嘴,我正在考虑。”



“不、不好意思。”



法蒂玛缩了缩肩膀。第五代理人抱着胳臂,将两件事情放上天平。



破坏墙壁,帮助快要溺水的福尔摩斯等人——虽是等于儿戏的工作,但也有可能妨碍罗苹动手。但要是拒绝,咨询警备部本身的信用将会动摇。今晚本来的计划就是要让罗苹逃走。



雷诺看了看时钟。十一点十五分。现在是应当妥协的时候吗?



“好的。法蒂玛,去帮警察的忙吧。”



“啊,要帮忙吗?”



“当然要呀。”



“这、这样呀不好意思……所以,是我去吗?”



“你以为我想去地下室吗?”



“说,说的也是不好意思!那我走了!”



第七代理人挺直腰杆子,和警员一起走。实际上,如果是破坏内部积满水的房间墙壁,她的飞行武器应该更有效。



“不要浪费箭。”雷诺对法蒂玛的背影说道。“因为今天看来会是长夜漫漫。”



没错。任务的重头戏,在罗苹犯案结束后才会登场。



雷诺的手指爬过军刀握把,脸上浮现嗜虐的笑。



*



华生想起九年前的“红发会”的案子。



那个时候他和福尔摩斯一同躲藏在城郊银行的地下室,屏息等待盗贼集团出现。那是第一次经历完全的黑暗,这次是第二次。看样子这次似乎比第一次更容易变成心灵创伤的记忆。



“华生,你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虽然有点发冷。福克先生和帕斯巴德先生呢?”



“我在这里!福克老爷……”



“我在这。对了,现在几点了?”



“你太冷静了吧!可恶,真的开始发冷了。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



“没事的雷斯垂德先生。罗苹不会杀人,至少就我所知是这样。”



有种像被怪物吞下肚的感觉。



黑暗之中,一直听到水坠落下来所发出的巨大沨沨声。水位时时刻刻地上升,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往上。六个人用椅子当游泳圈浮在水面上,以喊叫的声量彼此呼唤。



水量虽难缠,但最大的问题是水带来的冰冷。引自一月的泰晤士河河水完完全全低温如冰,湿衣服的重量确实地夺走他们的体力。



这种状态还能撑多久?水会继续增加吗?还没破坏墙壁吗?离天花板多远?真的能不溺死平安脱困吗?其他五个人平安吗?还有宝石情况如何?



脑海中漩涡状地转个不停。混沌的恐惧侵蚀“余罪之间”。



“这是给福克先生的回答。”像是要驱散这种恐惧,福尔摩斯出声。“我想从水开始流入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多一点。现在应该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



“才短短二十分钟?”



华生反问。“红发会”案件莳曾有过仿佛在地下室埋伏了一日一夜的感觉,但实际上那只是将近一个小时。黑暗中对时间的感觉会变得不清楚。



“应该说‘已经二十分钟’了。”葛尼玛的声音道。“紧抓椅子也开始觉得累了。水位大概多高?”



“差不多到装饰部分的高度了吧……啊,摸到了!”



从墙边传来帕斯巴德的喊叫。



“我碰到装饰部分了!福克老爷,请您抓住这里。请各位也往墙边移动!手能有个支撑的话,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得救了……终于到供水站了。”



“你比喻得有够差的,雷斯垂德老弟。我们一直都被供水喔。”



一面听着福尔摩斯的轻松玩笑话,华生一面开始往前方游。马上就碰到墙壁,清楚感受到装饰的凹凸。摸索出正好的地方将身体靠上去,隔了二十分钟总算能够好好喘口气。



用恢复的理智思考。墙壁的装饰从大概三十英尺高的地方开始。那么,现在的水位也是三十英尺。已有相当的水量流入房间。福尔摩斯本来预测的是水在这个时候将会停止——



“等等,声音变小了!”



雷斯垂德说。华生立刻侧耳。



确实——正在变小。本来沨沨地低吼着的水势,稍微减弱了些。偶尔会听到像是混入空气的“喀波喀波”的声音。让人联想到即将干涸的井的声音。本来如瀑布奔流的强烈水声变成了平稳的河川,再变成司空见惯的水龙头,然后——



“停了。”



以福尔摩斯的声音为最后的句点,大约隔了二十分钟的寂静笼罩“余罪之间”。



已经没有水声。得救了!



虽是盼望的瞬间,但另一种的紧张随即袭来。幸免于溺死,然而自己这群人这样下去将如何?墙壁何时才有人破坏?沉在水中的保险箱平安无事吗?华生明知是徒劳挣扎依然东张西望。



——锵。



突然,天花板传来像是什么互相碰撞的声音。



“怎、怎么了?”



帕斯巴德说。随后,再度响起“锵!”的声音。



锵、锵、锵……断断续续地响着的同时,怪声逐渐往某处远去。



“……?”



仿佛断气的沉默。似乎连福尔摩斯或葛尼玛都不晓得刚才的怪声代表什么,正在不知所措。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分钟。



这次是水面剧烈晃动。



罗苹用更厉害的魔法引发了地震——不可能有这回事。看样子是墙壁受到破坏了。水底的方向看得见光亮。尽管只是勉强能看见的光,但对于忍受黑暗的眼睛来说却耀眼如太阳。



伴随水流声,水位慢慢地下降。



华生从装饰松手,张望室内。其他五人也挨着圆形墙壁的各处:帕斯巴德肥胖的身体喘着气起伏,福克先生的脸色有点差。雷斯垂德和自己一样慌张地动东张西望,福尔摩斯与葛尼玛则是目不转睛凝视水底。



不久,墙壁的洞从水面露出脸来。位于铁门旁出现纵向裂开的洞,是成年人勉强能泌过的大小。应该是有人以传声筒为中心扩大龟裂,接着依靠水压从中裂开的形式开通的吧。



脚碰到地面,接着胸、腰、膝逃出了水的控制。最后留下短短数英寸的水位后,水全流到房间外头去了。



“各位都没事吧?”



警员的声音。华生从洞探出脸,回答了警员。水积在“等候室”向下挖成阶梯状的部分。警员们退到桥的另一侧,大约在桥中间则是劳合社第七代理人的娇小身影。视线看向洞的周围,插着好几支金属制的箭。”



“是你打出破洞的吗?”



“是的,抱歉救援慢了点。”



法蒂玛老样子地道歉。没想到竟然为她所救。



华生湿透的鞋子发出“啾——”的声音,打算离开“余罪之间”。但——



“不见了。”



福尔摩斯的声音让他回头。



水退去的房间里散乱着各色各样的物品:用来代替游泳圈的木椅,熄灭的蜡烛,坏掉的铁网,石造的椅子。



但是,装着八十克拉黑钻“倒数第二个夜晚”的保险箱,已经无影无踪。椅子后方,房间角落,遍寻不着。也没有任何人偷藏起来的迹象。



彻底,从房间里消失了。



“福克先生。”福尔摩斯说。“如果您的手表没坏,能麻烦您告诉我现在几点吗?”



“……十一点三十分。”



忽然,察觉到了。



预告信上写着的模糊犯罪时刻,不自然的三十分钟。



或许那封信,是将水积满房间的时间,还有破坏墙壁的时间全算进去的——



“一月十九日下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我要收下您所持有的宝石‘倒数第二个夜晚’与保管该宝石的保险箱。”



亚森•罗苹实现了他的预告。



12



华生等人以感伤的心情一个个从破洞出来。衣服浸湿的不快感不知消失至何方。警员们也是一动也不动地不发一语,只有拝拝水声空虚地在回荡在地底下。



“是不是被冲走了?”



雷斯垂德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地说道。



“保险箱被水从这个洞冲出来了。只要在水里面找一找应当就找得到。对吧?”



“不是的……”警员中的一人摇头。“我们小心地看过了,但没看到任何像是保险箱那么大的东西……”



“而且,底座几乎没有移动。我不认为重量差不多的保险箱会被水冲走。”



葛尼玛补充后,再度询问警员。



“有人靠近这破洞吗?”



“没有,法蒂玛小姐也是从桥中央狙击的……”



老警官回头看向“余罪之间”。顽强的铁门依然紧闭。上面浮雕的两位骑士,仿佛嘲笑他们似地高举着旗子。



“不过,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帕斯巴德说。“这不是很怪吗?无法进出房间,保险箱又沉在水底。倒是说说要怎么偷呀。”



没有人答得出来。



华生一边捧大衣的下袜,一边观察福尔摩斯的样子。他正以手抵住下颚,沉浸在思考的世界中。水滴自乱翘头发的前端滴滴答答地滴着。



“雷斯垂德警官!”



另一个警员走下阶梯。



“报告,我们成功破坏了塔一楼的门。”



“好!有抓到人吗?”



“这个,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半个人……应该是用绳索还是什么,从外墙的破洞逃到其他窗户去了。目前正在搜索房屋内部。”



“……”



无力地垂头丧气,雷斯垂德靠着墙壁。葛尼玛也不耐烦地低声说着“第十一败”。这话意味着他更新了连败记录。



宅第的警卫总动员,聚集苏格兰场的精锐,找来专家与名侦探,以铁门封锁地下室。没有比这更牢固的防守了。但这压倒性的有利布阵,却让区区只有两人的怪盗与怪人打破。在一百一十一对二的胜负中吞败,金库消失,敌人逃脱——



“他们还没完全逃走。”



法蒂玛说。



“只要正面的桥还封住,怪盗就无法从宅第内出去。我和雷诺先生会抓到他们的。”



她的脸上不见软弱,浮现宛如等到出场时间的演员一般的自信笑容。像是保险业者,隐藏真正想法的笑容。抢在华生开口之前,她沿着阶梯往上跑。看来怪盗也好“劳合社”也好,都是阻止不了的。



华生叹了一口气,接着想起冷透的身体。这样下去所有人可能都将罹患肺炎。



“总乏我们也先到地面上去吧,得用壁炉暖暖身子。”



变成落汤鸡的六个人零零星星同意,往阶梯走去。



福克先生依旧是钢铁般的表情;雷斯垂德憔悴至极;福尔摩斯沉默不语;葛尼玛不痛快地皱着眉头。只有走在前头的帕斯巴德踩出木踏板的喀咿喀咿挤压声听来格外得响亮。



抵达南馆的起居室,壁炉的火焰迎接六人。也有一名年轻女仆,照人数准备好毛巾。



华生等人脱下湿透的大衣,各自拿了毛巾坐到暖炉周围的椅子上。以往不曾对火焰有过如此感激的心情。楼中楼的二楼传来警员们交谈声。搜索持续进行着。



“葛尼玛先生,如果您有手枪的话可以借给我吗?”



突然,福尔摩斯说道。



离开“余罪之间”后,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葛尼玛依然皱着眉头递出手枪说了声“请用”。福尔摩斯接过那手枪——



接着,突然将葛尼玛的胳臂往上扭。



老警官的身体被拉倒在地毯上。手铐上铐的声音。下一秒,他的右手已经和壁炉台的栅栏连在一起了。华生他们连喊出“啊”的时间也没有,福尔摩斯便抓住葛尼玛的头,拔掉夹杂白发的头发。



底下出现的是,年轻美丽的金发。



“各位,让我介绍亚森•罗苹先生给你们吧!”



福尔摩斯的声音洪亮地回荡着。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应该不会这样吧。”



被上手铐的人叹息般地呻吟。脸部虽是老警官的样子,声音却已经恢复成青年的——曾经听过有印象的亚森•罗苹的声音。



华生惊讶过度差点昏倒。这么出乎意料还是在“空屋”一案和福尔摩斯重逢后的第一次。



“福尔摩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华生,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各位听我说,不要那么吃惊好好暖身子吧。对了,请你去地下室找几个警员上来。”



对女仆下令后,福尔摩斯在皮沙发坐下。其他人一副自己在作梦般的表情彼此互看。在地毯上盘腿而坐的罗苹,虽然没有抵抗却看来十分不满。



“你怎么识破的?应该很完美才对。”



“不,你有一个失误。不过那晚点再说……照顺序来说吧。首先从保险箱之谜开始。”



侦探单手拿着黑色的陶制烟斗,娓娓道来。



“‘余罪之间’水退去,得知保险箱不见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立刻开始分析了。保险箱不在房里的任何地方,也不是哪里都藏得住的大小。但是铁门完全封闭,急忙打穿的破洞也在众人围观之下。这么一来,有什么方法能将保险箱带出房间呢?只有一个,除了天花板的通风口之外没别的方法。”



“咦?”管家惊呼。“从通风口偷走的吗?这样的事……”



“是的,帕斯巴德先生,昨天您已经告诉大家有三个理由让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可以请您再度重复那三个理由吗?”



“首先,通风口嵌了铁网……”



“水的力量已经破坏了铁网。”



“就、就算是这样,那里太狭窄成年人不能过。”



“对,宽度是小孩勉强能过。但只要改变看法,就知道保险箱过得去。让绳子进入通风口内,把保险箱绑上绳子,就能轻松拉起来收回。”



“不可能呀。因为通风口内部是曲折的。要让绳子通过实在是……”



“有可能。”



福尔摩斯摩擦了好几次受潮的火柴,替烟斗点火。



“我们试着来重现罗苹拟定的计划吧。从北馆阳台入侵的同伙——应该是魅影吧。他先到塔的一楼,使用工具移开通风口地上那侧的铁网。接着用炸药炸开塔的外墙,让大量的水流入地下。我们因为淹水而被迫离开保险箱,水压破坏了地下那侧的铁网。而且水还熄灭了蜡烛的火焰,导致室内一片漆黑。



然后,魅影做了什么呢?他在塔的一楼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接着,看准地下室的水位到达三十英尺的时机,瞄准通风口丢进去。丢进长绳子的前端。”



“……啊。”



经过这么一揭露,才明白是非常简单的方法。



由于通风口的内部曲折,平常的情况绳子过不去。可是,假如让绳子和大量的水一同流动呢?绳子可以顺着水流通过蜿蜒的通风口,抵达地下室。



意即,那些水并不是单纯用于阻碍。让自己这群人离开保险箱,熄灭房间的照明,破坏铁网,而且将绳子送达地下室——兼具四个任务。



“于是,地上和地下就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了。好了,看好时机,潜入地下室的同伴开始行动了。他收到绳子前端,潜进水里绑住保险箱,再拉绳子两、三次送出信号。只要事前牢记通风口和保险箱的位置,这么点事情就算只以双手摸索应该也办得到吧。完全不必担心遭其他五个人怀疑,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正靠在墙上。”



水位达到三十英尺的时候,华生他们移动到墙边,手抓住装饰部分喘口气休息。反过来说,房间的中央呈现无人状态。室内一片漆黑,不断落下的水也消除了可疑的声音。



“几分钟后,水势减弱,不久后完全停止。同时在地上的魅影拉起绳子,从通风口得到保险箱。就只要这么做就窃盗成功了。我们听到‘锵、锵、锵’的声音,应该是被往上拉的保险箱和通风口内侧互相碰撞的声音吧。”



福尔摩斯说到一个段落,吐出一口烟。



“以那个房间的状况来思考,让保险箱消失的方法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的。但是假如这个假设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六个人里就有人是怪盗的帮手。因为一定要有一个人负责将绳子绑住保险箱。”



“其他也都有备案。”罗苹插嘴。“如果侦探没有兴起破坏锁的念头,我就自己提出建议破坏。如果照明没有顺利消除,我就装成是不小心故意弄熄。如果铁网没有顺利脱落——”



“就在照明熄灭后拿枪射击通风口。”福尔摩斯接着说明。“的确是准备周全……所以,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但是就我的观察来说,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六个人之正确来说,是除了我和华生之外的四人之中,我不知道谁是假的。直到我们回到地上。”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罗苹说。“作为日后参考请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