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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可是推理!推理!(1 / 2)



对面房间传来按快门的声响。警方相关人员,大概是鉴识人员正在替现场拍照存证。永穗教授的遗体应该还在那个房间里。



我和久堂老师待在隔著那条昏暗走廊的这一侧房间内,等待刑警们到来。



即使待在不同房间里,我还是隐约能够闻到飘过来的血腥味。不对,似乎还有其他什么也飘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数不尽的幽灵画让我产生错觉吧。这么一想,脖子后侧的鸡皮疙瘩就竖了起来。



幸好这个房间里没有装饰幽灵画。



对我来说很庆幸,如果可以,我现在不想看到──



我端正跪坐在座垫上回想刚才的事情。



「已经死了。」



老师当时确定后,不动声色地把震惊的千翳小姐带往其他房间去,我则趁著那个空档借用电话联络警方。



回到老师他们待的房间时,千翳小姐已经多少恢复冷静,不过她的脸色仍旧惨白。



过了一会儿,几位警察和两位刑警,以及鉴识人员抵达。他们交待我们在检查遗体和搜查现场这段期间,暂时待在这里,于是我和老师被领到隔著走廊这一侧的榻榻米房间里。



「居然趁我视线离开的空档报警,你真多事。」



老师带著十分厌恶的表情没规矩地坐在榻榻米上。这种说法好像他是犯人似的。



「当然要报警,这也许是杀人案啊。」



「只要身为女学生侦探的你在报警之前施展推理功力把案子解决,不就行了吗?你肯定跃跃欲试吧?」



他的语气很显然是在揶揄我。



我不悦呻吟一声后嘟起嘴。看到我的反应,老师笑著说:「云雀的鸟啄!」可是,老师说得没错。



我的确跃跃欲试。



坦白说,我有个令人头痛的坏习惯。



这个诡异的习惯是,只要一遇到难以理解的事件,我就会忍不住插手。如果只是插手倒还好,插手只是因为好奇,一般人只会觉得我是爱凑热闹,这种习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



但我的情况并非如此。等到自己发现时,我总是已经深深介入这些案子里,旁若无人地进行推理了。



我也十分清楚这种行为不值得鼓励,不过,只要遇上怪事,难以形容的使命感就会像蓬松的积雨云一样膨胀,在不知不觉之时,我已经热衷解谜了。



如果连小事情也算进来的话,截至目前为止,我这个坏习惯已经让我遇上或介入形形色色的事件当中。



「五月时的校庆事件也是。」老师露出邪恶的表情笑了笑。



是的,当时也是。因为某个契机,那些与事件真相有关的零碎线索正好来到我的手边,结果我不自觉为了解开谜团,在学校热闹的明尾祭活动上四处奔走。



我自认为这个坏习惯是受到从小阅读的古今中外推理、侦探小说的影响。



柯南.道尔、阿嘉莎.克莉丝蒂、约翰.狄克森.卡尔、艾勒里.昆恩、横沟正史、海野十三、高木彬光,以及江户川乱步。



每一位推理作家的作品,我都不惜牺牲睡眠时间沉迷其中,甚至曾经认真想要会会福尔摩斯或明智小五郎。我也曾经写信给这些名侦探,但因为不知道该把信寄到哪儿去,最后都寄去北鎌仓的祖父家。当时我知道的地址也只有那里了。



还以为自己收到孙女的来信,却看到收信人写著「福尔摩斯先生收」,祖父一定觉得很困惑吧。一想到祖父的样子,我就感到歉疚。



「那些信也曾经寄到我这里来。」



「呃啊!请快点丢掉!烧掉!」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只要一遇到这类事件,就会热血沸腾。



说到血,过去父亲曾经提过一件事:



「你的母亲月乃也是如此。」



看样子我和母亲似乎都有同样的怪异习惯。既然这样,这个怪习惯并非是受到侦探小说的影响,而是从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清楚。



不过,话虽如此,我也不是特别擅长推理,有时在关键地方反而会出错。站在老师的立场,我不是有时会出错,而是大致上都推理错了。



老师很清楚我的推理癖好,所以偶而会说这类挑衅的话。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看我忙得团团转,最后推理内容却完全错误,并且从中获得乐趣而已。



「嘿,你说说啊,犯人是谁呢?」



「可恶!现在这个阶段怎么可能知道!」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线索齐全,就能够找出犯人了吗?你果然打算挑战解谜。」



「请别把话题诱导到那个方向去!老师你每次每次都……呃,脚麻掉了!」



我准备站起身逼近他,双脚却无法如愿移动。



「啊哈哈!」



「你们两人感情真好。」



此时千翳小姐进来,脸上露出困窘的微笑。



「我拿喝的东西过来。」



「不好意思,云雀没有帮你半点忙。」



「老师!为什么我要……啊,不过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边揉著发麻的双脚,边羞愧地低头鞠躬。这时,老师已经把端上来的麦茶一口气喝光了。



大概是白天时间在外头四处走动的关系,我也觉得口乾得要命,不过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拿起麦茶。



旁边就有个死人,总觉得现在不是悠哉滋润喉咙的时候。



千翳小姐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不过突然失去父亲,想必她的心中很难说完全不为所动吧。



我觉得如坐针毡而低下头,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千翳!那个人死了是真的吗!」



「我问你,这些人在这里吵什么?」



进来的是一位身穿女用白衬衫与偏短裙子的中年女性,以及夏季和服打扮的年轻男子。他们两人走近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千翳小姐,要求说明情况。



「妈、铁太……」



「姊,这是怎么回事!正门那儿也有好多警察……!」



「听我说──父亲他、父亲他……」



千翳小姐说话时而断续,不过还是尽力向进门来的两人解释事情经过。说明的声音中充满悲伤,在一旁听著的我也觉得心痛。



姑且将情况说明了一遍之后,千翳小姐向他们两人介绍了我和老师。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永穗的妻子乙绘。这个孩子是我们家的长男铁太。」



夫人客套地说完,用手帕拍拍脸。她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并以手帕擦著额头的汗水,似乎很担心脸上的浓妆花掉。



我也端正跪坐好,开口自我介绍。



「所以说,你们是旧书店老板派来的?是谷雨堂的老板吗?那个人看来总是清爽乾净,而且很会讲话,我很喜欢他。」



「这样啊……」



她似乎在说枯岛先生。



「呃,今天您的丈夫变成这种情况,该怎么说才好……我想待会儿警方会有详细的说明。」



「那个人过去不曾生病,附近的医生也保证他一定会很长寿,现在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更要紧的是,夫人──」



我正在挑选适合的词汇说话,老师却打断我,开口说:



「您今天似乎外出工作不在家。是为了讨论新上市的服饰吧?然后您因为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最近也不常在家。」



突然听到这番话,夫人大概很吃惊,她一瞬间露出错愕的表情僵住。



「呃、是的,就是那样。我兢兢业业地经营著服饰公司,今天虽然外出谈生意,不过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回来。」



老师一定是为了缩短夫人说闲话的时间,所以故意冷不防把话题转到工作上。夏天出门,夫人却打扮规矩、穿著看来很闷热,再加上走廊和房间角落摆著一般家庭不可能出现的大量衣服。看过这些,大概可以推测她从事与服饰相关的工作。



「你说赶回来?是这样吗?你不是说今天要和大人物见面?」



一旁的儿子插嘴。



「那是……如果是重要的会商,的确无法立刻离开……」



「哼,随便啦。我是和朋友一起去看烟火,身上的钱用完了,所以回家来拿钱,结果看到有条子吓了一跳。」



明明没人问起,铁太先生却自己主动说明。他说话的用词很像不良少年,眼里却有尚未完全褪去的纯朴,因此听来像是故意的。



「你又去那个朋友家吗?那个孩子的风评不太好,不要紧吗?哎呀,话说回来,你长得有点类似亚兰.德伦(注4)呢。」



随便敷衍完与儿子的对话之后,这回夫人把注意力转向老师。



「还是应该说是市川雷藏(注5)呢?你是演员之类的吧?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当我们公司的广告模特儿?」



「模特儿?」



听到夫人的话,我不禁发出怪叫。



「呃,那个!这个人他……!」



我吓得惊慌失措,甚至无法好好解释。可是老师依旧带著笑容,主动回答:



「感谢您的盛情。不过,夫人,我是一个心脏只有跳蚤那么点大的男人,站在群众面前,就会遭受心悸、喘不过气及失忆这三种毛病的折磨,因此我平常总是尽量避免出现在人前。然而这个咬起来难吃的涩柿子辫子小姑娘,却总爱拖著我到处去,给我带来不少困扰。最近的行为更是严重侵害我的人权,所以我正在准备改天要正式上法院抗争。」



涩柿子?法院?太多值得嘲弄的地方,反而让我失去力气反驳。



「话说回来,丈夫过世了我该怎么办……?也没有人能够商量重振公司资金的事情了……」



夫人早早就不再关心自己提起的话题,开始担忧起其他事情。



「喂喂,老妈,这种时候你还担心工作吗?」



「话不是这么说……」



从夫人的话里可以察觉到她的公司业绩似乎不尽理想。



「对了,千翳,你联络黑峰先生了吗?」



大概是觉得尴尬,夫人强行转移话题。但她的问话对象千翳小姐,只是望著面对庭院紧闭的纸拉门。



「我说千翳──」夫人再度开口,她才转过脸来。



「对不起,外头的烟火太大声,我不自觉就走神了。」



外头的烟火确实十分热闹。即使是住在这个城市、每年都会听到烟火声的居民,还是会受到那个声响吸引吗?



「你不用担心诚一先生。」



「诚一先生?」



对于我的疑问,夫人神情轻松地回答:



「是她的未婚夫。」



我一对初次听到的陌生名字做出反应,夫人就像在聊自己的事情一样开心地说:



「对方是在报社工作的堂堂正正青年。他提议要这孩子今天带他逛逛这附近,一起看烟火,所以她一直很紧张。不过事情变成这样,原本的约定也只能取消了吧。」



「没关系,毕竟家里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哎呀,这样吗?嗯,也是。年轻人明年还是可以一起欣赏烟火,啊,不对,往后还有许多欣赏烟火的机会。」



我们聊著聊著,终于有两位刑警接连走进房间来。



一位是留著邋遢胡子、嘴上叼支菸的中年刑警,他有著不输给老师的锐利目光。另外一位刑警很年轻,带著笔记本和铅笔,彷佛在强调自己尽管身子纤弱,干劲却特别充足。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员南。」



中年刑警姑且拿出警察手册晃了晃,卷起的袖子露出经过锻炼的上臂。



见员南刑警拿出警察手册,年轻刑警也连忙向前站。



「敝人在下镝木!我还是菜鸟,所以还请多多指教──」



「什么还请多多指教蠢货,你上班族吗!」



菜鸟刑警充满朝气地自我介绍,却遭到前辈刑警斥责,他因此垂头丧气。不过他立刻又抬起脸,拿著铅笔在笔记本上写字。



「我不是上班族。写好了。」



他边喃喃说边在笔记本上书写。难道他每次遭到前辈斥责,都会像这样写在笔记本上吗?



『刑警的心得』第六十八条:我不是上班族──类似这样?



「我们大略搜查过现场和大宅四周了,接下来要找家人问话。所有人都在吧?」



镝木刑警恢复得真快。员南刑警接著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我确认一下,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贵府的千金──是你没错吧?」



听到他这么问,千翳小姐默然点点头。



「这位是长女永穗千翳小姐,目前就读都内的大学。」



一旁的镝木刑警这样补充。



「然后听到千翳小姐惨叫而赶过去的是那边的──」



「我是花本云雀,今天受托送东西过来。」



我打开包袱,拿出那本书给对方看,并大致说明事情经过。镝木刑警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员南刑警始终眯著双眼,接著看向我的身后。



「那边那位眼神和态度都很恶劣的男人是什么来历?」



我战战兢兢回头,那儿当然只有老师一个人。他没有端正跪坐,而是背靠著柱子伸直双腿。



啊啊,看来他心情很差。



老师最讨厌有人对他态度蛮横无礼了,不管对方是什么身分。



「你在说我吗?警察机关的老狗兄。」



「我订正一下。那位眼神和态度和嘴巴都很恶劣的男人是什么来历?」



气氛瞬间变得一触即发,我连忙介入他们两人之间。



「这位是久堂莲真老师!别看他的确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不过他是一位作家!今天他只是陪我跑这一趟,应该没有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大概!」



「欸!你是作家啊!」



夫人不晓得为什么显得很开心,实在看不出她才刚死了丈夫。



「作家啊。」员南刑警以质疑的眼神看了老师一眼之后,叫来镝木刑警。



「说一下现场的状况。」



「啊,是的!呃,死者是这个家的屋主──永穗玄作先生,五十四岁,他是东洋大学的教授。死因是头部枪伤造成脑损伤,简单来说就是子弹击中头部。根据鉴识人员的判断,死亡时间推断大约在傍晚六点到七点左右。」



「父亲……是被人枪杀?」



「千翳小姐,那段时间你在家吗?」



「不,我稍微出去了一下,我想我出去时是六点左右。我去附近朋友家里闲话家常,一不小心就聊得太久,所以连忙赶回来。」



「然后你就发现父亲的遗体?」



「是的……请问,难道我被怀疑了吗……?」



「永穗小姐,请冷静点。我们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镝木刑警温和地对慌张的千翳小姐说完,就把她带往另一个房间。他大概是认为请教刚失去父亲的她这些事情很残忍吧。



这段时间,员南刑警继续说:



「永穗教授的遗体被发现时,手上拿著来福枪。这点没错吧?」



我代替离席的千翳小姐点点头。遗体的确握著来福枪。



「那是称为九九式短步枪的手动式机步枪,是战争时陆军也使用的型号,口径是七.七毫米。子弹从永穗教授的头部侧面进入,由头顶附近穿出,掉落在榻榻米上。中弹的冲击力道使他的脑袋偏向一边。只要检查子弹,应该就会发现口径一样是七.七毫米。中弹时子弹一部分变形了,所以检验膛线必须花点时间。不过,从现场状况看来大概不需要。然后,这把步枪是──」



员南刑警看向夫人。



「是的,这把枪是我丈夫的收藏。他从以前就有这类嗜好,也收集了另外几把枪。」



「根据千翳小姐的证词,遗体被发现时,进出房间的纸拉门和面对庭院的纸拉门除了一部分之外,几乎都是紧闭的。他手上拿著收藏的枪,身上也验出硝烟反应。也就是说,这──」



「自杀的可能性较高,他杀的可能性较低。」



老师开口抢了刑警的话。员南刑警挑起一侧眉毛,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总之就是这样。他应该是独自待在房间里,朝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吧。」



「我的丈夫居然选择自杀……这……」



夫人以手帕按按眼睛四周。



「那个老头他……可是,刑警先生,我家老头不是个会自杀的人,说起来他也没有理由自杀。他那个人神经很大条,又整天专注在自己的研究上,不可能轻易拋弃人生。」



铁太先生如此主张,但是员南刑警没有改变想法。



「现在这情况也只有自杀的可能了,不过警方会再多做点调查就是。」



现场笼罩在沉重的气氛中。于是,老师像是临时想到什么,霍然起身,接著就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好奇仰望的注视下,开始打开每扇门窗,彷佛要驱散房里凝重的气氛。



「喂,你在做什么!别擅自──」



「好热好热!这样紧紧关著门窗,热死人了。再说,外头正在施放美丽的烟火,门窗关著岂不是浪费!」



老师顺势连进入永穗教授房间的纸拉门也一并打开。幸好遗体已经移往他处,榻榻米上只留下依旧鲜明的血迹。



他进而连面对檐廊的纸拉门也打开。视野变得开阔,门外可见夜空中的烟火。



老师站在檐廊上望著外头好一会儿。他真的是有心看烟火吗?不,怎么可能。



「这样就行了。」



最后他终于一脸满意地重新坐回原本的位子。



但是进入房里的风仍是温热,有著夏夜特有的潮湿。而且老师打开了纸拉门,使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幽灵画再度进入视线,反而让我很不愉快。



感觉上每个角落的幽灵都正在凝视著我们,甚至带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



员南刑警转开视线,似乎也想要避开那些幽灵画。



「对了,听说邻居称呼这栋屋子为『幽灵大宅』。不过屋里有这么多幽灵画,有这种称呼也无可厚非──」



他毫不留情地打死停在他脖子上的蚊子。



「这些全都是老头的兴趣。真是不太好的兴趣,他一点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最近还开始胡扯有真的幽灵出现,真恶心!」



铁太先生回答的同时顺便抱怨一番。「这样啊。」刑警这么说完又继续说:



「是你老爹的兴趣啊。幽灵出没等等只是穿凿附会的谣言罢了,不过这个情形真会让人觉得似乎有什么……」



「员南先生!」



此时,镝木刑警从发现教授遗体的房间大喊。



「怎么了?」



「找到了!在房间衣柜里!」



「找到什么?」



「遗书!」







「这个的确是我丈夫玄作的字迹……」



找到的遗书是永穗教授写的,内容十分简短简洁。



──追求不可思议是人之常情。不管在那个世界或这个世界都是如此,人类才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终日想著灵魂与那个世界的一切,我也渐渐有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我的妻子啊,请原谅我这个做丈夫的自行中止了呼吸、先走一步。儿子啊、女儿啊,别伤悲,为父的已经迫不及待前往那个世界了。明年也一起欣赏庭院里的山茶花吧。



「上面写著:『渐渐有了想去那个世界一探究竟的想法』……?这是什么意思?」



员南刑警说完,顾虑到遗族的心情,于是缄口。



「父亲原本就是个怪人。」这么说的是从另一个房间再度回来的千翳小姐。



「他这个人总是只想著自己的研究。」



「刚才也听说他很投入,究竟是什么样的研究?」



「简单来说就是『幽灵』。」



「幽灵……」员南刑警脸上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复述了一次。



「是的。幽灵、灵魂、那个世界、降灵术、通灵会、恶灵作祟等,有时甚至热衷研究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些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刑警指著墙上的幽灵画。



「我家从以前就有许多收藏品。过世的祖父喜爱古董,所以过去收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包括茶壶、茶器、刀器、绘画;名闻遐迩的物品、鲜为人知的物品、奇怪的物品、有历史的物品等,应有尽有。当中也有幽灵画,据说父亲从小就深深受到吸引。」



才刚懂事就已经受到幽灵吸引,可以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热衷于幽灵研究。收集枪枝似乎也是如此,不过他的收集癖好或许是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



「祖父过世后,古董几乎都处理掉了,所以家里剩下的不太多,不过──」



她说到这里,瞥了乙绘女士一眼,因此所有人的视线也自然转向她。没料到自己会在此时受到瞩目,乙绘女士以手帕掩著嘴边,露出苦笑。



「呃、是的,当时因为公司刚成立,无论如何都有些开销……呵呵呵。」



简言之就是她为了自己公司的资金周转,把那些东西卖掉了。



「父亲唯独幽灵画绝对不放手,甚至不惜砸下重金收集更多,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



「『什么东西』是指什么……」



我再度感到毛骨悚然。



「当然是幽灵啊。」



老师这么说,脸仍旧面对著檐廊。镝木刑警摩擦著上臂,环顾四面八方。



「难道他是受到幽灵诅咒而死吗……」



「王八蛋!你这样算什么刑警!还有那边那个写书的,你也别乱讲话!总之,既然找到死者亲笔写的遗书,就可以确定是自杀了。我们的工作也到此为止。」



「不对,有喔。」



「啊?你说有什么东西?再继续胡说八道的话──」



「有犯人。」



老师的视线茫然注视著半空中的一点说道。没有人能够猜测出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能够看见,我正看著犯人。那边也有,这边也有。」



「你除了是作家之外,也是灵媒吗?别在遗族面前乱讲话!」



员南刑警此刻的气势像是要揪住老师的衣领。



「是啊,老师,请别随便开玩笑。不可能有幽灵……」



不可能存在。



尽管如此,我一看向墙壁,那边与这边都是幽灵,幽灵此刻也正看著我,注视著我。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哎呀,真是伤脑筋。」



然后,老师的态度变得截然不同,彷佛在演戏一样,开始介意起上衣的袖子。



「我确认教授的脉搏时,已经很小心了,不过袖子还是沾到血迹。云雀,这个手洗可以洗掉吗?」



他的袖子上的确染到了些许红色。



「啊!真的耶!可恶,负责洗衣服的人是我,拜托你注意一点嘛!只要老师一不注意,一下子就会冒出许多换洗衣物──」



我不是要说这个!



我在众人面前说了什么啊。一想到这里,我的脸就变得像沸腾的茶壶一样滚烫。我连忙回到正题,试图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遗、遗体流了那么多的血,只要有人欲上前接触,的确多少都会沾到血迹。」



我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疑问,就像烟火照亮暗处一样,我想起某件奇怪的事情。



由此为契机,我试著重新整理思绪,于是出现了几个无法理解的疑点。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是──



「哎呀,云雀,怎么了?喔喔!难道!」



「喂,写书的,你从刚才开始是怎么回事?这次换这位小姑娘有话要说吗?」



「嘘!安静。看吶,云雀的辫子倒竖了!这是她灵光乍现的证据!」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证据。再说,我的辫子哪有倒竖?我想要抗议老师的胡言乱语,但眼前必须优先整理自己的思绪。



「请问,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问题问得好,见习生镝木老弟。无论你想要隐瞒什么,这位小姑娘都会嗅出不对劲。别瞧她不起眼,她可是最近神田这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能者女学生侦探。她过去说中的犯人、解决的事件,不计其数。她甩过的男人也同样不计其数!」



「她是女学生侦探?」



话题开始朝著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了,不过我现在必须专心、专心──



「一是推理,二是点心,三思而行四面楚歌,五里雾中六出奇计,只要让她一推理就会七荤八素,追著犯人九死一生,十成十是个迷糊侦探!她一定能够完全说中这次事件的真相,百发千中!没有任何谜团能够难倒开始专注的她,也没有她会猜不中的犯人!」



「老师,称赞的话到此为止!」我打断老师的小剧场站起身。不对,我觉得他那番话完全不是称赞耶。



「好了,名侦探,你有头绪了吗?」



所有人严肃看著我,只有在他们身后的老师愉快微笑著。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做给你看。



我会把谜团解开。



「教授不是自杀,这件案子确实有犯人。」



听到我的第一句话,镝木刑警连忙大叫:



「你说什么!小姑娘你叫云雀是吧?我不知道你是侦探还是什么,可是这怎么可能──」



「教授是被杀的,遭到某个人的毒手。」



「怎么可能──!」



这次换千翳小姐沙哑一喊后,一个踉跄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我说你啊,你刚才也看到死者本人亲笔写的遗书了吧?」



「欸,等等,镝木。小姑娘,你敢这样断言,应该有什么证据吧?」



「员南先生!你难道当真相信这种小孩子说的话吗!」



「我没有当真相信也不是当家小生。只因为她是发现死者的三人之一,所以认为应该听听她的说法罢了。然后呢,女学生侦探小妹,你的推理是?」



「我还没有解开所有谜团,不过有些疑点让我觉得若是自杀的话很不自然。首先是动机。」



我一边整理自己的想法,一边刻意放慢说话速度,犹如正以台灯照著光线昏暗的脚下,谨慎前进。



「教授长久以来一直希望得到某本书,就是我今天带来的《幽灵与灵魂的研究》。」



我再次解开包袱,拿出那本书给众人看。



「『谷雨堂』的老板枯岛先生在很早之前就受教授请托,如果找到这本书,务必要卖给他。事实上,昨天教授接到『谷雨堂』的电话时,也表示希望老板能够立刻把书送来给他。这么期待得到的书就在眼前了,他有可能自杀吗?」



对于我的问题,员南刑警没有半句回答。他的表情对于如何判断这情况,持保留的态度。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



「接著是教授使用的枪枝种类。我对枪枝并不了解,不过那把枪是来福枪,不是西部电影里警长用的手枪,对吧?就是枪身这么长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