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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可是推理!推理!(2 / 2)


「嗯,永穗教授拿的虽是短步枪,不过枪身全长仍达一公尺以上。」



「如果是自杀的话,教授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枪呢?」



我一边说,一边前往教授的房间。墙上装饰著各样种类的枪械,幽灵画的隔壁就是枪,这实在是相当奇妙的组合。



「请看。教授的收藏品中也有小支的手枪。如果要自杀的话,用这个应该就够了,为什么要特地选那么长的枪呢?使用那种枪朝自己的头部扣扳机,也颇有难度,不是吗?」



「这个嘛……我不清楚教授的理由,不过……使用来福枪自杀,一般都是以枪口对准自己,再用脚趾勾住并扣下扳机。战时有不少军队采用这种方式自杀,所以也并非不可能。」



「或许的确并非不可能。可是,如果采用这种方式自杀的话,子弹应该是穿过脸的正面吧?遗体却是头部侧面中弹,这表示教授扣扳机时,脸是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不是吗?怎么看都觉得不自然。」



「他是看烟火看出神了吧。」



员南刑警这么说,不过很显然他不是当真这么认为。



「教授是遭到其他人从其他方向开枪击中,而且是以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著闹哄哄的烟火大会潜入屋内开枪,然后像雾一样消失吗?」



「我想如果是亲近的人,应该不至于太困难。」



「你是说犯人就在家人之中吗?」



听到这番话,夫人和铁太先生都屏住呼吸。



「我还无法断定,不过……总之我们先查证看看。」



「查证?」



「乙绘女士、铁太先生,你们两位今天是几点钟出门的呢?」



我没有回答员南刑警的问题,转而询问两人。



「你怀疑身为妻子的我吗?哼,真想不到!」



乙绘夫人怒骂道,整张脸像熟透的苹果般通红。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哼!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早上一过九点就出门了!有问题的话,可以去问问公司。」



「我的话是等到雨停之后就去了朋友家,所以大概是过三点左右。我现在就把证人叫来给你看看吧!」



「谢谢。也就是说,千翳小姐出门的那段时间,家里只有教授一个人在,正好与教授死亡的推测时间吻合。假如是有人趁著这段时间侵入这个家……」



我一边说话,一边来到檐廊上。檐廊位在老师所处的后院对侧。



我思考著,若无其事地找寻老师,他却不在刚才的地方,也不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他去哪儿了?──我还在思索时,员南刑警来到我身边。



「从外头进来的入侵者吗?可是这屋子四周有庭院环绕。而且你也可以看见,地上因为午后阵雨的关系,变得一片泥泞。我让属下四处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足迹。庭院里也没有任何人的足迹。能够找到的只有千翳小姐从后门进出留下的足迹,再来就是那边那位长男朝正门玄关走去留下的足迹。剩下的就是前来拜访的小姑娘你,以及那位写书的留下的足迹而已。」



「……也就是说,阵雨下完之后,就没有其他外人进入这个家里了。」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杀害教授的人到底是谁?难道你打算说,这个幽灵大宅有鬼怪从某处咻地出现杀死教授,然后不留足迹、倏地消失吗?」



「请问──」



此时,镝木刑警举手。



「应该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入侵屋子且不留下足迹吧?比如说,利用隔壁人家的屋顶爬过来等等。」



「我想只要多方搜查,一定能够找到几种入侵方式。问题是,这里位在隅田川旁边,今天又是两国开川式,外面到处都是观赏烟火的人。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尝试不寻常的入侵方式,马上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啊啊……这么说也是。」



他很遗憾呻吟完后垂下头,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抬起头来。



「会不会是事先准备了与现场足迹一样的鞋子,藉此进入屋子呢?」



「事先准备?对方怎么可能预测到在今天犯案之前会下起阵雨?如果能够预测的话,他早就选择不会下雨的日子动手了,省得留下足迹。」



「不符合现实状况……是吧。」



镝木刑警再度垂头丧气。他分明直到刚才还主张教授是自杀,这个人到底支持哪一边啊。



「那个……我留下父亲出门的时候,把玄关和后门都锁上了才离开。」



此时千翳小姐这样补充。



「檐廊那边的纸拉门虽然一直是紧闭的,不过玻璃窗没有关上,所以实际上也没有上锁。」



理所当然纸拉门也没有上锁。



「檐廊……也就是面对庭院那边吧。可是……」



镝木刑警交抱双臂嘟起嘴。是的,证明庭院里没有任何足迹的,正是警察。



「很难想像犯人试图从檐廊或其他地方入侵。」



我重重吐一口气。这样一来几乎可以说不可能是外来人士侵入了。



在一旁静静看著我们交谈的员南刑警拍了几次手之后说:



「好了,这下子懂了吧,没有外来入侵者,永穗教授是趁著独自在家时,自己扣下扳机。」



他的口吻像在催促,希望事件尽早落幕。



「不,如果不可能是外人的话,只剩下家人了。如此一来反而是缩小范围了。」



「喂,家人的不在场证明,你不也亲自确认过了吗?」



「说是确认,但终究只是当事人自己的说法而已。而且刚才我是预设有外来入侵者,但这个可能性几乎已经不存在。」



「啧……」



员南刑警明显烦躁不堪,他的嘴唇弯成ㄟ字形,皱著眉头。然而我不为所动,每天看著老师那张犹如磨利刀子般的不悦表情,我早练就一身好本领。



「你是说,留下足迹的永穗千翳和铁太,其中一位是犯人?」



「才不是我!我可没做!」



被员南一瞪,铁太先生缩了缩身子。



「铁太,你从大学休学以来就老是在玩,最近也经常从家里拿钱出去,还被父亲骂……」



夫人往后退开一、两步说道,拉开与儿子之间的距离。



「你曾经为了钱的问题和父亲起争执吗?」



镝木刑警反倒是若无其事地靠近铁太先生。



「我的确经常讨钱,也因此被老头骂过,可是我不至于为了这个原因,开枪打穿自己父亲的脑袋啊!」



「可是也不能说你完全没动机吧?」



「怎、怎么这样!」



镝木刑警更加明显地逼近长男。



「请等一下,刑警先生。我还有事情没有请教千翳小姐。」



「欸?千翳小姐?」



我看向站在母亲和弟弟身后的她。



「千翳小姐,打从我们一见面,我就在想──」



「呃,是的?」



听到千翳小姐回答,夫人和铁太先生分别往左右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外头传来连续好几发烟火打上天空的声响。



「你的夏季和服,好漂亮。」



「──咦?」



千翳小姐露出不解的表情,再次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夏季和服。



「谢、谢谢称赞。」



「白底铃兰图案,看起来很清爽且十分适合你。这是你很喜欢的夏季和服吗?」



「喂,你那是什么鬼问题!为什么突然聊起夏季和服?你说想问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员南刑警忍不住插嘴。但是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说:



「不过,这种颜色一旦弄脏,就会很明显吧?」



「是的,我的确很小心、避免弄脏。」



「比方说红色的污垢之类的。」



「咦──?呃……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喂喂,辫子侦探,用我也听得懂的白话文说清楚啊,你在讲什么?」



员南刑警催促著。



「刑警先生,请回想一下。第一位发现教授遗体的人是他的女儿,也就是这位千翳小姐。一听到她的惨叫声,我和老师立刻赶往遗体所在的房间,就见她站在遗体旁边。当时已经是傍晚,再加上纸拉门全部紧闭,因此房内很暗。」



「嗯,我听她本人描述过发现遗体的情况,这些都已经知道了。然后呢,有什么不对?」



「当时老师立刻凑近遗体检查脉搏,然后千翳小姐这么说,她说:『没用的……父亲已经……死了……』」



「因为不管我怎么摇,父亲都没有反应,再说我也姑且检查过脉搏了。」



千翳小姐仍带著不解的表情这么说完,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你的意思是你拚命依偎在流血倒地的父亲身上,确认父亲的生死,所以才会知道父亲已经死亡,是这样没错吧?」



我再三确认的这番话,让千翳小姐的脸上出现困惑掺杂烦躁的表情。



「我不是说了正是如此吗?」



「那么,为什么没有沾上呢?为什么你的夏季和服上头,没有沾到半点血迹呢?」



「那、那是──」



「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到大量流血的父亲,我想一般人都会极度慌乱、无法冷静,十分紧张不安。」



我一边说,一边将这个情况置换成是自己的父亲,但我发现心情为此变得很阴郁,于是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千翳小姐事实上也发出响彻整栋大宅的惨叫声,有这种反应的人,一定会连忙凑近父亲吧。如此一来,鲜血应该会很自然地沾到身上某处才是。就连谨慎的老师也在袖口上沾到血,也不想想负责洗衣服的人是谁──」



先别说这个。



「你穿在身上的夏季和服应该更是如此。只要没有特别小心,无论如何衣襬都应该会碰到榻榻米上的鲜血。然而千翳小姐的夏季和服却连一点血迹也没有沾到,还是乾净如新。」



这次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千翳小姐清爽漂亮的夏季和服。



「我……我是……!」



千翳小姐当场脚软跪地颤抖。



我自认终于要说出真相了,缓缓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



「千翳小姐,你当时并没有碰你的父亲。你不需要接触他就能够确认生死,因为杀害你父亲的没有别人,就是──」



就在这时候。



「哎呀呀,外面真的十分热闹呢!暑气也很要命!」



「你本人……动的……手。」



情况完全出乎意料。老师居然挑在这时候进入房间闹场,而且还莫名有活力。



「不过啊,日本人平常虽然成熟稳重,一有祭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干劲十足,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他们心里认为只要是一群人,就能够毫无忌惮地喧闹吗?自己一个人吵闹时觉得很丢脸,不过当那个人、这个人也在吵闹时,自己就不觉得难为情了──这类内向日本人常有的连锁反应,就像中年上班族在日式咖啡馆里看到隔壁桌的男人在吃红豆蜜时,会因此庆幸自己能够跟著点而不用觉得丢脸的反应一样!真是吵闹死了!」



「欸,老师!你怎么那么突然!而且现在最吵的就是老师你啊!我听到后来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不对,更重要的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眼前就是破案的时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啊哈哈!云雀重要的辫子像刺猬一样竖起了。」



「我说,身为侦探的我现在正要说出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以《苹果之歌》来打比方的话,现在正好唱到了『苹果好可爱呀~好可爱呀~苹果』的地方,总之就是最关键的部分……!」



「怎么,你还没解决吗?你的说明太冗长无趣了,所以我刚才去外面逛了一下。」



「你说无趣!这可是推理!推理!说起来──」



还不是老师要我当侦探的──这句话我硬是吞了下去。



「推理?云雀又使坏心眼了,你准备故意说出和真相相反的答案,把刑警耍得团团转吧。」



「和真相相反……?咦咦!相反?」



我连忙凑近老师耳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难道我的推理……错了吗?」



「打个比方,就像是你要去东京车站,却自信满满在四谷车站(注6)下车一样离谱吧。」



简言之就是大错特错。



「呜呜呜……!」



「别发出幼犬被棍子打到的声音。对准你该前往的方向,接著只要继续往前冲就好。」



老师低声说完这些话把我推开。



老师的闹场瞬间就改变了现场气氛,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镝木刑警终于战战兢兢率先开口:



「请问,那边那位是谁呢?」



他指著老师身旁。



是的,老师身边带著一位陌生女子,二十五岁左右、有著丰腴体型的健康女性。老师微微一笑,把手摆在那位女子的肩膀上。



「这位是小美。」



「……谁?」



「住在附近的美千代,二十四岁单身,在纤维工厂工作,最喜欢的演员是?」



「鹤田浩二!」



「她是这么说。」



被老师称为小美的女子红著脸仰望老师,老师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鹤田浩二。



「美千代是我闲话家常的好友,也就是我傍晚去打扰的那户人家千金……」



千翳小姐似乎终于恢复精神,胆怯地向我们说明。



「刚才久堂老师问我去哪户人家聊天时,我就告诉他了。」



「警方一直没有打算前往调查,所以我就过去看看,顺便打发时间。」



在我展现我的推理时,他在做这些事情吗?



「小美很乐意配合我调查。顺便补充一下,她与千翳小姐聊天时的情况是这样:小美傍晚在自家前面看到千翳小姐,于是和她打招呼,两人就这么热烈聊著天,后来还在檐廊上坐下继续聊。她们聊著本月首映的电影、小美最近心仪的青年同事云云。」



「哎呀,须藤先生讨厌啦!不是约好了不说吗!」



小美双手遮脸害臊著。不过,谁是须藤先生啊?算了,大概是老师半带著好玩的念头胡乱报上的名字吧。



「那么,小美,你还记得你与千翳小姐具体而言聊到几点钟呢?」



「嗯,我遇到小千是六点过后,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放烟火了,我们还说今年的烟火也很漂亮,然后继续聊了一会儿,就互相道别了。我这个人一不小心就会聊很久──」



「烟火开始施放的时间是?」



员南刑警走近小美打断她的话,以手指敲敲手表问道。



「我想想……应该是七点开始,镇上的广告传单也有写。」



她往后退一步说,似乎有点害怕员南刑警。



「小千,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我回到家是七点二十分左右。」



于是老师轻轻点头。



「接著恬不知耻的云雀就来访了,脸上充满因烟火而雀跃的无忧无虑,还哼著难听的歌。」



「说我恬不知耻是什么意思!」



「请问!从刚才这些内容来看,千翳小姐……」



这次换镝木刑警举手打断我的抗议。我不悦地鼓起脸颊却没人在乎,气死我了。



「是的,案发当时,千翳小姐原本就有不在场证明,我现在只是请这位见一个爱一个的小美小姐帮忙证实而已。」



「原来如此。意思也就是说?」



镝木刑警一边听著老师的话,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字。该不会是写了:『小美──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



「也就是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云雀?」



其他人问老师结论,老师却冷不防转向我寻求答案。我顿时很慌乱,就像他写作写到一半突然把笔交给我一样。



「也、也就是说……呃、呃……对了!杀害永穗教授的犯人,另有其人!」



我抬头挺胸如此断言,就像在延续刚才没说完的推理。所有人目不转睛看著我,我感到莫名歉疚。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犯人啊!请别再装模作样了,快点告诉我们!」



镝木刑警彷佛在乞求某种许可,逼著我要答案。他不晓得什么时候也对我用起了敬语。



「呃,这个……」



这下可好,该怎么办呢?



烟火表演也快要进入高潮了,我的推里却还是没有头绪。



走进死胡同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再去泡茶。对了,家里有好吃的桃子。千翳,你可以帮我削皮吗?」



此时夫人这样提议,这句话真的救了我。该怎么说呢,乙绘夫人这个人积极且脑子动得快,我甚至有些羡慕。



总之,我因此有了思考的时间。必须趁现在掌握线索才行。



「感谢你帮忙。希望你回去的路上不会遇到看烟火的观光客搭讪。」



「哎呀,须藤先生真爱说笑!」



老师站在后门微笑挥手,目送美千代离开。



我抓住老师的手,拉著他来到走廊深处。



「怎么,女孩子居然把男人强行带到这么暗的地方,很没教养喔。」



老师敲著我的脑袋说。



「少啰唆!更要紧的是,老师,你又在享受误导我的乐趣吧!害我刚才差点把千翳小姐当成犯人了!」



「所以我不是在千钧一发时介入、阻止惨剧发生吗?」



那个情况从各种角度来看的确是千钧一发。



千翳小姐拿座垫给两位席地盘腿的刑警。或许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排除了嫌疑,因此多少恢复了一点心力招呼其他人吧。



怀疑了你真对不起!我在心里像鼠妇虫一样蜷曲成一团,频频道歉。



「好了,你已经推理到这里,距离真相只差一步。」



「虽然你这么说……我遇上瓶颈了呀,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犯人……」



没有半点线索。我的心情就像在大雾里登山的登山客。



「对于侦探来说,真相不一定总是近在咫尺。」



说完,老师推著我的背。



「而且既然有机会休息,不如暂时去檐廊那儿欣赏烟火吧。」



「……你怎么突然这样。总觉得不管老师现在说什么,听来都像是骗人的。」



「啊哈哈。」



他笑著,仍旧温柔陪伴著我。只要他对我出现这类举动,我总会不自觉失常。



是的,老师偶而会像这样对我很体贴。我对于这一点莫名怨恨。



之前有一次,我一如往常送咖啡豆去老师家,半路上却扭到脚。当时老师难得没有挖苦我,反而把我抱进屋里,还要我暂时休息一下,甚至为我准备了绷带。



当然在他抱我进屋时,我就像被捕兽夹抓住的野生狐狸一样挣扎著。



我还记得自己频频喊道:「你打算趁我没留意的时候,把我狠狠摔在地上吧!」或「你又想要用从昨天起就没刮的胡渣,磨蹭我的脸颊欺负我吧!」诸如此类。



可是,结果老师没有任何恶意或其他想法,只是让我静养而已,我因此吓了一大跳。



过了几天,我告诉枯岛先生这件事,他十分同情地对我说:「你平常到底遭到学长多少虐待啊?」



我不需要同情,事实上老师一直以来总是对我很过分。虽然因为我们相处多年,我已经完全麻痹了,不过在旁人眼里看来,老师对我的态度只有不合理和毫不留情。我们的关系就像是地狱里的狱卒和可怜的亡魂,因此我对老师有著如同野生狐狸般强烈的防备心,这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他有时候又会像这样朝我温柔地伸出手。只要这样,我就会忘记他过去对我做过的无数恶作剧,并且握住他的手。



「老师的恶作剧……感觉真下流!」



「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你的脑浆流失了一千公克吗?」



「那不就差不多是全部了吗!」



结果我们又以一贯的态度一边拌嘴,一边从檐廊望向后院。



调查现场的鉴识人员已经离开,所以永穗家多少又恢复了宁静。



不过外头的两国开川式烟火已经进入高峰,热气蒸腾的气氛彷佛强调现在正是日本的夏天。



山茶花树丛围篱勉强能够挡下那股热气,镇守住后院的祥和。冬季开花的树丛围篱仰望夏季的烟花,这模样宛如插画明信片。



「咦?怎么只有那里没什么精神呢?」



仔细一看,只有一棵山茶树的枝干长得特别差,应该说几乎快枯死了。那棵山茶树树高比我还矮,无精打采的站姿就像被两侧的山茶树鄙视,令人不免几分同情。



又一枚烟火咻地打上天空。



「永穗教授想必很遗憾吧。」



我望著夜空,喃喃说出这句话。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死者的心情,不过在这么漂亮的烟火即将施放之前突然被射杀……而且也没拿到一直想要的书……」



我带来的书依旧包裹在布巾里摆放在房间角落。那副看起来不知何去何从的模样,让我更加心痛。



老师等待一枚大烟火绽开并散去后,说:



「在读到万分渴望的书之前就离开人世,我能够明白那种痛苦,不过烟火又是如何呢?」



「什么意思?」



「根据推测死亡时间思考的话,教授很可能勉强赶上了看烟火。也不一定是在烟火施放之前就被杀。」



「……啊啊,如果是这样,虽然只有一点点,教授还是看到了烟火呢──」



说到这里,我缄口。



「犯人怎么可能基于同情,特意等到烟火施放的时候才动手……」



不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犯人如此浪漫,到时又会被老师耻笑想法太天真。我这么一想,抬起头,就见老师居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著眼点不错。是的,犯人非得等到烟火施放时才能动手,是因为施放之前不方便。」



「非得等到烟火施放才能动手?等待烟火开始施放……意思是……啊!」



「注意到了吗?重新想想就会发现其实很简单。」



考虑到凶器是什么,就会发现理由的确很简单。



「为了掩饰枪声,对吧!犯人利用邻近的烟火施放声响当作开枪的掩护!」



烟火施放地点近在咫尺,而且烟火声响十分惊人,在我们抵达这个大宅时也见识过了。



「是的,枪声。教授还来不及质疑,已经头部中弹身亡了。他手里握著枪,子弹也相同,也验出了硝烟反应,再加上推测的死亡时间大致上已经掌握,大概是因为如此,所以没有半个人注意到这个问题──枪声。唯有枪声的下落仍飘浮在半空中。枪声究竟去哪儿了?被藏在哪里?」



「枪声被藏在烟火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情况也就不同了。看不见的东西已经显现出来,应该就能够做出一番新的推理。」



我一边用手指玩弄自己的辫子,一边静静思考。



「就像手枪的子弹一样,老是笔直前进很快就会碰壁。拉大视野,试著从另一个角度远观整起事件,或许你就能够找到出路。」



枪声能够配合时机消失。也就是说──



檐廊的脱鞋石上摆著一双拖鞋。我朝著待在房间里的员南刑警说:



「刑警先生,可以进入庭院了吗?」



「嗯,鉴识调查已经结束,只要别去碰庭院里的东西就没关系。」



「谢谢。千翳小姐,拖鞋借我!」



接著我徵得千翳小姐的同意后,套上拖鞋踏进庭院里。



脚底感觉到潮湿的触感。我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看著那棵快枯死的山茶树,同时谨慎望向树后能看见的风景。



接著,我连忙回到屋里,向坐在榻榻米上、正要伸手拿桃子的员南刑警说: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又回到厨房去了。」



我压抑急切的心情赶往厨房。永穗家的人各各面露难以形容的神情在厨房里说话,似乎正在商量葬礼、这个家的未来云云。



「哎呀,你要再来杯茶吗?」



夫人注意到我,对我说。



「或者是,呵呵,想要瞒著大家品尝我珍藏的长崎蛋糕?」



「长……长崎蛋糕!」



超级想吃,我十分想要尝尝。不过现在──



「谢谢您的盛情。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情我想先问问。嚼嚼嚼嚼~」



「说什么『在那之前』……你不是已经吃下肚了吗?然后呢?你要问什么?」



「您有这一带的地图吗?」



「地图?我想那边的柜子里应该有。」



我接过地图,当场摊开。



「这孩子怎么了?」



见我紧盯著地图瞧,铁太先生的语气里有些畏惧。我的表情那么骇人吗?



「夫人,谢谢你借我洗手间。」



此时一脸悠哉的镝木刑警走过,我连忙抓住他。



「镝木先生,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什、什么事?」



他因为我的气势而畏缩,当场挺直背部。



「有个地方我希望你替我跑一趟。」



「哪里?」



「犯人家!嚼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