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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乐章(2 / 2)




“你也是怪物吗?”



次狼露出利牙,向摆出姿势的音也发出吠叫。



音也虽然有点僵硬,但没有半点退缩。



是为了守护友里的心让他变得如此坚强吧。这不禁令次狼感到音也确实是位有勇气的男人。



次狼是人狼族的事,是不能让人类得知的秘密。



一般情况下,目睹这姿态的人类,它可是绝不会让他活下去。



但次狼却并无杀害音也的念头。



“我……我现在的这个姿态,你绝不能跟任何人说。”



从野兽姿态恢复成人类,次狼以往常一样的锐利目光盯着音也说道。



“……你也是牙血鬼吗?”



“不是,但我是魔族。人狼族的最后一员。”



“人狼族……”



“只要你不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那么我就不杀你。”



音也望向次狼背后那躺在地上的友里。



她好好地躺着,衣服也没有半点凌乱。



音也到达这里之前,次狼有充足时间耍出任何卑鄙手段,但这男人并没有那样做,所以音也也尝试相信他。



“你若不加害人类,乖乖地作为小市民生活的话……”



次狼觉得音也使用“小市民”一词很奇怪,不禁笑了起来。



“我对你的真实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那就好。我也不想杀你。我并不讨厌为喜欢的女人而拼命的男人。”



“只不过……”



音也走近躺着的友里身边,坐下来补充道。



“我是不会把友里交给你的,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



“友里要生我的孩子。”



次狼遮住音也的话。



“她是要成为人狼族夏娃的女人。”



不输给次狼的气魄,音也反驳道。



“你想怎样想随你,但选择的是友里她自己。”



“当然。”



次狼静静地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



晚风吹得皮肤发冷,全身不禁抖震,友里开始恢复意识。



她在酒店庭院的一角,灯光照射不到的大树树荫之下。



自己跟牙血鬼战斗……然后失去意识……之后怎么了?



她边警戒边往四周张望,周围并无人的气息,只见远处的酒店建筑物灯火通明——



1986 & 2008



“不行不行,弓要跟弦放成直角。”



在洋房里渡的房间之中。



静香已经上过数次小提琴课。



“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手肘要这样屈曲……”



渡的手拿着静香的手肘以调整姿势。



连外界空气也讨厌接触的渡,竟然触碰他人的肌肤,这可是他从未想过的。



渡也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惊讶。



第一次接触静香可是在上周的星期日。



那天,在Café mald'amour认识的惠提议下,为了协助渡进行社会学习,三人于是决定前往海边的水族馆游玩。



一直没离开过自己家半径五百米范围的渡,这次是他第一次的远行,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大冒险。



静香本来也担心着一下子就带渡到如此拥挤的地方去,但惠却认为强行治疗才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便因此答应。



惠的性格该说是豪爽,还是粗枝大叶,总之她就是个不拘小节、落落大方的人。



她这如男性般豪迈的性格,令静香很是羡慕。



这样充满自信地勇往直前的人生,必定是相当快乐。



看着常常露出笑容、开心快活的惠,静香不禁这样想着。



就如惠所说,渡的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



惠驾驶的红色敞篷车是渡初次搭乘的汽车。



车窗外越过的景色,在初夏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到达水族馆后,惠和静香也变得情绪高涨,仿佛把为了让渡进行社会学习的这个目的,完全抛到脑后了。



融合成一片美丽蓝色的水族馆内。



充满了色彩斑斓的珍贵鱼类。



企鹅可爱的动作,能透过透明的水槽看到它们在水里的泳姿。



这全部都是渡初次看到的,确实是件很愉快的体验。但比起静香和惠的兴奋玩闹,更令他心中雀跃不已。



原来人类在快乐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看到身边的人在笑,自己的心中也会产生出轻飘飘的感情,这也是渡初次体会到的。



馆内播放通知。



“海豚表演即将开始。欲观赏的客人请移玉步往室外水池。”



“说有海豚表演耶!”



惠感到十分雀跃。



“好像很有趣呢!去吧,渡!”



静香伸出手自然地握住了渡的手。



那是渡自懂事以来,初次接触别人的手。



柔软细腻,有点湿润的感觉——



一瞬间,渡感到像是电流通过身体般的快感,他努力地不让感觉喜形于色。



然后他被静香牵住往室外水池走去,



欣赏海豚表演之际,渡被未曾有过的情感支配着。这是什么感情呢?就像打开了大门,而自己却不得不从那里走出去似的,很可怕很可怕,就是那样的感觉。



虽然可怕,但同时自己心中也有想飞出去的心情,渡感到左右为难。



看着高高跳出水面的海豚们,静香喊出欢呼声。



另一方面,渡一点也没留意难得的海豚演技。



甚至连直视静香的脸也办不到。



为了不让静香注意到,他瞥看着她的表情。



静香那满脸欢欣的侧颜。当看到这样的表情,渡觉得非常美丽。



“渡,是这样吗?”



保持着渡调整过的姿势,静香尝试拉奏小提琴。



静香奏出的声音,却依旧令人感到是初学者的那种不完美的音色,但比起初次学习时,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进步。



“很好。就这样……保持一定的节奏。”



渡一边教导静香拉小提琴,一边观察她。



水润的黑色头发。



纤细的肌肤。



毫不浑浊的清澈眼睛。



鼻梁挺直的脸孔。



覆盖后颈部的柔软细毛。



自从在水族馆感受到静香的美态后,渡持续被她所吸引着。



从颈部到肩膀的线条,再看下去,描绘出柔软曲线的胸脯丰满地映入眼帘。



渡一直视那里就会觉得很害羞,继而避开视线。



当视线移向按压着弦线的静香指尖,他便会回想起那细长的手指握住自己手的时候,令他心跳鼓动不断。



“音程有点差……要好好听听自己的声音。”



“是的。”



平时的生活上静香是个保护者,只有在小提琴课的时候,两人的立场才会逆转。



接受渡的教导时,静香是个很顺从的学生。



常常都像是年长姐姐,甚至像母亲的静香,竟变成率直的妹妹,那样的变化令渡感到十分迷惑。



与静香一起的时候,渡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在沸腾。



渡拼死压抑着那种感情,有时脑海会变得一片空白地发呆。



静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以她的无垢的眼眸笔直地凝视渡。



“怎么了,渡?”



“啊……不,没什么。继续吧……”



触碰到静香肌肤的时候,渡的脉搏次数便急剧上升。



想触摸更多,想抱紧,这种冲动从体内急升。



那是思春期少年对抱有好感的女性所拥有的当然感觉,但渡一直没与外界接触,一时间大量情报急剧地流进脑内,使他不知如何拿捏才好。



一片困惑的渡,只懂得拼命地抑制这种焦躁,因此令渡感到十分痛苦。



自从与静香相遇,渡身边的世界添上了色彩。



但另一方面,他却触碰不到在那美丽世界之中,那最令人尊崇的东西。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却又让渡感到苦不堪言。



不知道便不会痛苦……



那样,继续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



渡听着静香拙劣的小提琴音色自问自答。



课堂结束,静香离开渡的洋房良久后,装饰在墙壁上的小提琴——“Bloody Rose”,传来只有渡的耳朵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



那音色让构成渡肉体的细胞内,那些平时一直在沉睡的遗传因子,得以觉醒。



“……不去不行。”



打开平时不会打开的门,渡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是车房,放置着血红色的大型电单车“Machine Kivaa”。



插入钥匙,驱动引擎,在狭窄的车房里响起狂野的引擎声。



“……变身!”



遵从内心的呼唤,渡呢喃说道。他的身体被黑暗包围,如血染般赤红的铠甲包裹着漆黑的身体,戴上如展翅的蝙蝠般、拥有闪闪发亮的双眼的面具。



那是被麻生惠称为“Kiva”的魔人姿态。



Kiva骑上电单车,阻塞车房出入口的厚重大门发出巨大声响并打开。



轰!轰!



狂野的引擎声再度响起,Kiva搭乘着的电单车在往地上的通道上长驱直进——



渡第一次变身成Kiva是在迎接十六岁生日后不久的时候。



渡在房间里削磨小提琴琴面时,他的耳内突然响起犹如逆抚全身体毛般的不协调声音。



渡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声音来自于装饰在墙上的“Bloody Rose”。



没有人触碰小提琴,小提琴却独自演奏出声音,这是不可能的事,但那声音的确是“Bloody Rose”透过震动琴弦而产生的。



然后,听着听着那声音,渡的身体开始产生异变。



恍如受到一股冲击从他的体内往外冲出似的,令他的肉体隆起。



包裹身体的血色铠甲,拥有闪耀双眼的蝙蝠状面具——



渡化身成Kiva的姿态,随冲动冲出家外。



到达目的地前,渡的意识不知到哪里去。究竟是通过哪里而走到这里来的呢,渡可是完全记不起,当他察觉到的时候,牙血鬼已经站在眼前并正要袭击一名少女。



不知为何,身体仿佛懂得如何战斗似的。



渡的肉体像被本能操纵的人偶般跃动起来。



他挥拳打碎牙血鬼的身体,跳高后从空中踢出飞腿,贯穿其身体。



凝视眼前粉碎四散的牙血鬼,渡的内心并未自问自己的所为。



自此以来,渡受到“Bloody Rose”的音色引导,便会变身成Kiva,并继续消灭袭击人类的牙血鬼。



他对于这样的行动,从未想过“为何”这样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在渡的周围,并没有让他用作对比的“平凡”。



渡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牙血鬼的存在,变身成Kiva,打倒他们,接受了那样的自己。



每逢“Bloody Rose”响起不协调声音,渡的耳内总能听到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告诉渡“打倒牙血鬼”。



然后,渡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已经去世了的父亲的声音——



那天渡也是毫不迷茫地一直往目的地奔去。



一直以来就像有各种手段,将他送往那里似的。



然后他发现了牙血鬼正追赶着一位年轻上班族的男人,并准备吸取其生命能量。



渡——Kiva借着助跑跳跃,扑向牙血鬼。



做好死亡觉悟的上班族男人,知道有人前来拯救自己,便以双手双脚在地面爬行,逃离现场。恐怕他连前来救助自己的人是怎样的姿态,都没有空确认。



Kiva扑过来,牙血鬼横向倒下,马上又重整体势,摆好姿势。



章鱼牙血鬼——巨大头部周围有着数条扭动着的触手,那姿态看起来就像章鱼似的。



“你是……Kiva!?”



章鱼牙血鬼叫道。



渡知道“Kiva”这名字,因为牙血鬼都那样称呼变身后的自己。



但,Kiva是什么呢?



与章鱼牙血鬼战斗,渡也在想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渡当然认为自己是人类。



渡作为人类而生,作为人类被养育。



纵使变身成Kiva,打倒牙血鬼,这想法也没有改变。



当然,他也自觉拥有变身能力很特殊,普通人根本不会变身。



以前的渡只当自己的变身能力是特技,谁都有一两项特技傍身,拇指反方向弯曲,或手肘在背后交叉什么的——



作为人类的自己,打倒袭击人类的存在——牙血鬼。对渡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正义”。



但从某个时候开始,他产生了轻微的怀疑。



牙血鬼在平时会以人类姿态,混入人类社会生活。



从外表虽然不能分辨彼此,但除了稍微有高傲倾向外,喜怒哀乐的感情和性格也与人类无异。



虽说是人类的天敌,但把与人类同样能感到痛楚和悲伤的人,二话不说地消灭,渡稍稍感到迷茫。



从未试过将情感代入牙血鬼。



牙血鬼全部都是“他人”,是必须消灭的“敌人”。



但是,现在这个价值观正在动摇。



作为人类的自己,为何能变身成Kiva呢?



这样想的话,自然引导出一个渡无意识地不去正视的疑问。



——自己并非人类,可能是牙血鬼也说不定?



其实渡这样想是有根据的。



渡的父亲——红音也是人类。



没有确实证据,但看年幼时出入他家的大人们的样子,便能察觉得到。



但,母亲呢?



渡连自己母亲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感到年幼时跟自己接触的大人们,谁都当他的母亲是忌讳般逃避。



对他们来说,渡的母亲是禁忌,是因为她是牙血鬼?



那疑问在渡的意识中一直酝酿,却被禁止浮上表面。



不过只要浮上意识表面一次,便能想到那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疑问将渡的内心用看不见的枷锁,深深地关在牢狱中。



不管是人类还是牙血鬼,哪边都不会接纳他,不是吗?



这无意识放在一旁的想法,正是“世界敏感”的真正样貌。



“别以为只有自己是特别制造的。”



惠虽然这样说,但渡心中不得不否认。



邂逅静香,渡的精神牢狱打开了大门。



不过脚仍然被锁住。



门被打开,门外的广阔世界充满了光辉。渡纵然看见,也无法飞扑过去——



渡思考成为Kiva一瞬间的空隙。



章鱼牙血鬼并为错过那时机,发出低吟,用其伸出的触手缠住了Kiva的身体。



这时候章鱼牙血鬼说出让渡惊异不已的话。



“Kiva不是牙血鬼之王吗!”



那话的意思,渡并不能马上理解。



然而,那话正以渡最不想承认的方式,深藏他心中的疑问。



“作为牙血鬼之王的你,为何要将我们的同胞——”



渡——Kiva向大叫着的章鱼牙血鬼无言地一拳击打过去。



章鱼牙血鬼身体上的彩色玻璃粉碎。



但痛的却是渡的心。



自己果然是牙血鬼吗?



渡的脑海中忽然浮现静香的脸庞。



对于为自己打开心扉的静香,本能地感到高昂。



那心中的鸣叫,是作为人类、作为男人,有生以来初次对异性抱有好感而发生的事。



不过,若自己是牙血鬼的话。



对牙血鬼来说,人类是饵食。



渡对静香抱有的欲望,是不是跟人看到美味的食物时所感到的食欲一样呢?



“不是的!”



渡在心中呐喊。



“我是人类!”



无法发泄的心情充满了拳头,再次向眼前的牙血鬼——或许是同族的生物叩击下去。



Kiva的拳头击穿了对手的弱点。



章鱼牙血鬼的身体粉碎,化为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并在空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