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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碳酸飮料/汽水(1 / 2)



「是汽水吧?」



「苏打才对。」



沉默地互瞪了一阵子,先开口的一定是自己。



「你知道三矢汽水吧?那就是标准的碳酸飮料。」



「那叫苏打!而且冰棒上都写苏打口味,不是汽水口味。」



「以全球标准而言,汽水还是碳酸饮料主流。」



「你把可尔必思的原液加进三矢汽水里看看会变成什么?就是可尔必思苏打啊!没人说可尔必思汽水!」



「那更证明了苏打是邪魔外道!基本款是汽水,加了其他东西才会变成苏打!」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



不但无聊到令人想笑,还蠢到让人掉眼泪。



为了无所谓的$争执不休,热心地讨论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来没想过那也是一种幸福。



即使到了现在也严重怀疑那样的状态算不算幸福,但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如果能再次和那家伙争论无聊的小事,一定非常愉快。



1



发生亡灵事件的隔天。美久中午时分造访慧星学园时,翼已经在正门等待了。



翼带著微笑打了声招呼,脸上却难掩疲态。一脸疲惫地硬挤出微笑时,右眼角的泪痣看起来就像一颗泪珠,反而显得悲伤。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更觉得他或许真的很难过。



「接下来就去社办看看吧!」



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迈步踏上红砖道。



红砖道两旁栽种著枝繁叶茂的樱树,中学部的校舍和理科大楼等建筑分别座落在笔直的道路左右侧。这里离目的地社办大楼还很远。



美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两天发生太多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昨晚明明把亡灵逼上校舍屋顶,结果却只看见高岩了辅。顶楼只有一个出入口,遮蔽处并没有躲人,脚受伤的高岩也不可能是奔跑的亡灵。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追赶亡灵时偶然抵达的屋顶?屋顶上又为何不见其他人?除此之外──



「社办……又遭到破坏了吧?」



翼一字一句地说道,似乎正和美久思考著相同的事。



而美久只能点头。



随著回荡在黑暗中的声音往社办大楼方向移动,才发现田径社的大门洞开。开灯一看,里头已是一片狼藉。



物品丢了一地,层架和白板东倒西歪,部分置物柜被砸得扭曲变形。羽毛和红色铁锈炫耀胜利似的撒满整个房间,更令人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



社办的门锁并未遭到破坏。不仅如此,连置物柜上的锁──挂锁和密码锁之类共计二十个全都打开了,而且完好如初。



「那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从听见声音到赶至社办,时间再久也不过十分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如何完成那么多事?



「开门锁有一定的难度,置物柜上的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转轮式的密码锁必须选对数字才开得了,呃……三位数字的话可能的组合有……」



「每层转轮上有0到9共十个数字,所以一位就有十种可能。同样地,第二位和第三位也各有十种选择。」



翼继续说道。



「经过排列组合,开锁的数字共有一千种可能。假设拨动转轮确认一组数字需要三秒,试到最后一组才成功就需要三千秒……换算下来等于五十分钟。」



「要那么久!?」



翼点点头。开一个转轮式的密码锁就需要这么多时间,一般挂锁和社办门锁恐怕也得花不少时间。打开二十个锁再加上破坏社办,还有时间到处撒羽毛和铁锈……



不是人类办得到的。



猛烈地意识到这种可能,美久急忙甩甩头。



太可怕了,还是再想想其他可能吧!



「假设有其他共犯呢?」



美久想到什么就直说了出来,引来翼一脸讶异。



「嗯……暂且不考虑追赶亡灵最后却发现高岩同学这件事,假设破坏社办的另有其人呢?听到声音时,高岩同学和我们都在屋顶上,所以不可能犯案吧?但是其他人……比方说持有钥匙的人,破坏社办后逃逸应该不需要十分钟。」



没有破坏任何一个锁,可以想见犯人应该持有钥匙。



美久对这个推理相当满意,翼的表情却更加凝重。



「这是田径社里有共犯的意思吗?」



「嚷?啊……!」



持有社办钥匙的人只有社长山方和指导老师,刚才那番话无异于暗示犯人就在其中。美久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山方同学说他自掏腰包买了置物柜的门锁。难道是他……」



「请别开玩笑了。」



「也是……山方同学没有理由破坏社办啊!」



假借七大不可思议中的亡灵为由犯下一连串的案件,其实是高岩故意找翼麻烦,田径社员完全是被拖下水。社长也是受害者之一,有什么理由非得帮忙破坏自己社上的东西呢?



之前提到的另一个嫌犯是已经毕业的南武,原因是亡灵跑得比翼快,而南武刚好符合这个条件。不过他以前也参加过田径社,当然没有理由危害其他社员,何况他根本不认识高岩。



无论如何,这个共犯理论都有致缺陷。



为了高岩的私人恩怨而在深夜的校园里四处奔跑,破坏社员的私人物品,还造成社上的损失──谁会帮忙做这种事?况且亡灵跑得比拿到全高运参赛资格的翼更快。学校里根本没有人符合这几个条件中的任何一项。



「嗯……这件事真让人想不透。」



「所以我才提出委托。」



听到翼立刻接话,美久才惊觉不对。



「呃……不过……就……就快解决了!请放心交给我!」



「真的吗!」



真不愧是侦探──翼十分放心地笑道,美久也只能跟著笑。



两旁樱树延伸的前方,圆顶形的体育馆逐渐浮现。这里已经离社办大楼不远了,不久便看见那栋彷佛旧式公寓的建筑。



就在这时,异状突然发生。



「唔哇啊啊啊啊啊!」



田径社的门突然弹开,一个男生连滚带爬地逃出来,似乎想跑却踩空跌倒了。接著另一个男生也冲了出来,弯著腰爬也似的试图远离社办。



「是山方……还有涌井?」



虽然离社办大楼还有一段距离,翼似乎已经看出对方是谁了。认出身分的同时身体已有所行动,边跑过去边大叫两人的名字。



山方和另一人听到叫声,也脸色铁青地往翼这边跑。



美久赶到时,两人纷纷说了些奇妙的话。



「手……手印!刚觉得很冷然后就……!」



「地板上都是血!那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两人似乎都相当慌乱,激动得满脸通红,恐怕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冷静点──翼大声说道,然后望著山方。



「社办的地板上有血吗?」



「一片鲜红……!就像血海一样,还有好多手印……」



山方的声音哽在咽喉。似乎是回想起恐怖的情景,眼里满是不安。



「……我去看看。」



翼对美久说完,涌井突然惊恐地大叫:



「太危险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东西啊!对了,多叫几个人来吧?大家一起过去的话……」



「别这样,事情会闹大的!」



依然面有惧色的山方喝道。两人为了要先叫人还是先回去看争执了一会,最后决定四人一起从入口确认情况。



走到社办前就看到大门半开著。



明明阳光普照,却只有社办前凉飕飕的。金属制的门扉微微摇晃,发出叽……叽……的刺耳声响。



「我要开门了。」



翼抓住门把,缓缓拉开大门。门扉在一阵咿轧声中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美久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昨晚才遭到破坏的社办如今已整理得差不多,大部分的东西都回归原位了。羽毛和铁绣在屋内角落堆成一座小山,似乎有人扫过──然而除此之外别无异状。



根本没有什么血迹和手印。



美久和翼面面相觑,寂静的屋内只有通风扇喀哒喀哒旋转的声音。



「骗人……怎么可能?」



山方不解地喃喃自语,望著美久等人的眼神满是畏怯。



「地上本来有黏糊糊的血手印……真的!我没有撒谎!」



美久不知该如何回答。山方应该没有说谎,但他说的内容却和社办里的景象互相矛盾。



「我们可能真的被诅咒了……」



涌井小声说道。



这句话让美久心里发毛。



──诅咒还会继续……不对,是正要开始。下次可是有人会因为你而成为牺牲者喔!



高岩的声音在耳中重播。他们就是高岩所说的牺牲者吗?



涌井脸色铁青地继续说道:



「否则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们果然被诅咒……」



「笨蛋!哪来的诅咒?」



被山方这么一吼,涌井也理智断线似的粗声大叫。



「那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你也看到了吧?那种情况怎么可能瞬间消失?我们一定被鬼魂缠上了,否则怎么会发生和七大不可思议一样的怪事?」



「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就在山方揪住涌井的时候──



「喂!怎么了?你们在干么?」



操场上响起粗犷的大嗓门,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教职员正往这里跑来。奔跑时的姿态俐落、动作轻巧,看来应该是体育老师。



看了老师一眼,山方和涌井惊觉不对,立刻停止争执。



「……一定是眼花看走眼,我们最近太累了。」



山方彷佛在说服自己,说完直盯著翼。



「刚才那件事千万别告诉老师。不能再出问题了。」



社办被破坏就算了,要是连社员都开始胡言乱语,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山方担心的似乎是这一点。他说了声「拜托你们了」,然后拉著涌井跑向老师所在之处。



「看到山方那副模样,你还认为他可能是共犯吗?」



美久用力摇头代替回答。



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山方眼里的恐惧却藏不住。那种表情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走吧!要是连我们也被问话就麻烦了。」



翼的话提醒了美久。自己根本不是学生,被教职员发现可不妙。无论对方问什么,美久都没自信能对答如流。



美久点点头,跟著翼准备离开。刚走不到十公尺,就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内馆!」



翼停下脚步,不大情愿地转过身。



「老师……好久不见。」



教师点点头,把翼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还继续来练习啊……那我就放心了。」



这番话显示对方并非其他教职员,而是田径社的指导老师。看到他严肃的神情转而温和,不难明白他是真心为翼担心。指导老师显然不是来盘问美久,而是找翼有事。



「你也该回归田径社了吧?」



指导老师问完,翼低著头轻轻答道:



「……我已经不打算继续赛跑了。」



「内馆,车祸是一场意外。我知道你很自责,但什么都不做又能如何?就算你放弃赛跑,也不可能让高岩完全康复啊!」



「跟高岩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想跑了。」



「自暴自弃也该有个限度!」



这句话不是怒吼,却严厉地直击心底。



「大部分的人再怎么拚命也无法跑出你这样的表现,田径生涯就结束了。即使如此大家还是不断努力,觉得能进步一秒也好。痛苦难熬的不只你一个,所有人都背著各自的包袱尽力做到最好,为什么你偏偏不努力?」



似乎勃然大怒的翼瞪大双眼,却只是紧握拳头忿忿说道:



「……如果您这么认为,那就当作是这样吧!」



「内馆!」



指导老师恫吓似的粗声大吼,皱紧眉头一脸难过至极。



「你怎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讲不听?你知道自己多受上天眷顾,别人又多羡慕你拥有这样的天分吗?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每分每秒都值得珍惜,现在不发挥这份实力更待何时!」



「我也想啊!」



翼大声吼回去,阴沉地瞪著指导老师。



「老师,你又明白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说什么要尽力要努力……有天分就非跑不可吗?因为珍贵就必须活用吗?」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有梦想却不去追。」



「那老师您自己又如何?既然那么喜欢赛跑,自己下场不就好了!」



「那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那就是重点!老师当初也不要放弃就好了!就算出了社会,还是有很多方法成为现役选手参加比赛不是吗!」



指导老师紧抿双唇,彷佛对翼的这番话感触良多,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我是没有成功的那群人。再怎么努力坚持,终究得面对不得不放弃的那一刻。出了社会之后常有这种事,所以我对你……」



「所以就要学生儍儍地追逐梦想吗?老师,你太自私了……既然这个梦想有期限,我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放弃吗?」



翼丢下这番话,转身就跑。



「啊!内馆同学!」



美久向指导老师一鞠躬,急忙追赶跑走的翼。







翼跑起来快得可怕。昨晚就这么觉得了,更别说翼在户外奔驰的速度和昨晚根本不能比。他像一阵风似的穿过红砖道,背影一下子就越来越远。



虽然觉得再怎么追也无法拉近距离,美久却没有放弃。好几次几乎要跟丢,最后还是追著远处的背影继续奔跑。就在怀疑自己究竟跑到哪里的时候,翼才终于放慢速度。



翼在草地上停下脚步,踢开脚边的草席地而坐。



美久也放慢脚步环视四周。这里似乎还是校内,却看不到自己认识的建筑物。



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擦去额头的汗水。走到翼旁边时,才发现草地位于一片平缓的斜坡,前方则是操场和似曾相识的校舍。看来刚才似乎在校园里跑了大半圈,现在又从另一侧绕回来了。



「内馆同学……」



美久出声叫唤,回过头的翼脸上满是惊讶。



「小野寺小姐,你一路追过来吗?」



真有耐性──听见翼的低喃,美久不禁笑了。



「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



翼却笑不出来,整个人转回去面向前方。



美久在翼身旁坐下。



舒爽的微风拂过,吹得满地青草沙沙摇曳。不知是不是开始上课了,看不到任何学生在外走动。貌似中学部的学生们穿著同样的体操服,正在运动场上做热身运动。



「我听说了,你申请退出社团的时间正好是出车祸的隔天。」



美久直视前方说道,翼立刻开口否定。



「跟车祸没关系,是我越来越讨厌赛跑了。你也听见刚才的对话了吧?不但容易受伤练习时也很辛苦,一点好处也没有。」



「真的吗?」



没有人跑得比我更快──翼之前这么说的时候,眼里洋溢著自信。讨厌赛跑的人会流露出那么生动的眼神吗?



「山方同学也说过,最期待全高运的人就是你。」



「小野寺小姐,你也想叫我继续跑吗?」



「嗯,我希望你继续跑。」



美久的秒答让翼显得有些烦躁。



「那种话最让人困扰了。跑得快又怎么样?我这种程度的人其实到处都是。明明对将来毫无益处,说什么加油、不要放弃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我能理解老师的心情喔!」



翼顿时横眉竖目地瞪视美久。



「那你自己又如何?如果把现实和梦想放在天平两端,梦想会比较重要吗?你敢说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吗!」



这句话直刺美久的心。



脑海中瞬间浮现应徵了数十家公司的自己。每天牺牲睡眠填写履历,穿著套装奔波于各家求职说明会和面试。结果还是因为不景气而迟迟未获得内定,没有录取只能再找新的公司。



明明满怀希望地找工作,曾几何时却渐渐迷失方向。不知道该往何方却无法停驻不前,怀著焦急的心情再次面试新公司,重复著没完没了的无限回圈……



被直戳痛处的美久一时无语,又觉得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我没有梦想喔!至于想做的事……该怎么说呢?」



美久的回答让翼一脸讶异。每个人都有梦想才对──翼的表情彷佛在说这句话,美久实在看不下去。



「虽然有许多向往的事物,但没有一样让我热衷到%得非做不可,好像也不曾有绝不输给任何人、死也不放弃之类的心情。」



没有什么让美久执著到觉得其他事都无所谓。也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得到什么,即使排挤别人也不放手。



「我不是非常会念书,运动神经也没有特别发达,更没有厉害的专长。没领过什么奖,没挑战过什么难关,所以没什么能向人炫耀的……呃……咦?好像真的没有……」



美久脸色铁青,自己把自己搞得很消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求职过程中几乎天天体会。觉得自己既又没有存在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对了,或许这就是原因。



「刚才追赶你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这样的速度真的很快,我绝对追不上。」



没想到同一个人竟能发挥如此截然不同的实力。会跑的人很多,但没看过谁能跑出翼这般压倒性的神速,令人坦然接受这就是所谓天赋。



「所以啰……我一直在思考『比任何人都快』是什么样的感觉。专注的奔驰不需要理由,应该是非常愉快的事吧?一想到这里,就更希望多看看你奔跑的模样。」



彷佛初次看见在空中行走的鸟,令人纯粹地觉得厉害。



翼奔跑的姿态太轻盈,轻盈到一个漂亮的境界。如果是他或许能到达更高的境界,见识没人见过的风景吧?正因为自己没有才华,才更明白那光环有多耀眼。



指导老师的心情肯定也是如此。正因为梦想破灭才能明白一些事,把心愿寄托在有天分的人身上,期盼能亲眼见证他们有多少成就。



然而无论是自己或指导老师,都不该把这种心情强加在翼身上。



「我没有强迫你继续跑的意思,不过这么说还是太少根筋了。」



美久说了声抱歉,翼依然望著前方喃喃说道:



「那你喜欢什么?」



美久眨了眨眼,显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翼有些尴尬地继续说明。



「即使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总有些喜欢的事物吧?例如收集衣服或看电影之类的。」



「也没什么特别──」



话说到一半又呑了回去。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正在从事什么活动的自己,而是另一幅清晰的画面。



「喜欢看见客人赞美食物的模样。」



话一说出口,眼前突然浮现许多客人的脸。



美久看著翼,露出开朗的神色。



「翡翠咖啡厅里有很多常客,虽然有些人稍微倔强或难相处一点,试著交谈后却发现他们还满有趣的。每个人觉得好吃的味道都不同,所以要试著微调餐点的口味,找出那个人觉得美味的点……其实不太容易。但如果完全符合客人的喜好,就能让他们展露美好的笑容。」



就在这时,翼突然噗哧一笑。



「这不就是你想做的事了吗?」



美久惊讶地瞪大双眼。



想做的事?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脑子还来不及理解,一直悬在心里的什么却突然消失了。



彷佛纠结的线团松开,内心逐渐澄明。



「原来……想做什么就是这种感觉啊……」



「我倒是有点意外,你竟然没有提到侦探这一行。」



「咦……啊!那是因为……呃……你也知道的,表面上的身分在这世上还是很重要嘛!」



美久慌忙设法解释,最后呼了一口气笑著说:



「总之……谢谢你!总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不客气。不过你不是来开导我听我诉苦的吗?」



猛然想起这回事的美久僵了一下,翼却忍不住似的笑了出来。



「对……对不起!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说的!」



「不用了。」笑倒在草地上的翼听起来很有精神。彷佛忘了所有烦恼,由衷地开怀大笑。



2



钟声响起时,翼已经完全恢复开朗。



美久目送翼回去上课,自己往社办方向走去。那里是刚刚出事的地点,或许能找到什么解开谜团的关键。



美久边走边确认远处体育馆的位置。经过附近的建筑时,正好从窗户里看见学生们努力抄笔记的模样。



……悠贵现在应该也在某处上课吧?



美久忽然想到。今天还没和悠贵见过面──自从发生吊饰那件事,两人之间一直有些尴尬。悠贵表现得若无其事,反而更令人介意。



「那边的同学,等一下!」



陷入沉思的美久并未立刻察觉对方叫的是自己,直到上了年纪的女老师站在面前才发现。



「同学,你是高中部的吧?在中学部这里做什么?」



「咦!」



原来这里是中学部……



知道目前所在位置也没什么帮助。



女老师严肃地说道:



「任意旷课不可取喔!报上你的年级和班级。」



「咦?呃……!」



美久目光游移,突然想起悠贵说过的话。



「我……我是学生会的!那个……副会长上仓同学派我……去那里办点事情,现在正要回去。」



「上仓同学派你来的?」



女老师怀疑地皱起眉头,突然又和颜悦色。



「这样啊……你们还是一样忙碌呢!不过上课是学生的本分,你快回去吧!」



「啊……好的!」



鞠躬表示先告辞后,美久小跑步踏上两旁种著樱树的红砖道。顺利蒙混过关让她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年过二十还能被误认成高中生,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话说回来,悠贵的名号到底多有效啊……?



本来是难逃一顿训话的情况,一报出悠贵的名字立刻就变成无罪开释了。不知道悠贵到底做了什么,但让教职员全都成为俘虏似乎是事实。



因为他表面上是个好孩子……



一想到向他提起这件事会看到什么表情,心情忽然就沉了下来。



下次见面时,他还会像平常一样主动开口吗?



美久明白造成尴尬的原因,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抵达社办大楼时,田径社前正好有人。



原以为是学校里的女生,但对方身上穿的不是制服,而是剪裁倒落的套装。她肩上背著保冷袋,一脸认真地盯著智慧型手机的萤幕。侧分的头发、圆圆的大眼睛……似曾相识的脸龎让美久惊叫出声。



「翠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大原翠子抬起头,看到美久时瞪大了眼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想问你呢!你那是什么打扮?制服店造型?」



吓了一跳的美久低头看了看,完全忘记自己身上穿著慧星学园的制服了。刚觉得不那么别扭时听到这种评语,实在很受伤。



翠子笑著举起手机,把美久的这身打扮拍了下来。



「等等……翠子小姐!?」



「什么事啊?」



「还问我什么事!马上把照片删掉!」



「欸?我觉得很可爱啊?」



「你现在的眼神跟悠贵一样喔!?根本不是真笑!」



「就是那个悠贵叫我过来的呢……」



翠子眯起眼睛,冷冷地笑道。



总觉得她的形象和之前不大一样……



美久有点在意这件事,但更在意悠贵为什么把她找来。



翠子是她的假名。之前声称来找侦探解开从前见到的神秘光景之谜,实际上却是闯空门的小偷,为了逃离现场才假装成委托人,留下假的地址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应该是这样。



不只联络方式,连姓名都是假的──美久曾说这样绝对找不到人,但悠贵只是从容一笑……看来他真的设法办到了。



翠子似乎也思考著同样的问题,一脸失望地说道:



「唉……我还以为绝对能瞒混过去呢!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



美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翠子耸了耸肩。



「算了,是什么人都无所谓。那就让我赶快完成工作吧!」



翠子取下肩上的保冷袋,说了声「很重帮我拿一下」就塞给美久。她转身面对田径社的社办大门,取下插在头上的发夹。



模样像是U形发夹,尖端却折成了没看过的形状。刚看到翠子把发夹插进钥匙孔,没多久就听见锁打开的「喀哒」声。



「咦?开了!?」



「当然开了。弹子锁这种东西,一般人稍微努力一下也打得开。」



翠子从美久手上拿回保冷袋,开门就往里头直直走去,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光明正大。她在社办正中央停下脚步,环视整个屋内。



「哦……连这里的置物柜门锁也全部打开了啊……」



「悠贵告诉你的?」



「没错,他叫我来看看锁具的情况。欸,你说你会先开哪个锁?」



「欸……?翠子小姐,你的个性变化也太大了吧!?」



「没差啦……快点说你会先开哪一个?」



完全不顾一脸疑惑的美久,翠子指了指置物柜。美久没办法,只好伸手指向眼前的转轮式密码锁。这种锁还比较可能偶然打开。



「是喔?那你就开开看。我趁这段时间查看其他锁。」



翠子边说边检查起其他锁。美久不知道她的意图,只好乖乖开始开锁。



刚拨动转轮没多久,翠子就开口了。



「打开了?」



「怎么可能!三位数字的排列组合有上千种耶!假设试一组数字要花三秒,全部试完要──」



「我告诉你,那就叫作纸上谈兵。为什么要花到三秒?那种锁只要拉住然后快速拨动轮就会自己开了,全部试完也花不到五分钟。挂锁也一样……这里所有的锁都跟装饰品一样,根本没有实质意义。」



那是因为翠子是专业的吧……?



美久心里这么想,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翠子更惊人的发言。



「不过包括门锁在内,全部的锁都没有橇过的迹象。」



「咦!?不可能啊!因为──」



「行了行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你记得把我刚才说的转告他。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走吧,快离开这个又脏又闷的地方吧!」



翠子强行打断话题,从后头推著美久离开社办。她伸手向后带上大门,说了声「还有这个」,然后顺便似的交给美久一张小纸片。



那是一张印著卡通人物的可爱便条纸。打开一看,上头圆圆的字迹写著电话号码和简讯信箱。



美久惊讶地望著翠子。



「这是你的联络方式?可以给我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这是我接到的命令。拜托你没事别传简讯来!」



翠子不高兴地说道,美久却露出开心的笑容。



「谢谢你!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你的本名。」



「不告诉你。」



翠子一秒拒绝,趾高气扬地迈步走掉了。嘴巴上生气地说「别得寸进尺」,声音却泄漏出难为情。



果然是翠子小姐──美久笑得更开心了。而翠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喂,你小心一点。因为他跟我是同一种人。」



「咦?他……是指悠贵吗?」



翠子点点头,美久却歪头不解。说起翠子跟悠贵的共同点──



「都很任性吗?」



「并不是!」



「不是吗?那是指表里不一?」



翠子重重踏了踏地板,大声说道:



「我是说那个人跟我一样,是不考虑是非善恶就越界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不排斥犯罪的意思。」



如此断言的翠子看来不是在开玩笑。她一脸正经地注视著美久,却突然露出恶作剧似的眼神笑了。



「跟那种人谈恋爱很危险喔!还是喜欢个正直的人比较好吧?要是我一定选择会为了保护女生而撒温柔的谎、单纯又帅气的男生……」



翠子唱歌似的说完,丢下一句「再见」就转身走了。能离开这里似乎让她十分开心,只见她甩著刚才还说很重的保冷袋,脚步轻盈地越走越远。



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机会问,看看手里的便条纸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重要。现在随时都能联络她,介意的话下次再问就好了。



美久拿出装在白色保护壳里的智慧型手机,立刻传讯息给翠子。虽然翠子说没事别联络,不过告诉她自己的简讯信箱算是要事。等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回覆,却也没收到地址错误英文讯息了。



美久确定信箱没错,说了声「很好!」为自己加油打气,再次回到社办。







社办里有些阴凉,或许是照不到阳光的关系。通风扇和电风扇都没开,但室内的温度刚刚好。



美久关上门,把手机放在空的层架上,环顾四周。



屋里的景象和午休过来时差不多,硬要举出不同之处,大概只有铁锈和羽毛已经被塞进垃圾筒里了。



「奇怪?这么说来……铁锈和羽毛不是犯案预告吗……?」



被田径社亡灵盯上的人收到染血的羽毛,隔天就会遭遇不幸。



这个案件就是模仿怪谈情节,置物柜和课桌会在受害前一天被塞满红色铁锈和羽毛。但昨天来社办时明明什么异状都没有,屋里整理得很乾净,也没听说有什么预告。昨晚社办遭破坏的事并没有事先预告。



犯案模式改变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犯人必须改变做法?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久试著想过,但亡灵的事不可能想得通。而且眼前还有更需要思考的问题。



看著置物柜上形形色色的锁,美久叹了一口气。



如果翠子所言无误,破坏社办的人就打开了二十多个锁──而且没使用撬锁工具。这种事情不是人类办得到的。



「犯人显然就是亡灵了……」



明明不可能的结论却化为现实,让美久一个头两个大。



假设亡灵是犯人,也有其他问题存在。憎恨翼的人是高岩而非亡灵,这么一来就变成高岩控制亡灵去攻击田径社社员。这么荒谬的事可能是真的吗?



悠贵曾说,七大不可思议之谜全部解开后,愿望就会实现。这件事的确难解,难解到附赠一个愿望也不为过。



美久在屋内四处查探,内心期待著要是找到可疑的召唤符或魔法阵就好了。



就在查看遭破坏的置物柜里时,外头传来下课钟声。一看手表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点,社员们差不多要开始社团活动了。



还是趁现在把介意的地方拍下来好了。美久拿起放在层架上的天蓝色智慧型手机,回到窗边。



觉得有点冷的美久搓了搓手臂,举起手机时忽然想到──



咦……夏天为什么会冷?



现在正值七月,门窗都没开的话应该很热才对。结果反而觉得冷?



背脊倏地一凉。



突然意识到屋里寂静无声。这里明明只有自己,却彷佛有很多人在身边,令人感到窒息。



一旦有所察觉,异样的气氛就更加鲜明。想告诉自己只是多心,心跳却违背意志逐渐加速。



不太对劲……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本能地感觉不对,正要回身走向出口时──美久体验到一股心脏似乎要结冻的恐惧。



社办的地板一片鲜红。



大量的血沾染地面,彷佛打翻了水桶。鲜艳而深刻的红色表面散发淡淡的雾气,传来铁锈的味道。



满地的鲜血上留著某种物体拖行的痕迹,还有零星的红色手印。看起来就好像腿被砸澜的亡灵试图从自己的血泊中爬出来……



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美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早已踉跄地夺门而出。没命地逃了一阵子,手臂突然被什么给抓住。



差点要尖叫出声时,美久才看清正盯著自己的人是谁。



「怎么了?」



悠贵抓著美久的手臂一脸讶异,身旁还站著翼。



美久的嘴巴张张阖阖,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社办……血……里头……都是血……!」



勉勉强强只挤出这几个字。悠贵皱起眉头,放开美久的手。



「我去社办看看。内馆,不好意思,帮我看著她一下。」



交代完后,悠贵往田径社的社办走去。他慎重地推开半开的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内。



等待悠贵回来的这段时间长得像是永远。



忐忑不安地守著门口,好不容易才等到悠贵出来。



「情况如何?」



翼开口询问回来的悠贵,只见他轻轻摇头。



「什么都没有,一滴血都没看见。」



「怎么可能……!」



那么大量的血迹不可能在瞬间消失。



「啊!小野寺小姐!」



美久甩开翼的制止,往社办冲去。站在门口畏畏缩缩地探头,里头正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景象。



整洁的室内地板上看不到一滴血,也感觉不到异常的寒冷。电风扇正摇头晃脑地送出温热的风。



简直莫名其妙。



「我真的看到了……那不是幻觉!」



美久回头对悠贵说:



「地板上一片鲜红,还有沾了血的手印……甚至散发血的味道!一定跟山方同学他们看到的情景一样,我真的看见了!」



美久越说越无所适从。再怎么声嘶力竭,实际上就是没有血迹。大量的血迹不可能在转眼之间消失无踪,这点美久也十分明白。



悠贵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喃喃自语。



「还会出现牺牲者……看来高岩说得没错。」



「上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翼皱著眉头说道。



「高岩不可能造成灵异现象吧?你说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不知道。但既然高岩说的话实现了,就该考虑确实可能再出现受害者。只能说那家伙是认真的,不知道下次还会做出什么。」



悠贵的眼神转为冷峻,翼也抿著嘴点点头。



「我也不认为这是灵异现象,一定有什么机关。不过没关系,高岩迟早会出纰漏。」



「……问题是社团里的大家在这段期间该怎么办?」



责备似的说完,翼的表情有些扭曲。



「抱歉,对你乱发脾气。」



「没关系,的确是我们能力不足。」



悠贵说完,重新振作似的继续说道:



「我先带小野寺小姐去休息,待会拜托你跟我一起调查社办。在我回来前,可以请你提醒社员先别进去吗?」



看到翼点头答应,悠贵又转头看向美久。



「走得动吗?」



「嗯……我没事。」



「知道了。不能送你去保健室,我开学生会办公室让你休息。往这边走。」



美久跟在悠贵身后,穿过体育馆旁走到种满樱树的红砖道。走著走著窒息和心悸的感觉都好多了,脑子却还有点昏昏沉沉。



走在前方的悠贵步伐规律,虽然比平时慢了一点,却没有回头。



看著悠贵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种渐行渐远的错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没有改变,却好像越来越远。



──不许再提起这件事。



眼前浮现悠贵透著暗光的阴沉眼神。



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冰冷光芒彷佛静静燃烧的蓝火,显示炽烈忿怒的颜色。



那个人也是不考虑是非善恶就越界的类型──就是他不排斥犯罪的意思。



翠子说过的话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为什么现在会想起这些话呢?听到的时候明明丝毫不以为意,回想起来却难以忘怀。



「悠贵……」



喃喃的低唤实在太轻,轻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明明有事想问,却找不到适合的言辞;明明有话想说,又不确定到底想说什么。看著悠贵不断前行的背影只觉得悲从中来,胸口一阵苦闷。



我究竟对悠贵有多少了解……?



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只有这件事,令人心情更加低落了。



3



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躺了三十分钟,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恢复,之前或许只是被怪谈的氛围吓坏了。恢复情况好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现实,然而悠贵不停叫她别管案件赶快回家休息,美久只好乖乖听话。



但并不打算袖手旁观。



十一点半,美久站在深夜的校舍走廊,轻轻呼了一口气。



亚麻材质地板上微微反射出紧急照明的灯光。教室里平时充满学生的笑闹声,如今却笼罩在异样的寂静下。空气中夹杂著灰尘、粉笔与汗水混合而成的气味,令人想起无人的校内白天是如何热闹嘈杂。



独自一人时,四周的幽暗彷佛更浓重了,但美久决定当作自己想太多。



──社团里的大家在这段期间该怎么办?



悠贵说高岩迟早会出纰漏时,翼是这么反应的。



那句话深深刺中美久的心。



以侦探之名接下案子的人是自己。为了破案而潜入学校搜集证据,结果根本没找到真正重要的证据,也提不出有力的推理。



翼的愿望是阻止高岩,美久该做的就是实现这个心愿。既然目的只是实现这个愿望,那么未必要拘泥于侦探这种形式。



有了这种想法,自然就希望和高岩谈一谈。



直接和他见面交谈,了解他在想些什么。



然而美久并不知道高岩住在何处,最快且最可能遇见他的地方──除了这里也想不到其他了。



昨晚一路追赶把亡灵逼上屋顶,却只看见高岩一个人。所以至少可以确定他绝对跟事情有关。无论他是从屋顶指挥亡灵,或真的借亡灵之力自行奔跑,来这里都一定能见到他。



所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美久瞪著黑漆漆的走廊,呑了呑口水。



为自己加油打气后,美久迈步走向亡灵曾出现的走廊。倘若亡灵和高岩心连心……应该有机会一谈才是。



一抵达目的地,美久立刻躲到楼梯后。虽然这里有点尘土味,但能在亡灵出现时立刻奔出去。



美久靠墙坐下,双手抱膝。看看智慧型手机确认现在时刻,离亡灵现身还有一段时间。



话说回来,好像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要来学校这件事……



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没机会和翼谈话。想跟悠贵说有的是机会,但卡在尴尬的心情,结果什么都没说出口。不过现在的行动可能让事情有所进展,不先向悠贵报告也不妥……何况还没把翠子的话转告给他。



美久想了一会开始输入讯息内容,除了报告锁没有被撬的事,又加了一句:「我现在要去找高岩同学谈谈,也许能顺利解决整件事。」



打完简讯松了一口气,疲倦忽然袭来。



接下委托到现在不过三天,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



拚命调查却连一个谜团都没解开,甚至比刚接受委托时更摸不著头脑。



总觉得许多问题都悬而未决……



如果头脑好一点,是不是就能突破瓶颈了?如果像悠贵一样聪明,是不是就能活得比较轻松?



遇到任何事都能立刻理解,对别人的心情瞭若指掌,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



美久猛然抬起头。



咦?我……睡著了?



刚才把额头靠上膝盖,似乎就失去意识了。感觉似乎过了不到一分钟,又似乎过了十分钟左右。



深夜的校舍里寂静无声,眼前浓浓的黑暗不似平时的夜色。四周彷佛没有任何生物,安静得刺耳。



美久忽然心生恐惧,很想见到亮光。



正要把手伸进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机时,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喀当」。



声音听起来很远,回音荡漾在黑夜之中。竖耳仔细聆听时,声音再度响起。



蒙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转为规律的节奏。那是轻轻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啪哒、啪哒地缓缓往这里靠近。



刚想说是不是翼,美久立刻觉得不对。



因为脚步声停了下来。过了一阵子继续走动,然后又停下来。缓缓的、彷佛寻找什么似的声音在走廊上徘徊。



若是学校工友或教职员,应该会带著手电筒才对。至于翼大概会大步迈进,高岩和亡灵应该也跟他差不多。



这么说来……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走廊上浮现的黑影吓得美久不停发抖。



因为没预料到会遇见高岩和亡灵以外的存在。但学校向来是不缺灵异怪谈的地方,除了田径社的亡灵之外还有其他鬼怪也不令人意外。



怎……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美久忽然摸到一旁的灭火器,立刻拔掉安全插销拿起喷管。



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反正对方不一定会往这边来……!



美久在心中喃喃自我激励,脚步声却越来越靠近。



啪哒、啪哒的轻响逐渐清晰。美久明明屏住呼吸,对方却像知道她在那里似的逐渐逼近。最后──



一个比暗夜更深的黑影探头窥视美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