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挺顺利啊。”白兔说。



“是啊，多亏了你给我的‘魔法药’，我才能杀了汉普蒂那家伙。谢谢你。”1说道。



呃，这是怎么回事……



我太过激动，没注意到把树丛都晃了起来。白兔转过身来，歪着嘴，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



糟了，暴露了吗？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又把脸转回了1。



1继续说：



“不过那种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哦，这可是企业机密了。”



“算了，反正我再也用不到那种药了。”



“毕竟已经达到目的了。”



“啊，汉普蒂那家伙死了，真是太爽了。终于不用再进行无聊的监视了。而且，不仅无聊，还有危险。我们扑克士兵就像看到的那样，在大风天呆在塔台上的话，会被吹得很厉害。这种工作却只强加给我和2前辈。”



“不过，这工作今天就结束了。”



“啊，再次道谢。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1回到了石塔那边。



我从树丛里跳出来，责问了白兔一顿。



“喂，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啊，你在听啊。”



“少废话，你明明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哎吆，你居然能明白。”



“算了，我已经快习惯你那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了。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



“别装傻了，是1杀了汉普蒂吧？”



“嗯。”



“你不是给了1什么‘魔法药’吗？”



“嗯。”



“你这只杀人兔子，你这不就是共犯嘛！”



白兔耸了耸肩：



“喂喂，你在热血什么劲啊？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啊。我只是尽力制造谜题而已。实际上谁都没死。”



“嗯，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也许是因为这虚拟现实太过真实，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总觉得真的有人死了。



我打起精神说：



“我知道了。然后呢？那个‘魔法药’是什么？”



“这就是你要思考的了。这个药在这个世界里可能确实是魔法，但在你的世界里，也就是现实中常见的药。那么，这个‘魔法药’是什么呢，这就是第四问。”



听完这个问题，我想起了原作中写汉普蒂·邓普蒂的那首童谣：



♪汉普蒂·邓普蒂坐在围墙上



♪汉普蒂·邓普蒂掉下来



♪国王叫上兵马，还有所有的家臣



♪也没能重组汉普蒂



汉普蒂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被写在歌词里。也就是说，这是一首让人猜“汉普蒂·邓普蒂”是什么的谜语歌。第四问也一样，也是猜一个单词指的是什么。



“我不了解现实世界的药是指什么，比如氰化钾之类的？你把它和防晒霜混在一起了？”



“我补充说明一下，汉普蒂的外壳是不能吸收药物的。”



“啊，这样子。”



那没有药物混入防晒霜吗？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1是如何使“魔法药”作用于汉普蒂的呢？



啊，本来这“魔法药”就不是作用于汉普蒂的吗？比如，自己吃了能变透明的药，然后爬上梯子……不行不行，现实世界里可没有吃了能让身体变透明的药。



况且，不能忘了，在汉普蒂消失之前，1可一直在瞭望台的一楼，能使用的时间相当有限。这样想的话，凶手果然还是想让汉普蒂自己掉下来吧……



啊……我对药物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啊……



看我把头发揉的乱糟糟的，白兔嘲讽道：“这可是很有名的药啊，你要是不知道的话我真得怀疑你的知识水平。”



可恶，被这家伙这么说……



知识……吗？确实，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是最欠缺的。推理不是靠知识而是靠逻辑——我一直这样逞强地认为，但肯定也有不知道相关知识就解不开的谜题吧。就像这次一样。



“你要做的就是从现在起好好学习，将来像我一样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想起妈妈的话。我对“稳定的工作”没兴趣，但为了成为名侦探，似乎也应该好好学习。



这时，也许是学习这个词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我突然想起小学的科学课。



我们来调查一下身边事物的特性吧。比如说鸡蛋就很有意思……



“啊！难道说‘魔法药’是那个？！！”



对啊，那样使用的话——有可能。可以让汉普蒂自己掉下来。



不对，我想错了。



反过来才对。



我沉浸在解谜的快感中，大声宣布道：



“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谜题！”



*



“对我来说，你每次都能喊出这么羞耻的台词才真叫谜题……算了，说来听听。”



“只要对自己有信心就不存在什么羞耻。言归正传，一开始我对这起事件有一个错误的认知。我和2一起观察时，汉普蒂突然消失了。当时我们都认为他掉了下去，于是2叫来救兵，到现场一看他的确摔得粉碎——乍一看这合情合理，实际上却是错觉。



其实汉普蒂消失时人还在墙头，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此时毫不知情的2吹响号角，叫来了援军，地面产生剧烈的晃动。



没错，汉普蒂正是因为这震动才掉下去的，不是‘掉下去后叫来援军’，正相反，是‘叫来的援军导致他掉下去’。”



“被来救自己的军队杀死，还真是讽刺啊。”白兔讥笑道，“那汉普蒂坐在墙头我们却看不见是怎么回事？”



“是‘魔法药’啊。这‘魔法药’让他的蛋壳由白变红，融入晚霞里。”



就像蛋包饭上的黄芥末不容易发现一个道理。



“蛋壳变红了？可墙下的碎片是白色的啊。”



“掉下来的时候又变回去了。”



“想变红就变红，想变白就变白，真有这么好的药？”



“有的，它的名字就是酚酞。和石蕊试纸、溴麝香草酚蓝水溶液一样被用作酸碱指示剂。它能让碱性物质变红。



之前小学的科学课曾让我们调查身边物品的酸碱性，鸡蛋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蛋黄和蛋清的酸碱性是不同的。根据我当时的调查，蛋黄的PH值为6.5，呈弱酸性，而蛋清的PH值则为9.5，呈碱性，而蛋清蛋黄混合以后PH值为8，呈弱碱性，新鲜的蛋可能会更低一点。不过，重点就在于蛋清是碱性这一点。



“汉普蒂会像出汗一样从气孔排出蛋清，在防晒霜里混入酚酞的话，他流出蛋清的同时就会发生化学反应，蛋壳逐渐变红。酚酞是在PH值到9左右时才开始显色，所以只是浅红色——恰好和晚霞一样。于是看起来就好像他消失了一样。而在坠落后，蛋清和蛋黄混在一起，PH值就变成8左右，这时酚酞会变回无色，现场就留不下任何证据了。



要让汉普蒂坠落，其实1大可自己吹响号角，但这难免会被人怀疑，于是他在2站岗时用了这种小伎俩让2吹角笛。汉普蒂说过防晒霜‘每两个小时就得重新涂一次’‘今天下午为了涂防晒霜下去了两次’，第二次应该正好是我们见到他的下午五点左右。这也和晚霞出现的时间吻合。应该是1趁休息的时候溜出石塔，在第二次涂防晒前混入了酚酞。



综上所述，‘魔法药’的答案是‘酚酞’，怎么样？”



估计因为是儿童向的推理游戏，所以才加入了科学实验吧。



“切，回答正确。”



白兔抛出第四枚心形碎片，我把它镶进怀表的凹凼里，剩余的凹凼只剩一个了。现在是下午六点，从游戏开始才过了四分之一的时间，而我已经解开了五分之四的谜题，太简单了。



这时，黑桃10带着几名黑桃士兵走进石塔。



我没想过要告发1，所以打算趁他们发现前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不是我们干的！”的声音。



我一边想着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回过头，看到黑桃士兵正押着1和2出来。连2也被捕的话说明10还没有发现真相，但应该也稍微意识到不是意外了吧。



虽然我这么想，但10的发言却相当出人意料。



“你们干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站岗时汉普蒂死了。现在女王大人很生气，她要亲自给你们定罪。”



“站岗的是2前辈，不是我！”



1反驳道。这听上去挺有道理，但明明他才是凶手，该反驳的是2才对。



不过无论如何，10不为所动。



“这是连带责任！带走！”



黑桃士兵带走了1和2。



1先不论，得说出真相救下无辜的2。我赶紧追上去，然而他们已经上了马车，飞快地离开了。



我喘着粗气，白兔却从后面缓缓靠近，说道：



“1真是够蠢的啊，竟然没预想到会变成这样吗？”



“他是你教唆的吧。”



“可是要不要干可是由他本人的意志决定的啊。嘛，这样一来我也得去趟红心城堡了。”



“啊，为什么？”



说起来，原著里红心国王举行审判时，都是他充当主持的角色。所以是和这次的审判有关系吗？



白兔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说道：



“爱丽丝，你也一起来吧，在那里做个了断。”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译注1：贾巴沃克：Jabberwock，《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登场的恶龙。像恐龙一样高大，有着一副爬虫的翅膀，身上还覆盖着鳞片，它的爪子长而尖锐，长着两条分别向上向下的尾巴。



插话 爱丽丝的妈妈和库克·多莱克 现在



“来，老师，请用红茶。小心烫哈。”



“真是让您费心了。”



“没关系，我也正想喝一杯。”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还真是稀奇，副班主任居然会在周末家访。伊格特老师对吗？”



“对。科摩兰多·伊格特。真是不好意思，休息日还占用您的时间。”



“哪里的话，我工作日也得上班，您选择周末过来反而更好。”



“原来如此啊。那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嗐，我总是问一些有的没的的，您不用回答也可以。”



“是关乎人命的工作。”



“啊，是医生还是？”



“嘛，倒不是医生啦。比起这个，爱丽丝在学校表现怎么样？那孩子，很任性啊，所以我很担心她处理不好和同学的关系。”



“您不用担心，她做的很好，而且爱丽丝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您在家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没，没什么特殊的。而且我和丈夫都是不怎么关心成绩的那类。虽然这当着老师说好像不太好。”



“哈哈哈，您不用在意。那么是爱丽丝自己就主动学习咯，还是说不怎么学习只是单纯头脑聪明？”



“我可不觉得那孩子聪明。不过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后者吧，因为她在家从不学习，老是跟着他爸爸学什么侦探的基本知识。”



“那，将来是准备子承父业吗？”



“反正我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



“为什么？当侦探不是挺好的吗？”



“做侦探，收入又不稳定，而且很危险，还很需要天赋。所以我还是希望爱丽丝能像我一样找个稳定的工作。”



“嘛，这方面我没什么权力指手画脚……哎，说曹操曹操到，窗外那个是爱丽丝吧？”



“诶，哪儿？”



“看，那边，就在树后面。”



“诶？没看见啊。”



“啊，已经不在了。”



“估计又在玩什么侦探游戏了。”



“不是挺好的吗，追逐梦想可是小孩子的特权。”



“老师您已经成长为大人了呗。”



“我……从小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



“是嘛，太厉害了。”



“没有啦。”



“哈哈。”



“不过这红茶还真是好喝。我从来没喝过如此复杂玄妙的味道。”



“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不是总有人说‘钱不要花在饮食上，而要花在能留下印记的东西上’吗，可我觉得食品也能留下印记，而且是融合进自己血肉的这种最贴近身体的印记。所以我们家吃喝的东西我都是斥巨资购买的。也多亏这个，我家的恩格尔系数很高。”



“哈哈哈，没有，您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我感觉今天的红茶尤其美味，比之前的涩味更深厚了。”



“嗯，确实很好喝。”



“看来我跟您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茶友呢。老师，以后也经常来我家喝茶吧。”



“您又拿我开心了。”



“嗯……是因为天气太好了吗，我怎么感觉有些困了呢。”



“现在睡觉太早了点吧。”



“那还用说，可我就是很困。”



“您没事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我……”



“……”



“……”



“……”



“……”



“……”



“已经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