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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良镇的沙耶(2 / 2)


「对了……救护车……」



沙耶蹒跚走到电话旁,阿珠婆婆却拦住她。



「等等,别叫救护车。」



「咦……?」



「附近只有佐佐良医院附设急诊室,但他们的风评很差。别说出去喔,我知道好几个人送去那里之后没救活,尤其是半夜。他们的实习医生完全靠不住,误诊的机率高达八、九成。」



「真的吗?」



沙耶震撼不已。



「别小看老年人的情报网。我们和朋友见面,几乎都在谈论病痛。不管设备多齐全,只要使用的人靠不住,本来能活的病人也救不活。」



「可是……那要怎么办?」



「找久代啊,她的一位学生是医生,听说脾气很倔强,但医术高明,专治内科。久代一定会把他敲醒,请他看诊。医生家比较远,必须开车,阿夏家有进货用的小货车。请她儿子开车吧。」



「可是半夜打扰他们……」



沙耶立刻陷入犹豫,向来和气的阿珠婆婆突然换上凶狠的表情。



「傻瓜,现在不是顾虑和犹豫的时候。裕介要是有个万一,你怎么办?」



沙耶身体一僵。



「别担心,老人家浅眠,叫一下就会醒。」



「可是……」



「一定要做。」



阿夏婆婆的口气坚决,沙耶终于答应了。



此时,宝宝的身体宛如装了熔岩的砂袋,既沉又热。



「电话我来打,你去照顾小裕,用乾毛巾帮他擦汗,换件新的睡衣。尿布一起换,记得给他冰袋。包包里要带替换用的睡衣、毛巾和尿布。健保卡也带著。如果小裕能喝水,尽量为他补充水分,要是脱水就糟了。」阿珠婆婆快速说完,手用力一拍。



「好,动起来。」



这句话如解开定身魔法的咒语,沙耶开始迅速行动,和刚才判若两人。



阿珠婆婆打完电话回来时,沙耶已经依言完成准备,正在喂裕介喝麦茶。



「我已经联络完毕了,久代知道学生的私人电话,会打到他接为止。阿夏已经请儿子开车来巷口,她很愧疚,以为是自己的感冒传染给宝宝。」



「……好像不是普通的感冒,他几乎不喝茶,之前从没这样过。」



沙耶掉下眼泪。尽力完成急救步骤的小小放松,转眼就被徒劳无功的巨大不安所吞噬。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帮你喂小孩,你快去换衣服。身上钱够吗?不够我先借你一点。」



「啊,钱够用。」



沙耶在茶罐里塞了数张万圆钞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就是紧急状况。沙耶取出钞票,感慨万千。阿珠婆婆对快速换完衣服的沙耶说:



「就算他们再快,应该不会立刻就到。你等我一下,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换衣服。」



阿珠婆婆说完,马上跑回隔壁。沙耶独留在家,转头望著房间,心想有没有东西忘了带。对了,还有奶瓶和冰袋。接著,她顺手把手机放入包包。



玄关电铃紧接著响起。



「我来接人了,快上车。」



玻璃拉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沙耶为裕介包上婴儿包巾,抱著他穿鞋。门一开,男人即刻接过包包,再次催她上车。沙耶手发抖地锁门。



男人穿著融入夜色的黑色外套,快步带路。



「珠子婆婆,车来了。」



沙耶在隔壁门前呼唤,里面传来小声的回应。



「快一点。」男人烦躁地说,沙耶急忙紧追在后。



车子不是货车,而是房车。男人随手将包包扔进后车箱,推著沙耶坐后座。



上车之后,门立刻关上。



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发动。沙耶焦急地说:



「等等,还有一个人要上车。」



「裕介要是死了怎么办?」



男人声音很低沉,沙耶不禁发抖。



怀里的裕介依然犹如热铁。



他才八‧五公斤,这么小的身体,为什么能散发如此高温呢?



这种情况不能久拖。



沙耶一发抖就停不下来,心想一定是小小的身体化作燃料,才会烧到四十度高温……要是燃料用尽,裕介会怎么样?



沙耶不敢再想。她害怕不已,甚至吓到哭不出来。



无人说话。车子载著黑暗的热气,在黑夜中疾驶。不久之后,终于在水泥建筑物旁静静停车。医院比想像中大间,走进急诊入口,里面有间小房间,护士命令她脱下孩子的衣服,裕介哭闹抵抗。好不容易脱到只剩尿布后,护士面无表情地将他抱上婴儿体重计。由于裕介生气扭动,无法顺利测量。护士边叹气边冷静确认体重,填写病历单,简单问诊并且测量体温。温度升到了四十一度。



接著才是正式看诊,中年医生点头确认护士填写的病历,慢慢将听诊器放在裕介的胸口。恢复冷静的裕介再次大哭,或许是听诊器太冰,也可能是害怕眼前的陌生男子。医生以责怪的眼神看向沙耶,说道:



「我听不清楚,叫他安静。」



在这种情况下要宝宝安静不哭是不可能的,沙耶只能无奈地以单手轻轻摀住裕介的嘴。医生接著以听诊器聆听背后,将金属柄探入哭叫的小嘴确认病情,询问了沙耶两、三个问题,诊断道:



「喉咙很肿,可能是疱疹性咽呷炎。」



「疱疹性咽呷炎吗?」



沙耶在翻过不下数次的育儿书上看过这个病名,记得是一种夏天流行的小儿感冒。



「只是可能,还需要详细追踪,需要注意引发脱水,建议住院打点滴。请您填写住院申请单。」



「请跟我来。」护士催促道。沙耶只好留下裕介,回到方才的房间。填写住院同意书时,诊间传来拷问般的号泣声。



「呃……请问里面怎么了?」



「他的体温太高,先打了退烧针。」护士微笑说明。「啊,都填完了?我带您去病房。今天刚好空出三人病房,不怕宝宝哭闹。」



护士带她来到一间病房,三个形同铁栅栏的婴儿床并排。



「东西请放入柜子。您带了尿布?哎,是布尿布?本院规定使用纸尿裤……」



「等商店开,我马上买。」



沙耶赶紧说。



「可是,本院的探病时间从下午一点开始。医院里还有库存,我们先用,出院时会算入费用里。」



「呃,探病时间是说……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他吗?」



沙耶惊讶地问,护士笑咪咪地说:



「本院是完全看护制,您可以回家了。」



「我想留下来陪小孩……」



「这是规定。」



护士笑容不减,但语气强硬。



沙耶被护士半赶出病房,在出口看见等待的男子,急忙跑过去,深深低头。



「谢谢您帮忙,孩子需要住院……他们不准我留下来。」



「是吗?我送你回家附近。」



沙耶已经没有力气拒绝。就算有,现在是深夜两点,她别无选择,只能再次道谢,坐进车里。



—没事了,接下来交给医生处理。



沙耶终于安心。紧张的情绪放松之后,她似乎短暂睡著了。



她在睡梦中被人叫醒,抬头一看,车停在路边。



「不好意思,您可以在这里下车吗?知道路怎么走吧?」



沙耶意识不清地点头。这里是离家最近的大马路,她郑重道谢下车,踩著不稳的脚步走回家。沙耶浑身无力,直到此刻才想起装了钱包和手机的包包忘在病房,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绕进小巷,阿珠婆婆家的灯大亮。想到她可能没睡在等自己,沙耶觉得很过意不去。她敲门,里面传来匆忙脚步声,两位老婆婆同时慌乱开门,身后可见一名茫然的男子。



「阿夏婆婆。」



「沙耶?怎么只有你?小裕到底去哪了?」



「……什么?」



沙耶一时会意不过来,阿珠婆婆怯怯地说:



「沙耶啊,阿夏和他儿子来接人时,你和小裕已经如烟般消失了。」



5



「—没错,一定是那些人干的。」



久代婆婆沉重地做出推论。她连夜赶来,现在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阿夏婆婆的儿子看见她来,起身喃喃碎念要回去准备旅馆的早餐,车子不能一直停在路边,先行离开。



「可是,不管他们多么强硬,也不至于做出类似绑架的行为吧?」



阿珠婆婆说,但久代婆婆用力摇头。



「这不是绑架……他们只是送发烧的孩子到医院。」



「沙耶,你知道医院名称,或是大概的位置吗?」



阿夏婆婆问道。沙耶脸色苍白,低头说:



「我没想过会跑错医院,所以没留意……加上太慌张,几乎没看路。」



「不怪你。真可怜啊,几乎整夜没睡,肚子也饿了吧?」



沙耶默默摇头。



「可是我们饿了。还有,空腹会阻碍思考。无论如何,吃饭很重要。」阿夏婆婆「嘿咻」起身。「阿珠,借我厨房和米等等。」



「我家有米,但没有配料。」



「我回家拿一些过来。」



沙耶正要起身,久代婆婆随即尖声制止。



「等等,不可以回你家。」



「为什么?」



阿夏婆婆感到不解。



「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装了臭掉的米糠味噌吗?拜托动动脑,他们为什么能算准冒充车辆的时机?为什么知道小裕生病?简直就像我们当中有人被收买为间谍。」



「久代,你在怀疑我们吗?太过分了。」



「我是说遇到这种情形,怀疑自己人也不奇怪。按常理来想,只有这种可能。」



「什么意思?你是说,不按照常理来想,还有其他可能?」



阿夏婆婆卷起衣袖,哗啦哗啦地洗著米,回头反问。



「是啊,或许算是异常了。」久代婆婆皱眉。「沙耶,你家恐怕被加装了窃听器。」



「不会吧?」阿夏婆婆顿时大叫。「为何有窃听器?那不是医生在用的东西吗?」



「你真笨,医生用的是听诊器。」



「真像间谍小说的剧情……不过,我认为不无可能。」阿夏婆婆按下饭锅,擦擦手走回房间。



「他们很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如果沙耶家真的遭到窃听,他们能看准时机、带走小裕也不奇怪。」



「……是布偶。」



沙耶低声呢喃,久代婆婆用力点头。



「怎么想都是从百货公司买的布偶,他们大可以请百货公司直接寄来,却另外装箱寄件。换句话说,百货公司的包装盒已经拆掉,不能用了。」



「他们把布偶拆开……动了手脚?」



阿珠婆婆语带嫌恶,久代婆婆再次点头。



「最近电视上常看到类似报导,听说窃听器在秋叶原很好买?把具有窃听功能的家电用品送人,是常见的窃听手法。但是台灯和时钟都被你退回去,他们乾脆使用装电池的窃听器,藏进布偶的肚子里。带沙耶去其他医院的男子,应该是他们聘请的徵信人员。我不清楚窃听器的电波可以传多远,但从这里一定传不到东京吧?因此徵信人员才会在附近守候。」



「难怪他们能抓准时机、带走小裕。」



「犯罪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期待的发展,恐怕是新闻常见、受社会大众关注的虐童案。只要沙耶被认为虐待小孩,他们就能经由儿童社会福利机构和民事法庭,正式夺走裕介的监护权。」



「虐童……太过分了,沙耶怎么可能虐童呢?」



阿珠婆婆愤愤不平。



「这表示他们完全不了解沙耶的个性。」



沙耶闻言抬起头,愕然无语。



此时饭锅飘出祥和的蒸气,大家一起吃了加入麸34和蔬菜的味噌汤,以及名叫「新香」的浅渍料理,简单用过早餐。



「小裕没事吧……」



阿珠婆婆自言自语,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沙耶也吓得发抖。



「他在医院接受治疗,当然没事。」久代婆婆相当果决。「就算那些人急著把小裕带去东京,也不敢胡乱处理发高烧的婴儿,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暂时是多久?万一我们查不出医院怎么办?」



阿夏婆婆提出可怕的假设,久代婆婆连眉毛也不抬一下,相当肯定地说:



「你真笨,当然查得到……沙耶说坐车约三十分钟,佐佐良医院没这么远,可以先排除。只要一一调查佐佐良邻市的急诊医院,一定查得到。」



「说起来简单,但数量可不少喔。还有,如果他们和医院狼狈为奸,就算我们赶去医院,院方可能也会装傻到底。」



「的确有可能。」久代婆婆无奈点头。「可是我们非做不可,否则沙耶就成了孩子住院却不去探病的冷淡母亲,正中他们的下怀……你要去哪里?」



沙耶没有作声,突然站起来冲向玄关。



「沙耶家的电话响了。」



阿珠婆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总像这样每天偷听吗?」阿夏婆婆不敢置信地说:「不过,这次阿珠的好奇心派上了用场。你帮了犹豫不决的沙耶对吧?那孩子很善良,但就是太软弱……」



「不,我知道她很坚强……」



沙耶并未实际听到这些对话,此时她已经飞奔回家,冲过去接起电话。



「喂?喂?」



无人应答。



遥远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听来既像柔软衣物的摩娑声,又似竹叶沙沙声,也像潺潺流水,或是嗖嗖风声……



佐佐良 沙耶……



通话结束。



沙耶的双眼落下豆大的泪珠,斗柜上的熊宝宝布偶用可爱的表情俯视她。



「把裕介还我。」沙耶对著布偶大叫。「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不要夺走我的小孩。求求你们,不要如此无情。」



如同回应一般,电话再次响起。沙耶握拳抹去泪水,接起电话。



「啊,沙耶?早啊!」



话筒传来绘里香开朗的沙哑声音。



「跟你说,大清早传简讯给我是无所谓,可是回拨之后,你的手机根本不通啊。还有,你传给我的简讯是什么意思?什么大星医院……?」绘里香忽然压低音量。「小裕该不会出事了?」



6



大星医院位在与佐佐良市南端相邻的市镇中心,离特快车靠站的火车站很近。沙耶沿途问人,总算抵达医院。没错,深夜怀著赴死决心走入的医院就是这里。



沙耶跑向大门,半途停下来。她在停车场看到眼熟的车。璀璨的香槟色高级车,曾经停在丈夫老家。



沙耶在住院大楼的入口被警卫拦住,但她早已料想得到。



「刚刚我的家人来过。」沙耶冷静报出公公的姓名。「我是他女儿,护士要我买纸尿裤过来。」



她拿起途中在便利商店买的纸尿裤。警卫端详沙耶半晌,随即换上亲切的笑脸说「快请进」。明明没有说谎,沙耶却手心冒汗。



导览图上标示小儿病房在五楼。沙耶坐进电梯,按下楼层按扭。心脏怦咚作响,彷佛回荡在整间电梯。



三位年长的好友都说要陪她来,被她拒绝了。她很感谢大家的心意,但这次她非得自己来。



久代婆婆说得没错,那些人不了解沙耶的个性。他们确实不懂得体恤沙耶的心情,可是,沙耶也不曾努力获得他们的认同。她总是在逃避。



因此,这次她必须独自前进,好好向他们表态。



沙耶厌恶自己的无知天真和懦弱的个性。她有所自觉。但直到今天为止,她都认为弱小没什么不好。



如今,她必须保护比自己更加弱小的生命。她心里知道,母亲的弱小等同于无能。



为了保护孩子,她必须拥有撕裂敌人的利爪,以及咬断敌人喉咙的尖牙。



沙耶紧握拳头至手指发白,如此下定决心。



这时,门打开了,婴儿的哭叫声同时跃入耳里。



—是裕介。孩子在叫我。



沙耶跑过护士站,用力推开门。眼前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就是病房,前方一位女人抱著裕介。



护士站传来制止的声音,但沙耶已经听不清楚。抱著裕介的女人看见沙耶奔来,「啊」地张嘴,双眼圆睁,马上转身逃跑。



「不要!」大姑嚷道。「孩子已经决定由我扶养。」



「我是他的母亲。」沙耶说。



「我不管!」大姑背后的门上贴著「禁止进入」。



「你夺走了我的弟弟,现在还想抢走小孩,太自私了。」



「可是,我才是母亲。」沙耶重述。



大姑一手抱著婴儿,另一只手拚命摸索门把,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还年轻,以后再婚多生几个小孩不就好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大姑以肩膀推门,裕介更加用力哭叫。



「裕介很害怕,把他还给我。他发烧了。」



其实沙耶一样害怕,但是大姑看起来也是。



沉重的门扉在沙耶的眼前关上,她用身体推门,大姑已经领先五公尺。前方是向下的楼梯。



「姊姊,危险!」沙耶大喊。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姑的拖鞋前端被楼梯的止滑条勾住,下一秒……



裕介飞向空中。



险些跌倒的大姑发出凄厉的尖叫,沙耶心脏差点停止,拔腿狂奔,然而短短五公尺的距离,却像五百公尺那么遥远。



她先见到瘫坐在两、三阶楼梯下的大姑,接著发现一名男子站在楼梯间,抱住了婴儿。



「完美接杀。」



男人面带笑容,明亮的光线从他后方的窗外照进来,彷佛背后发光。



「……老公?」



沙耶用气声说。



「咦?」



男人侧过头,似乎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



沙耶马上明白。



帮助她的人不是死去的丈夫,而是佐佐良咖啡厅的老板。



「……我一直很担心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使沙耶的心怦然一跳。



「上次来不及跟你说,陌生男子来店里打听你的消息……今天早上绘里香打电话给我,说你在这间医院遇到麻烦,要我来帮忙。我在入口被警卫拦住,乾脆走楼梯上来,没想到这孩子……」老板轻摇怀中的裕介,快活地笑道:「像天使一样飞下来。」



公公和婆婆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连护士也闻声赶到。



沙耶在冰冷的地面坐下,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7



「—你死去的丈夫绝对很受家人疼爱吧?但他本人一定相当困扰。」久代婆婆抬头望著遗照,静静说道。



「只要好好想一下,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愚蠢。就连离婚诉讼,孩子通常都会判给母亲,除非她很失职。亲生父亲很少成功争取抚养权,更何况是爷爷、奶奶甚至其他亲戚?他们的行为和掳人没两样。可是,宝宝就是拥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他们痴心妄想……他们是社会地位崇高的成年人,生活不愁吃穿,想要的恐怕只剩孩子……」



「太好了呢,恭喜你出院喔。」阿珠婆婆甜甜地对宝宝说,眼里容不下其他事物。「原来是玫瑰疹35呢。婆婆探病的时候,看到你全身起疹子,吓坏了呢。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大病。」



「他们的心情和我们很相似。久代,你也是吧?」阿夏婆婆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幸好不是被我传染感冒,我吓得要减寿了。」



「是啊。」久代婆婆的眼睛在镜片下眯起。「要是被你传染感冒就惨了。不过你放心,稍微折寿几岁不会怎样,你照样会活到一百岁。惹人厌的人,通常都会长命百岁。」



「谢谢喔,这句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不过啊,长寿仍要面对脚痛和婆媳问题,我原先认为人生没什么乐趣,不过看著小裕渐渐长大,似乎挺棒的,不是吗?」



「……是啊。」



久代婆婆难得坦率,又急忙害羞地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传简讯给绘里香的究竟是谁?沙耶的手机忘在医院,但医院里的那些人只想夺走孩子。或许是护士悄悄通知,为何不乾脆把话说清楚呢?」



「天晓得?」



「还有,绘里香怎么会请咖啡厅老板过去呢?这种迂回的方式真不像她的作风。」



「大概是老板喜欢沙耶吧?」



「哎呀,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阿珠婆婆,马上加入话题。



她们在沙耶面前大声谈论八卦,沙耶静静微笑,没有制止。



当时—就是她发现救了孩子的人不是丈夫的时候。



她对丈夫和老板感到相当抱歉。



同时,她发现自己能够再度发自内心感到欣喜、开怀大笑,半身灵魂受到撕裂的伤痛也被抚平了。



尽管无法立刻做到,不过,那一天总会来临……



此外,沙耶隐约知道。



全世界最哀伤,又令她怀念的声音。



佐佐良 沙耶……



她应该再也听不见了。



27 甜柿的品种名。



28 海军军礼之一,整艘军舰悬挂军旗和国际信号旗的致敬方式。五彩缤纷的旗帜悬吊于船身上方,场面壮丽。



29 日本大家族中的主要家系。



30 音同「沙耶」,都读成saya。



31 同前,音同「沙耶」。



32 学名为Erica,音同绘里香。



33 英国经典文学名著,作者是艾蜜莉.勃朗特。



34 日本常见的传统食品,类似台湾的面筋,但颜色和形状更为多样化。



35 好发于六个月到三岁之间的幼儿疾病,得过之后可终身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