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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濑户丰(男子十二号)拼命跑下一段斜坡。不,他尽可能将身子压低,利用低矮的灌木丛藏身,所以应该说看起来几乎像贴着地面爬行才对。干燥的尘土几乎将包覆着他那矮小身材的S尺寸学生服变成纯白色。平时是B班最轻浮搞笑的他,稚气未脱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正因为恐怖而扭曲着。



濑户丰自分校出发之后,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躲在北边的山顶附近,也就是距离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用扩音器向大家喊话的地点,大约五十公尺下方的树丛中。



阿丰当时身在略为斜侧面的方向,但还是能够将两人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内心不断犹豫、挣扎,最后终于决定要回应两人的呼吁走出来的时候,竟远远传来枪声,接着看到两人面向另一侧——也就是阿丰所在位置的另一边。正当阿丰思考着是否要暂时观察一下情况再采取下一步动作时,不到十秒,或是二十秒的时间,又传来打字机般的枪声,紧接着听到扩音器传来的悲鸣声,同时也目睹了日下友美子倒地。紧接着,北野雪子也被击倒在地。



那时两人应该还活着。可是,阿丰实在无法前去救助她们。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轻浮个性,让他不擅与人起纷争,加上他手上的武器,不过就是根配发到的叉子,和那种用来吃意大利面的餐具毫无两样的叉子。再说,在阿丰看不到的地方接着又传来两声枪响。大概是刚才袭击友美子和雪子的那个人,上前赶尽杀绝吧。



当他意识到这点,便立刻胡乱收起行李,沿着斜坡一路向下爬去。那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自己。绝对错不了!因为最接近那里的人就是我!



突然间,阿丰察觉自己扬起了好大一片尘土。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就糟糕了!这可比烤坏的蛋糕还更糟糕呐。可恶!你这家伙,现在可不是搞笑的时机啊!可恶!还有空用关西腔吐槽哦!



因此阿丰极力维持身体不在斜坡上滑动,转换成以鞋底和手掌心(不过右手因为还握着叉子,因此很像是猜拳中的“石头”形状)压在地面向前移动的姿势。手掌被擦伤得很严重,皮肤都翻了起来,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恶!如果有人看到我现在移动的方式,一定会觉得可笑得不得了。根本就像是只豉豆虫③似的。



就这么前进了二、三分钟,阿丰的动作终于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遇害的那座山顶已经埋没在林木之间,看起来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没有任何动静。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



我已经逃离险境了吗?我……得救了吗?



就在此时,手臂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时机巧得就像是在回答阿丰心里的提问似的。



阿丰因为过于恐怖混乱,口中不禁“呀啊”的大叫出声。



“笨蛋!”不知道是谁低低说了一声,加诸在手腕上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阿丰的口。可是,陷入混乱的阿丰根本没听见对方说的话,一心以为是那个凶手追杀过来,恐慌至极的结果,用力将右手握着的叉子挥向对方。



铿的一声,叉子被挡了下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对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就这么停在原地。阿丰战战兢兢张开双眼一看。



眼前的身影穿着学生服。身体闪向侧边,用一把大型的自动手枪(贝瑞塔M92F型手枪)高举到面前挡住那只叉子。那名男子是左手握枪的。以两人的位置关系来看,加上对方的右手还持续捂在阿丰的嘴上,那名男子如果不是左撇子,恐怕阿丰挥舞过去的叉子应该已经划破对方的身体了吧。那名男子的确是左撇子。而整个B班唯一没有被矫正过来的左撇子,只有一个人。



“你这样很危险耶,阿丰。”



前发像是用造型整发水向后梳理似的,带着几分水润感,其下是两道略为上扬的笔直剑眉。再下来是一对清澄又不失幽默感的眼睛,抓住了阿丰的目光。然后是左耳的耳环。那个“第三之男”三村信史(男子十九号)——阿丰在B班最要好的朋友——正对他展开笑颜,一边将手掌自阿丰的嘴上拿开。阿丰精神恍恍惚惚,慢慢将叉子放下。



接下来才恍然大悟地喊道:“信史!你不是信史吗!”



“笨蛋!”三村信史又小声地说,再次用手捂住因为安心而不由自主大声喊叫的阿丰的口。放开后,说道:“来这里。安静跟我走。”旋即站起身来走进低矮的树丛间。



在后面迷迷糊糊跟了一阵子后,从树丛间看出去,原本像是鸟瞰图一般的岛上风景,变成十分平坦的地形。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走下了相当的高度。



阿丰马上又将视线拉回眼前不断向前进的三村信史的背影,就在此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将他击垮,脚步刹时整个僵硬起来。



杀害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的,该不会是信史吧?然后一路尾随我追过来。不对,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是了,因为我一向视信史为最要好的朋友,而信史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让我和他在一起,如此一来,比方说他睡觉的时候,也有个人可以帮他守卫。这样子存活下来的机率就会上升。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信史就会对我下毒手。哇!这个方案真的是太完美了!如果这是一场电脑游戏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笨蛋!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阿丰连忙打消那个念头。信史手上又没有机枪——刚才那个是机枪的声音,错不了——再说,信史就是信史。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做出将女同学像踩死虫子一样杀害的行为呢?



“怎么了?阿丰。”信史回头,再次小声说道:“快跟上来。”



阿丰又恍恍惚惚跟在信史后面。



信史缓慢而慎重地持续前进,约莫走了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后,停了下来。用持枪的左手指指脚边,对阿丰说:“这里要跨过去。”于是阿丰定神一看,发现了一条颜色不显眼、水平拉紧的细线。



“这是……”



“这不是陷阱。”信史在线的另一头说道:“这条线一直连接到远处,一旦被扯动,另一端连接的空罐就会掉落,发出声响。”



阿丰张大眼点点头。原来如此,再过去就是信史的藏身处,这算是一种警告装置。了不起!“第三之男”可不只是个篮球名将而已!



阿丰抬起腿,跨了过去。



继续走了二十公尺左右,好不容易来到一处较为茂密的树丛,信史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坐吧。”对阿丰说道。



阿丰和信史面对面坐下,此时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叉子,便将它放到地上。左手掌和右拳剧烈的疼痛感也同时回来了。手上的皮都被擦破,特别是右手指的根部,看得到红色的血肉。



信史看到之后将枪放在一旁,由附近的树丛底下拉出像是自己带来的背包。拿出毛巾和水壶,将毛巾的一端用水沾湿,说:“手,伸出来,阿丰。”阿丰将手伸出来后,信史小心翼翼轻轻地擦拭伤口。接着,将毛巾没有沾湿的一端撕成细条,用来代替绷带包扎。



阿丰说:“谢谢。”接着问:“你一直都躲在这里吗?”



“嗯嗯。”信史笑着点头。“我在这里从树丛的间隙瞥见你的行动。虽然距离相当遥远,可是我不会把你认错的。所以,虽然这么做有点危险,不过我还是顺着你跑过的路线追了上去。”



阿丰心头感到一紧,信史他为了我甘冒危险。



“你啊,不经大脑胡乱行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嗯。”



阿丰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谢谢你,信史。”



“太好了。”信史长吐了一口气。“就算迟早要死,我想至少也要见你一面。”



这下子阿丰的眼眶真的充满了泪水。阿丰努力忍住不掉泪,开口说道。



“刚才,我就在日下和北野的身边。我,我没有办法去救她们。”



“嗯嗯。”信史点头。“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会发现你的行踪。不要太在意了。再说,我也没有回应她们两个人的喊话。”



阿丰点头。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倒地的场景历历在目,身体不禁微微发起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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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一种水栖甲虫,可利用表面张力于水面上行走。



26



往西南方移动了大约一百公尺后,川田在树丛四周再一次拉起警示用的细线,等到一切都完成时,已经早上九点钟。太阳高挂,空气中嗅得到五月的绿意。在移动的途中透过林木间隙看到的海景,呈现一片闪耀鲜艳的蓝色。还有连接到海另一端的濑户内海岛屿群。如果我们现在是郊游健行的话,应该是一个绝佳的景点吧?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往来交错的船只刻意从岛的远处迂回绕道,只看到黑黑的小点。最靠近的船影,就只有船身涂装成灰色,负责西侧警戒的监视船罢了。虽然那艘船离岸边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还是能清楚看见装设在船首处的机枪。



川田完成拉线的工作,呼的喘了口气坐在秋也和典子前面。散弹枪还放在膝盖上。



“怎么了?这么安静。”



看秋也和典子一句话都不说,川田于是问道。



秋也将视线朝上看着川田的脸孔。稍微想了想,开口说:



“她们,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川田挑起眉毛。



“你是说日下和北野?”



秋也点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



“后果不是摆在眼前吗?至少她们应该想过这个可能性吧?毕竟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叹了口气,“要我们互相残杀呀。”



川田抽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叼住,用十元打火机点上火,说道:“那两个人的感情好像不错。”



“听说还一起加入了一个什么宗教团体。”



秋也点头。那两人都是非常普通的女孩子,不过却总觉得典子、内海幸枝等中间派的女生团体和她们有些距离感,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是一个叫做光轮教、似乎是神道教系的团体。在镇上,从国道进入予土川堤防南边的地方,有一个教会。”



“那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川田嘴里吐着烟说道:“要爱邻人,像爱自己一样。”



“不是这样的。”典子说:“她们两个常说——特别是友美子——其实她们两个不是很虔诚的信徒,也不清楚宗教的含义,充其量只是应付、应付家里长辈罢了。”



川田小声说道:“这样啊?”将视线下移了一些。



接着说:



“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样,好人往往无法得救,反倒是识时务的人能够混得很好。不过,就算是不被任何人认同,就算是注定要失败,还是坚持自己良心行事的人,真的很伟大。”



他紧盯着秋也和典子两人脸瞧着。



“她们两个人决定要相信自己的同班同学。她们心里一定在想:如果同学们都没有丧失理智的话,说不定大家都能得救。我觉得应该要称赞她们的想法,因为我们自己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秋也叹口气,接着说:“是啊。”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儿,秋也又抬头看着川田。



“我,认为你应该不会是敌人才对。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我也是。”典子也开口:“我也认为川田同学不是坏人。”



川田摇摇头笑了笑。



“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至少我不是那种骗得了女孩子的人。”



秋也回以短短的笑容。接下去说道:



“那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吗?没关系,具体逃离这里的方法不方便说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呢?如果我们遇到其他人,不小心说溜嘴的话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吗?是因为其他人无法信任?还是说,至少是因为你无法信任其他人?”



“不要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的脑袋不太灵光。”



“别装傻。”



川田叼着香烟,手肘撑在膝上,托着下巴将脸转向旁边。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来。



“七原。我不能告诉你们的原因,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的方法。就算你们两个人的口风再怎么紧,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两个人知道有逃离这里的方法。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



秋也思考了一会儿,和典子交换个眼神,朝川田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明白了。我们相信你就是了。可是……”



川田问道:“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吗?”



秋也摇摇头。



“也就是说,用正常的推论来看,应该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逃离这里。所以才会觉得非常的……”



“不可思议吗?”



秋也点头。



川田呼的吐了口气,将香烟在地上捻熄,拨了拨头上的短发。



“不管什么事物都有空隙。不,应该说绝大部分的事物都有才对。”



“空隙?”



“也就是弱点。我就是算准了那个弱点。”



秋也无法理解,将眼睛眯了起来。



川田继续说:“这个游戏,我比你们要清楚多了。”



“为什么?”典子问道。



“不要用你那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我看,小姐。我可是很害羞的。”



典子愣了一下,笑出声来。“那到底是为什么嘛?”再问了一次。



川田又拨了拨头发。秋也和典子等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川田说了。



“你们知道在这场游戏里生存下来的人会怎么样吗?”



秋也和典子面面相觑,摇摇头。“计画”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下来。在和同班同学进行自相残杀的惨无人道游戏里胜出之后,为了要在新闻里播放优胜者的画面,专守防卫军士兵会用枪从后抵住优胜者,强迫他站在摄影机前面:“笑!快露出微笑!”可是,生存者之后的生活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川田环顾秋也和典子的脸,继续说:



“他们会被强迫转学到另一个县的学校。并要求对游戏的一切细节保持缄默,安静地过日子。就只有这样。”



胸口突然感到一股沉重的气氛,秋也的表情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川田的脸。典子也似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川田说:“我以前念的是兵库县神户市立二中三年C班。”接着说:“是去年在兵库县举办的‘计画’的生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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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川田的表情缓和下来,继续说:



“也的确收到了总统的亲笔签名纸板,真叫人感激。字写得和幼稚园儿童的水准差不多。一到收集可燃物的日子,我就拿出去扔了,写些什么也记不得了。”



秋也倒吸了一口气,川田的语气虽然很轻松,但恐怕心里不是这样。没错,只要是中学三年级生,任谁都有成为“计画”对象的可能性。可是——连续两次都被挑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形而留级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不管怎么说,这简直就和中乐透的机率差不多。不过,这么一来一切都解释得过去了,不管是川田对这个游戏内容不可思议得熟悉也好,那时在巴士里只有他察觉到催眠瓦斯的事情也好,还有他那全身都是的伤痕。可是,如果他说得是真的,怎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呢!



“这实在……”秋也说,“这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川田耸耸肩。



“没错。游戏是在七月举行的。我当时受了重伤,在医院里躺了好长一段时间。嗯,趁着那段时间,我仔细研读了许多知识,包括关于这个国家的一切——不过都在病床上就是了。护士小姐对我非常好,还帮我到图书馆里借书。医院就好像是我的学校一样。不过,也因为如此,让我得要重念一次中学三年级。可是……”



川田再一次望向秋也和典子。



“就连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一次参加这场幸福的游戏。”



原来如此。秋也想起刚才,不,应该说是大约三个小时前的对话内容。秋也问:“在杀害元渊之前,你已经杀了其他人吗?”而川田的回答是:“总之,这次,是第一次杀人。”



经过了一段时间,典子问道。



“曾经被选中的人,”一开口就觉得这种像是在参加抽奖的说法不恰当,重新说了一次。“曾经参加过的人,难道没有可以豁免的待遇吗?”



川田露出笑容。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呀。他们不是说计画的对象班级是用电脑自动选出来的吗?嗯,虽然说对曾经参加过一次的我比较有利,但毕竟没有特例,可以让我不用参加。这大概也可以说是一种恶质的平等吧?”



川田将手围成一个碗状,遮住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



“这下子你就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会察觉到瓦斯的气味。还有……”指了指自己左眉上方。



“这个伤。”



“太过分了!”典子的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怎么可以这样!”



“不要这么说,典子小姐。”川田破颜微笑。“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有机会帮助你们呢?”



秋也将手伸向川田。



“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会看手相哦。”



秋也笑着轻轻摇头。接着说:



“刚才我对你多少有些怀疑,很抱歉。握个手吧。我们一起努力到最后一刻。”



川田显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说了:“OK。”握住秋也的手,上下轻轻地摇动。典子也仿佛放下了心,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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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坂持金发(级任老师)坐在分校的职员室办公桌,在一堆杂乱散置的文件中四处翻找。窗户上装设的铁板上开了枪眼,朝北和朝南方向的窗边各有一名专守防卫陆军士兵持枪警戒。外部的光源几乎进不来,因此照明设备到了白天还是持续运作着。还有五、六名士兵,坐在坂持对面的长桌,面前摆着一排桌上型电脑,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荧幕瞧。另外有三个人戴着头戴式耳机,连接至另一套与电脑不相关的机器上。供应照明设备、电脑,还有其他机材动力的大型发电机设置在西侧靠墙处,隔音设施无法完全吸收的低沉运转音,充斥在整个空间中。其他的士兵正在学生都已经出发后的教室里休息。



“嗯,日下友美子的死亡时间是上午八时四十二分。还有北野雪子,这个也是四十二分,还有……”长长的头发梳理到耳后。“啊——忙翻天了!”



桌上的老旧黑色电话铃铃铃响了起来,坂持手里还握着笔,就急急忙忙拿起话筒。



“喂,这里是冲木岛分校。岩城中学三年B班计画实施本部。”



坂持用粗鲁的语气应道。下一瞬间,背脊立刻挺得笔直,用两手抱住话筒。



“ 是,我是坂持。教育长,长久以来多亏您的关照。哪里、哪里。是的,老二已经两岁了。现在第三个在贱内的肚子里。不不不。毕竟少子化也是国家的大问题。是的。请较有何指示呢?”



坂持听了一会儿,接下来,哈哈哈笑了起来。



“唉呀。教育长,您押在川田章吾身上吗?这个嘛,我押桐山和雄。全赌在他一人身上了。不,是的,川田也是,算是旗鼓相当,不论如何他毕竟是有经验的人。这次居然出现有参加经验的人,这种情形可不多见呢。当然他还活着。那么,您押多少?啊——那可了不起。气势十足哦。咦?状况如何?您那里的荧幕上看不见吗?根据政丨府对外机密网站来看……电脑我不太擅长,啊、啊,这个嘛,那是,嗯,请稍等一下。”



坂持将话筒拿离耳边,对坐在荧幕前面一名脸型粗犷的士兵喊道:



“喂,加藤。川田和那两个人还在一起吗?”



那名被称为加藤的士兵不发一语操作着键盘,简短答道:“在。”



看样子,学生脖子上的项圈所发射出来的电波,会在荧幕上的地图显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加藤冷漠的回应让坂持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过嘛,早从以前坂持还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担任以加藤为首的问题学生班级导师以来,两人的互动就是这副德性了。坂持又将话筒拿好。



“让您久等了。这个,川田他目前和另外两个学生在一起行动。嗯,七原秋也,还有中川典子。这个嘛,他们还说要三个人一起逃走。您要听听看窃听的记录吗?呃,不,是的。嗯,您问他是不是认真的?嗯,这就很难说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是唬人的吧?毕竟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嗯嗯,是的,您说得是。请稍等一下。资料,资料。嗯嗯,是川田章吾吗?在之前的学校也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举动。反政丨府的言论和行动都没有。嗯嗯,啊啊,上次参加计画的时候他父亲死了。好像是酒醉之后说了些反抗政丨府的言论。可是川田他本人,呃……据称他只说:‘他死了我才轻松。那家伙无趣得很。’嗯,看来他们父子感情不太好吧。说不定他父亲那时还要求政丨府发放补偿金给自己呢。是的,嗯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三个人在一起比单独一个人有利。七原的运动神经相当优秀,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中川她受伤了。嗯嗯,是我的手下田原开枪打的。是的。这个呀,两个人都很信任川田。对受伤的女孩子伸出援手嘛。这招很高明。另外他也说了不少好听的话。嗯嗯。”



坂持脸上陪着笑说到这里,话筒另一端不知说了什么,使得他将眉毛向上挑。空着的右手,将垂在右耳的头发向上梳理了一下。



“咦?”说道:“不会有那种事情吧。那个,不是三月份的事情吗?我有收到连络文书。如果真有那种事的话,现在早就……嗯嗯,中央的人太小题大作了。再说,他们只是中学生罢了。甚至连被窃听都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那种学生。嗯嗯。所以……嗯嗯,嗯嗯,是的,那么就……啊,您用不着这么客气。呃,是这个样子吗?那就太谢谢您了。是的。是的。那么,是的。是的。”



坂持呼的一边吐口气,一边把话筒放回去。手上握着笔,说道:“啊——忙翻天了!”然后向后拨了拨头发,在文件上用力振笔疾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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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刚见面时,因为亲眼目睹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之死的震惊,以至于神经紧张的濑户丰,经过一阵子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温暖的阳光从枝叶间照射下来,三村信史倾耳细听树林深处。没有任何人的动静。只有小鸟吱吱的鸣叫声。那个杀害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的人,后来还是没有察觉到阿丰和赶来会合的信史。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必要的时刻来临时,缓一步行事即可。此外,必要的时刻来临时,一定要绷紧你的神经。重要的是,小心不要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是信史敬爱的叔叔对他说的话。信史不管是篮球也好,以及其他一切知识,都是叔叔教的。也可以说,如今被人称之为“第三之男”的信史之所以得以成形,有很大的部分是受到叔叔的影响。信史有关电脑的基础知识也都是叔叔灌输给他的,特别是在实地操作连结违法的海外网站时,他总是强调小心为上。而如今正如同叔叔所说,应该是要绷紧神经的时刻。错不了。



“那个,信史啊……”听到阿丰的声音,信史将目光移转到阿丰身上。阿丰背靠在一棵树上,眼睛看着双手环抱的两膝之间。



“回头想想,我那时应该在那所分校前面等你出来才对。这么一来,我们一开始就能在一起了。”



脸抬起来看着信史。



“可是,我、我好害怕……”



信史两手抱胸,手里还拿着贝瑞塔手枪。



“这可很难说。你如果那么做,说不定反而危险。”



对了,关于那件事必须要先对他说明一下。阿丰大概还不知道,在分校的全面躺着天堂真弓和赤松义生的尸体。再说……



想到这里,信史看见阿丰正在哭泣。泪水盈满了眼眶,向两颊滑落。被尘土弄脏的脸孔,画出两道白色的痕迹。



“怎么啦?”信史温柔问道。



“我……”阿丰举起信史帮他包扎伤口的拳头,用缠绕在上面的毛巾细条擦了擦泪水。“我,真是丢脸。我,既沉不住气,胆子又小。”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就像要将积压在心里的东西一吐为快,又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