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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次日早上。



那个开心又危险的夜樱约会的次晨。



法蒂玛醒的比闹钟还早,她从床上起身后,先用手理了下睡乱的头发。



接着将肺部膨胀到极限,深深地吸了口清爽的春日早晨的空气。



然后──



「啊啊啊啊啊……」



全身全灵地发出呻吟。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到底有多随波逐流啊即使没有免疫力也要有个限度啊还月色很美你在对着新月说些什么啊我甚至连引诱这种事都啊啊啊啊……!」



那时,要不是空也打消了念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不是在自己床上,而是在他床上醒来这种事都——



「………」



只是想象一下,就脸上发烫。



意识朦胧起来,上身摇晃不稳。



虽然并非难受,但也不是舒服。



判断此事的机能陷入瘫痪,变得不知所以了。



不仅如此,由于感情超出了可以容纳的范围,连思考能力本身都变得迟钝了。



如果不发生些什么,可能会摇晃着上半身,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上半天……



「──哇!?」



要怪它事到如今才响的话也太不讲理了,按时运转的闹钟那尖锐的声音让法蒂玛恢复了正常。



「啊,对了……得振作起来……」



毕竟已是清晨,空也马上就要来了。



总不能带着这副刚睡醒的不像样的脸去迎接他。必须整理好仪表。



差点因为开心和幸福感而完全忘掉了,



「……本来的目的很明确不是么……」



法蒂玛想起这事,急转直下地闷闷不乐,颓丧地垂下了头。



空也依旧是空也,只是原封不动地接受着现有的事物。



这既值得庆幸的,也是和他交往的大前提。



然而矛盾的是,现在想让他多向自己问各种事情。



各方各面的,即使刨根问底也没关系,希望他听听自己的事。希望他探询进而了解。



与日俱增地感受到他是何等的珍惜自己,正因为被他无止境地吸引着,才更加强烈地这样想。



不过……从更基本的问题上来说,她还有着近似于恐怖的想法。



——他是不是将,对拥有同类气质的自己所抱有的亲近感,误解为了恋慕之情呢?



——他对待自己的一切,和他极为普通地对待他人的方式又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空也才没有深究。淡漠地接受下来、搪塞过去。



绝不将法蒂玛当做例外,什么事都不去问。



这是因为没有足以令人眷恋的感情……没有兴趣之类的不是么?



归根结底,难道只是自己对误会了的他抱有一厢情愿的心意而已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法蒂玛绝不会主动深究。



进行深究,并因想要了解他而问东问西一事,无异于《灰姑娘》里十二点的钟声。



钟声响起的话,他就会意识到法蒂玛只是个气质相近的无关之人。



王子未必会喜欢上魔法解开了的灰姑娘。



即使一切都化作黄粱一梦消失,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中,也不足为奇。



……真是可怕的想象。



就算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可法蒂玛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有空也在的生活、和空也一同度过的时光,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



既然如此,又怎会想回到从前呢?



虽然安稳且安全,但却孤独。



没有可以忍受的自信。甚至连曾经是如何从中发现安宁的,都已不明白了。



「………」



细微而绵长地呼出了口颤抖的气息后,法蒂玛从床上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要做的事依然未变。



使喜欢的人在意自己,成为他的特别——不管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这一点都不会变。



◆◇◆◇◆◇



「最近,总感觉时间的流逝很奇怪。」



时间是放学后,地点是久礼家附近,听到一脸认真的空也突然这样说,法蒂玛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漫无边际的闲聊中,他如同混入进和煦的春风般自然而然地开口道,所以连他是在说笑还是在当真都判断不出。



「……也就是说?」



他的步伐一如既往地容易配合,她走到其身边询问话中真意。



「那个,就和字面意思一样,放学前的时间感觉比以前要长。而放学后的时间则正好相反。」



「原来如此,你想谈相对论的话题。」



法蒂玛终于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相对论的提倡者爱因斯坦博士曾说过,和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就会感觉时间很短,坐在炽热的火炉上就会感觉时间很长。



「我怎么可能会说那么难懂的话题啊。」



虽然法蒂玛推测,他是把精神对时间的作用和相对论联系在一起,以此来作为谈话的切入点,可空也却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不过,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点我可以打包票。」



「表扬的挺干脆呢……香良洲君,你其实有些花花公子的感觉对吧?」



话虽如此,不过法蒂玛似乎知道爱因斯坦的这句话,她翻起白眼瞪着若无其事般说着的空也。



但她并不是讨厌而是在遮羞,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清清楚楚地告知了这点。



不用说,空也当然察觉到了,可他故作不知装出一副不快的样子,一边看着相反的方向一边说道。



「真不想被误会成那样,所以就撤回吧。和你无关,只是说上课等于炽热的火炉而——」



「啊!?不用撤回也行!没错,我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虽然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但法蒂玛还是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的话。



即使撤回,已得到的评价也不会消失,他对她的看法也不会改变。



但即便如此,能让其原封不动的话,果然还是想让其原封不动。



「唔……什么啊,这个羞耻Play……」



话虽如此,但还是有点慌张过头了,虽说是仓促之间可毕竟脱口说出了自恋的话,法蒂玛目光怨恨地看向空也。



「那么,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已经有些说不出口了……」



空也先做出了一副令人确信绝对没有那种想法的表情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只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最多不过是,你也能有这种感觉的话,那我就太高兴了的程度而已。」



「是是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法蒂玛一副彻底闹起别扭的样子,冷淡地回应。



不过,她绯红的脸颊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在意刚刚的自爆吧。



「是么……这样的话,嗯……我很开心。」



「不要把这种明显的事认认真真地说出来啊。」



法蒂玛看着品味般说着的空也,微微一笑。



因为认真回应说自己开心的空也的表情中,明显带有几分害羞。



尽管如此,他好好地将话说出口的态度却令人很开心,但她或许是觉得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有些俗气,便暂时沉默了。



空也也一言不发。



两人步调一致,为了品味心中痒痒的感觉而一言不发地走着。



就这样来到了久礼家,两人保持沉默,瞬间交换了下视线。



「………」



眉目传情。



──虽然略有不舍,不过这段时光到此为止。



无需言语,便理解彼此是这样的心情,而将玄关的拉门打开的则是空也。



「哎呀,刚好回来了么?」



然后,恰巧碰到了大概是准备出门而正在穿凉鞋的小缘。



「我回来了,外婆。」



「我回来了,小缘夫人。你要出门吗? 「



「啊,欢迎两位回来。」



朝异口同声进行回家问候的孙子和义女点了点头后,小缘一下子伸出古旧的竹编购物篮,如此说道。



「虽然刚回家就让你们出门很抱歉,不过你们能去约个会吗?」



◆◇◆◇◆◇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跑腿。



法蒂玛换过衣服,以及空也在原咖啡店换完衣服时,太阳就要开始落山了,两人就是在这时汇合。



与此同时,空也一边悠闲地走在通往商业街的路上,一边看着身旁的法蒂玛。



「总觉得有些怀念……」



「香良洲竟然记得女性服装,真是惊天动地啊。」



法蒂玛带着别扭的笑容看向相反的方向,害羞般地接着说道。



「这是义姐的旧衣服,我毕竟是妹妹,所以没什么稀奇的吧。」



她这身服装以米色吊带裙为主。



既不像孩子气的旧衣服,也不像是妙龄少女。



「啊,所以才……」



空也明白了为何感到怀念,轻轻点了点头。



他幼年时,香良洲一家曾住在久礼家。



后来因为工作调动而搬家至今,不过也许小缘保存了母亲当时留下的衣服吧。



「看来你好像误会了,所以我订正一下。我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对为何会感到怀念而感到疑惑而已。」



老实说 「因为是母亲穿过的所以才干到怀念」,这个答案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么一说,母亲以前确实经常穿这类衣服。



但是,若说当时穿着这件吊带裙的母亲和现在的法蒂玛气质相似的话,则会毫不犹豫的否定。



「那么,疑问解开了,请说说你的感想。」



「虽然穿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服装,却不可思议地很适合你。不过,现在的我并没有客观的审美观。」



「没关系,我想要的不是那个。」



一听到空也的评价,法蒂玛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是啊……就暂时按这个模式来吧。不会把身体勒的太紧,很轻松。」



「不要太指望我,就算弄成不伦不类的打扮,我也不负责哦。毕竟我对时尚缺乏品味。」



虽然先做好了保险,但空也坚信,即使再糟糕,应该也不会变成那么悲惨的打扮。



穿搭太过不协调的话,她自己也会注意到吧,最重要的是原材料很好。



只要不是故意弄成不好的组合,就能靠硬实力碾压过去吧。



「作为参考,香良洲君喜好的类型是?」



「大小姐系。」



「原来如此,确实不能指望呢。」



听到空也的无缝回答,法蒂玛笑得比平时更为开怀。



「不用你管。可是,我并不是把你当做花瓶看待……」



空也一边端详着她,一边继续说道。



「我想炫耀一下,如此可爱的女孩子就是我的女朋友,向谁都行,我就是想得意洋洋地炫耀一下。」



「你这么做的话,我也会炫耀哦?这么优秀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没错,我会拼命炫耀的。」



「我敢断言,这样做的话,只会被人怀疑你是不是疯了。」



听到空也过犹不及的强硬断言,法蒂玛似乎有些不开心。



她发起火来,孩子气地鼓起了脸颊。



「香良洲君,我觉得你的自我评价太低了。」



并不是说他是美男子。



他的容貌倒是一般。属于朴素的、会埋没于众人之中的长相。



但这又如何呢?



他的长处不在那些一看便知之处。



而在于内在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在于用温和的声音悠闲聊天的地方。



在于温柔待人、珍惜他人的地方。



在于体谅人、关心人的地方。



而做为这一切源泉的心境和气质,便是法蒂玛无法抗拒地喜欢他的地方。



法蒂玛认真地考虑到这里后,一下子意识到了。



「名刀应该好好地收在鞘里……原来如此,轻易拔出的话可受不了啊……」



他的魅力要是在四周传播开的话,应该会大受欢迎吧。搞不好真的会受欢迎。



不,就算是现在的情况下,获得小众的狂热人气也不奇怪。



不是主动告白的他抓到了她,而是接受告白的她抓到了他,这样说肯定更符合现状。



「我倒觉得你对的我评价太高了……还有,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哦。」



空也对愁眉苦脸地陷入了沉思的法蒂玛说道。



「?毕竟满则招损,所以不用拔刀便能了事是最好不过的。虽说如此,但也不能懈怠使名刀成为名刀的努力,是这个意思么?」



「……说的没错,可为什么总有些无法消除的违和感呢?」



空也用遥远的目光看向开始笼罩着晚霞气息的天空,喃喃道。



法蒂玛似乎觉得他很滑稽,不由得笑了。



「谁知道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法蒂玛当然意识到了原因。



——立场不同。



他是站在使用名刀的立场考虑的,法蒂玛则是站在面对名刀的立场上来说的。



所以,其实在语言的理解方式上就存在着差异。



「不说这个了,那边应该就是商业街了吧?」



看来是在天南海北的闲聊中到达了目的地。



可能是被新的超市和商场抢走了顾客吧,虽然称不上萧条,但也没有听到商业街这词后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在此商业街的入口处,法蒂玛看着以橙色天空为背景巍然屹立,并写有『一叶银座大街』的拱门,感叹道。



「……真是带有传统韵味的命名啊……」



「每次看到这个,我就想说,到底是梧桐还是紫罗兰,柳树还是芦苇,又或是铸银厂?给我说清楚啊。今天有听我说这话的人,真是太感激了。」(注:街名原文『一叶银座通り』,一叶这词可以代指上述的几种植物,银座则有银币铸造厂的意思。)



突然,法蒂玛与轻轻耸肩的空也对上了视线,便领悟到他在期待着什么。



总觉得像是在被小孩子讨要零食一般,她开口道。



「唉,我就满足您的期待进行吐槽吧。关于银的我听得懂,但其他那些又是什么来头?」



「一叶草是这些东西的别名。并不是它们的统称,而是各自都有相同的别名,这就是麻烦的地方。」



「直接考虑的话,不是指梧桐吗?毕竟学校就叫桐花馆。银就不用说了,只是想效仿银座的繁华吧。」



「不管怎么说,实际上一叶街就相当于商业街的意思,所以一叶的本意算是乡土史的问题。但不巧的是,我对那方面不感兴趣。毕竟还有更多需要关注的事啊。」



面对语重心长地说着的空也,法蒂玛点头回应。



「没错,重点在于,这条商业街很古老呢。」



「就是这样,这里确实是一条古味犹存的商业街。也就是说,接待客人过分亲昵。」



「那么香良洲君,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法蒂玛用严厉的眼神瞪着空也。



这里的店员,大多都会进行与生意无关的杂谈,会谈论附近居民情况一类的闲话——带有人性的温暖、充满了人情味等等,一般都会有这样的感想吧。



但是也有不需要这些,想要淡漠地、商业性地完成购物的人。



比如法蒂玛便是如此。既然空也也是如此,那就应该明白这点



而且,法蒂玛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另一个购物的地方。



就是新开发区域的商场和超市所在的现代繁华街。



空也当然也知道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带她来这个旧商业街呢?



──你在搞什么!?是不是傻了啊!?



法蒂玛想大声指责。



「感谢您赐予我解释的机会。」



空也以完全没有那种想法的恭维过头的态度道谢后,继续说道。



「新街那边碰到同学的几率比较高。毕竟那里不仅购物方便,还有面向年轻人的商品、游乐场、约会场所等等。这就是这里被称为商业街,而那里被称为繁华街的缘由吧。」



「原来是这样,但即使如此也不及格。肯定会被搭话的商业街和可能会碰到同学的繁华街,是仍有选择余地的二选一。」



「真是相当刻薄的评价啊,有没有考虑过碰到同学后的风险呢?」



面对严厉的法蒂玛,空也面带愁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说完了选择商业街的理由。



空也没有特别慌张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虽然要花费一点时间,但商业街的人们会知道我们是不想被搭话的客人的。这样能够避免不及格吗?」



「好,就算你及格吧。」



法蒂玛带着玩笑似的严厉语气如是说道。



「才只是及格么……离优还远着呢。」



空也苦笑着再次开口。



「那么。法蒂玛,要买些什么?」



「酱油、牛奶、萝卜、胡萝卜、鲑鱼。还有、还有,能带我逛一下商店的话就帮大忙了。」



目前来说,至少在这条商业街的人们,认识到法蒂玛是一个不喜欢被搭话的客人之前,还是自己陪着她跑腿为好。



所以,空也打消了 「不需要我带路吧」,这个没有说出口的念头。



因为文具一类的暂且不提,说到女性用杂货的话,彼此显而易见会尴尬。



「知道了。那么我们先一边解说一边逛到街尾,然后在返回时顺路买东西吧。虽然这么说,但这些商店的类型一看便知,所以只是走走路而已。」



「嗯,我明白了。那就走吧——香良洲君,让我见识下你身为对话退散护身符的本领吧。」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成了那种东西。」



空也冷淡地断言后迈出脚步,她走在他的身边,却比平时的位置要后退一步,然后说道。



「那就从现在就开始吧。你看,不是经常有么?为了避开男人而找假男友的故事,就像那种事的翻版。」



「……这样就能消除担心的种子的话,让我做多少都……」



空也为了不让法蒂玛听见而小声嘟嚷着,突然他意识到。



——有什么不对劲。



即使是空也,也并非经常光顾商店街。



虽然商店街的人们都知道他是个不搭话为好的顾客,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而商店街的氛围和平时明显不同,连他都感到异常。



不,不仅是空也,连初次造访的法蒂玛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感觉效果拔群啊……」



与打趣般的台词相反,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



「……是啊。」



空也点点头,环视四周。



在这个外国人并不稀奇的时代——不,就算外国人再多,她漂亮的银发也会引人注目吧,总之,行人们都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这件事本身在预料范围之内。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只能抱着不被搭话就算不错了的想法忍耐。



但是……在看向这边的人中,老年人们无一例外的都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这点则是预料之外的。



(大家都跟外婆年龄相仿啊……是该觉得老龄化不断加剧呢,还是该觉得老当益壮呢……)



空也茫然地观察着情况,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法蒂玛。你和你的祖母大法蒂玛年轻时一模一样对吧?」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法蒂玛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但却又歪头疑惑道。



「正如你所推理的那样,祖母曾在这个城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和小缘夫人也是在那个时期认识。但我和祖母不算太像哦?只有这头发是遗传自祖母。」



「这就够了吧,毕竟还有一个和年轻时的外公一模一样的我在。」



经过反复推测,空也终于找到了能让人接受的理由,然后叹了口气。



空也和他外公空悟年轻时一模一样。小缘也这样说过,而且刚搬到这座城市时,好几位老人都这样说过。



还有法蒂玛。据说,她那与众不同的银发便是遗传自祖母大法蒂玛。



并且,大法蒂玛曾在这座城市待过。



恐怕……那个时期她就已经和空悟认识了。



空悟和大法蒂玛像这样结伴而行,带着她逛这条自古就有的商业街,这种事肯定也曾发生过。



所以,很早以前就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才会不知所措吧。



不是空也和法蒂玛在逛街,而是误会成空悟和大法蒂玛在光天化日之下鬼魂游荡,而吓了一跳。



「可是祖母还健在……」



也许是因空也的话而做出了同样的假设,法蒂玛面露不快。



「这时应该往好处想,多亏这事才不会被人搭话。」



空也圆场般说道。



就在这时,



「啊嘞?这不是空酱么?还有克蕾同学。有什么事吗?啊,是来买东西的么?」



碰到了班同学,而且是挚友红叶,听到他的招呼声空也的脚步停下了。



不,应该说冻住了才更准确。因为就像发出锵的一声般,一瞬间就完全停止了动作。



法蒂玛翻起白眼看向这样的他。



「……果然不及格不是么?」



「冷静一下,把目击者消灭掉就万事大吉了。」



红叶貌似正在花店打工,他身系围裙单手拿着花洒,空也则用寒冷彻骨的眼神看向他。



「不不不,是空酱该冷静下来吧。杀人可是犯罪的哦?」



「你才给我冷静点。以神之名铸造此物,汝等无罪。Cast in the name of god,ye not guilty.──完美犯罪,无法证明的杀人,并不是犯罪。而且我可没有留下证据的兴趣。」(注:这段是《THE BIG-O》中的台词。)



「我觉得莫里亚蒂教授是个社牛哦?」



「我的思想和数学是对立的,而且也讨厌蜘蛛。」(注:莫里亚蒂是数学系教授,而且福尔摩斯曾把莫里亚蒂比作蜘蛛。)



空也干脆地回应了插嘴的法蒂玛。



看到这样的两个人,红叶睁大了眼睛。



「哇哦……空酱居然能和别人好好沟通……不过,完全搞不懂在说些什么……」



「红酱。就算是我,也有已经把日语学到了足以应对日常对话程度的自信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错,他并不是这个意思。红叶并不是说用日语来交谈希望、不满、感想一类的。



他指的是会话水平。是遣词造句。



空也将他想到的台词原封不动地告诉法蒂玛。



并没有为了便于理解而特意换一种说法,而是以最初浮现在脑海中的状态来发言。



而法蒂玛也理解了他的话。虽然不知道在她的思维和语言之间是否有过滤器,但却知道她令相同水平的对话好好地成立了。



「嘛啊……算了。毕竟解释起来也令人火大……」



「红酱认为这样就好的话,那我也无所谓,不过……如果有不满的话,就说出来。听倒是会听,不过也只是听听而已。」



「竟然在这时说出,听是会听,但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话,真有空酱的风格啊……」



看到貌似感慨万千的红叶,法蒂玛似乎认为他们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了。



便歪头看着空也,开口道。



「——话说回来,香良洲君。不,空酱君。」



空也没有对特意改口的她进行吐槽,而是回答了她貌似想问的事。



「楢崎红叶。同学、朋友、从中学时开始的孽缘。以上,说明完毕」



尽管进行了心有灵犀的交谈,可法蒂玛一听完他的话,就露骨地表现出失落,并故意叹了口气。



「……你竟然会撒无聊的谎话……真是失望。」



「姑且问一下,哪句撒谎了?」



「后两句。你的朋友?中学时开始的孽缘?如果是开玩笑,那也太无聊了,即使是撒谎,也有些太容易看穿了。」



面对嗤笑着断言的法蒂玛,空也立即点了点头。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我是想看看当我睁着眼说瞎话时,你会有什么反应。不好意思,试了一下。嗯,正如你所说,这家伙只是同学而已。」



「不不不,空酱。不是这么回事吧!?是开玩笑的吧!?我是你的挚友吧!?」



「对,是玩笑。」



「嗯,开玩笑的。」



听到两人若无其事的回应,红叶满脸讶然地发牢骚道。



「……这两个家伙,关系真好啊……虽然是在坏的意义上。」



但空也无情地抛弃了挚友。



「那么,法蒂玛,以下是补充请报。其实我只对这家伙说过我们的事。因为他察觉到了你是外婆的养女。」



「知道了。我就相信你的判断吧。」



「……关系真的很好呢……」



按法蒂玛在学校里那副不打算和任何人混熟的样子来看,隐私要是泄露的话应该会极其不快。



尽管如此,只凭空也的一句话法蒂玛便爽快的表示理解,看到这样的她红也不禁发出感叹。



「因此,要是学校里有我们的绯闻的话,犯人肯定就是这家伙,只要你没对其他人说过我们的事。」



「我明白了。到时候可能会需要香良洲君帮把手,拜托了。」



「哎?到时候是什么意思?话说,到时候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



「红酱,不用在意。就算在意,反正也无济于事。」



空也索性怜悯般地缓缓摇了摇头,红叶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够了,这对邦妮&克莱德……」(注:邦妮&克莱德这对夫妻是电影《雌雄大盗》的原型。)



「不要说些听起来吓人的话啊,我可不想过看不到明天的生活。」



空也轻轻耸了耸肩,将视线移到了法蒂玛身上。



「不好意思,耽误了那么久。差不多该走了吧。」



「是啊。太晚的话,会被小缘夫人骂的。」



法蒂玛表示赞同,并瞥了眼红叶。



「这样的话,那个……香良洲君的同学,祝您一切安好。」



「啊,已经忘了我的名字了……」



红叶无力地笑着,轻轻挥手,目送回到购物中的二人。



——并非美丽如画。不管怎么想,容貌一般的空也和顶级偶像也望尘莫及的法蒂玛都不相称。



但是……对彼此来说,没有比对方更合适的了。



看到理所当然般依偎在一起,步调相同的两人的身姿的话,谁都会这么想吧。



「说他们简直是老夫老妻的话,是不是有些偏见呢……」



红叶夹杂着叹息吐出了直率感想,并决定回到工作中。



五分钟后他想到,要是刚才送一朵花就好了。



◆◇◆◇◆◇



──次日。



今天的工作,更正,课程全部结束的红叶,一边想着打工之前的时间该怎么办,一边站起身来——



「啊嘞?空酱?今天是『等下』么?」(注:此处捏他日本训狗时说的『待て』。)



红叶向好友询问道。而空也则坐在椅子上,左手托着厚厚的书背,右手翻起书页,以这种比起坐着更像是站着的姿势开始读书。



「汪。」



被询问的空也干脆地合上了刚刚打开的书,学了声狗叫作为回答。



红叶因此而看到了封面,抱怨道。



「英日辞典……一如既往的槽点满满啊……」



「果然不把记住的那页吃掉会很奇怪么?」



「空酱是狗吗?还是山羊?」



红叶一边对嘟嚷着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的空也感到震惊,一边靠在他的桌边坐了下来。



「听说以前曾有过这种背诵方法。不过,似乎从那时起就是个小众狂热的方法。」



红叶一如往常无视了展示奇怪豆知识的空也,然后环视了下教室。



「克蕾同学也不知不觉间不见了……她有着莫名其妙的独家技能呢……其实她是远渡海外的忍者的后裔吗?」



虽然本人应该不情愿,但法蒂玛·克蕾很引人注目。



即使抛开转学生这一噱头,也因有着日本人不可能有的色彩,而十分醒目。



尽管如此,她却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不仅今天这次,自转学以来,她从未被抓到过。



「槽点满满呢,红酱。只是利用了马利奥特盲点而已,并不是什么忍术。说到底如果法蒂玛是忍者后裔,就让她穿成忍者打扮了。当然,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我并不是想玩吐槽接力赛……话说马利奥耐特盲点是什么?」



「是马利奥特,不是马利奥耐特。指的是视觉范围内必定存在的,无法看到的领域。」



「……那么,到哪里是真话?」



面对若无其事地速答的空也,红叶翻着白眼问道。



虽然这句话非常可疑,但似乎也有些可能。



「马利奥特是真的存在的。但是,利用这个来进行谁都看不到的移动技巧并不存在——据我所知」



「不敢妄下断言这点真有空酱风格。顺便问下,你知道吗?」



红叶以美国式的动作轻轻耸肩,转换了话题。



「最近,流传着奇怪的传闻呢,空酱喜欢的那种。」



「我喜欢的奇怪传闻?」



也许是觉得正好可以消磨时间,空也咬上了钩。



他扬起一边的眉毛,催促红叶往下说。



「据说是,街上某家倒闭的咖啡店里,出现了一个和风美人女服务员的幽灵……好像前几天晚上还和帝国军人在夜间的樱花街树处约会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吐槽就输了的规则……」



空也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想从头吐槽到尾的冲动,比如只是无限期停业并没有倒闭、既不是军人也不是女服务员、说到底根本就没死等等。



毕竟这远比自己和法蒂玛正在交往的流言传播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