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三章(2 / 2)




发生那种事的话,就会变成两人一起接受质问了。



话虽如此……



(不过,这样倒也有放心的地方……)



虽然需要忍耐一段时间,但两人正在交往的事一旦传开,就不会再有男人对法蒂玛动心思了吧。



毕竟她是个美少女。虽然这说法很常见,但她却超常的美丽可爱。



是就连对他人敬而远之的空也也会喜欢上的少女。



若是自由身的话,定会有很多追求者,别说是学生,就算是教职工对她告白也不足为奇。



(尽管如此,就算只减少一半也是谢天谢地了。)



空也既非有名的不良,也非有权有势之人。



恰恰相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学生而已。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会埋没在众人中的不起眼的男学生。



若认为没有人会推开他、抢夺她,也真是乐天过头了。



「喂,红酱……男人为什么会是如此不可救药的生物呢……」



「诶!?现在是在谈那么宏大的话题么!?」



突然间,空也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规模宏大的话题,令红叶吓了一跳。



「充其量只是半个世界罢了,也谈不上什么宏大。」



空也轻快地说出逆天的话,把手伸进口袋,将怀表掏出。



接着手法娴熟地花功夫看了下时间,然后发出清脆的声音合上了表盖。



「那么,打发时间到此结束。法蒂玛今天也在密谋着愉快的计划,我得走了。」



「是是是……我也开始想要女朋友了……」



目送空也像平常一样悠然却又略显急促地走出教室之后,红叶迈开了步伐。



◆◇◆◇◆◇



目前歇业中的咖啡店的入口,如往常一样大门紧锁。



无论残存的乡村氛围多么浓厚,这一带都处于现代化的浪潮中。



所以,现在无法从这里辨别法蒂玛是否在屋内。



(不过,怎么可能不在呢?)



钥匙就系在与腰带相连的织带上,空也一边开锁一边在心中自言自语。



第一次穿箭羽花纹裤裙这种装扮时,曾被要求晚点回来,但这段时间都没有过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连空也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溜出教室,两人在校外汇合一起回家,然后空也在店内等她更衣,这便是最近的流程。



但是,今天久违地提出了错开时间回家的要求。



也就是说,她要表演新段子吧。



(我很喜欢法蒂玛的裤裙装束,所以希望能继续下去……)



西洋少女做和风打扮,令空也的心弦为之触动。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接下来的图谋令人颇感兴趣。



这也是虽不舍过去却期待未来,这一心境变化的一环吧。



(变化吗……那么,我到底是『主动改变』还是『被动改变』呢?)



对空也来说,比起主动改变,还是被她改变更感到开心,不过……在明白这点之前便将其坦然接受了。



空也在沉思中来到自己房间门前,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后,便一动不动了。



「………」



最近刚发生过,随手打开房门便遭遇更衣中的法蒂玛的剧情。



要是忘了这事,也就不是空也了。



所以他敲了敲门。



「来了,这就去开门。」



「我想知道能不能进去……」



然而她似乎已忘了这事,向敲门声回应。



话虽如此,但空也觉得这个回答中并没有 「不许进来」的意思,就打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制服身姿的法蒂玛,她正趴在他的床上,翻看着杂志。



她看起来很闲,一边扑腾着曲起的双腿,一边如此说道。



「欢迎回来,欧尼酱。」



空也踉跄欲倒。



他手扶门框支撑住险些倒下的身体。



并几欲喷血地喃喃道。



「……我想得太天真了……」



提前预料到了法蒂玛有所图谋。



也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她不是正在换衣服,就有自信将其云淡风轻地一带而过。



但是……但是,这……



「……真是惊天动地的威力……」



万万没想到,只因一个称呼就动摇到如此地步。



不对,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



她将其贯彻到底。



「怎么了?欧尼酱。」



她趴在床上,转头看向这边,脸上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而发型却与平时不同,扎成了孩子气的双马尾。



「话说,哥哥。为什么书架上会有少女漫画杂志?是因为和园艺杂志的标题很像,而弄错了吗?还有,为什么那么分散呢?」



「因为少年漫画杂志不做神秘学特辑。」



面对接连不断的问题,空也快刀斩乱麻,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稍等一下。哥哥现在正在整理情况。」



「好的,我就等着吧。」



法蒂玛老实地回应道,目光再次看回杂志。



「欧尼酱真喜欢神秘学呢……」



「也没那么夸张。」



空也一边随意地应付法蒂玛的牢骚,一边拉过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也可以坐在床边,但坐在椅子上更方便端详她。



「好,先从这事说起吧。义叔母,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妹妹?」(注:其实按我家这边的叫法,母亲的义妹应该是叫干姨娘,但我怕有人开车。)



「大概二十分钟前吧,我的外甥。」



论亲缘关系,法蒂玛是外母的养女,所以她在辈分上是姨娘。



但大约二十分钟前,她似乎在脑子里将此改成了妹妹。



「看来不是我误会了,那就安心了。那么下一个问题。于二十分钟前诞生的我十六岁的妹妹啊──」



空也紧紧盯着那虽只显露在余光里,但却一直显露在外的东西,继续说道。



「──那条儿童内裤,是角色塑造的一环么?」



也许是躺在床上没规矩地扑腾腿的缘故吧,她的裙子掀了起来。



「…………!」



被空也指出这点,法蒂玛瞬间面红耳赤。



她像弹簧般跳起身来,拉着裙摆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猛地叫唤起来。



「没错就是在塑造角色有什么不好么我就是喜欢穿这件毕竟触感很好就够了不是么!话说你只瞥了一眼就看出是儿童内裤这眼力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变态色狼欧尼酱!」



「事已至此竟然还以妹妹自居,值得称赞。可是,用得着说到这个地步么……」



这话说得确实过分了,令空也有些受伤。



「这种粉嫩色系甚至还有背面印花的东西,凭常识就能判断出是儿童内裤吧……」



「请不要以变态绅士的常识为基准!说到底,知道这些事就已经很奇怪了!」



好像她对自己还在使用孩子样式的内裤一事耿耿于怀。



看到她眼泪汪汪地怒目而视,空也意识到自己触犯了逆鳞。



「……就当这个话题不存在吧。一味互相伤害的话,谁都不会幸福的。」



「总觉得欧尼酱有用帅气的话来蒙混过关的坏习惯!──不过接受你的提议吧。话说回来欧尼酱,你需要一件妹妹的儿童内裤么?」



「如果是妹妹的,就立即回答不要。如果是恋人的,就深思后再回答不要。」



「……还要深思么……」



虽然是自己主动问的,但法蒂玛还是对他的回答很介意。



「姑且问一下,如果我只是回答『不需要』,你会怎么想?」



「太无情了,我会哭得泪水打湿枕头的。」



「……真是不讲理……」



空也确认了这是一个不存在正解的问题后,带着茫然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欧尼酱。看到今天的妹妹,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法蒂玛无视了进入厌世状态的空也,用手理了理扎在头两侧的秀发。



「哥哥很伤心,别管我了。」



「别闹别扭了——」



面对怄气扭向一边的空也,法蒂玛带着自己才该闹别扭的表情撒娇要意见。



「你看你看,是双马尾哦,双马尾。说到妹妹的话,果然就是这个吧,双马尾。」



她一边不停叫唤,一边开始咕噜噜地转动发绺,空也最终还是败给了她这副样子。



老实说,拼命吸引注意力的她非常可爱,真想再刁难她一会儿,但……万一真坏了她的心情,就本末倒置了。



「虽然我觉得说起妹妹就想到双马尾是偏见,但是,啊,真是我见犹怜。」



「……我见犹怜……」



被用这年头儿已经很少听到的词汇夸奖之后,法蒂玛像放心了似的松了口气。



但她立即回过神来,探起身子质问道。



「真的么?不是客套话?」



法蒂玛高兴地追问到,并不是怀疑他,



而是希望他能多说两句。



抛出这个略带古风的成语当然是故意的,但却没想到她竟会那么起劲,空也不禁大吃一惊。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短到了她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她满脸渴望更多的样子,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立刻露出淡淡的微笑,温和地对她说。



「我可没机灵到会说客套话。真的,我真心这么想的。有敢说不可爱的家伙的话,我就把他们全送到火葬场。只是,要把外婆、我父母、你家亲戚这些说你漂亮的人除外。」



「……例外还真不少呢……」



法蒂玛一边为了掩饰害羞,而做出多余的指责,一边羞涩地扭捏着身子。



尽管这动作怎么看都有些恶心,但空也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在欣赏了片刻之后,他喃喃道。



「……原来如此,水田里有这种东西的话,肯定会看入迷吧……」



「请不要把人说的和泥田坊似的,咬掉你的手指哦?」(注:这一段和后面的都是泥田坊的梗,不了解的请百度。此处不做赘述。)



「这就要另说了……话说你知道的不少啊。如果知道舍弃的是哪个手指就给满分,如果连含义都知道就给你小红花。」



法蒂玛听到问题后,再次开始骨碌碌地转动双马尾。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



「——话说回来,欧尼酱。看到今天的妹妹,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放弃了吧,她装疯卖傻起来。



「主要特点是,只做自己喜欢之事的贪婪,一不顺心就会恼怒的嗔恚,以及优柔寡断的愚痴。」



「您是希望恶堕吗?」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微妙的沉默降临,空也则赶在被追问 「你在想象些什么」之前,就继续说道。



「对了,法蒂玛。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在意……」



「嗯,我想也是。」



法蒂玛带着不出所料的样子连连点头,空也也轻轻点头作为回应,说道。



「你的头发有那么长吗?」



空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刚出浴、睡前、又或者刚起床时,应该不会用发卡扎起头发,但他从没见过这些时候的她。



所以,其实不知道她的头发到底有多长。



虽是看似简单的扎法,但实际上有可能使用了匪夷所思的手法,将极长的头发扎得十分紧凑。



「……嗯……虽然没有小红花,但给你个及格分吧。」



「假慈悲可是最重要的哦,泥田坊。」



「又开始找茬了么——偶尔的香良洲君。」



看来妹妹时间结束了。



法蒂玛改回了平时的称呼,并把头发缠在手指上,空也则一边看着她一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嗯?」



「所谓的泥田坊,能做到这种事吗?」



银色于空中轻轻飘舞。



因为她话音一落就拔掉了头发。



「……!……法────法蒂玛!?」



「哦……香良洲君如此惊愕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法蒂玛确实是一副忘乎所以的得意脸,但看到空也还没从冲击中恢复过来,就像缺氧的鱼一般不停地张合着嘴的样子,似乎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



她露出尴尬的神色,慌忙解释道。



「香良洲君?香良洲君?这是假发哦?是戴上去的假发哦?啊啊啊……没想到竟然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一般、都会吃惊……」



空也说着简短的台词,漫长且沉重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什么。



「……二、三、五、七、九、十一、十三……」



法蒂玛侧耳倾听着这念佛般的声音,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香良洲君,你大概是想数质数吧,但数到一半就变成奇数了哦……?」



听到法蒂玛小心翼翼的发言,空也睁开了右眼。



「我知道。顺带一提,也可以念顺口溜。关键在于调整心态,只要能转移注意力,无论是寿限无、圆周率还是毕加索的全名也好,什么都可以。」



「那么多废话,看来已经好好复活了呢……」



法蒂玛从台词中明白空也似乎已恢复了正常,便松了口气。



「感觉寿命都要缩短了……顺带一提,泥田坊是不会拔头发的。」



回答了这个连认真询问的本人都忘了的问题后。空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假发可是很时髦的东西,我不觉得你本来就有。难道是为了露一手而特地买的?」



「不,本来就有啊?因为这是我用自己的头发做的——我不会再做牵强的表演了,请问傲娇合您的意吗?」



法蒂玛把整理过的假发戴回原来的位置后,歪头询问。



「怎么了,想听详细的感想吗?说实话,我觉得对你来说这发型太幼稚了……不,大人扎个双马尾发型感觉也相当不错。」



在中肯地发表完高度评价之后,空也停了一拍,接着再次开口。



「法蒂玛。要不要扎着双马尾穿上之前的和服?」



「唔哇……是认真的眼神呢……」



见他这么当真,法蒂玛不由得绷紧了脸。



如果是差评,那就太可悲了,可如此直率的好评,也有些困扰。」很遗憾,香良洲君,请放弃这事吧。这个假发是用小学时的头发做的,已经用了很久了。」



说着法蒂玛就把假发毫不留恋地扔进垃圾桶里。



「只是糊弄一会儿的话还好,但仔细一看就又破又乱,怎么说呢……对了,就和贞子的头发差不多。我不太想让香良洲君看到那副样子。」



「虽然我记不清贞子的头发是什么样的了,但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还有,别把它扔在我的房间里啊。虽然是你的头发,可说实话还是有点可怕。」



并非是神秘学爱好者,而是作为正常人的感性,房间里留有其他人剪下的长发,会让人毛骨悚然。



但法蒂玛却冷淡地道。



「请忍耐。要是小缘夫人发现垃圾里有这东西的话,可能会吓得魂不附体不是么?」



「比起这事,她误以为你失恋了,而冲到我家来的可能性恐怕更高……」



叹息过后,空也选择放弃。



反正可燃垃圾日就在明天,只需忍一个晚上。



如果收垃圾的人发现了,说不定会成为纠纷的导火索,所以在放进透明垃圾袋之前,必须先转移到不透明的纸袋或其他东西里……



「先不说这事。我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你要自己做假发?」



既然用自己的头发来做假发的话,那不如直接不剪头发不就好了吗?空想如此想到。



「是化装用的哦。虽然小学时不注重仪表……但上了中学之后,大家都会在意异性的目光了,像是‘在哪里的商店买的?那个是什么东西?’一类令人郁闷的问题就多了起来。」



好像一想起这事就感到厌烦,法蒂玛毫不遮掩地露出了阴郁的气息。



「说到底都是些肤浅的认识,反而还因此问我是不是有姐妹。不过我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所以还是保存下来了。」



「我懂了。但是,长发千丈的法蒂玛么……定然很适合吧……」



「定然……虽然算不上古语,但却是死语哦……」(注:定然原文是【さだめし】,现代口语中很少用。)



面对说得信誓旦旦的空也,法蒂玛不禁苦笑。



「还有啊,香良洲君。男孩子应该不知道吧,下雨天什么的,长发可是会因吸了湿气而变重哦。话虽如此,但……既然香良洲君说那样比较好的话,我再留长也可以……不过现在就已经挺长了……」



她带着含羞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试探道,空也则不客气地回以否定。



「不用,现在就已经足够可爱了,所以也不必勉强留长。而且就算留长了,我反正还是会说,以前的发型也不错啊。」



「就像问他晚饭想吃什么,然后回答什么都行的丈夫一样呢……」



「毕竟不知道你会多花多少功夫啊。我不想指定太麻烦的东西,也不想被你讨厌。」



「回答得无懈可击……」



不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而是因为关心对方,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无可指摘。



所以法蒂玛虽然没有责备他,但却显得有点闹别扭。



「为了喜欢的人的话,可不会嫌麻烦哦?」



「你的心意令我很开心,不过,正因如此这样就够了。」



「这个死脑筋,真是的……」



面对无论何时都那么较真的空也。法蒂玛放弃了追究。



其实想借机问出他喜欢的发型……但太纠缠不休的话,就会像是在故意怄气。



(刚才说的那句‘现在已经很可爱了’,好像既不是撒谎也不是奉承。)



只能就这样满足了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法蒂玛好像没有彻底掩饰住自己的不满,所以空也一本正经地补救道。



「当然,我觉得现在的短双马尾也很可爱哦。」



「香良洲君嘴变甜了啊。」



听到他的称赞,法蒂玛不禁失笑。



刚开始交往时,他连说几句恭维话都要费一番功夫,还总是脸红……现在却说得如此流利。



话虽如此,但却不觉得他说话轻浮,法蒂玛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品德还是因为迷上了他。



「不过,得到你的称赞我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但空也既非讨好也非奉承,而是说出了真正的感受,所以法蒂玛欣然接受。



「这么说,你也已经相当习惯被人夸奖了啊。以前的话,可是会立马变得面红耳赤。」



「没错,因为已经能免疫了——啊,这并不是说高兴的感觉减弱了哦。得到你的称赞,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兴。」



法蒂玛像是在回味喜悦般害羞地说道,空也则点了点头。



「幸亏没让我准备什么更厉害的台词。对了,法蒂玛,其实我快到极限了。」



「?难道你一直在忍受什么不喜欢的事吗?」



法蒂玛吓了一跳,慌张地检查自己的装束。



──是制服的问题吗?因为学校气氛的影响,无法转换心情?



不对——



「不会吧,难道儿童内裤那么……!?」



想到这里,法蒂玛愕然失色。



因为想知道他的喜好,所以不喜之处也是贵重的情报。



(可是……内裤……是内裤吗……)



这是看不见的部分。



是绝不能被人看到的部分。



也就是说,正因为不会被作为视觉情报来捕捉,所以才认为应该不需要太过在意。



但是,他喜欢超神秘学。



神秘学……即想象中的产物,正因看不见才稳定地存在着。



既然如此,没错,看不见的内裤不也是同义么?



正因看不见才强化了存在感,所以对他的精神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是么?



更何况他还看过一次。清楚地目击了如今隐藏着的东西。



如果他对神秘学的喜爱是基于这样一种欲望,即不想将手伸向被隐藏的神秘,不想探索谁都知道却无法触碰、无法解明就这样腐朽的谜团,不想深究这些禁忌之物的话……他所说的极限,就不是忍耐不喜欢东西的极限……



「香……香良洲、君,那个……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我也会做好觉悟……可是,该说是为时过早呢,还是说有点走上了邪道……」



她羞愧得眼泪汪汪、满脸通红,并紧闭双眼,用尽全力握住裙摆,一副誓死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刚脱掉的新鲜内裤比较好吧!?」



「……在你的脑子里,我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啊……不,算了,不要说,我不想听。」



不知是头痛还是目眩,空也一边用右手揉揉眉头,一边轻轻抬起左手制止了她。



「愚蠢过头的台词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下……我是指,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称赞你这件事,快要到极限了。」



严格来说,只是称赞的话说多少都行。只限于言辞的话,应该能继续夸奖下去吧。



可问题在于她的反应。



有时喜逐颜开,有时娇柔扭捏,有时含羞带笑,有时任性撒娇……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一想到是自己的话语令她如此,脸上的表情就完全绷不住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一直忍耐下去?计量器早就到危险值了。



虽然因法蒂玛离谱的发言而冷却了一些,但由于刚刚羞涩含泪的面庞而急剧升温,进入了未涉足过的领域,所以相抵之下反而上升了点。



「……原来如此,原来是那边么……原来如此……不,刚才那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对,我在开玩笑。即使不相信一切,我也会相信香良洲君的。」



法蒂玛面带尴尬地看向一边,明显装傻地说道。



「到这程度的话就是所谓的盲信了吧……」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喽。你就不能再信任我一点么?」



看到空也无奈地叹气,法蒂玛撅起了嘴。



然而,她马上就笑盈盈地弯起了眉梢。



「话说回来……香良洲君。」



「我不想听……」



「不听不行。」



空也心里涌现出不祥的预感,虽然他想从中逃脱,但法蒂玛却不允许。



她一下子探起身来,将脸凑进,然后重新开口。



「老实说,我觉得你的容姿打扮都很一般。」



「那真是对不起了。」



「但是……」



空也不高兴地露出一副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的表情,而法蒂玛却笑着道。



「香良洲君非常温柔。」



「只是胆小罢了,除非是不得不深究的时候否则我肯定不会深究。」



「但是,那是因为你理解受伤的那方的痛苦吧?」



「对这事感到害怕,就叫做胆小。」



「因理解而踌躇,就是温柔哦。」



面对滔滔不绝的法蒂玛,空也无话反驳便陷入了沉默。



「刚认识时,你不是帮助了几乎毫无关系的我么?这不叫温柔,又叫什么?」



「一见钟情了啊。或者说是别有用心。」



「不管你说得多坏,在你这么珍惜我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说服力了啊,香良洲君。」



她带着温柔的笑容,如启示般说道。



空也对此无计可施,只得转过身去,可他的脖颈似乎因害羞而微微泛红。



「而且聊天时很开心。虽然都是无用的知识,但我并不讨厌听那些东西。不,也许我只是喜欢你的声音而已。」



「………」



更红了。



「嗯……果然还是喜欢啊。温和、舒缓的说话方式也很棒。」



「………」



更更红了。



「偶尔有点坏心眼的地方也不是那么讨厌。啊,我知道你是想看我的反应。」



「…………」



空也斜眼瞥了一下法蒂玛的表情,总觉得她看上去很成熟。



慈祥而温柔、充满了包容力,散发着母性光辉。



「还有就是,明明被夸奖了很开心,却总是因为害羞而不知该怎么接受,就这样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这种地方也很可爱呢。」



正中要害。



正如她所说,空也毕竟也是人类,被夸奖的话就会感到高兴。



虽然高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因此而不知所措。



只得腼腆、害羞、难为情。



他羞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只好硬撑着。



「香良洲君总是站在夸奖我的立场上,却从来没有被我夸奖过,所以才没有免疫力,效果也因此立竿见影吧?」



「想让我举白旗投降的话,还是差一招哦。」



空也不在状态地扯了句嘴皮,并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法蒂玛,你也一样吧?」



他说得没错。



总是夸奖她的空也对被夸奖没有抗性,与之相对,总是被夸奖的法蒂玛对夸奖别人也没有抗性。



「我不否认哦。我就是因此才亲身理解了,为什么傲娇不会从世界上消失。」



举出喜欢的对象身上令自己喜欢的地方,此中艰难令法蒂玛记忆深刻到甚至有些感动。



相比之下,恃宠而骄地说坏话要轻松的多。



而且,也明白了空也反复表达爱意的理由。



无论再多的话语,也还是感觉不够。



无论怎样的话语,也还是感觉不对。



想要填补不足,想要消除差异,所以即使拙劣却仍然滔滔不绝。



虽然甚至有些过于耿直,但只要对方露出反应,哪怕只是一点,也会有心意传达到的实感,因此而高兴得不得了。



「啊,可是……」



她说到一半就陷入了沉默。



不太明了的感情,不对,是太多的悲喜交织重叠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浓雾迷漫,就是这样的些微空白。



就这样停顿了一下后,法蒂玛继续道。



「──你什么也不问呢。」



因为如此地喜欢对方,因为哪怕是一点点,也想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不安才会无法消除。



明明对方如此地喜欢自己,明明对方拼命地传达恋意,不安却仍挥之不去。



——不是因为他其实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么?



每次向他传达爱意,每次感受到他的爱意,这种不安就会越来越大。



自己拼命地传达爱意,不是因为即使意识到了他真正的心意,却还是想继续维持两人的关系么?



他之所以倾吐爱意,不是因为他虽然认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却想要将其蒙混过去么?



要是并非如此,为何不告诉他,可以无需介意地问自己的过去呢?为何他不主动来问自己的过去呢?



的确,不做深究是两人关系的前提。



这是宝贵且重要的大前提,以至于没有它就无法开始。



事到如今要将其推翻才是奇怪。



错的是法蒂玛,不做深究的空也才是对的。



全是不相信自己的心意,不相信他所表现出的爱意的法蒂玛的错。



他没有不对,一点也没有。



可即便如此,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对空也的指责。



「……我已经很努力了吧?因为想让你询问、想让你深究,所以我很努力了吧?因为想引起香良洲君的注意、想让你对我感兴趣,所以拼命努力至今吧?」



法蒂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用干瘪的声音挤出悲痛的话语。



假发已经是最后一招了。



这是长发时期的残韵。



象征着和现在不同的过去的自己。



如果他不是单凭想象说出『真合适啊』这话就好了。



因为期待着他能问,『有没有当时的照片啊?』这句话。



不对……只需一句话,只要她开口,肯定一句话就能了事。



『要看相册吗?』这么问的话,空也肯定会感兴趣,所以不该一味地胆怯,只要这样开口就一定能就此了事。



可是,毕竟彼此都讨厌深究。



那么,如果告诉对方这件事可以无需介怀地询问的话,就脱离了不做深究这一前提。



尽管如此,她却只希望他来做,而自己却不去做。



「真是像个笨蛋一样……明明正因为你是这个样子,才喜欢上了你,却又正因为你是这个样子,才希望你能改变……」



伴随着无法抑制的话语,法蒂玛潸然泪下。



已经到极限了。



正如阴影因光线变亮而逐渐浓厚一般,猜疑心也随着对他爱意的膨胀而越来越重。



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不对。



已经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后,法蒂玛才终于醒悟。



到达极限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一边满脑子喜欢喜欢,一边却不相信空也对自己的爱意。因此,已无法继续容忍待在他身边的自己。



那种软弱,那种丑态,令人忍无可忍。



「法蒂玛,我……」



「──我回去了,不会再来了……」



法蒂玛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空也,站起身来。



要是听了他的话,就一定会想待在这里。



无限放大的好意与随之膨胀的自我厌恶形成了夹板,而自己便夹在其中痛苦不堪,可尽管明知道这点却仍会屈服于眼前的惬意。



所以她没有听他的话,就这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