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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徒野道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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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徒野同学,泪泽同学。虽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让你们久等了。这之后将由我带路前往『龙宫城』,来,请往这边走。」



胸前架着写有『MR.ARUKINO』『MS.URUSAWA』的12:9英寸的iPad Pro前来迎接,会让我有一种抵达的是海外的机场的错觉,但这里是内海的海港。



染成粉色头发的她,看样子是从我们的目的地,乙姬岛海底大学派来的迎接担当。虽然从氛围上来看,她像是被吩咐干杂务的研究生,不过听说那所大学别说研究生了连本科生都没有……,那样的话,虽然看上去跟我差不多一个年纪,难道说她是位老师?明明没有学生,叫老师的话也有些奇怪……。



「初次见面。能听我自我介绍可是件光荣的事。我是名侦探泪泽虎春花。马上就会成为你忘不掉的名字哟。旁边的是跟班徒野。」



「我是自由记者徒野。初次见面。这次请多多指教。」



一边无视虎春花的话同时订正一边打招呼,让粉发的她莞尔一笑,「虽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我们又在哪里见过吗,徒野同学?」这样询问道。



我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明明并非初次见面却打了初次见面的招呼而吓一跳,更不是因为被紧紧盯住而心潮澎湃,我是在害怕说不定不是我,而是父亲曾经跟她见过面。比如以前为了偷盗而进入海底大学的时候……。



虽然是讨厌的话题,但我和父亲相当相像。毕竟是父子所以没啥办法。那么和父亲,或者说和怪盗弗拉努尔在某处遭遇过的『目击者』会对我眼熟,我应该预先对这种模式有相应的警戒。



但尽管这么说,仔细想想的话,只限现在这个瞬间,这份恐惧是不会成真的。东寻坊叔叔曾言,怪盗弗拉努尔进入海底大学偷盗是十五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她还没有在这所大学里任职才对。



不过,这之后就将前往海底,所以必须得初步设想一下如何应对才行。



「很遗憾,但徒野不是这么有出息的人。赶快带路吧。本小姐要潜入海底,大海一定很期待。」



仿佛拥有理所当然的权利一般挤进对话的虎春花的今日甜点,是广岛名产红叶馒头。在来这里的途中顺路在点心屋大量购入。从豆沙馅开始、到卡仕达酱、抹茶味、蓝莓风味,等等。这势头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全收集了红叶馒头的全部品种。怀抱大纸袋,她吃个不停。



「怎么,徒野。你想吃吗?让我把樱花馅味道的红叶馒头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要是你非要吃的话。」



「红叶馒头加上樱花馅味道,那是什么搭配。向日葵味的吗?」



虽然我发愣得神似个跟班,但这位粉发女性不知是不是作为欢迎担当而习惯跟怪人打交道,面对在濑户内海还一副近代法国样式打扮的虎春花既没有显露出困惑也没看出动摇,



「那么,请往这边来。非常抱歉,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但遗世而独立的我们龙宫城,今天也难得热闹了起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迈开步伐。



「徒野。」



简单叫着我的名字,虎春花把她自己巨大的行李压在我身上。我虽然想问单单两天一晚的旅行,用得着这么大的行李箱吗,但毕竟这位名侦探平时所穿的裙子感觉折叠两次就会顶到月球。



「不仅如此。里面还装了晚上的正装。」



「为什么要以会开设晚餐宴为前提啊。」



「在龙宫城里晚宴不就和赠品一个样吗。要较真的话那徒野你的行李不也挺多。注意着点吧徒野,就当是为了我。别一不小心把肩膀用坏了哟?」



你要这么想的话就不要把我当作行李工了吧。



「我是为了取材。包里装的都是相机器材一类必要的东西。」



「正因为徒野对待行李很周到(Ultra.),所以才有行李工的才能。我才能安心地把我的替换衣物交给你。能无声息地拉着我的行李箱,可需要强大的技术(Ultra.)。」



比较起她那傲慢性格,夸起人来倒是凶得很,这家伙……,虽然至少从她说的话里面能感觉到对下属的关照。结果,虽然说不上被她蛊惑,但我还是拿着两人份,从尺寸上来讲差不多五人份的行李,追向粉发女性。



好吧,姑且也算报道的一部分,我就在这里先介绍一下前往乙姬岛海底大学的路线。



虽然岛波海道连接着广岛县尾道市和爱媛县今治市,但在濑户内海里还有为数众多的通过这条路,或者说还有为数众多的这座桥涉足不到的无人岛。其中之一就是我们到达的怨灵岛。



怨灵岛。



虽然岛名吓人得像是能在横沟正史的小说里登场,但放眼全国,这种程度的地名意外地不算稀奇。尽管虎春花说过「怨灵岛和乙姬岛说着太拗口了。应该改名才对。」的牢骚,但毕竟这里是岛国日本。



话说回来,因为怨灵岛是无人岛,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班轮。也就是说,在岛波海道的中途下到某座有人岛,在那里拜托当地的渔民,用私人所有的渔船把我们送到这座岛上,就是最短路线。『拜托』这种低头的事,当然,是由我来做的。虎春花是无法做到向别人请愿这种社会行为的体质。说成是无法做到的命运说不定更为贴切。



然后,经数小时到达出发地点做好准备,从怨灵岛到乙姬岛海底大学这段旅程的话……。



「是的。将乘坐这里的潜水艇『提灯庵号』前往。因为感觉随身行李会放不下,所以稍后会用另外的方式送过来。」



在无人岛的港口靠岸随波沉浮的,采用豪放设计的球体,似乎是艘潜水艇。这样啊,接下来我就会被关进这个小载具里,沉到海底……,偏偏还是和虎春花一起。



提灯庵号。



名字不错。



这么一想,既然身处海底,设施理应具有相当高标准的安保。父亲是如何在十五年前潜入海底大学的呢?……字面意义上的『潜入』。



跟预想的一样,我作为自由记者正式以申请取材的名义造访乙姬岛海底大学的想法本身成功地做到了,但在虎春花也像这样跟来的情况下,就已经和大失败没两样了。



不可喜。



我感觉像是成了即使发现了致命的失误也无法中途变更计划的社会上大企业的责任人。



那天,在电梯里被抓住了之后,我就护送她到咖啡厅里,费尽心思地为了打消她的兴趣,口若悬河虚实交织地编造怪盗弗拉努尔很无聊的坏话,但看起来是起了反效果。果然说父亲坏话的人会即刻遭报应。我也可能来了兴致,说了些在东寻坊叔叔面前不好开口的多余的话……,之后不得不拿出之前那张预告函给她看也是我的错。



因为叔叔在预告函上直接写下了『国立乙姬岛海底大学』,我只好谈及这里。



「在这个令和的时代居然还有预告函。我就接受这场对我的挑战吧。无论是伪物还是本物,我都会把怪盗打个落花流水。在海底细细剁成臊子,当做鱼饵。」



把近代的感性照搬到现代的名侦探,就在这么一种感觉下兴致盎然。为什么要这么开心地讲这么恐怖的事啊。逮捕怪盗弗拉努尔会对我有利,她把这信以为真的话我会很为难的。即便说要写怪盗系列的第二本书,可那时候的我,已经葬身鱼腹了吧。



由于我不是死后要把骨灰撒到海里去的类型,我也有在思考能否采取其他行动把这家伙甩开,但我也不愿意通过所谓的逃避行为让她对我产生怀疑。



毕竟她已经在关注我的报道了。



要是我的举动让她生疑,继而合理地推断出徒野道足正是怪盗弗拉努尔的话我可受不了……,不,虽然这正是真相,但从老虎面前逃跑,普通来讲可是常识。



明眼人眼里,在允许虎春花同行的这个时间点上,或许就能明白我是某位犯人,但反过来讲,既然我还没成为鱼食,就说明这位蛮横的名侦探,应该还没有对我产生怀疑……,至少没有确信。这样一来,在之后将要前往的乙姬岛海底大学里,我的使命就有两件。一件不必多说,就是返还『玉手箱』……,还有一件,就是胜过名侦探虎春花。



我既想都不敢去想要跟这位大小姐比试,也知道要想出拥有什么才能取胜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但败北条件一目了然。我被看破身份就输了。怪盗弗拉努尔会因此败北。会逃回盗品博物馆里,在艳姐姐的膝下垂泪。真是个难为情的未来规划。即便因为被泪水濡湿而把丧服脱下,从物理现象的角度能够达成我的最终目的,但尽管是犯罪者的儿子,我也是要讲尊严的。



屈服于在北风与太阳的争斗中雨云跑来凑热闹般的展开,不可喜。



啊对了,说到任务的话,也千万别忘了表面上的工作。自由记者的工作。虽然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真的在乙姬岛海底大学里寻求跟怪盗弗拉努尔有关的取材。对于隐匿历史的国立大学,我这样做就好奇心过强了。



通过工作上级的学术杂志,申请取材有关大学内进行的研究。因为东寻坊叔叔没有连这都告诉我,所以我仍然不知晓海底究竟在进行哪块领域研究的详细情报……,运用的正是『不知道才来取材』的逻辑。



我用年轻人的热情,或者说稍微进一步,装白痴来天真无邪地进行接触,谁料对方爽快地就下发了取材许可。虽然没有官方网站,但从通过专门的学士杂志能迅速得到联络地址来判断,这里不一定是满载谜团的秘密组织吧……?



而且,十五年前,『玉手箱』被怪盗弗拉努尔盗走这件事,并未登上新闻。也许,这也是艳姐姐推荐这里的理由吧。正因为取材目的地的研究领域不明,或许我会不得不在没有空闲去阅读本人著作的情况下采访作者,所以有一些紧迫感,但我姑且还是临阵磨枪,熟记了有关海洋资源的知识。



但是,一旦像这样到达了怨灵岛,面对要乘坐的潜水艇,我首先还是会不安。递来的救生衣,说实话对于潜入深海来说也不可靠……。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报上名来吧。」



在裙子之上穿上了救生衣的,不对,正确来讲,是命令仆从帮自己穿上救生衣的虎春花,对粉发女性催促道。虽然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唯我独尊,但无所畏惧的名侦探,似乎也想了解这之后就要托付性命给她的潜水艇驾驶员的姓名。



粉发女性则「那可真是失礼了,」微笑着回答道。



「我叫乙姬岛汤烟。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但我职任乙姬岛海底大学的校长。」



2



如果说乘坐无法信任,而且来路不明的交通工具潜入深海本就不是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那么听见乙姬岛校长接下来的介绍,就让这份坏心情倍增了。明明今天的濑户内海风平浪静,我却是晕船模式。



「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但这艘潜水艇完全没有引擎一类的动力源。只是通过载重,来逆着浮力让它缓慢下沉。故而我为定员或者装载负荷重量的严密性表示抱歉。」



原来乘坐前既要寄存行李,又要测量体重的原因是这样的啊。虽然女性可能会对此觉得讨厌,但虎春花可是位优雅人。对被束胸衣束缚住的自己的胴体的纤细程度有着绝对的自信。仅仅礼裙和发饰就超过一百千克什么的,我之前可真是说了句失礼的话。结果,只有我的别名记者命脉的相机包,和虎春花的塞满红叶馒头的纸袋,成了能带入其中的随身行李,被我们带着进入了绝对算不上宽敞的潜水艇内。



暂且不论重量,虎春花的裙摆占了很大空间,让艇内挤得满满当当的,但名侦探毫不自惭。



「通过这个操作杆来控制机体左右的机翼让潜水艇前进。这就是全部的操作。虽然要是习惯了的话不是什么难事,但必须要掌握读懂海潮流向的诀窍。」



「所以说身为校长的你,才会这样前来迎接我们吗?真是惶恐。」、



虽说惶恐,但如此年轻,而且还把头发染成粉色的人物居然是校长,让人不禁有些怀疑,正当我思考刚才的自我介绍是不是在开玩笑而有所动摇的时候,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我喜欢操纵这艘潜艇而已,不肯把操作杆让给其他人罢了。而且,没有其他手里有空的人。即使有大学的名头,常驻人口也不到十人。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正因为最空闲,我才会是校长。」



而且是第八代。



乙姬岛校长这样说道——第八代?



「是的。乙姬岛海底大学的校长,代代都以乙姬岛为名。我是写作汤烟读作YAN。而比如说上一代,就是写作紫烟读作YAN。」



「唉……?这样的吗。」



校长居然是袭名制的吗?说实话没什么想法,但毕竟我的名义上的立场是来取材的,所以我还是拿出了笔记本。之所以使用纸笔,也可以说成是企图扮演出讲究的记者角色,但这只是借口,实际上因为父亲是这样做的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习惯。有其父必有其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习惯是第二天性。把这说成是精神上的虐待也不足为过。



但是第八代啊。



相比起来,二代目之类的,跟没有历史一个样。



上一代是紫烟的话,也很有那种味道。我的上一个世代,也是大人能被允许嗜烟的最后一个世代了。



「即使如此,能以这个年纪成为校长真是了不起啊。虽然尚不及我,但乙姬岛,你也是超级(Ultra.)的呢。」



比起窗户更像是采光窗,当虎春花一边从提灯庵号内壁上的玻璃部分往海中窥探的时候,她一边这样说道。无论是校长或是其他都直呼其名的态度还是令人捏一把汗般正常运转,但看起来身为侦探的她被校长亲自迎接这件事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无论是被欢迎还是被禁止出入,她喜欢被特别对待。



「说起来染发是校长的传统吗?」



即便心情好,质问还是不注意轻重。



虽然我也在想,校长染这么花哨的头发,是不是在示范些什么……,但轮得到你指点别人的着装打扮吗。这种话等到你放弃法国人装扮后再说吧。



但是,面对不体贴的质问,乙姬岛校长也毫不动容,



「不,这只是我的个人兴趣。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但我喜欢珊瑚礁。」



一边保持向前看一边回答道。



虽说是往前,但也是往海里看。



「真是漂亮的颜色。我允许了,你就继续保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