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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四方山枯渴(2 / 2)




「诶!?不,怎么会怎么会!我是决不会把乙姬岛校长害成这幅惨状的啊!请不要过度评价,没有什么事是矮小的本四方山能做到的!但无论您怎么说我都没有能反驳的话,因此如果想责备的话就责备本人吧,如果这能让您心情舒畅一点的话!本四方山也有道德上的责任存在!」



还是不肯抬起头,果然是在彻彻底底地进行谢罪的四方山副校长。如此的低姿态摆在面前,反而感觉有一股气势压过来,但不要忘了,我可是记者。



新闻记者。



是在谢罪见面会上,跟『哎呀感觉有在反省了,很可怜就不要再追问了吧』这种温柔毫无关系的职业。得要继续讨厌的质问才行。本来,这种唱白脸的角色应该交给虎春花才对,但遗憾的是这位被警察厅嫌弃的人,如今正在思路中梦游。真是的,明明那样子夸耀怪盗弗拉努尔的报道,移情别恋的家伙。



只在这里悄悄说,说实话,我对此心情不差哟?



「要责怪的话就请责怪四方山一个人吧!在现场的人都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把他们卷到这种事里来是本人的不对!今后不会再发生了,会设置第三方委员会,全面地委托给外部调查!本四方山也当然会请辞副校长的职位!」



真的像在开谢罪见面会一样。



感觉他对这套流程也很熟悉,难道说死去的乙姬岛校长口中的,『过去曾经犯过错误的教职员工』,实际上就是四方山吗?



若真如此的话,算上这一件事……。



在这所大学里的犯罪者,最多有三人。



怪盗和杀人犯,还有证据不充分。



虽然大家现在都在把怪盗和杀人犯当作一个人,但其实也有可能杀人犯和证据不充分是一个人。既然有情报源的话,虽然我还没有跟谁讲过,但说到底叔叔他们应该是知道有这么位人物存在的吧?虽然情报源本身已经死了……。



「是否该辞职,是你自己该想的事。我没有想要干涉大学的运营体制的意图。即便我被受邀加入第三方委员会也恕我请辞。比起这个,刚刚虎春花……,泪泽小姐的质问,你能回答吗?我想要知道发现乙姬岛小姐的经过。」



「徒野阁下,这种事……」



看不下去的待叶椎前来阻止我,就像东寻坊叔叔在金库里所做的一样。虽然我是遵守法律的善良一般公民,但可不能在这里对待叶椎的劝告百依百顺。毕竟遵守法律的善良一般公民也是个谎。



「待叶椎小姐难道不在意吗?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在金库里,乙姬岛校长被那样杀死,到底是谁犯下如此的暴行?」



「谁……,就是怪盗弗拉努尔啊?」



待叶椎说得很理所当然。



虽然从事刑事案件的人有如此先入为主的观念并不可喜,但这里就把先入为主观借来一用吧。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吧。多么残忍的男人啊。不对,怪盗不一定是男性。由我这种外行人来推测的话,因为乙姬岛小姐目击到怪盗入侵那间金库,便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把目击者整成那副惨样。不可原谅呢,作为人而言。」



虽然是外行人的思考但这推理也是相当轻薄,不过这也是新闻报道的风格。把复杂的世事尽可能简单的传达,就是记者的使命。



「但是,真若如此的话这就是强盗杀人了吧。虽然跟所谓的怪盗弗拉努尔的犯罪画像截然不同,但恶人什么的,就会在逼急了之后露出马脚。这才是那家伙的本性。我也是傻得可怜才给他写报道。哪有什么不使用暴力,不伤人的怪盗美学。就是单纯一个渣滓。」



「你有些说过头了吧,徒野阁下。即便是罪犯也是有人权的。」



「我正想要讲到人权的话题。谢谢你替我这么说了。」



不可思议的是,有关怪盗弗拉努尔的坏话我说多少都不嫌多,但不适可而止的话反而很可疑。



「不过这样一来,这起强盗杀人案件,不就是叔叔……,东寻坊警部和你们的专业领域了吗?既然犯人是怪盗,由怪盗对策部调查不也理所当然吗。再这么不知所措下去,让四方山先生的记忆变淡了就不好了,得要尽早进行例行询问才行。」



「嗯……嗯嗯?」



对于喋喋不休的我,待叶椎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的计谋要落空了,但她只是在慎重地沉吟我的提案,



「确实如此!在东寻坊警部如今繁忙的局面下,就由本官来进行听取工作吧!」



然后用一个奇妙的角度敬礼。使用的是没被手铐铐上的另一只手。



虽然是诡辩,但不会被追究成是妨碍执行公务。倒不如说我是在促进公务的执行……,待叶椎小姐真是个好人。如果能得到艳姐姐许可的话我要和她结婚。



不行的吧。毕竟我是怪盗。



尽管不是杀人犯也是犯罪者。



但尽管是犯罪者,冤罪还是恕难从命。



说服了待叶椎之后,我将目光转回四方山。在形式上我只是在辅助待叶椎巡警的听讯工作。还请安心,只不过在立场上是由我率先发问。



「所以说呢,四方山先生。你是为什么想要在那个时间点去开金库大门的呢。虽然说是因此能提早发现了乙姬岛小姐的遗体,但只要金库门还是关着的状态,就理应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



无论是里面是否有尸体,还是玉手箱是否被返还。



倒不如说为了将发现时间推迟,我还有意把门关上之后再离开的金库。



这个计划被完全破坏。虽然有人会觉得发现尸体的经过什么的怎样都好啦,但对于当事者的我而言,比起密室或者四种死因,首先想要解开的是这个小小的谜。



「换言之,让我们改变一下提问方式。四方山先生是如何察觉到,金库内一大早就发生了异变呢。」



「是的,是本人做过头了!本人总是做这么愚蠢的事……,如果本四方山没有发现的话,那么现在校长也会像活着的一样了!」



不,你这么讲也很奇怪吧。



还是说对于学者而言,『发现』就是这种意思呢。不发现、不研究、不撰写论文的话,就不会存在。这是和薛定谔的猫不同的哲学概念。



但记者不同。



书写未被发现的事实才是工作。



像是在回答质问却什么都没回答的谢罪见面会,虽然是个优秀的谢罪见面,但我可不能就此止步。尽管他是否是那位犯过错误的人是我在瞎猜,但这位副校长是杀害乙姬岛汤烟的犯人的可能绝对不低。



用冥想中(希望她不是在迷惘中)的名侦探的话来讲,虽然是不成文的习惯,但『怀疑第一发现人』,在统计学的角度上讲也未必会出错。毕竟有很多自己放火之后,又自己叫喊着着火了的放火魔。也有怪盗是书写怪盗报道的记者。而且两代人都是。



学校内部的学阀争斗?有也不奇怪。



「请回答徒野阁下的质问,四方山先生。为什么一大早的,你就要去金库呢?」



待叶椎反倒像是成为了我的助手,如此催促道。什么嘛,是想要跟我结婚吗。这叫什么回事,两厢情愿又无法成真的恋爱吗。不过都是在开玩笑,在她心里,恐怕是判断出通过我能更方便说话吧。细细想来,叔叔到底是怎样向她介绍我的呢。



「啊啊请原谅我。本四方山并没有想要往金库方向走。倒不如说本人去向金库的顺序,从最后开始数起才更快。」



虽说如此,但果然警察的质问的分量要比记者的重上不少,副校长总算是做出了具有生产性的回答。该说成是生产性的呢,还是说死灭性的呢……,从最后开始数要更快?



「虽然这句话由本四方山说出口十分惶恐,但金库不是乙姬岛校长最不可能在的地方吗?因为那个人打不开那座金库。但说不定正是本四方山的这份浅虑,才招致了这场悲剧。」



小波烈所说的『打不开金库的人』,虽然那时候的猜测并没有根据,但看来乙姬岛校长确实是正解。我的直觉总算是命中了一次。而土块教授之所以像那样罕见地责怪小波烈,也恐怕是因为基于看法不同,身为校长却无法开门可能会损害名誉。



因为是第八代,才刚刚成为校长,所以与其说是损害名誉不如看作是尚未习惯……不过要是根据是否能打开那种东西就质疑领导的资质的话,那我的妹妹五岁孩童,如今就是校长了。



但是,这里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是在设施内各处寻找乙姬岛校长未果后,才最终来到金库的那?」



「是的。最后只剩下金库,和各位所住的客人休息室没找过了。」



就像是他为了实行巡回售货员问题而走了一圈一样。在发现尸体之后又到客人休息室来就更有这种感觉了……。确实,校长早上就来到客人休息室的情况,比起实验室旁的金库可能性更低。



这下就能明白他早上就去往金库的理由了。为了以防万一而打开大门往里一看,感觉也能够理解。就算不觉得在里面,还是会检查一下的吧。如果在寻人过程中的话。



「但是,四方山先生为何要找乙姬岛校长呢?这么一大清早的。」



虽然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算不上一大清早。不,虽然是偏见,但在印象里研究者是夜行生物。在连太阳都抵达不了的海底,所谓的时间概念,恐怕只有数字上的意义……。



「您也这么想是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其他人,这正是本四方山的失误。您指摘得对。本来的话,是想要在昨天之内完成的,如果能让我找个借口的话,本四方山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乙姬岛校长那时已经很累了。她把会议推到了明天。『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我们在早上碰面吧』」



不是为了午餐会而是早餐会,所以他才在早上就开始找她吗?虽然感觉这个约定有些暧昧……,但要说因为应对采访或者警察而感到疲惫也是事实,不过感觉乙姬岛校长像是按照她一贯的调子,巧妙地推迟了会议一样……,反而,从四方山的角度来讲,这件事应该很紧要。



内容呢?在我如此询问前,四方山则:



「要是我强行在昨天就完成了这场会议的话,明明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本四方山,后悔到不可救药!后悔得后悔得后悔得悔不可及!」



就像是要惩罚自己一样,用额头磕向桌子。用力地,重复多次。这是应该去制止的自残行为呢,还是一场表演呢,因为从我的角度无法看见他的表情所以难以判断。但无论是何者,为了能让他停下来,还是就这么把话题进行下去吧。



「这是场性命攸关的会议吗?啊啊,说起来刺拔准教授说过的……,她患上了癌症来着?」



由于无法判断出是无理数还是有理数,所以就通过称呼姓氏来把这个问题逃过去(虎春花把土金父女都直呼其名导致容易混淆是我的反面老师),我这样询问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就是跟这件事相关的问诊咯。虽然在那种状态下看不出来,但癌症是有几个阶段的……,如果是癌症初期的话……,那就成不了死因吧?



「不,那个是……怎么说呢……,即便是本四方山,也有身为医生说不出口的东西!如果非要说的话,就请砍下本人的头吧!」



「倒是没到要砍头的地步啦。」



被很正经地应对了。不过,如果把医生的保密义务当作盾牌的话,这比起缄默权更加难以下手。虽然可以把『说不出口』看作肯定的意味,但在这种场合下又该作何理解呢?



正当我苦恼的时候,是为了岔开话题吗,四方山稍微抬起了头,自顾自地说道:



「本四方山想要和乙姬岛校长交谈的内容,和怪盗弗拉努尔的预告函有关。」



就像是在主张他和校长的健康问题没有一丝关系一样。



「徒野先生,从你和东寻坊警部那里听说事件经过的乙姬岛校长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的样子,于是鄙人四方山才想要向她建议再度考虑下进行防御态势。因为正因如此,本四方山才会在这里……」



果然他所担任的职位是风险对冲吗,四方山副校长用这种话描述自己的职分。监管年轻的改革派校长的监督官?



如果实际上按照他的建议,加强了大学内的警备的话,我的工作就无法像昨晚上那样顺滑了。就算只是单纯的增加人数,我的『无声无息』也无法通用了。在这层意义下,尽管他的后悔确实没错,但无论他们的会议是在昨晚举行还是在今早,都赶不上怪盗弗拉努尔的返却行为,即便某些对策能赶上趟,但针对怪盗的对策,没有阻止杀人犯的效果。



怪盗和杀人犯是两个人,只有我能够确信。



但,自然的,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在不够顺畅的现状之下。



「即便校长是因此而亡的,那也不是你的错,四方山先生。没有听见你的忠言的乙姬岛校长也没有责任。要说是谁的话那当然是杀人的怪盗有错了。是这样的吧,待叶椎巡警?」



「那是当然了!本官也是打心底里这样想的!所以请把脸抬起来吧,四方山先生!」



虽然强力的认同是剂强心针,但就算这样,四方山也完全没抬起他的头。



「这样子不会让本四方山心安的!本人没想让大家来安慰我!本人想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大家的原谅,如果不这样的话,本人就打算一直谢罪下去!」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无论是我还是待叶椎,说到底都没有这项权限。即使假如我说原谅他了,也不见得四方山副校长的心情会变得轻松吧。要是乙姬岛校长的遗族的话,也许会指责明明提前被告知了怪盗的来袭,却怠于对策的大学,提起诉讼吧……,这么一想的话预告函这种东西也罪孽深重。产生出了徒然的责任。



「原谅了哟。」



就在我要一点点深挖的时候,一直默默沉思的虎春花,突然说道。



虽然到此时为止都在乖乖呆着,但是不像是没有在听我们的对话一样,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开玩笑般的语调,切入了对话。



「安心吧,四方山。就算所有人都要谴责你,唯独我会原谅你的。倒不如说我还要夸奖你才是。这种奇妙的局面,在我名侦探眼里,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喂,虎春花……」



且不论原谅与否,夸奖是怎么一回事。无论虎春花夸得再怎么漂亮。对于奇妙的杀人事件,虽然激发了对真相的好奇心或者受到刺激是名侦探的常态,但这种措辞是不行的吧。身为记者我无法忽略过去。



「徒野。我衷心觉得,你没有成为领袖的气概。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人都是有命定的身份的。但是,要是你连这种程度的人类感情都读不懂的话,可写不出好的报道来啊。」



虎春花反倒开始责备我。从她的角度而言,说不定是在教育我,但口吻十分辛辣。



「你在说什么呢?明明我是为了代替你才来担当侦探的角色……」



「这点就多谢啦。」



你居然会道谢吗。



「受你照顾了呢。不过,四方山为何要如此道歉,你若是没有察觉到原因的话,你就成不了超级(Ultra.)。」



「我也不是想被叫做超级……,那他是为何道歉呢?」



这么说着,我再度看向四方山副校长……,因为一直在平身低头,我近乎都要忘记他是个美男子了,就这么一直把额头贴在桌子上,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呢?对于什么,为了谁?如果他并非犯人的话,为什么要为无论怎么想都没有责任的乙姬岛校长的死道歉?



「本官也完全摸不着头绪,泪泽阁下!因为摸不着头脑,所以能否请您告诉我呢?」



不知为不知的感性。



俗话说问乃一时之耻,不问乃一生之耻,但说到底询问并非耻辱而是交流才对吧。



「在乙姬岛已亡的如今,副校长的四方山就是这所海底大学的第一负责人。因为是责任者,那自然肩负责任了,对于我们的今后。」



对于我们的今后?



不是对于乙姬岛校长的死,吗?



四方山副校长仍然在这里埋头保持沉默,难以判断意图。重复多次的谢罪的话也不再说了。仿佛是被戳到痛处的真犯人一样。



「好好想想,徒野。动动脑子。由于乙姬岛校长的死,我们会陷入什么不方便的境地里。四方山想要得到关于这件事的原谅,而我就原谅了。作为我们的代表。」



不要擅自成为代表啊。



你这家伙,无论是人类的哪个团体都代表不了吧。



不方便是指……,要说不方便的话没有比现在更不方便的了,要我站在怪盗弗拉努尔的立场上来说的话。光从记者这一侧面来看的话,呆在事件的漩涡中,反而该喜悦吧,不够慎重地来说的话。毕竟是因为取材而来的,这也叫工作。以东寻坊叔叔为首的警察一行也是一样,也难讲发生命案,有人被杀是给他们添麻烦。因为这下就有工钱了。如果乙姬岛校长没有被杀的话,此时此刻的我就会回到地面上,向艳姐姐做出一个好报告……,等等,『返回地上』?



如何回去呢?



「虽然迟了,但我还是要表扬你自己意识到了呢,徒野。」



表扬专家这样微笑道。



难道说这家伙一直在思考这种事吗?她是因此而高兴吗?难道从金库那时候就开始了?



「是哟,说过的吧。能操纵那艘潜水艇——『提灯庵号』的,在这所大学里只有乙姬岛一人。所以说无论是欢迎还是搬运行李都由她亲力亲为。那么,在乙姬岛死去的如今,我们有该如何从海底返回地上呢?」



3



被龙宫城困住的浦岛一行。



如果风险管理是四方山副校长的工作的话,肯定就不会有如此大的漏洞了吧。无论是否有备用机,对海底大学而言可以说成是命网的交通基础设施,居然没有任何备用方案地,就完全委任给了一个人……,这种失误低几次头都不够。这种失败辞掉什么职位都不足以弥补。



唯一无法开启金库之门的人,就是唯一的驾驶员……。



同时这件事也暗示了另一个无法动摇的事实。无论在走程序的过程中有多少复杂的交涉过程,也难怪叔叔他们从通信室这么晚了都没回来。不管这件杀人事件的搜查权归属于那个组织……,无论是爱媛县警还是广岛县警还是海上安保厅,都来不了这里。因为唯一能使用交通工具的驾驶员已经被杀了。



组织间的协调也如空中楼阁。不,海底楼阁。



奇妙的是我的胡言乱语命中了。在没有在此之上的极限环境下,这起事件只能由叔叔率领的怪盗对策部来进行搜查。即使在他们的专业领域以外。



然后犯人无法从这里逃脱。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