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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面疮(1 / 2)



神秘学那边,不好意思还是算了。说什么也不干。



仅仅这两天我就受尽了别人的手段。无论是用奇怪生物恶心人的恶作剧,还是魔入、剥魔、女巫审判、魔物审判——够了,不玩儿了。虽说这些事单拎出来哪一件都算不上神秘,可怪事一口气地接踵而至绝对不正常。接连不断的怪事催生出一种自带恶意的神秘,如果存在恶魔或是恶灵作祟,现在的我真的会去相信。所以还是不进神秘学研究部了吧。现实生活已经足够魔幻,何苦再去研究神秘学呢。无所事事的新闻部、训练不是那么密集的运动部,或者放学直接回家,哪个不比神秘学研究更适合如今的我。一面打扫教室,我一面思考。由于中午Glenn把我叫去,导致整个下午的课都无法集中精神。今天不是不二男值日,下课后他直接去了研究部。由于之前收到入部邀请,所以我决定先去告知他们我不入部的决定,之后就回家。



想清楚之后,我打开神秘学研究部的房门。房间里有三个学生。



其中两个自然是土岐不二男和村山舞……而另一个,也是学生吗?不,学生肯定是学生,但绝对是整个神秘学研究部里与众不同的存在。昏暗的房间里盛开着一大朵洁白的玫瑰——我知道这个比喻很差劲,但是一点都没有说谎。她真的如鲜花一样,美得甚至能闻出芳香。她有着大大的杏眼,高高的鼻梁,犹如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每一个指尖都闪耀着优雅的光芒。村山舞的样貌已是水平之上,可在她面前却像蒙尘一般,完全没了光彩。这个少女,怎么说,美貌出众。



不二男指着花儿一样的少女说道:



“我们都在等你哦琢磨君。这位是我们的部长根津京香。”被称为部长的少女,微微点头示意。



“我是根津,请多关照。如月琢磨君,你真的要入部吗?”



“对,我要入部。”



我立刻答应。



我去,刚才的坚定决意跑到哪里去了?明明在开门前还想着“不加入”,这时候——因为看了一眼根津京香——就真香了?丢人!现眼!不过她的出现一扫之前的阴霾,我可能对她一见倾心了——



那时的我,可能为了驱散之前的阴郁气氛,头脑里分泌出脑内吗啡。且想阻止一直走下坡路的运气,机缘巧合遇到了根津京香这根救命稻草。



京香拨弄着微微泛起波浪的秀发说道:



“又添一名新成员,好开心啊。而且琢磨君也十分优秀呢。”



“对吧~”



不二男附和道。舞在一旁嘀咕着一些意想不到的词语,好像是“同性恋”之类的。可是我并没有注意。



被京香夸奖优秀,头脑开始飘飘然,还能清晰地感到血液上涌,可能我的脸都红了。



我连忙收起害羞,问道:



“部长念初三了吗?”



“对呀,不过别叫我部长什么的,叫京香就好。”



“那么就叫你京香学姐吧。”



是因为我猴急猴急的样子吧,京香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在之后一小段闲谈中,我知道了她是木工——建筑业者的女儿。和固有印象不同,比起木材加工厂厂长的女儿,她的气质更像银行董事长家的千金。从不二男的话中得知,农村里的建筑从业者可以垄断行业,所以意外地富有。说到这里,她又笑了。



“不是土豪啦,镇上的木工还是穷的。我也绝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我是木工女儿,所以别看这样,力气活还挺在行。什么板车、大八车,拉上重物就能跑呢。”



“板车?大八车?”



“嗯,你在城市里长大可能不知道呢。琢磨君,想象一下一个装满货物的大箱子,对,然后这个箱子上带了两个大轮子,当然,为了搬运嘛。箱子前面再装上把手,推着把手把货运走呢。”



大八车起源于江户时代,是一种全木制的货车。板车则是大正时代开发出的,带有部分金属的货车。



“我知道的,呃,在电视上见过。”



不过还是想象不出京香推着这种道具的样子。她的杏眼微微一眯。



“也是因为你用不到吧。当然我想你今后也用不上,毕竟是大门家的公子少爷呢。”



“我?公子少爷吗?”



“你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千金大小姐的名头我可担待不起呀。”



“但是……”



我其实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至少,应该是。不二男插嘴道:



“别装了哟,琢磨君。一说起大门家,谁不知道是镇里第一富豪?搞不好都有全县首富的传言。你们家的资产不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嘛。”



“好厉害~”舞小声地叫了起来。我歪着头问道:



“资产的事你从哪儿听到的?我怎么不知道。”不二男一点头。



“这不因为琢磨君你刚刚来,很多事情还没到说的时候嘛。你祖母不是快八十了嘛,该将这笔财富交给你这样的人来保管了。”



“可我还是个中学生,再说我妈妈还在。”



舞用刚睡醒般迷糊的语气说道:



“但是……如果哦,如果琢磨君的妈妈因事故或者疾病死了……啊不,是去世了的话,那么家产不就全归琢磨君所有了嘛……好棒呀~”



我一听那话,一刻没停,心里话脱口而出。



“差点没反应过来,其实根本就不厉害。就算我妈妈走了,还有姑父、姑姑、表弟表妹。怎么算也不可能我独占这笔财产。”不过舞扑闪着大眼睛,盯着我说:



“那些事情嘛,我也不清楚啦。那要是周围的人全死了的话……”



不可能的吧。我歪头正想着,不二男开口了:



“都死了?怎么可能?现实中连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会有。”他笑着否定了舞的想法。



“又不是横沟正史的侦探小说,琢磨君就是爱琢磨。就光看一眼他家的大宅子,有钱没钱一目了然,更何况还有私人美术馆什么的。”



美术馆还是头回听到。难道大门家还有自己建造的美术馆吗?我窥视着不二男的双眼说道:



“私人美术馆是什么?”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一副“得了吧”的表情,像要看透我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楞。



我发自内心地问道:“美术馆是?”



“我的天呐。”



他叫着,看来是打心底里没想到。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在学校里你和表妹姑父第一次见面也就算了。家族、财产、美术馆……怎么有关你家的事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难道你没从你后妈那儿听到点啥?你们家究竟是咋回事哟。”



养母确实不算机敏,但祖母却不一样。即便如此我还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是她们隐瞒了吧。但有一家私人美术馆没必要藏着掖着。就算不至于逢人便说,交谈中偶尔带出也未为不可。或许她们认为我不过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少年,光适应新环境都自顾不暇了。而且从我搬迁而来还不到两个星期,这时候一个一个介绍亲戚,又或者提出钱财的话题,肯定会引起烦闷吧。



不二男接着说:



“你家有个私人美术馆哦。建在镇外远得怕人的深山更深处,偏僻还难走,真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一眼看上去,比起美术馆更像一座矮墩墩的塔呢。就是那个Tower of Babel,巴别塔。其实更适合叫做……”



他的目光游移。



“……叫做Anti Babel吧。”



昨天看到的画像,像浮在记忆河面上的灯笼,火光在脑海中闪烁。公告栏上贴着绘有巴别塔的阴暗图画,是颠倒的。



颠倒的巴别塔,建筑的幽灵画。我向公告栏看去,图画不知何时被撕去了,现如今成员名册旁除了一张写满数字的日历外,空空如也。



我转将视线定在不二男身上,问道:



“那所美术馆做成了巴别塔一样的形状对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他回答得很暖味。



“要去看看吗?就现在。”



“为什么?”



“百闻不如一见嘛。”



我是想去。但无论形状如何,美术馆终究不过是美术馆,而我对美术却没有特别的爱好。乡下的私人美术馆,想来藏品也不甚出奇。就算隐居的爷爷把收藏的古董玩意儿给人看也无济于事。



“今天去不了哦。今晚我被叫去参加剥魔仪式。”



“好的吧。”



另一个声音和不二男的回答同时响起。“琢磨君。”



京香蛾眉微蹙,不知怎地生出一种性感的妩媚。



“你要去看剥魔仪式吗?可镇上不少人都会去,你也要去吗?”



在她明显流露出厌恶的目光里,我有点退缩地答道:“祖母让我去看看。”



“如果拒绝呢?”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去,所以你也……”



京香没说明理由,只是目不转晴地看着我。



就像被视线牵着思绪,我心里竟然想回答“好啊好啊,那我也不去”,不过最终吐出的话却不一样。



“我想看看母亲在做什么。”



“那种仪式,就不是人类该看的。而为什么大家还聚在一起,真想不通也没办法。”



不二男以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



“这是不是一种群体规范呢?一成不变的村镇里有无法撼动的铁则,我还听说很久以前全体乡民都会集合。”



不二男的话从京香的耳畔溜走,她仍然目不斜视地望着我,说道:



“你想去看你母亲的样子啊。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想去,那就算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清楚地告诉你呢。虽然我喜欢你,但是大门玲——你的母亲却让我讨厌。剥魔仪式太脏了。再说你母亲每晚都要和各色的男人私通交媾,视贞洁为无物,你知道吗?”



“什么……”



我很难表述当时复杂的心情。首先自然是冲击,当着不二男和舞的面前她向我表白“喜欢我”,那一刻头脑一片空白。但结合之后的话,前面的喜欢可能不过只是个铺垫。冲击的同时,疑惑也随之产生:她和我刚认识不久,却突然出言贬损养母,意外地犯了交浅言深的忌讳,虽然这并不影响京香在我心里的分量。她稍稍抬起下巴道:



“大门玲的乱行,全镇上下人人皆知,只有你不知道。我绝不是夸张,这是事实呢。背地里大家言之凿凿:‘都是离了婚回家住的女人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把男人往家里带!’我知道这么说对琢磨君很冒犯,但是我,讨厌就是讨厌,要记得哦。”



“……好的。”



除了说好我说不出其他话。关于养母,我手上没有反驳京香的材料,而且我自己对大门玲也没抱有那么深的好感。